第99章 不能丟臉了

晚上回去了院子,白玉安讓阿桃搬了椅子在門口,仰頭靠在椅子上,手上捧著熱茶,看著昏暗庭院的竹影,聽著旁邊阿桃的嘮叨。

阿桃端了矮凳坐在白玉安身邊,臉上皺起道:“今兒奴婢陪公子看的那家宅子,外頭看著便亂,誰能想裏頭看著更難受。”

“那桌子黑黝黝的髒的厲害,凳子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更別提裏麵連套像樣的桌椅都沒有。”

“公子去那兒住著,不是委屈了自己?”

在馬車上白玉安便被阿桃埋冤了一路,她無奈歎了口氣道:“也不是一定要過去住,再看看吧。”

阿桃就哼了一聲:“反正奴婢話先說前頭,公子最後要是真去了那地兒,那奴婢也不打掃了。”

“公子自就去坐那黑黢黢的椅子吧!”

白玉安啞然失笑,熱茶的白氣撲到臉上,眉眼慵懶的眯起了些,又笑了笑:“阿桃脾氣越大越大了。”

阿桃又是哼了一聲:“這些年公子除了讀書,管過身邊哪樣事了?自來是奴婢事事服侍好,這會兒來嫌奴婢脾氣大了。”

阿桃說著就站了起來:“公子既嫌奴婢脾氣大,那奴婢不在這兒煩公子就是了,今後也不在公子麵前討嫌。”

白玉安一看阿桃是真氣了,連忙坐起身拉住她:“還說呢,我不過與你隨口的玩笑話,你也生氣了。”

“那宅子也沒有非要住了,你要不喜歡,不去就是了。”

阿桃這才看向白玉安:“公子可別誆我。”

白玉安鬆了阿桃的袖子,重新躺回到椅子上:“你家公子自小誆你幾回了?”

阿桃就撇撇嘴坐下:“那可不少。”

看阿桃的情緒安撫住了,白玉安就看向阿桃:“阿桃,替我將棋譜拿來。”

阿桃皺眉:“熱水馬上就要燒好了,公子要看,沐浴後再看也不遲。”

白玉安喝了口熱茶卻堅持要現在看,阿桃也拗不過,隻好又起身去替白玉安拿棋譜。

阿桃看白玉安凝著眉目看得入神,這會兒沒笑了跟謫仙似的天姿玉色,雅人深致。

她又見白玉安腦後的頭發被外頭的風吹的微微揚起,時不時就落在了唇邊,就不由道:“要不公子還是進去裏麵看吧,這裏風大。”

白玉安搖搖頭:“我心不寧靜,冷一冷也好。”

阿桃聽了這話一愣,又看向白玉安的臉。

那張如蓮花仙的臉此刻安然寧靜,一雙眼眸裏還沉著月色,白衣衣袂微微翩起,好似神宮中不染塵世的玉菩薩,哪有半分不寧靜的樣子。

到底也怕白玉安冷著了,阿桃就又進去替她拿了條薄毯過來蓋上,這才又陪在身邊。

沈玨站在高高圍欄上,眼神低垂的看著靠坐在門口的白玉安。

那張臉他看得並不是很清晰。

但是那身白衣與落在白衣上的黑發他卻能看個大概,又見他手上拿著書,慵慵懶懶的模樣,除了手上的書,什麽也未放在心上。

沈玨腦中不由顯出白玉安那張清明又明鏡的臉龐,寧靜懶散的,又意興闌珊的拒絕任何人靠近。

身後的長鬆這時在沈玨身邊小聲道:“今天下午白大人好似去看院子了。”

沈玨挑了挑眉,重新看在白玉安的身上。

手指按在圍欄上,沈玨的眼神漸漸深邃,就像是蟄伏許久的獵人看到了獵物。

下頭的白玉安渾然不覺自己正被一雙銳利的眼神看著,看著阿桃拿橘子過來,十分配合的張了嘴,讓阿桃喂了進來。

這時陳媽媽從廚房出來,對著阿桃道:“熱水好了。”

阿桃就點點頭,對陳媽媽道:“陳媽媽先去歇著,後頭我來就是。”

說著阿桃看向白玉安:“公子現在去沐浴麽。”

白玉安看到要緊處,搖搖頭:“再等等。”

阿桃就不再打擾了,去拿了繃布過來繡,陪在了白玉安的身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玉安才放了書。

阿桃見狀就去放了手上的東西去浴桶裏倒熱水。

這空閑裏,白玉安獨自走到屋內,手指擺弄了幾顆棋盤上的棋子,心頭又跳了一下。

阿桃倒好了熱水來叫白玉安,白玉安這才鬆了棋子過去。

沐浴時阿桃才問道:“公子心裏不寧靜,可是朝廷裏遇見什麽事了?”

手指無意識的劃著桶沿,白玉安搖搖頭:“翰林清閑,也無事可操心的。”

阿桃就有些不解:“那公子在擔心什麽?”

又用手指挑了幾絲水花,白玉安默了一會兒才道:“也沒什麽。”

與沈玨下棋這事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隻是說出來阿桃難免要擔心,且棋也還沒下,也不一定輸。

白玉安打算若是贏了再告訴阿桃也不遲。

阿桃一聽白玉安那話便不信,自小陪在身邊長大的,白玉安是什麽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了。

從小便是對什麽東西都沒有太在乎過,再喜愛的東西,別人要討,也順手給了。

能讓白玉安有心事的,這件事情便不小。

可阿桃知道白玉安不願說自然有道理,也沒有再追問。

出去時白玉安裹著袍子,領口脖子處還有著水跡,被冷風一吹便冷的不行。

踏著木履便往火盆子邊上走。

阿桃跟在後麵,看白玉安白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烤火,就笑道:“公子這時候去**躺著吧。”

白玉安搖搖頭:“等你這會兒擦幹頭發,我再下兩盤棋。”

阿桃一愣:“這時辰了還下棋做什麽。”

白玉安微微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間:“明日要與沈首輔下棋,不能丟臉了。”

阿桃擦著白玉安的頭發,聽了就笑道:“難怪公子這些天都研究棋譜呢。”

“不過奴婢自小看公子下棋,也沒見輸了幾回,老爺都下不過公子呢。”

“說不定沈首輔都不是公子的對手。”

白玉安笑了笑,漸漸又歎息一聲:“他既然叫我對弈,他那樣心思深沉的人,定然是能拿的出手的。”

“怎麽能大意了。”

阿桃就不解:“輸了就輸了,棋盤上總要有個輸贏,輸給了沈首輔也不算丟臉。”

白玉安眼神沉靜,落下啪啪炭火上,裏麵有紅色跳躍:“我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