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被牽了手

夜裏風大,沈玨躬著腰身,墨綠色的寬袖垂下,修長手指勾著馬車簾子,另一隻手提著燈籠,紅光昏暗,也照得那張冷漠高華的臉沉沉冷色。

衣擺被吹得微微擺動,將沈玨平日裏梳的一絲不苟的冠發吹落了幾根,雖沒往日那麽體統,但看著依舊威嚴。

隻見他眉骨微微一抬,眼神裏透出壓迫人的冷光,朝著坐在裏麵的白玉安低聲開口:“你是要我拉你下來,還是自己從馬車上下來?”

平日裏沈玨稱呼白玉安,多是守著疏離禮節,官場上的客套稱呼。

但現在白玉安已從沈玨口中聽出了幾分不耐煩,他的聲音雖低,但裏麵磅礴的壓迫力道,連白玉安心頭也懼怕幾分。

官場上常年上位者的人,真要為難一個小官,僅憑著那沉澱多年的威嚴便夠了。

白玉安的臉色發白,她知道現在的沈玨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也知道自己若再坐在馬車中,沈玨很可能將自己給拉下去。

她不明白他明明隻是個過路的,為什麽偏偏要這麽多管閑事。

可白玉安拿不定沈玨心思,又怕這沈玨發現了什麽,所以才來故意為難她。

難道他眼神就這麽好,看見自己剛才披著女子衣裳的模樣了?

白玉安不敢再細想下去,咬著牙還是先下馬車應付沈玨。

不敢將腰挺直讓胸口處的不對暴露出來,白玉安看了眼沈玨,忍著脾氣道:“煩請沈首輔讓一讓,下官要下馬車。”

沈玨深色眼眸緊緊看了白玉安幾眼,抿著唇後退了一步。

白玉安看沈玨仍舊掀著簾子,那雙眼睛甚至未從她身上離開過。

白玉安氣的在心底罵了幾遍,這人竟這般防著她,難不成她還能在馬車裏做什麽不成麽。

到底忍下了脾氣,自己今日未束胸,也不能如往日那樣與他理論,隻得躬著腰身與他周旋。

好在她的胸處並不是很大,若是不挺直也很難看出不對。

沈玨淡淡看著白玉安從馬車上上跳下來,眼神又打量了馬車幾眼,見裏麵幹淨沒什麽東西,才鬆了手上的簾子。

回過頭見白玉安正垂頭躬身站在自己麵前,像是恭敬極了的。

往日能仰起頭直視他,與他理論的人,今日竟這般恭順了?

沈玨覺得有些不對,這白玉安今日反常,怕是有什麽瞞著他。

冷笑了下,沈玨唇邊譏諷道:“看來白大人的骨頭也不是那麽硬,就這麽下了馬車了。”

白玉安管不著沈玨的譏諷,隻當是沒有聽見,一顆心思放在沈玨提著的燈籠上麵。

隻要滅了燈籠就好了,這裏又昏暗,她可不信沈玨能在夜裏看清東西。

這樣想著,白玉安雙手就伸出去,去拿沈玨手上的燈籠手柄:“沈大人提著燈籠辛苦,還是讓下官來吧。”

沈玨皺眉,低頭看著白玉安正弓腰去拿他手上的燈籠,一隻手碰上他的手背,溫熱柔軟,像是碰了快羊脂玉。

不由鬆了手上的力道,任由著她接了過去。

又聽白玉安低低聲音響起:“勞沈首輔送下官與奴婢回去,玉安感激不盡。”

恭恭順順的眉眼,那細小紅痣在燈籠的光線下愈發鮮豔,白衣烏發,紅痣斐然,像是要勾起人的旖旎遐思。

沈玨看著這樣的白玉安幾瞬,心裏知道今日的白玉安不對,就憑著現在這副在他麵前這般伏低做小就不對。

要不是不想讓白玉安對他疏遠,他是真想現在就提著他領子,將他垂著的下巴抬起來好好瞧瞧,這白玉安到底在他麵前藏了什麽。

眼裏沉沉的情緒幾經變換,半晌之後,沈玨還是淡淡道:“白大人客氣,不過順路而已。”

“走吧。”

說著沈玨又看了白玉安一眼,獨自先往前走。

阿桃這時候才敢來白玉安的身邊,拉著白玉安的袖子,眼神裏滿是不安。

白玉安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又看著背著她的沈玨,又看向站在不遠處沈玨的隨從。

她看準時機,提著燈籠走了幾步,就飛快將燈籠落到地麵上,用腳將燈籠踩滅了才輕叫了聲。

沈玨聽到聲音轉過來,就看到白玉安正從地上起來,四周昏暗一片,燈籠已經滅了。

又傳來白玉安抱歉的聲音:“下官不小心摔了,燈籠滅掉了。”

沈玨沉眉看著幾步遠外白玉安的身影,天色昏暗,他也能看清他的輪廓,和那隱隱約約的臉還能辨認一二。

長鬆看到這變故,忙道:“要不奴才去借一盞燈籠過來吧。”

白玉安聽了忙走過來道:“倒不必如此麻煩,前麵不遠就有鋪子,過了鋪子就沒這麽暗了。”

沈玨深深看著站在麵前的白玉安,他不想去多想,他究竟將燈籠熄滅是何目的。

不過他既要瞞著他什麽,逼著他也不會承認。

伸出手,不由分說的拉著白玉安的手腕,沈玨又對著長鬆道:“不必,路也並不遠。”

沈玨說完就拉著白玉安往馬車上走。

白玉安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沈玨握著,還沒來得及拒絕他這莫名其妙的好意,人就被他拉著往前走。

幸好現在天昏地暗,什麽也看不清楚,白玉安忍著不住聲,要她說出來,兩個男人拉在一起,別人聽著也尷尬。

阿桃扯著白玉安的衣角,還想著自家公子怎麽跟夜裏多張了雙眼睛似的,這麽快就走到了沈首輔的馬車旁。

到了地方,白玉安正想要沈玨鬆手,結果沈玨提著她的手腕就將她提到了車上。

白玉安心頭莫名覺得有些憋屈,生生忍著不好發作,隻沉默著坐上了馬車。

隨即白玉安就感覺到沈玨坐在了自己身邊,那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夾雜著一絲冷淡茶香,讓人聞著心頭一悶。

無言的尷尬流轉,白玉安想起自己剛才被沈玨握過的手腕,雖知道沈玨是怕他看不到路,難道他就沒考慮到兩人的身份麽。

兩人都是男子,這般牽著像什麽話。

她又想起當時沈玨在國舅府將她認錯的事,要沈玨真是個斷袖,怎麽會欺負一個國舅府的小丫頭。

白玉安腦子裏混亂,實在看不懂這個沈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