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聚

玉安這些日子都在翰林院編修《戒錄》,案前擺了一堆史籍,幾乎快要將一本本儒家文章背了下來。

溫長清下午下了值就要拉白玉安去畫船小聚,白玉安最近銀子緊,借口推也推不脫。

且之前也曾約過,白玉安最後到底也跟著去了,總之是溫長清請客。

一身公服去畫船上定然是不妥的,兩人出了宮門,便約著回去換了衣裳再去地方匯合。

回去後,阿桃一邊替白玉安找衣裳,一邊道:“那我跟著公子去吧。”

白玉安想著溫長清估計也要帶隨從,就點點頭:“你身上帶些銀錢,今日雖是溫兄請我,但難免有用到銀子的時候。”

阿桃點點頭,拿來一件牙白長袍過來問道:“溫大人可娶妻了?”

白玉安一邊換衣一邊笑道:“這我倒沒問過,他長我五歲,或許老家已經有了親事。”

這時魏如意將自己做的靴子拿出來:“大人穿這雙鞋吧。”

魏如意的心意白玉安自然不會拒絕,且這靴子瞧著便暖和,她便坐下來讓阿桃替她穿上。

魏如意在旁邊緊張的看著,看白玉安穿進去了,連忙問:“大人,可合適?”

白玉安踩了踩,笑道:“合適的。”

她說著又道:“茶冷了,去為我再泡壺熱茶吧。”

魏如意聽罷便連忙提著茶壺出去。

待魏如意一走,阿桃就去拿布條往白玉安靴子裏麵塞。

末了阿桃站起來,一邊為白玉安掛玉墜子一邊低聲道:“溫大人家中富裕,公子何不將魏如意介紹給溫大人做奴婢?”

“她那出身是有些不好,但做個丫頭也可以的。”

這話倒點醒了白玉安,溫長清與她同在翰林,知根知底。

且聽說溫家是商賈大家,養一個丫頭是舉手之勞,她又與溫長清熟識,溫長清應該也不會虧待了魏如意。

白玉安點點頭,看了眼簾子,拿著披風往外走:“走吧。”

走到簾子外,正好與換了熱茶的魏如意撞見,白玉安去接了茶壺放在旁邊的鬥櫃上,對魏如意道:“我與阿桃要出去一趟,晚飯不必等我們了。”

魏如意這次倒是沒說什麽,隻道:“那我等著大人回來。”

白玉安點點頭,出去帶著阿桃上了馬車。

到了街道上,白玉安從馬車上下來,耳邊便傳來熱鬧的喧鬧聲。

她許久未出來,站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微微有些失神。

阿桃站在旁邊看著湖上張燈結彩的畫船笑道:“眼看快要年底了,街上也熱鬧起來了。”

白玉安點點頭,也看向湖麵。

水月粼粼波光,在稀疏雪夜裏分外惹眼。

不由站在岸邊仰頭嗬出一口白氣。

她見過洲縣下頭百姓的日子,冬日裏僅僅隻能靠紙被取暖,年年稅貢嚴苛,冬日裏就是最難熬的。

京城十裏繁華,酒肆熱鬧,徹夜煙火。

不知幾百裏外,又是何光景。

稅銀又落入了哪位權貴的私囊。

熙熙熱鬧中一道聲音傳來:“白兄,快過來。”

白玉安聚神看過去,就見到溫長清站在不遠處的畫船甲板上叫她,便忙應了一聲,帶著阿桃過去。

站在甲板上,溫長清看著白玉安問道:“剛才見你站在那,在看什麽?”

白玉安借口過去,又看見旁邊站著的魏征,又抱手作揖道:“魏兄。”

魏征同是一同科考認識的,父親是吏部給事中,隻是魏征落榜,等著下一場考試。

魏征曆來是個毒舌的,看了眼白玉安就道:“聽說白兄之前剛正不阿的拒了與佳寧郡主的親事,是怕將來這小身板打不過郡主麽。”

白玉安也不同魏征客氣,當即就回嘲:“高兄生的這麽魁梧,怎麽連個愛慕的女子也沒有?”

魏征的身量高,比溫長清還高些,又從小去習過幾年功夫,身材比一般男子也要高大些。

魏征就挑眉:“世風日下,誰讓現在時興白兄這樣的娘娘腔。”

白玉安就輕哼:“我才貌雙全,不若白兄也考個探花郎?”

兩人你來我往,皆揭人短處,溫長清在旁邊做和事佬:“今日一起雅聚,我已經定好了位置了,上樓吧。”

白玉安瞪了魏征一眼,不打算再與他計較,跟著溫長清上了樓上。

魏征笑了笑,難得能將白玉安逗得生氣,他心情極好。

溫長清定的位置在最上層,雅間寬敞,花窗淨闊,矮桌旁邊還放著炭火,角落裏還插了梅花。

梅花清香撲鼻,跪坐在軟墊上賞雪,也是另一番滋味。

中間放了個小爐子,爐子上正煮著梅花茶,旁邊的小竹簍裏放著核桃炭,一名侍女正往爐子裏加了一塊碳就退了出去。

溫長清負責煮茶,去了茶末,過濾了兩次後為兩人斟茶。

白玉安端過來飲了一口,頓時梅香撲鼻。

白玉安眯著眼,通體舒暢起來。

魏征看向白玉安,雖說兩人常開玩笑,但到底也是真關心這位兄弟,就問道:“你是有什麽膽子敢拒絕國舅府提的親事的。”

白玉安當時也沒想那麽多,隻知道自己定然是不能答應的,就笑了笑道:“就算是國舅府,也不能讓人強娶吧?”

魏征搖搖頭:“你娶了佳寧郡主,往後還愁不能青雲直上?”

“如今皇帝不中用,太後的話比皇帝還管用,你到時候要什麽沒有?”

“這次沒將你貶官已算是留情了,可你往後要想升遷,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這些白玉安根本就沒考慮過,她淡淡一笑道:“我要是在意這些,當初就不會拒絕了。”

魏征就冷哼:“隨你。”

溫長清看這不過是聚一聚喝喝茶,觀觀雪,怎麽就能吵起來,不由對著魏征道:“今日不說那些事了,品茶,品茶。”

說著溫長清讓跪坐在身後不遠處的隨從將抱著的古琴拿來,放在桌上對著白玉安笑道:“此刻觀雪怎能沒有琴音?”

白玉安一聽就開始推脫:“每次都是我撫琴,溫兄怎麽不奏一曲讓我與魏兄聽聽?”

說著白玉安看向魏征:“魏兄說可是?”

魏征看了眼白玉安,白衣之上陽春白雪,一張明鏡臉龐玉色沉沉。

他抿了唇:“還是聽白兄撫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