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材施教,油鹽不進。

顧野躁動的熱血一寸寸涼了下來。

看著狼狽歪倒在地的田大壯,他眸底充斥著涼薄的冷意。

“滾。”

田大壯被打懵了,仿佛當年的噩夢重現。

他倏然發覺,顧野壓根就沒變良善,他隻是把所有的苦痛都壓抑在骨血裏。

一旦爆發,非死即傷。

田大壯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眼中閃過難言的恐懼,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連多餘的一個字都不敢說,生怕顧野瘋起來能把他揍死。

顧野沉默的像座山,彎腰撿起地上的籃子,任憑水滴滴答答的墜落。

“宋離,開門。”

這是顧野第一次正式叫她的名字,他的嗓音低沉暗啞,還帶了絲難以掩飾的欲色。

配合著那張冷峻的麵容,很容易讓人有春心萌動的感覺。

可惜唇角的青紫破壞了這份美感。

對方剛才十分配合的舉動讓宋離心情大好,她頓覺這人還有拯救的必要。

連忙小心翼翼的攀下木梯,把門栓給拉開。

“呀!臉都揍青了,進來我幫你擦點藥。”

“早飯,還有飯盒。”

顧野抬眸淡淡的睨著她,總覺得宋離臉上的笑容太過於燦爛刺眼,剛才她鎖門的動作太幹脆利索,有點絕情。

“不用了,謝謝。”

顧野客氣疏離的態度並沒有嚇退宋離。

她不由分說的把人給拽進了院子裏,趁著顧野去灶台邊拿飯盒的功夫,宋離把擱在床尾的紅花油給拿了出來。

遞到顧野的眼皮子底下道:“說起來這玩意兒還是你給的,如今剛好派上用場,坐下。”

宋離最好看的莫過於那雙時刻都含著瀲灩水光的杏眼,燦如春華,膚若凝脂。

顧野狠心拒絕的話忽然就梗在了喉噥口,他默不作聲的攥緊了鐵飯盒,大刀闊斧的坐在矮凳上。

宋離倒了點紅花油在掌心,白玉般的指尖撫上了顧野的臉,後者喉結微動,隻覺得酥酥麻麻的癢意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燥意橫生,鼻尖似乎能嗅到宋離身上的那股冷香,令人心神**漾。

近在咫尺的是對方那殷紅飽滿的菱唇,嬌豔欲滴。

顧野狼狽的挪開視線,強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那是什麽,鞋底花?”

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在宋離耳畔響起,灼熱的鼻息甚至打在了她的手腕內側。

宋離這才驚覺兩人的距離太過於曖昧,她把紅花油一把塞進顧野的掌中,往後退了半步。

“是從繡站領回來的細活,團扇畫,不是鞋底花。”

在榕樹村,不少婦女都會描花樣繡鞋墊,就連朱蕙蘭都經常熬夜點燈,顧野沒想到,嬌滴滴的宋知青竟也會繡花,他的眸中閃過意外,冷不丁的問道:“你爸媽沒給生活費嗎?還需要你接活來補貼生活。”

這簡直顛覆了她以往給人的印象,沒記錯的話,村裏每個月都有郵遞員來送東西,顧野就不止一次撞見過,廖翠翠捧著大包小包的燦爛笑臉,對於一個養女尚且如此,宋家的家境應該是不錯的。

錯就錯在宋離是家裏爹不敢疼媽不愛的那個。

她耷拉了眉眼,唇角擠出個苦澀的笑容,因材施教道:“我上頭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我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都被發配到鄉下了,還能指望啥好待遇不成,就連廖翠翠那個慫貨,都比我討人喜歡,不是嗎?”

“人雖處於困境,但選擇命運的權利掌握在自己手裏,隻要我不放棄,遲早能過得比他們都好。”

說這話的時候她眸底燦若繁星,周身散發的自信蓬勃,讓人有片刻觸動。

顧野想起村裏人的偏見,不由自主的附和:“對。”

“世界以痛吻我,我必報之以歌。”

宋離循循善誘。

顧野漆黑的眸子裏閃過疑惑,他皺起眉頭問:“誰吻你?”

難道是秦遇那小子?

想起當初兩人如膠似漆的模樣,他心裏莫名的有點堵。

宋離:“……”

沒文化,真可怕!

想起剛才顧野痛毆田大壯的狠樣,她試探著說:“我知道村裏人對你有很多誤解,但拳頭並不能解決事情,你得學會控製自己,以理服人。”

“誤解?”顧野驀地勾出個嘲諷的笑意,像皚皚雪峰上的冰蓮稍縱即逝。

他大喇喇的站起身,居高臨下道:“為何要控製?”

大不了就一命賠一命罷。

這樣的生活他早就過得厭煩憋屈,恨不得當年死在淮河裏的那個人是自己。

眼看著顧野黑了臉,起身就準備走,宋離連忙進屋把係統獎勵的兩斤豬肉給提了出來,塞進顧野帶來的籃子裏,遞給他。

“這是我從家裏順回來的豬肉,你帶回去給隊長他們。”

“不要。”

顧野冷酷拒絕。

宋離麵無表情的陳訴著事實:“那就隻能放壞了。”

這年頭買肉都得要票,尋常人家一年到頭都吃不上肉,隻能逢年過節沾點葷腥。

宋離拎著的這塊五花肉,肥瘦均勻,還冒著潤澤的油光,一看就是頂頂好的豬肉,她連生爐子都困難,拿著肉也是望梅止渴。

本著不浪費糧食的想法,顧野不情願的接了過去。

他眉眼中有糾結,半響才沉聲道:“這塊肉我讓朱蕙蘭同誌給你做,晚上過家來吃飯。”

說完他轉身就走,竹籃拎在他的手中像是玩具般,格格不入。

宋離盯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冷不丁的勾了勾唇角。

這人脾氣雖不咋滴,可明顯是個麵冷心熱的主。

若是好好**,指不定是個好老公。

……

對於顧野拿回來的那塊豬肉,朱蕙蘭笑得合不攏嘴。

直言這城裏來的知青就是闊氣,不就是一頓兩個窩窩頭嗎?

人家一出手就是塊豬肉。

瘦肉燉白菜,肥肉煉油,朱蕙蘭心裏謀算得門兒清,看著在灶門前木著臉燒火的兒子,她沒好氣道:“別以為拿塊肉就能堵著我的嘴了,你還沒說臉上那傷是怎麽來的?等你爸回來,我讓他挨家挨戶去問,就不信找不到那人。”

敢對她兒子動手,可真是活膩了。

“朱蕙蘭!你給我滾出來,你們顧家不做人啊,瞧瞧把我家大壯打成啥樣了?”

朱蕙蘭切菜的手一頓,她抬眸瞅向兒子,怔道:“大壯,田家那個?”

親家沒結成,怎麽反倒成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