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弓沒有回頭箭
方媒婆被潑的那盆泥水是徐寧精心準備的“謝禮”,好巧不巧出現在路上的石頭是霍雲朝的“傑作”!
讓方媒婆心血淋漓的竹籬笆,卻是實打實的意外!
霍雲朝躲在人群裏看得分外開心,高聲喊道:“方媒婆倒血黴是因為她故意推好姑娘下火坑!現世報來得這麽快,老天有眼啊!”
方媒婆循聲看去對上霍雲朝那張落井下石的臉,新仇加舊恨,不顧鮮血淋漓的手腳就要衝過去撕打霍雲朝,跑到半路被一隻掌心滿是老繭子的手攔住:“方媒婆你想做什麽?”
徐寧出現的時機這般湊巧,隻有一隻手便製住狀若癲狂的方媒婆,清清冷冷的語調讓人感受不到丁點壓迫感。
然而,落在徐寧手中的方媒婆可不是這麽想的,她親身驗證到冒犯棺材子後的“倒血黴”,心中愈發懼怕被徐寧連克帶衰。
“你,你放開我!”
方媒婆想要報複霍雲朝的憤怒,被排山倒海的恐懼侵襲,衝刷得點滴不剩。
徐寧非但不撒手,反倒抓得更緊,她那本就清冷的嗓音像是淬了冰:“方媒婆你還沒回答我,你想做什麽?”
方媒婆從沒見過手勁這麽大的姑娘家,哪裏敢說她想去撕打霍雲朝,矢口否認:“我什麽都不想做!”
不等徐寧有所行動,徐英從屋裏出來,厲聲嗬斥道:“寧娘你在做什麽?快放開方媒婆!”
徐寧甩開方媒婆的手,看也不看徐英一眼,衝人群
裏的霍雲朝點頭示意,轉身就要走。
前天,徐寧私底下找徐英說過地主家大少爺殺妻的事情,可惜徐英不信她的說辭。
徐寧不想多費唇舌,更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控訴方媒婆的歹毒用心。
如果徐寧真這麽做有弊無利,不管她說什麽都改變不了徐英嫁給地主家大少爺當第三任大少奶奶的結局,反倒好心辦壞事,讓徐英下不來台,也讓她自己淪為與堂姐爭夫的笑料。
徐寧為徐英考慮到這份上,可惜,徐英仍舊不領情。
在徐英心裏,今天是地主家大少爺來她家“納征”的大喜之日,徐寧千不該萬不該在這麽重要的日子來她家鬧事。
“寧娘,得饒人處且饒人,你”
霍雲朝見不得徐寧吃虧,當即懟回去:“寧娘好心來勸你莫要跳火坑,你不知感恩便罷了,怎能惡人先告狀,反咬好心人一口?”
徐寧不想跟徐英爭辯什麽,更不想霍雲朝替她出頭而被人指指點點,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擺。
“別說了,人各有誌,我們走吧。”
霍雲朝這隨時要炸開的人形炮仗,被徐寧輕輕一拉就啞火了,他的視線落在徐寧拉他衣擺的手指上,不知腦補什麽,麵紅耳赤說了句:“我聽你的。”
徐寧心頭一動,礙於在場那麽多雙灼灼的眼睛,她沒再說什麽,轉身就走。
霍雲朝亦步亦趨地跟在徐寧身後,寧娘長寧娘短,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和徐寧二人。
但
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霍雲朝多喜歡徐寧,上門女婿當得多麽心甘情願。
徐英看著心裏格外不是滋味,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娘陸氏已收下地主家的彩禮,除了嫁給地主家大少爺已別無他法。
思及此,徐英不再胡思亂想,走過去扶起方媒婆:“方媒婆,我們先進屋。”
方媒婆見識到棺材子的厲害,驚魂未定地跟著徐英進屋。
徐英壓下心頭種種思緒,強打起精神來給方媒婆找來止血草藥塗在腿上,又找出繡花針挑出紮進指尖裏的竹刺。
十指連心,哪怕徐英放輕動作挑刺,方媒婆仍舊疼得齜牙咧嘴,得理不饒人:“輕點輕點!你是想疼死我嗎?”
徐英從小被親娘陸氏呼來喝去,這會兒好心幫忙挑刺還被埋怨,她也不生氣,好聲好氣道:“方媒婆你先忍忍,長痛不如短痛,必須得把刺挑出來。”
說話的功夫,徐英眼疾手快地將紮入肉裏的竹刺挑出來,驟然間的劇痛襲來,疼得方媒婆渾身打一激靈,眼淚花兒飆出來,可憐又狼狽。
徐英視而不見,繼續挑下一根竹刺,下手又快又穩,大大減輕方媒婆的負擔。
可惜,徐英的好心喂了驢肝肺,方媒婆非但不感激她的快刀斬亂麻,反而將她對徐寧的仇恨轉移到徐英身上。
要不是為了幫助徐英成為地主家大少奶奶,她又怎會來平樂村?她要是不來平樂村,又怎會被徐寧那棺材子連
克帶衰?
徐英對方媒婆的怨恨一無所知,之所以幫方媒婆止血挑刺,倒也不是爛好心。畢竟,方媒婆此行的目的是來代表地主家大少爺來送彩禮的。她是主人家,理應照顧好上門的客人。
走完納征的程序後,方媒婆當著徐英的麵打開陸氏送她的謝媒紅包,發現裏頭有且僅有十枚銅錢,當即勃然色變:“英娘,我方媒婆保了那麽多樁媒,從沒見過哪家主家包十文錢的謝媒錢!你們家這是打發叫花子呢?你們沒出去打聽打聽,請我說親就要一百文!”
徐英看著方媒婆掌心裏十枚銅錢,臊得臉紅脖子粗,趕忙向方媒婆告罪,回屋拿了九十文錢出來補足謝媒錢,方媒婆才肯罷休。
送走方媒婆,徐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那九十文錢是她攢了三年的私房錢,她一文一文攢下來。
徐英沒找到陸氏,隻能去問徐大墩:“爹,我娘呢?”
徐大墩不答反問:“英娘,你找你娘作甚?”
徐英猶豫了下:“爹,地主家的彩禮足足給了十兩銀子,娘不該克扣方媒婆的謝媒錢。我掏私房錢補上,娘理應將那九十文錢還我。”
徐大墩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說:“英娘,你娘是故意躲出去的。”
徐英一臉不敢置信:“什麽?爹,娘親口跟你說的嗎?”
徐大墩又說:“英娘,你娘不隻知道你有多少私房錢,她還沒打算給你置辦嫁妝。”
徐英哭著說:“娘
收了地主家那麽多彩禮,連一百文謝媒錢都不肯給,還不肯給我置辦嫁妝。我娘就沒想過我什麽嫁妝都不帶過去,地主家如何能瞧得起我?今後我要如何在地主家立足?爹,我當真是你和我娘的親閨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