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色的古堡（九）
夏其妙看著那顆直往下轉的眼珠，試探著問：“對麵同意了？”
下，是的。
“這麽順利？”
中下，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波折，但是總體來說挺順利的。
好一個冤大頭，不，好一位大老板。
……不對，對方有可能是想用高價騙自己過去，然後甕中捉鱉。
“我目前沒辦法過去，讓他來小鎮簽契約。”
上，不行。
有點可疑，夏其妙立刻想到剛才的對話追問道：“為什麽，因為他無法離開高塔？”
下，是的。
“我要見到他的誠意，讓他放你出來找我。”
眼珠子許久不動，想必對麵正在進行激烈地拉扯。
最終，它向下了——血族之王同意了。
讓步讓得這麽大？如果是夏其妙的話，她是肯定不會放人質離開的，不知道這吸血鬼是真的心大，還是另有圖謀。
“我在小鎮中心，過來時不要讓任何東西跟著你，否則我見到就殺。”
這句話與其說是給林絳丹的，不如說是給血族之王的。
她見眼珠子向下後就不動了，便放在一邊。
她走出門，正要做點設置，突然有個黑影直接從天上掉了下來，落到她的眼前，出現了三行字。
C級林絳丹32歲
狀態：癡迷理智：90好感度：95無攻擊意向
天賦：純粹者（您的顏色已經染上了她的畫布）
“樓主，您竟然出來接我了。”林絳丹受寵若驚。
鬼故事版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夏其妙看清來人身份，再抬頭看了天，血月高懸於暗空之上，周圍一顆星、一朵雲都沒有。
隻有那一顆血紅色的，昭示著不詳的，像是鐮刀一樣的彎月。
她讓藤蔓捧著眼珠和畫作遞過去：“物歸原主。”
“多謝樓主。”林絳丹收下後，麵色肉眼可見地紅潤了起來。
她單膝跪地，仰望的眼神裏充滿了感激：“樓主，我以為您不會在意我們的生死。”
“怎麽會呢？”你們可是我珍貴的租客，要是少了一個那詭樓可能就要拿自己替了。
而且，一群已經死了的詭物，怎麽都喜歡把“生”掛在嘴邊，好像它們沒死一樣。
“快點起來吧。”夏其妙伸出了手。
她逆光而立，簷下昏黃的燈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
在林絳丹的眼裏，仿佛聖母垂愛世間。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說她的肖像畫還有進步空間了，因為她根本沒有看透樓主的本質。
她停留於詭異的表層，沒有察覺那之下的超脫於人、詭的高潔。
樓主不用武力強迫它們，願意幫助它們，願意收留它們，願意解救它們。
B級以下的詭物在詭界就是養料的存在，在被抓住的那一刻，她隻覺萬事俱休。
她等級低，源力少，任務失敗，怎麽看怎麽沒用，會被放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有孫不愁那個傻子從一開始就堅信，樓主會來救它們的。
她本是不信的，然後被感染著假裝相信，直到現在，她真的來了。
林絳丹看著伸到眼前的手，搭了上去。
【恭喜，租客林絳丹對您的好感度達到100，請查收禮包一份。】
夏其妙一頭霧水地看著好感度飆到一百，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搭個手而已則怎麽就滿值了？
不過，應該是好事，想到這她就沒有深思。
她把她拉了起來。
“樓主，血族之王答應用十萬的價格租下整個三樓了。”
在旁邊等了許久的藤蔓沒有等到林絳丹主動鬆手，爬上去擠開她，霸占了主人的手掌。
“十萬？”夏其妙被這個價格驚到，一時沒顧上兩詭之間交鋒的小插曲。
“樓主，恕我冒昧，我感覺您可能不太了解源力的價值，”林絳丹看著藤蔓朝著她亮出的尖刺，暫時讓步，專注於和樓主的對話，“我感覺在您眼裏，一千和一萬可能隻有數字的不同，沒有其他的區別。”
不，區別可大了。她這是把自己當成坐擁千億資產，視金如土不知詭界辛苦的大富婆了啊。
夏其妙沉默了一瞬，然後緩緩地說道：“竟然被你發現了，的確，這些對我來說隻是數字，沒有其他的意義。”
她回憶著當初詭王之王全開的狀態，手指一攏又分開：“畢竟天地間的源力都為我所用，我為什麽還要在乎那一點蠅頭小數呢？”
“既然您不在乎，那為什麽還要收取租金呢？”
當然是因為要做任務，因為缺錢。
夏其妙飛速思考著，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世俗，還硬拗起遣詞造句。
“於惡者言，一味的給予隻會招致貪婪；於善者言，適當的索取才能使得心安。”
雖然說出文縐縐的話語讓她覺得有些尷尬，但林絳丹看起來接受良好，隻見她眼裏的崇拜更濃了點。
然而，這已經是夏其妙的畢生所學了，她下一句就恢複了正常風格。
“不過，你提醒了我，我不應該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應該更加了解普通詭物的生活。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介紹一下嗎？”
她拍了拍藤蔓指指屋內，讓它注意著油炸冰淇淋他們。
“您知道的，我們依靠記憶、情緒聚形，源力固形。”
“……嗯。”原本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理解一下應該就是詭物隻要有記憶、情緒就不會消散，利用源力塑造自己存在的形態。
“除了有主的領域，詭界其他地方是沒有‘時間’的概念的。在沒有時間概念的地方，我們凝聚自己會花費更多源力。”
“同時，源力會消散得更快，自我意識也散得更快，兩者都歸零的情況下，我們就會散了。”
“幸福家園是詭界目前唯一一個不存在立場、能夠收納我們的地方。”
夏其妙根據她的話想了個比方，詭物像冰，領域就是冰櫃。
有的詭物能自造領域，那就是冰給自己買了冰櫃存放；有的詭物買不起，就隻能在外麵化掉。
幸福家園則是一個超大的出租冰櫃，隻要交得起租金，詭物在裏麵就不會散了。
夏其妙這會兒看穿著白裙的林絳丹，感覺是在看五毛一根的小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