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直大人也要護衛(3)

柳素鱗先看了一眼衣袖,發現被撕開的大口子,頓時心疼,他後悔沒穿官服,要是官服被人犯撕了條口子,他還能去衣院使那不花錢處理,現在自己的衣衫破了,就得花自己的簽了!

隻不過沒等柳素鱗心疼,抬頭就見錢正把牢門給鎖上,瑟瑟發抖地躲在外麵,而何連興發了瘋一般,回身就朝著他要害攻來。柳素鱗隻能抬腿擋下何連興,並朝著牢門外的錢正道:“錢典獄,你要關門,好歹等我出去啊。”

柳素鱗的聲音絲毫不見慌亂,反而一邊應付何連興的拳打腳踢,一邊看錢正在牢門外捂頭偷看門內的模樣:“把頭抬起來,手拿下來,堂堂典獄,作此模樣,官威何在?”

“柳素鱗!”何連興急紅了眼,抓起任何可以當做兵器的東西就朝柳素鱗招呼,他使出了畢生絕學,卻絕望地發現,全是徒勞!究竟為什麽,一個文官,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

“大膽!豈可直呼柳大人名號!”錢正手剛放下,就見何連興用燒紅的烙鐵直接朝著柳素鱗的眼睛而去,驚恐之中,說出的卻是名號。

柳素鱗頭一偏,躲過烙鐵,看了門口的錢正,這家夥孺子可教?

“大人小心!”錢正驚呼!

柳素鱗回頭,隻見無計可施的何連興竟然踢翻了火炭,滾燙的炭火朝他而來。滾燙的熱浪,伴隨著炭火,像風浪那樣席卷而來……

柳素鱗目光落在旁邊被踢翻的水桶上,霎那間,抓起水桶,竟然接住了所有襲來的炭火!

又在何連興驚訝瞬間,摁住何連興肩膀,一踢中何連興雙腳,導致何連興懸空,又用手臂擊中何連興腰部!

何連興重重摔在地麵,暫時失去了意識。

柳素鱗看了一眼滿地狼藉,以及不僅袖子被撕裂,還有好幾個地方被火燒焦的衣衫,臉色更是陰沉了下來。走到牢門前,見錢正還在發呆,柳素鱗氣不打一處來:“開門!”

“是!”錢正回神,急忙開了門讓柳素鱗走出來。

錢正急得滿臉通紅,他怎麽都沒想到何連興會突然起來攻擊柳素鱗啊,也沒想到自己當時怎麽就突然關了門,硬是把柳素鱗跟何連興關在一起。

要是萬一柳素鱗武功不濟,被何連興打死,他也要丟腦袋,但現在柳素鱗沒死,這可得罪了上官,橫豎都沒有好果子,不免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何連興。

柳素鱗看到錢正怨恨地眼神,隻能強忍著以為衣服被毀,而騰起的怒氣,盡可能平靜地道:“不用審了,這點小事,本官並不計較,等他醒了,送回原本的牢房,可別讓他在我審結案子之前死了。”

錢正鬆了口氣,急忙作揖:“一切都聽大人的!”

柳素鱗本想叮囑幾句,但還是放棄了,像何連興這樣的人,麵對錢正,應該有保命之法,他還得去交子務看看,為何藺君之會死在那種地方。

以及在此之前,他得把這身衣服給換了。

現在的柳素鱗到汴梁也不過一月時間,在汴梁沒有田宅地產,又是孤身一人,於是就住在了大理寺的舍人院中。

雖說舍人院條件略差,但勝在有舍人太監負責瑣事,而左右共居都是同僚,還算個清淨之地。

柳素鱗累得睡三天時,就多虧了舍監富長嶽。富長嶽今年四十來歲,八歲淨身,由於運氣不好,一開始就分到了宮中幹雜役的六班太監,之後熬了將近二十年,也隻是從灑掃便所,變成了對皇宮中的汙穢之物分類的簸箕太監。

好在後來遇上官家為了照顧官員們在舍人院的生活起居,要派一批太監過來,富長嶽想到自己在宮中的地位,隻怕一輩子也熬不出頭,就費盡自己在宮中所有的積蓄,打點一番,這才被派到舍人院。

雖說在舍人院也是太監,也是幹著伺候人的事,但終歸不用成日跟汙穢雜物打交道,被戲稱“簸箕太監”了。

柳素鱗記得富長嶽好像喜歡虹橋邊小販買的炸麻花和豆腐腦,但不知何故,富長嶽卻舍不得花錢買。他居於舍人院,這一個月來,常受富長嶽照顧,因此決定繞道虹橋,去買這兩件小食。

東京汴梁,水係交錯,其中最主要的河流就是汴河,由於河水湍急,舊時常有船隻撞上橋柱,後來有人就設計出了沒有橋柱的虹橋。

而柳素鱗現在所在,就是汴梁城最大的虹橋,橋長就有一千七百四十仗,橋上人來人往,商家、小販都在左右排開,撐了涼棚,興致所致,就尋個喜歡的攤子坐下,一邊欣賞這熙熙攘攘的長河船舶,一邊飲茶、吃食。

柳素鱗對兩側的攤子倒是沒那麽多興趣,買了炸麻花後,立刻就轉向位於橋中央的豆腐腦攤子。

他聽富長嶽說,在這個攤子賣豆腐腦的慈娘從十四歲開始做豆腐腦,至今整整做了三十個年頭,整個虹橋,她的豆腐腦又甜又嫩,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住在汴梁的人,要是想吃了,就會專程到慈娘這裏買一份。

柳素鱗排隊時,聞到了豆腐腦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莫名覺得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他就聞過,而且非常喜歡。

那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柳……柳大人!”一聲驚呼,打斷了柳素鱗的回憶,隻見一位半老的婦人,風韻猶存,看到柳素鱗激動得手都發顫:“柳大人!真的是你!”

柳素鱗奇怪,他可不認識這位婦人,該不會是什麽案子的關係人吧?於是道:“夫人如何稱呼?在下初到汴梁,並不認識夫人,還望見諒。”

婦人表情突然變僵,仔細打量柳素鱗,恍然大悟:“是我認錯了,柳大人不可能這麽年輕,莫非你是……柳大人家的魚兒!”

魚兒!

柳素鱗眉頭抖了一下,除了某個損友,已經很久沒人這麽叫他了。莫非這個婦人:“夫人認識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