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昏迷之人（2）
是啊，完全沒錯，這個賀彭越就是長生門的弟子，被指稱殺人的江舟刻，確實跟長生門有些過節。
“聶娘子……雖然你可能覺得不是真的，但……同福客棧死的確實是賀彭越。”金市東有些手足無措。
聶娘子雖說是個在勾欄瓦肆賣唱為生的女子，但她抱著琵琶，眉目如煙，身上的胭脂香氣，若有若無，走起路來弱柳扶風，很是討人喜歡。
像這樣的美嬌娘，金市東最不會應付了。
“聶娘子啊，你認識的賀彭越，是什麽身份？”花辭鏡找到金市東時，他就是這麽手足無措地安慰著美人垂淚的捏娘子。
真看不出來金市東是怎麽當這麽多年捕快，連個姑娘都應付不過來。
看金市東全然不會問案子，花辭鏡隻好問了怎麽回事，再替他開口。
聶娘子看走過來的花辭鏡，身上散發出一股氣魄，簡直堪比旁邊的金市東，愣了一下，好在一直在勾欄瓦肆混跡，怎麽都算見過世麵，終於收拾了傷心，這才道：“二位莫要誤會，我寄身身勾欄瓦肆，又是個伶優，與賀公子並沒有什麽兒女之情，隻是他常來夠啦瓦斯消遣，我就彈唱與他聽。”
“既沒有兒女之情，他要是普通常客，捏娘子不會如此傷心吧？”花辭鏡若有所思：“莫非，賀彭越有恩於姑娘？”
聶娘子點了點頭，一聲輕歎，放下琵琶，緩緩卷起衣袖。
隻見那綾羅衣衫緩緩掀開，露出的竟然是一道道舊傷疤！那傷疤縱橫交錯，層層疊疊，醜陋不堪，望之讓人遍體生寒。
“這是！”花辭鏡下意識拉住捏娘子的手，將衣袖放下：“你既靠這雙手謀生，這手臂又怎會變成這樣？”
聶娘子露出了淒苦的笑容：“不怕二位笑話，這些都是前夫所傷。”
聶娘子的前夫薄有家產，又嗜酒成性，聶娘子過門一年，處處受氣，任打任罵也就算了。後來前夫在外麵的有了新人，起了心念，於是想要休妻，當即就以聶娘子過門一年卻未有所出，對聶娘子越發暴虐，甚至還起了讓捏娘子拋頭露麵，賣唱賣笑，換銀錢供他再娶。
聶娘子就是從那時起，在勾欄瓦肆中賣唱為生，並認識了賀彭越。
賀彭越聽出了曲中的悲涼，給的賞錢會比其他人略多些。
然而一個多月前，聶娘子的丈夫突然死於家中，開封府立刻將捏娘子給緝拿，任由捏娘子百般辯解，開封府的官老爺卻都認定了聶娘子不守婦道，居然背著丈夫混跡勾欄瓦肆，又被丈夫發現後，懷恨殺人。
聶娘子被抓，在獄裏百般熬刑，但是希望在何方，卻又不知道。
後來竟然是賀彭越花錢，替她查清，原來丈夫是被那個想娶進門的新妻所害。
原來那女子竟是有婦之夫，受其夫所迫，勾引聶娘子之夫，打算過門後，殺人奪財。結果聶娘子的丈夫竟然耐不住寂寞，將這女子叫到家中，意圖不軌。
但沒想到，女子的丈夫也跟著去了，兩個男人爭執中，這才失手殺了捏娘子的丈夫。
二人為了脫罪，就將殺人罪栽贓在捏娘子身上。
聶娘子感念賀彭越散財之恩，而那時的她，從監牢中出來，除了這把琵琶，已經一無所有，丈夫的家產早被差役霸占。
而她已經無心索取，最後就這麽在勾欄瓦肆中繼續賣唱。
賀彭越確實對聶娘子有救命之恩了。
“賀公子，真的是被江舟刻所殺？”聶娘子緊緊攥著琵琶。
“不是，江公子是被冤枉的，至於真凶是誰，我們正在查，一定會給你個交代。”金市東試圖解釋，但聶娘子的臉上，卻隻是露出無奈的笑容，看起來應該是根本不信。
金市東不知道怎麽辦，隻能看著花辭鏡。
這種事花辭鏡怎麽可能解釋明白，還不如在這女子幹傻事前查清真相，於是問道：“聶娘子，既然你認識賀彭越，可知他從事何種營生？”
“這……”聶娘子愣了一下，搖頭是：“我未曾問過恩公。”
竟然不知道？花辭鏡又想，這個賀彭越既然玩樂，斷無可能一個人，肯定會有些狐朋狗友，聽曲會友定是常事，於是問道：“那你可知，他平素都與什麽朋友來往？”
“賀公子平日都是單獨聽我唱曲，我也曾問過，何不幾個朋友聚聚。”聶娘子猶豫片刻，這才道：“可是賀公子說，他的朋友都是些酒肉之交，真的想聽曲，還是得一人。”
聶娘子說到此處，看了天色，急忙起來：“二位，對不住，奴家還得赴宴，否則得罪了客人，我擔待不起。二位，我每日都在勾欄瓦肆賣唱，二位來就能找到我了。”
說完，聶娘子急忙抱著琵琶，疾步離開。
金市東看著聶娘子的背影，有幾分無奈：“我還以為找到了線索。”
“這也是線索啊，至少說明，賀彭越也沒那麽壞，而且他在勾欄瓦肆絕對還有認識的人，我們盡快找找。”花辭鏡卷起袖子，信心滿滿。
金市東不免奇怪：“你之前不是沒什麽興趣嗎？”
“現在有了，我決定讓死魚欠我人情，然後讓他幫我去大理寺當差！”花辭鏡的眼前已經浮現自己穿了捕快的衣衫，大搖大擺走進大理寺，而柳素鱗畏畏縮縮躲在桌子下的情形了。
女人怎麽當捕快？金市東懷疑地看了花辭鏡，柳素鱗應該沒瘋吧？
兩人都沒注意到，此時的聶娘子並未走遠，而是看了二人，確定兩人都還要留在勾欄瓦肆後，帶上麵紗，迅速轉身離開。
而她要去的地方，正是——永樂坊。
聶娘子抱著琵琶，腳步不快不慢，來到永樂坊時，正好是巳時。
永樂坊這個地方，地處汴梁西麵，主要是在汴梁謀生的清白人家，而永樂坊的人作息極有規律，到了巳時，家家戶戶都已休息，隻有更夫會巡夜，這個時候，少有人在街上走動。
聶娘子走入永樂坊，並未被人發現，而她一路彎彎繞繞，居然來到了小橙子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