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扮男裝花辭鏡(2)

金市東念得有些吃力,著實沒想過不過一張祠部牒,居然如此拮據敖牙,雖然念得磕磕絆絆,但柳素鱗聽著,卻並沒有什麽毛病。

這張祠部牒當然是真的。

柳素鱗皺眉,莫非自己真的看走了眼?

“右給付道士……”金市東念到名字時愣了一下,這名字有點熟悉啊!下意識就忘了念。

柳素鱗看了金市東一眼,發現他表情奇怪,於是道:“怎麽不念了?”

“這名字好奇怪……”金市東猶豫了一下,他聽說柳素鱗在出任司直之前,在臨安天竺山修行……

柳素鱗轉頭看向小道士,隻見小道士眼底一抹狡黠,似乎發現了什麽,臉上露出得意:“本道長的名字可是師父所賜,哪兒奇怪了!念!”

“大人……”金市東總覺得念出來不好,但柳素鱗知道,都念到這裏了,也停不下來,於是道:“念。”

金市東隻能清了清嗓子,然後道:“右給付道士柳魚兒收執準此。”

柳魚兒?!

柳素鱗轉頭看向金市東,金市東將祠部牒翻向柳素鱗:“大人,真的叫柳魚兒,不信你看。”

柳素鱗抓過祠部牒,仔細看那名字,還真是柳魚兒!

而且橫看豎看,這張東西都特別眼熟!

“怎麽,人家師父喜歡,不行嗎?”小道士得意洋洋地伸手:“這祠部牒可是真的,不信咱們去查!”

柳素鱗的表情就很精彩了:“臨安天竺山竹隱觀的那個老東西跟你什麽關係?”

這下輪到小道士傻眼,這小道士小心翼翼地看了柳素鱗這才道:“是我師父呀……對了!不準叫我師父老東西!信不信我揍你!”

師父?看著小道士張牙舞爪的樣子,柳素鱗不禁冷哼一聲,天竺山竹隱觀就兩個道士,一個是柳素鱗,另一個當然是柳素鱗的便宜師父。

當年老家夥收他為徒,特意去官府給他辦了祠部牒,也不知道老東西出於什麽心思,竟沒有用他本名柳素鱗,而是用他父母取的小名魚兒。他本來想,不過一張廢紙罷了,寫什麽就是什麽。

何況後來他來汴梁擔任司直,照理算是還俗了,這祠部牒就該撤銷,怎麽會落到這個小道士的手裏?

金市東、小道士、孫廚子都發現柳素鱗不太對,不僅臉陰沉得都快擰出水來,滿身都是殺氣,不正常啊!

當然不正常了!

一個陌生的小道士手裏拿著他的祠部牒在汴梁招搖撞騙,還給正主遇上!這也就算了,依柳素鱗對他便宜師父的了解,這度牒絕非是無意遺失或是被偷,隻可能是老東西手頭緊,隨手就賣了!

他算是知道當年便宜師父為什麽非要在祠部牒上寫柳魚兒,而不是柳素鱗,原來是料到他麻煩纏身,遲早還俗,這樣空出個位置,就能把這張祠部牒賣了,多賺一筆!

簡直!為老不尊!

“這度牒,那老道士賣給你的?”柳素鱗拿著度牒,再次詢問。

小道士卻腦海頓時警鈴大作!然而……這事兒絕對不能認!一跺腳一咬牙:“把祠部牒還來!否則這去開封府理論!大不了我將師父請來當堂對峙!讓我師父親自告訴你,我到底是不是九歲就跟著他修道至今!”

金市東不知道這裏麵有什麽門道,不過看柳素鱗這表情,就知道有事。

當然有事,便宜師父不僅把他的度牒賣了,還把他修行的過去也賣了!小道士柳魚兒,就這麽被另一個人完全取代了!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大人,大人?”金市東捏著鼻子,湊到柳素鱗身邊:“問題真的出在柳魚兒這個名字上?”

“是他整個人都問題!”柳素鱗轉頭對金市東道:“孫廚子,他是不是胡亂做法,害你沒法做菜?”

孫廚子也不明白是怎麽了,轉頭看向金市東,金市東急忙給孫廚子眼色,讓他點頭就是了。

於是孫廚子立刻點頭如搗蒜:“是的!這小子一路這麽亂灑東西,街上的人可都看見了。”

“很好,你,跟我去開封府。”柳素鱗看向小道士。

小道士眼神裏難得閃過一絲慌亂,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就想逃,誰知剛轉身跑了沒幾步,滿身是血,散發著異味的柳素鱗像鬼魅一樣出現在他眼前。

柳素鱗就知道這小道士要逃跑,但他怎麽能把人放了。

方才的比劃,柳素鱗知道這假道士的武功不差,但想要從他手裏逃脫,想得美。柳素鱗不管小道士往哪個方向逃,他都輕鬆追上去。

這可真是難為了這個小道士,他自持武功不低,一般的公子哥早被他甩了,奈何身後這個被血糊了一身的混賬,像個背後靈那樣,他往哪逃,就堵哪兒,很恐怖的!

金市東也一路跟在後麵,不由得感歎。

柳大人不愧是真的在山上修過道的,這一身血配合他那身法,說他是個冤死鬼沒人不信。這一路堵著小道士,滿大街的人看了都說,這是白天鬧鬼了。

小道士被他追得頭暈眼花,以至於沒發現,柳素鱗這明顯就是逼著小道士自己往開封府跑。

看來有句話得記上,寧得罪君子,勿得罪柳大人啊。

開封府的差役打了個嗬欠,等著換班,他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神經一直緊繃,不敢出半點岔子,現在終於可以稍微偷個懶了。

開封府與大理寺不同,官家當年還是親王的時候,受太祖之命,擔任開封府府尹,依照太祖朝的規矩,但凡親王、皇子,一旦入了開封府,那就是皇儲的待遇。

當年官家坐鎮開封府,勤政愛民,現在的權知開封府尹蘇明道更是當年官家身邊的得力幹將,從不講私情,禦下極嚴,容不得他們有絲毫懈怠。

以至於他們這些小吏,竟然羨慕起三法司那些捕快來了。雖說近來官家和朝臣們對大理寺看得很緊,那也隻是外緊內鬆,出了事找個替罪羊即可,否則何大捕頭怎麽能做大做強,以至於現在才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