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無麵之人（7）
這是一本無字書！柳素鱗反複確認，真的一個字都沒有！柳素鱗將困惑的目光轉向秀玉真人。
秀玉真人攤手：“這確實是江舟刻給我的冊子，我看過，沒有字。”
眼前無麵之人，不可能為了本空白的書而死，那隻能是：“長生門……莫非是密文？”
上清宮和長生門，雖說都是道士，不過上清宮重道，而長生門重術，二者各有所長。柳素鱗說的密文，乃是長生門中用的特殊藥水，無色無味，用於寫字，寫下的文字無蹤無跡，隻有依靠顯形水才能重現文字。
“要是密文那可就麻煩了，貧道聽聞，長生門的密文水和顯形水有上百種，不同的密文水對應不通的顯形水，就算梅落風教你不少煉丹法，但能否找到對應的顯形水，這豈非要看天命？”秀玉真人饒有興趣地看著柳素鱗。
但柳素鱗卻沒被秀玉真人的話影響，隻是靜靜地看著冊子：“隻要真的寫了，就能顯形。”
秀玉真人的臉上露出笑意，不愧是故友之子，辦案的態度竟然都如此相似。看來這紅塵世俗之中，柳冰此生足矣。
秀玉真人正想著，柳素鱗已經收起冊子，朝著秀玉真人拱手：“多謝真人，在我查清這位死者身份前，還要讓他繼續在玄冥之間打擾。”
“好說，查清真相，是大理寺的責任，而安撫亡魂，是上清宮的事，柳大人放心就是，長生門若是找上門來，貧道自有辦法打發。”秀玉真人見柳素鱗要走，也就帶著人出去了。
上清宮的玄冥之間，隻在少數人間流傳，平日都被當成了汴京城中的傳說，一般民間，少有需要利用此地之人。
柳素鱗走出玄冥之間時，汴京再次入夜，他拜別了上清宮，一路返回舍人院。
夜色裏，柳素鱗的步伐，一步比一步沉重，人的牙齒是終身不換的，所以從牙齒的使用情況就能大概推斷死者年齡。人的牙分三層，根據身份地位的不同，吃的食物精細不同，三層牙的磨損自然也就不同。
柳素鱗從這人的牙齒使用，推斷，此人五十歲上下。
五十歲，腰椎有問題，疑似官員，被剝去了麵皮，也就是說，死去的人要是朝臣，那麽現在定然有個人冒名頂替了他，就在朝廷裏。
柳素鱗覺得，自己隱約知道冒充者是誰，但是真的是他嗎？柳素鱗就這麽放慢了腳步，也許，他應該去吏部一趟。
吏部衙門裏有個官員檔案，曆任官員的外貌特征，都有建檔留存，隻要跟他手上的數據比對，就能得知死去的，到底是誰。
然而——就在柳素鱗打算轉向吏部瞬間，一聲清澈如珠玉的琵琶聲響起，柳素鱗內息瞬間窒礙，意識也在瞬間恍惚！
不好，是捏娘子！
柳素鱗急忙運功，卻還是晚了一步，隻來得及穩住身形，喉嚨已經一甜，血順著嘴角滑落。
琵琶聲越來越清晰，一身紗衣，如同仙子踏雲而來，步伐輕柔，抱著琵琶的聶娘子，從身後走了出來，眼神冰冷地看著柳素鱗因為頭疼，而不得不靠牆站立，試圖通過雙手將真氣沿著百會穴灌入，緩解痛苦。
“柳大人，就算你破解了琵琶聲，又如何，這武功，終究是防不住的。”聶娘子的琵琶聲轉急，柳素鱗手上的真氣也斷了，眼睛、鼻子甚至是耳朵都滲出血來。
柳素鱗半跪在地，勉強抬頭看向聶娘子，隻見琵琶已經再次染血，聶娘子青蔥似的手指，出現一道道裂痕，血就這麽順著琴弦在流，顯然繼續這麽用琵琶，聶娘子也會武功盡失，甚至被琴音反噬。
他隻能忍著劇痛，掙紮著出聲，試圖勸說：“想殺我，沒這麽容易，你也會付出代價！為了我，白白搭上自己，不值得。”
“哈……”聶娘子一聲輕笑，用冰冷嘲諷的語氣，緩緩道：“柳大人，殺手連命都沒有，何況自己。”
聶娘子聲音冰冷得如同幽冥惡鬼，冷得令人發顫。
柳素鱗吐出最後一口血，麵色蒼白，額頭都是冷汗，看著聶娘子，傷勢發作，終於支撐不下去，緩緩倒下。
聶娘子也走到了柳素鱗身邊，一手繼續扣著琵琶，發出破碎的曲調，另一手則是伸向柳素鱗鼻下，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拿出匕首，正要一刀隔斷柳素鱗的咽喉！
然而就在聶娘子下手瞬間，柳素鱗突然睜眼，抓住聶娘子手腕，雙手用力，聶娘子的刀瞬間轉了向，直取聶娘子心髒！
柳素鱗突然醒來，驚得聶娘子急忙後退，然而柳素鱗的手力道極大，無法掙脫，並且隨著聶娘子後退，柳素鱗竟然棲身而上，更加用力，竟是要直接殺聶娘子於刀下的架勢！
不對！聶娘子迅速冷靜下來，柳素鱗是司直，而且是個對犯人動刑都下不去手的刑獄官，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想要殺自己？一念肯定，聶娘子見柳素鱗力道驚人，索性放棄抵抗，任由柳素鱗握著自己的手，讓刀直插心髒。
柳素鱗果然驚訝地減弱了推的力道。
但就在聶娘子以為得逞，乘著這個機會，另一手將琵琶砸向柳素鱗瞬間。柳素鱗等等的機會來了，引著匕首，將琵琶弦割斷！同時，隻聽聶娘子肩膀發出清脆的響聲，柳素鱗擰脫了聶娘子的關節！
“你！”聶娘子跌坐在地，失去了雙手和琵琶，一股恐懼自心而起，看著一步步走進的柳素鱗，她莫名覺得害怕：“你不是人！”
柳素鱗見聶娘子眼神發顫，停下腳步從袖中拿出了一枚紅色的丹丸：“朱砂丹，江湖騙子服下用來訛錢的藥丹，實際上無毒。何況，你的琴聲並不是無解，隻要控製內力修改身體的‘音律’，你的琴聲就無法共鳴。”
“怎麽可能！以你的武功……何況地宮裏，你的傷勢不可能恢複這麽快！”這才過了幾天，柳素鱗不可能這麽快就好！何況，要做到柳素鱗說的，以內力修改自身音律，內功修為隻怕——已經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