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朱元璋的失望
說了這麽一番後,見朱允炆仍是冷冷看著他,劉進忠再次磕頭,懇求道:“奴婢不求您饒命,隻請您能允許奴婢自行了斷。”
又道:“奴婢願將所有家財奉上,那些都是奴婢這些年所收的年節之禮,共有大酒樓兩個,鋪子七間,田莊五個,金銀堆了幾箱子!這些的東西,其實如奴婢這樣的人人人皆有,奴婢如今自知對不起您,隻求速死,隻這些產業,還望您能收下。殿下,用銀子的地方以後隻多不少,您手中不可無銀啊!”
說著,就再次磕頭,嗑得額頭流血。
旁邊的大太監聽到這話,臉色都是一變。
朱允炆卻多少有些動容,他雖一開始對劉進忠牽連了自己不滿,但他作為一直受寵的皇孫,其實對自己被皇爺爺嗬斥一頓這件事還並無什麽實質性的感覺。
他還沒有感覺到這件事會給他帶來什麽,隻是因為被皇爺爺訓斥了而生氣,因為自己並無過錯卻被底下一個不起眼的奴婢給牽連了而生氣。
但當這個奴婢說出這樣一番話,滿臉是血的求死,還一副對自己忠心不二的模樣時,朱允炆頓時就猶豫了。
當然,他也不否認,對方所說的手中不可無銀子這樣的言論打動了他。是啊,他雖是皇孫,可手裏的東西卻都是皇爺爺給的,但有些東西是沒辦法變現成銀子的。現在他是不怎麽用銀子,但以後呢?
“皇孫……”旁邊的大太監卻心裏咯噔了一下,想要勸說。
但朱允炆卻已是開了口:“準了。”
完了,那個大太監的心裏立刻浮現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他也了解皇孫性格,皇孫既是現在答應了劉進忠,就不可能再聽他勸說收回這個命令。
劉進忠立刻磕頭,踉蹌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劉進忠已是吞金自殺了。
那小太監還將劉進忠留下的一個匣子遞上來,大太監接過來打開,朱允炆往裏一看,裏麵厚厚的一疊,都是房契地契,以及一串鑰匙。
隨便拿出幾張看了看,朱允炆還算滿意,他作為皇孫一直都是養尊處優,但基本沒什麽私產。
沒想到一個狗奴才居然能存下這樣一份產業。
對了,方才這狗奴才說,其他與他差不多的人,也基本都有這樣的身家……
“你也有私產?”朱允炆突然問身旁大太監。
大太監頓時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朱允炆似笑非笑說道:“你怕什麽?”
大太監顫顫巍巍地回道:“回殿下,奴婢的確是置下了一些產業,但奴婢從不敢幹這等害人的勾當,都是年節之禮投出去,每年都能拿一些分紅……”
“過去倒是不曾聽你提過,有這樣的好事,怎麽不曾提醒過我?”朱允炆突然問道。
大太監汗如雨下,見他這樣,朱允炆也覺得沒趣兒。
“算了,這些你替我收好了,回頭有了收益就折算成銀子跟銀票。”
“是,奴婢一定好好讓人經營這些產業。”大太監忙說道。
而朱允炆對劉進忠的處理結果,也在這時傳到了朱元璋的耳朵裏。
朱元璋的眉頭都快要蹙成了兩條肉蟲,神色也不太好看。
這個曾經被他寄予過一些期待的孫兒,行事的做派,實在是讓朱元璋有點不太滿意。
若說這個孫兒仁義,但這仁義得不是地方。
劉進忠這狗奴才在朱元璋看來,就該狠狠地殺一殺,這才能讓手底下的人畏懼手段,不再這樣打著皇孫的名號作惡。
他將件事交給朱允炆自己處理,就是不想掃了這個孫兒的麵子。
按他所想,朱允炆就算是做得再差,也該知道,這件事不該這樣草草了之。
結果卻因為一點小利益,就將此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又怎麽能指望對方治理好整個國家呢?
雖說這個孫孫年紀還小,可朱元璋還是感到失望,將本就已經放到了備選上的名字後麵,再次畫上了一個叉。
朱元璋又問:“英兒那邊如何了?”
他麵前的錦衣衛立刻回道:“回皇上,英少爺仍在大牢之內,但也不曾閑著,與曹國公府的人在這兩日還談成了一筆買賣。”
“哦?”朱元璋樂了,“朕之前就好奇,他是怎麽跟曹國公府的管事扯上關係的?你可知道?”
“這……”這名錦衣衛猶豫了一下。
“罷了,不想說就別說了,朕回頭問他就是。”
一看這錦衣衛的模樣,就知道,這必是英兒那小子給下了封口令。
不是封的與曹國公府目前合作的這件事,而是封了之前的口。
所以錦衣衛才會稟報了在大牢裏發生的事,卻對過去的事猶豫著不敢開口。
朱元璋對這名錦衣衛的表現還算滿意,問道:“你小名叫阿牛?”
“是,皇上,臣名叫阿牛。”
“倒是如牛一般憨厚,行了,回去吧,繼續盯著江浦縣,待你家少爺玩夠了,就讓他出來,朕也該緊一緊這些家夥的皮了。”
前麵說著的時候,朱元璋還帶著笑意,說到最後時,已是語帶殺氣。
阿牛立刻奉命退了下去。
出了皇宮,換了普通裝束的阿牛,就直接去了江浦縣。
他在江浦縣大牢附近的客棧訂了房間,就在二樓,他住的那個房間窗戶直對著大牢,站在窗戶前往那邊看,能看的清清楚楚。
隻要是主薄等人過來,他都能看到。
結果他回來後,當天下午,他竟然就看到了一個讓他有點意外的人。
“江浦縣縣令?”阿牛盯著那個走過來的人,皺眉道。
江浦縣的縣衙與大牢其實是緊挨著的,中間隻隔著一堵牆。
縣衙前麵是辦公以及審案的地方,後麵則是縣令以及家眷們生活的區域。
而大牢與縣衙一牆之隔,整個格局都要更加陰沉,有很大的區域內是不見陽光,深邃而陰冷的。
江浦縣縣令這幾日都不曾露麵過,阿牛倒是見過對方幾次,但都是行色匆匆,往返於縣衙以及外麵,回了縣衙也是一頭紮進去,就沒了動靜。
對方現在竟隻帶著個衙差到大牢來,莫非是知道了少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