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裝神弄鬼第四十二天

裝神弄鬼第四十二天·江小少爺做了噩夢

湘西沅陵縣的涼水井鎮出了那麽樁大案子,加上莫名其妙卷入其中的, 還有當紅流量於明浩以及另外三個娛樂圈公眾人物, 一時間媒體網絡上全都在談。

那場直播更是被網友們拿出來,翻來覆去、津津樂道地反複看, 力求從其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有的是想證實鬼怪論和風水論,有的則是想找出這到底是不是節目組的借機炒作。

關於老鎮長在直播裏的那一番話,後來節目組、於明浩、謝鶴幾人齊齊站出來澄清, 表明當時的現場情況是老鎮長出現了精神錯亂,而他們四人則是為了穩住老鎮長的情緒、避免對方做出更加過激的舉動,才配合表演的。

【那我必須說……演技真好?】

【那些念念叨叨的經文也是假的?我還上網去查了呢!】

【無事默念鬼神,管它真真假假】

【樓上+1】

【我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直播裏其他人的反應難道都是演出來的?演技那麽好, 怎麽不見於明浩去拿個獎?】

【樓上黑子勿理,魚粉都認官方消息】

【……】

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和江一鳴無關。

他躺在家裏睡得四仰八叉, 直到江媽媽上樓把他拎起來,他才勉勉強強地睜開惺忪的睡眼。

“鳴鳴,先起來吃些東西,你都睡了一晚上加大半個白日了,胃要吃不消的。”江媽媽坐在江一鳴的床邊,像是哄小孩似的, 輕柔地拍撫青年的後背,聲音柔軟得像是撞進了一團海綿裏。

江媽媽揉了揉小兒子亂七八糟的小卷發,笑眼彎彎地看著他:“乖, 去漱漱嘴,你外公也來了,在樓下等你呢。”

江一鳴在江媽媽的拍撫下打了個哈欠,乖巧又撒嬌似的“哦”了聲,坐在**揉了兩下眼睛,勉強醒過神來,他赤著腳跑進浴室裏。

江媽媽溫柔地看著自家小兒子,直到臥室門口那兒傳來大兒子江潯川的咳嗽聲,江媽媽才收回視線,看過去:“別在鳴鳴這兒咳嗽散布病菌。”

“……您這是區別待遇,重幼輕長,夏婉婉女士,這個問題很嚴重啊。”江潯川故意板著一張臉走進來,被自家母親捶了一記老拳,才嬉皮笑臉地坐上江一鳴的床。

“你有鳴鳴乖巧聽話可愛懂事?”江媽媽發出靈魂拷問。

江潯川捂住心口,表示自己真的很受傷。

他看了眼關上的浴室門,裏頭傳來稀裏嘩啦的水聲,他收斂起臉上的嬉笑,輕聲問:“鳴鳴這次回來還有做噩夢嗎?”

江媽媽兒聞言垂下眼,輕歎了口氣:“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把他喊醒?”

“睡太久、沒吃東西?”江潯川說完立馬縮了縮脖子,避開江媽媽糊過來的溫柔巴掌,他笑笑抱住自家老媽,“這次又是什麽噩夢?”

“橫豎還是那些事情,每次遇見處理完這些事情總會複發。”江媽媽蹙起淡淡的柳葉眉,“可他醒了又完全不記得,安排心理醫生似乎也不是太合適……”

“鳴鳴對這個餿主意抗拒得很,你可別。”江潯川打斷了江母的話,不讚同地皺起眉頭。

“這我知道。”江媽媽歎了口氣。

江一鳴的噩夢淵源由來已久,江家最先發現的時候,是在江一鳴替鍾晟的父親鍾義解決降頭害命的事情後。

有人拿著鍾義的五行八字做蠱,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曾經地下賭場的無冕之王、打了十年黑拳的男人消瘦得隻有不到九十斤。

江一鳴那會兒讀書住宿,直到暑假才回來,一回來就注意到了家中周圍的氣場不對勁,發現鍾義被人下了降頭做了蠱後,立即擺了風水壇,將降頭化解,撤了害人命的蠱。

那時候江一鳴才十來歲,誰都沒想到一個隻是孩子的孩子能就救人命,更沒想到鍾義的怪病是因為這等事情。

江一鳴解釋說是讀書期間讀了閑書,大概他是有這方麵的天賦,一點就通。

這件事情解決後,晚上江一鳴躺在**就做了噩夢,把江爸江媽還有大哥全都引來了。

起初江媽媽還以為自家小兒子是因為解了人家的降頭,自己引上了髒東西,但是聽著聽著卻發現好像不是這樣,小兒子皺著眉頭,被困在夢魘裏,嘴裏模模糊糊地念著“不可違”,念著“命裏命數”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

彼時臉上還帶點嬰兒肥的江小少爺窩在一床軟被裏,看起來又小又可憐,微翹的卷發都汗濕地貼服在江小少爺的麵頰上。

江潯川這個做大哥的,看著心裏憋屈又覺得窩囊,想跑到隔壁鍾家,好好問問鍾義到底得罪了什麽人,他要找上源頭給自家小弟弟找回場子。

幸好江媽媽總算是及時把做著噩夢的江一鳴叫醒了,暫時打消了江潯川的念頭。

江一鳴一睜開眼,就看見三個人圍在自己床頭,嚇得他險些夾起黃符,給這三人腦門上一人貼一張。

總之,江小少爺絲毫不記得自己做了噩夢,聽見自家大哥要去找人砸場子,嘲笑他大驚小怪。

於是江爸爸、江媽媽還有江大哥隻好毫無收獲地離開了。

誰都不知道在他們離開後,江小少爺抱著膝蓋蜷起來,安安靜靜地在**坐了一整夜。

後來這個情況,幾乎每次都在江一鳴不得不出麵解決“事情”後發生。

如此出現了兩三次後,江爸爸但凡聽說有人想上門求事,就會立馬把對方轟了出去,也不管對方會不會心裏記仇,反正害他寶貝小兒子做噩夢就是不行。

——就算那些人心裏記仇,也得掂量著小心翼翼地記,一個江家興許能勉強對付下絆子,但是出司令官、混政界的夏家就不好對付了,更別提還有一個玩黑的鍾家。

江一鳴本身也不樂意給人算卦卜卦,對此更是樂見其成,隻不過麻煩總是會主動找上來,也不是事事都能全避開。

江小少爺的噩夢從沒停止過,但他也從來沒和任何人提過,其實他記得一清二楚。

……

江潯川為自家弟弟的噩夢慣病傷腦筋,相似的噩夢日複一日地做,總不是個事兒。

——現在不記得還好,萬一以後做得次數多了、印象深了記住了呢?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也得被擊垮呀,這不是個事兒。

江潯川和江媽媽坐在小少爺的**,不知不覺就愁了十多分鍾——也沒得出什麽結果來。

江一鳴衝好了澡,正擦著頭發走出來,看見自家媽媽和大哥坐在**沉默著,不由得揚了揚眉頭:“你們其實用不著在這兒等我,我知道餐廳在哪兒……”

他話說到一半,驀地頓住,目光一下子變得又銳又利,刷地看向江潯川的西裝褲,聲音沉了下去:“江潯川,你穿著穿到外麵走來走去的西裝褲坐在我**?”

江潯川豁地繃緊了後背,一屁股站起來:“我先下去了!”

江媽媽忍不住笑起來,摸了摸炸毛的小兒子:“媽媽幫你去教訓他,罰他給鳴鳴洗床單!”

說完,她也溜下樓去。

江一鳴無奈地低頭好笑,拍了拍床單。

他不是沒聽見大哥和母親的對話,隻不過噩夢這個不是他人為可控製的,又出於某些沒法公開的私人秘密,他沒法找那些可能有點能耐的心理醫生,至於沒有能耐的心理醫生,那他更沒必要找,隻能拖著。

或許哪天老天爺覺得他做的不錯,就不讓他再受這樣的折磨了?他不著邊際地想著,脫下浴袍換了件家居服下樓。

樓下夏老爺子正在和江老爺子下棋。

江老爺子的棋風詭譎又狡詐,就像他在商場上收並那麽多家公司似的,把夏老爺子的棋子一顆顆吃掉。

夏老爺子的棋風橫衝直撞,直悶頭撞進江老爺子布下的網裏,最後氣得他直戳棋盤,嚷嚷著說要重開一局。

“下完一局開一局,沒出勝負開什麽新盤!”江老爺子不樂意地說道。

“不成不成!”夏老爺子耍賴皮。

江一鳴下來的時候,底下就是那麽熱鬧。

他步伐一頓,下意識地想往樓上跑,可惜已經被夏老爺子看見了,立馬就聽他招呼道:“鳴鳴下來啦?怎麽樣休息得好嗎?看你這精神勁兒就知道沒事兒了,正好,來來,幫我殺這老頭子片甲不留!”

“哼!”江老爺子重哼一聲,但顯然也興致勃勃地看向江一鳴,“我倒要看看,鳴鳴這回還能不能救得起你這盤爛棋!”

江一鳴看向自家老爹,江爸爸慢悠悠地泡著功夫茶,小心地把最香的那一輪茶端給江媽媽,一個幫忙的眼神都沒往江一鳴這兒送。

江一鳴隻好走過去,掃了一眼棋盤,好家夥,他外公還真是指望他搞一個漂亮的絕地反擊?

“……我要是您的棋子兒,我選擇原地爆炸。”江一鳴說道。

夏老爺子沒反應過來,疑惑茫然地眨了眨小眼睛看著自家乖孫子。

小小的眼睛,閃爍著大大的求知欲。

江一鳴補充解釋:“自損一千傷敵八百,同歸於盡比較有效。”

江老爺子拍著桌子一陣大笑。

到了最後,江一鳴還是接盤了夏老爺子的臭棋,慢吞吞地和江老爺子轉圜,你下套來我化套,你丟個套來……我丟去四五六七八個套。

江一鳴彎彎眼睛,修剪得整齊的白皙手指夾起一枚黑子,端端正正地落在棋盤上:“將軍。”

夏老爺子頓時好一頓拍手,樂得像是自己贏了一樣:“鳴鳴,走走,我們出去提一輛新車!外公獎勵的!”

江一鳴無奈好笑,順著夏老爺子走出門。

他一出門,還沒走出別墅小花園呢,就看見一輛銀灰色的漂亮跑車緩緩停在他眼前。

鍾晟從車上下來,手裏捧著一束花。

江一鳴噎了噎,走過去問:“送我的?”

送花?認真的?他們有婚約關係的時候,都不見這人給他送過花。

鍾晟隻是笑了笑沒回答。

等江一鳴走近了,他才看清花束裏裝的是什麽——一隻隻小熊玩偶,兩隻合攏的前爪裏捧著一枚枚獨立包裝的小甜餅。

江一鳴樂了,這肯定是給他的了。

鍾晟笑笑說道:“剛才路過花店的時候,正巧看見老板娘推出了新的花樣,我見是你喜歡的,要了一束帶來。”

江一鳴聞言點點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謝謝,等會兒我一定給你剪個好看的發型。”

“……”鍾晟的笑容險些垮掉,他以為江小少爺已經忘記這茬事情了。

他沉默地捋了捋頭發,覺得有些涼。

旁邊的夏老爺子本還覺得牙酸,聽見自家乖孫一句話,立馬整個人都燦爛了。在路過鍾晟身邊的時候,笑眯眯地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不錯。”

肯把腦袋獻出來哄他的乖孫,足見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