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裝神弄鬼第三十九天

裝神弄鬼第三十九天

老鎮長還未回過神,就見江一鳴指縫裏夾著一紙黃符, 符上朱砂隱約閃爍著光澤, 像是在流動一般。

江一鳴冷喝一聲,身形一晃, 話裏帶著三分嘲諷:“黃符不是這麽用的。年齡長,不見得真的懂怎麽用。”

——他顯然還記著剛見麵時的質疑。

江一鳴借座椅向上一躍,在空中猛地腰部發力, 旋轉半身,指尖往空中一點,黃符不偏不倚,正貼上八卦鏡麵。

他輕巧落地, 手指發力, 古錢鎖從袖口滑入掌心。

古幣如有意識一般,江一鳴心中所念,便是古幣所指的方向。

兩枚古幣刷地嵌入廳裏兩棵楊樹的樹幹裏, 就見樹幹四周圍迅速漫上焦黑,仿佛被真火烤炙一樣。

江一鳴剛落地,就覺得麵頰邊一涼,他下意識地跳開,在半空,幾乎是以常人做不到的姿勢側身橫旋一百八十度, 兩道夾著戾氣的陰風貼著他的麵頰,削斷他額前的一小撮卷發。

——要不是腳邊那一小撮頭發,誰都不會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

江一鳴神色一厲, 古幣劃過指尖,割開一道血口。他淩空一躍,指尖發力,血滴凝成一顆渾圓的血珠,精準而飛快地命中鏡上黃符。

黃符上的朱砂像是被血珠刺激了一般,朱砂泛開光澤,整道符連著八卦鏡開始顫抖,發出“哢擦哢擦”支離破碎般的聲響。

“我……我是不是看見什麽東西了?”於明浩咽了咽口水,小聲又謹慎地問道。

秦海清木著臉沒說話,拍了那麽多年的戲,他終於搞到真的了。

八卦鏡開始出現碎紋,沒幾秒的功夫,全都散開砸落一地。

謝鶴幾人忙不迭地後退開去,險些被玻璃濺到。

一聲像是勁風、又像是惡鬼尖叫的急嘯,瞬地劃過耳邊,狠狠刺痛耳膜,

老鎮長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手指發抖,指著江一鳴半晌功夫也沒憋出一句話來,他翻著白眼“哐”地一聲倒地,暈了過去。

江一鳴分了半點注意給老鎮長,見他還有呼吸便又收回了目光。

他手裏的紅線古錢鎖,在手腕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襯得他手腕愈發白皙骨感,隱隱約約給人一種神秘的力量美感。

“剛才這是?!”於明浩小聲驚呼,不敢相信地看著江一鳴,像是吊了威亞一樣的身手,幹脆利落又華麗得讓人目瞪口呆,而幾秒前剛剛在他腦袋裏炸開的尖嘯聲,更是讓他有種在看什麽全息鬼片的感覺。

“這是節目組聯合所有人做的好戲嗎?”於明浩還是不敢相信,試圖去找符合社會主義青年的三觀來解釋眼前這一幕。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就看見江一鳴爆衝出去,手上各執一張黃符,驀地拍在樹幹上。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他一聲高喝,手裏七枚古幣“噌”地一聲自豎成列。

紅繩細如尖針,將其一一串聯,如同寶劍,枚枚筆直,硬如磐石。

他反手一把握住七錢法劍,一劍劈向樹幹!

兩棵楊樹的樹幹正中心應聲裂開,露出中空腐朽的樹心,根莖隱約可見。

他一劍挑開根莖,低喝一聲,樹幹劈裏啪啦地接連爆開,土壤往外四濺散開,露出埋在底下的白骨。

於明浩倒吸口氣:“是白骨!”

“真埋在家裏……這當然睡不好覺啊!”秦海清忍不住瞥向老鎮長,垮著臉腹誹。

江一鳴同樣挑開另一棵樹底下的泥土,露出另一堆白骨。

他手上重新捏出兩張符紙,卻是素色的。

他張手一揚,兩張素色符紙飄在空中,慢悠悠地**下。

黃符滅靈,素符度鬼。

與此同時,江一鳴嘴裏飛快念道:“靈寶符命,普告九天;斬妖縛邪,度鬼萬千。急急如律令!”

他的符令落下最後一個音節,素色符紙各自飄落在兩堆白骨之上,刷地揚起火光,火舌轉瞬間吞沒了兩堆白骨。

於明浩看著那兩堆閃爍的火光,似乎帶來了一點安全感,他從秦海清和謝鶴兩人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問道:“這、這是火化安葬?”

江一鳴聞言看向於明浩,為於明浩的說辭微挑了挑眉,想了一秒點頭道:“算是吧。”

他站在火光邊,眼睛的眸色被襯得越發亮堂,他看向逐漸被燒起的兩棵楊樹,在火光裏,兩個年輕女孩的身影隱隱綽綽,似乎在朝他走來。

於明浩屏住了呼吸,他不如江一鳴看得那麽真切,隻隱約覺得仿佛看見了兩道人影似的輪廓,在火光裏忽隱忽現,他忍不住轉頭去看謝鶴和秦海清:“你們看見了嗎?”

“看見了,江小子用不著火種就讓那兩堆骨頭燒起來了。”秦海清木著一張臉說道,“我那劇組的道具師一定很想和他促膝長談。”

於明浩:“……”

他又看向謝鶴:“謝老師,你看到了嗎?”

“看見了,不稀奇,江老師上回來我家的時候,還在裝水的浴池裏點了一把火。”

“……”你們說的都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們都沒看見那兒有兩個人影似的輪廓?”於明浩忍不住點明了問。

謝鶴和秦海清齊刷刷看過來:“什麽?”

江一鳴聽見於明浩說的話,稍顯意外地看了過去:“你看得見?”

普通人通常情況下是見不著鬼的,就拿上回排練室的情況來說,除非是借助鏡子這樣的媒介,鬼怪才能被人察覺,除非那隻鬼怪本身的力量已經強到足以顯形,那就又另當別論。

江一鳴並不能總是看見這些東西,符紙能幫助他增強視物的力量,一切邪祟盡原形畢露。

不過也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八字輕,能見到常人見不到的東西,於明浩看來就是其中一個。

江一鳴看見於明浩點頭,並且朝自己露出快要嚇哭的表情時,不合時宜地想笑——膽子最小的人,偏偏最有可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老天爺還是那麽喜歡捉弄人。

“所以,那是什麽?”於明浩既害怕又好奇,忍不住問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江一鳴說道,像是在打啞謎。

於明浩又縮了回去。

不,我什麽都沒想。

江一鳴的視線重新轉回那兩處火光裏,轉眼那兩個女孩走到了他的麵前。

白芷就和他昨夜見到的樣子一樣,她對旁人沒有多少的怨氣,隻是平平淡淡地站在那兒,身上的白紗裙隻有裙底那兒有些血色。

先前碎裂的八卦鏡,似乎對她沒有產生絲毫損害。

江一鳴對此完全在意料之中。

老鎮長說自己不懂風水,並不是假話,他說八卦鏡能收鬼,也非虛詞。

隻不過他看不見鬼,隻感覺得到有東西在這兒,所以一廂情願地以為,那麵八卦鏡收的是白芷和英子這兩隻亡魂,但事實上,它收的是那些枉死的人。

他先前用的黃符、念的道咒,與其說是借陽,不如說是請鬼。

老鎮長隻知一二分的皮毛,就貿貿然地插手陷入其中,最後反而將自己拖垮,又讓那些枉死冤魂不得善終。

白芷是被困在這裏的魂魄之一,她和英子的屍骨埋在楊樹下,楊樹是天生陰樹,雖然比不上五陰之木,但仍舊足以吸引陰氣,她們不得不徘徊在這附近,無法離開。

白芷走到江一鳴身前一米,再往前跨一步就被烈火攔下,她停下腳步,看著江一鳴,目光裏流出一絲哀切懇求,嘴裏發出仿佛漏風了的聲音,囫圇得有些模糊:

“幫我。幫我找到那根繩,還有那把剪刀,燒了它們,幫我們離開。”

江一鳴了然,在他點頭應下後,那兩道身影在火光裏徹底隱了下去。

大火攀上楊樹,火舌舔上楊樹的每一根枝椏、每一片綠葉,燒得幹幹淨淨,卻又分毫不偏地避開了整間屋子的一瓦一磚。

江一鳴走向秦海清幾人,除了於明浩顯得有些呆愣外,其他兩人的接受程度似乎還不錯。

他朝那兩人一笑,問道:“還好吧?”

——主要是問秦海清。

“……身體上沒有創傷,精神上需要療傷,總的來說,尚可。”秦海清頓了頓說道。

江一鳴聞言笑起來,指了指謝鶴說道:“那你比謝鶴第一次見到我的反應好太多了,金舌頭差點就打結了。”

謝鶴因為主持風格能言善辯,接連拿過好幾年的主持人金舌頭獎,這會兒被江一鳴用來打趣。

謝鶴無奈地低頭笑了笑:“那是因為江老師直接在我這個唯物主義麵前,捅開了一個黑洞。”

江一鳴齜牙一笑。

他又轉向於明浩,揚了揚眉頭問:“你呢?檢測到你存在精神創傷,從一到十,請標出你的創傷等級等級?”

“十一級。”於明浩麵無表情地說道。

江一鳴眯眯眼:“那看來是無藥可救。”

於明浩噎了噎,扭頭去找那幾個跟拍導演尋求心理安慰:“你們呢?你們呢!”

跟拍導演拒絕開口。

江一鳴走到大門那兒,一把拉開大門,讓黃昏的日光灑進來。他扭頭看向身後還待在原地的那幾人:“不走?喜歡上這兒了?”

“走走走。”於明浩一馬當先。

江一鳴想起來,又對那幾個跟拍導演說道:“你們記得聯係一下節目組,把這個老爺子帶出去。”

蔣章點點頭。

他剛跨出門檻,就聽見天上傳來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噠噠噠聲,他抬起胳膊半遮著眼看過去,就見一架直升機緩緩降在白水湖那兒。

“節目組居然開著直升機過來解救我們了!?”於明浩驚訝地張大嘴,“可我覺得這個直升機帶不走我們這裏八個人……”

江一鳴微微眯起眼,嘴角一揚,“不是節目組。”是長發公主。

他說完,又看了眼於明浩,好心情地把剩下半句話咽下肚子裏:

何況,本就沒打算留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