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裝神弄鬼第二十六天

裝神弄鬼第二十六天·“不該剪的、不該播的,都心裏明白?”

馬國容在那天夜裏被送去醫院急救後, 就一直住在醫院裏, 薛珂幾個人帶了水果籃子去慰問。

“他看上去太糟糕了,我頭一次見到台長這幅樣子……感覺他就像無時無刻不處在驚恐裏, 稍微有一點意外的聲響,就能把他嚇屁。”薛珂回來後說道。

邊上薛陽點頭補充:“後來還是醫生護士衝進來,給台長打了鎮定劑才算完事。護士說台長自從進了醫院就一直是這幅情況了, 也不知道他在台裏遇見了什麽事兒,把人嚇成這幅樣子。”

“我啥也不知道,也啥也不敢問。”薛珂撇撇嘴。

他們幾人坐在電視台大廈的辦公室裏,江一鳴和鮑啟文因為三天後錄製的那部綜藝過來的, 聽見薛珂和薛陽的話, 鮑啟文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邊上的江小少爺。

江一鳴坐在沙發上,聽見薛珂幾人的發話,沒多說什麽, 低頭玩手機刷微博,權當沒聽見。

普通人撞鬼都需要點時間來恢複,何況馬國容。

雖說新聞播報的時候,到底該不該給人打碼這件事情,並不全是馬國容的責任,但對一心想要報複的青烏來說, 這一點細節並不值得細究。

薛珂和薛陽見江一鳴沒有搭話,也隻好摸摸鼻子,自覺換了個話題。

“雖然台長目前情況不太好, 不過台長之前準備的那部綜藝,已經著手籌備了很長時間,第一期的節目大致準備好了,總導還是我,江小少爺多多指教哈!”薛珂朝江一鳴一笑。

江一鳴聞言抬眼看過去:“這檔綜藝原來是馬國容搞的?”

薛珂點點頭。

江一鳴輕嘖了聲,馬國容如今在醫院裏這幅樣子,也不算冤。

成天研究鬼怪傳說,最容易被鬼找上門來,陰氣纏身,肩上兩頂明火被吹滅了一頂也不知道。

薛珂撓了撓頭,也不知道江小少爺這一聲輕嘖意味著什麽,不過看起來江小少爺很不待見他們台長。

薛導選擇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明哲保身。

《逃出生天》這款綜藝,目前請了四個嘉賓,從嘉賓到節目組的員工,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江一鳴對此不算意外,畢竟是去曾經鬧過鬼怪傳聞的地方錄綜藝,節目錄製方多少也有一些迷信忌諱。

他看著手裏的綜藝台本,又有些想笑,一方麵忌諱迷信,一方麵又願意犯險去那樣的地方拍攝,這些人還真是矛盾。

“第一期的錄製我們打算放在湘西,雖然說是打著‘野外真實鬧鬼場景’的噱頭,但我特意去做了一下功課,發現那隻是傳聞,並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所以不用擔心!”薛珂說道。

自從和江小少爺共度那一夜後,薛珂對鬼神傳聞明顯多了敬畏的心。

要不是他查過那個村莊傳聞的由來,隻是為了吸引遊客而編造出來的,他肯定在看到第一期的台本時,就直接甩手拒絕了。

江一鳴聞言點了點頭,那看起來馬國容多少還有一點分寸。

“湘西自古有許多傳聞,加上當地獨特又富有魅力的文化傳統,我們打算完整保留這些,不做一點改變。”薛珂向江一鳴解釋《逃出生天》的錄製規則。

“為了保證環境氛圍的沉浸感,我們會事先在村落裏安裝好隱秘的攝像鏡頭,除去每位嘉賓的跟拍導演外,其他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不會在現場。”薛珂說道。

“嘉賓們可以選擇三樣物品帶進場景裏,物品沒有任何限製。”這條規則是薛珂自作主張加入進去的,原本台長的遊戲規則是所有嘉賓必須淨身,不準攜帶手機等“作弊”設備。

隻不過,考慮到這個綜藝的性質,薛珂心裏有些打鼓,雖然他心裏清楚,這次的錄製地點並不是招商廣告裏說的那樣“完全真實的鬧鬼現場”,但剛經過一晚非凡體驗的薛珂,還是特意給江小少爺開了個後門。

他睜著豆豆眼,看向江一鳴,希望江一鳴能夠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江一鳴微點頭,若有所思。

如果錄節目的第一天,鮑啟文不跟著的話,他說不定能真空打包一些甜甜圈帶去錄節目。

和導演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江小少爺,舔了舔嘴唇,好像還能嚐到昨晚最後一個甜甜圈的香甜。

“江小少爺還有別的想問的麽?”薛珂問。

“沒了。”

“我需要再核實一下其他三個參與嘉賓。”鮑啟文開口。

“為了節目效果,我們之前都同意不會在節目開始之前透露具體嘉賓明細的。”薛珂眨眨眼。

鮑啟文眯起那雙精明的眼睛,“不需要具體到人名,我隻想再確定一下,一個是當紅流量,一個是國民前輩演員,還有一個是跨界藝人,是這樣?”

這是之前給出的打碼名單,薛珂點點頭,他想,這三個範圍可廣了去了,不見得靠這三條信息就能猜出他們的名單來。

鮑啟文露出一個了然於心的精詐笑容:“當紅流量應該是台裏今年剛簽下的於明浩吧?奇異果自製綜藝,肯定要分一個自己公司簽下的流量小生,帶一波熱度。”

“節目組邀的前輩老演員,應該不會無的放矢,鑒於節目題材的狹隘性質,很有可能是當年港台拍鬼怪片爆火的秦海清,雖然目前一直定居在香江,不過是個老北京人,嘉賓之間語言溝通不會成問題。”

“至於跨界藝人,我猜多半是台裏的主持人。剛組合到一起的陌生人會比較尷尬,需要一個能言善辯、烘氣氛的人在場,是謝鶴吧?他的主持風格最輕鬆,知識量也廣,在這種綜藝裏應該能神助攻,塑造一個高智商神算子人設。”

鮑啟文說完,看向薛珂。

薛珂每聽他說完一句,心裏就咯噔一下,到最後連節目組本來打算後期做的人設都被鮑啟文猜到,他都快哭出來了。

他怎麽能忘記鮑啟文是混了娛樂圈十幾年的老妖精!

薛珂幹笑兩聲:“金牌經紀人名不虛傳。”

“客氣。這麽一來我心裏也有點底。”鮑啟文露出一個笑,指了指邊上的江小少爺,“江小少爺對誰都不認識,說和沒說一個樣,不用擔心節目效果。”

薛珂嘴角一抽,所以他壓根就不用期待江一鳴這兒能有什麽節目效果,是這個意思吧?

江一鳴聽見自己被點名,他抬起眼,豎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那還真不是誰都不認識。謝鶴我就認識。”

“你還看過他主持的節目?”鮑啟文稍稍有些意外。

“那倒不是。”江一鳴笑了笑,舔了舔嘴唇低調地解釋,“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我去他家做過客。”

鮑啟文和薛珂兩人齊刷刷地沉默下來,好像都懂了。

“那就是三天後開始錄製節目?”江一鳴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算走了。

薛珂點點頭:“到時候節目組會來你家,從那時候起就算是錄製期間了。”

“對了,直播同步是四位嘉賓全部抵達目的地後才會開啟,那之後的所有行為都是沒法做後期剪輯的,所以……就注意一下。”

江一鳴像是沒有聽見薛珂那後半句話一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轉向鮑啟文說道:“行,我知道了。那就把我那公寓地址給他們。”

“這是負責你的跟拍導演和助理微信,你們加一下吧。”薛珂把微信名片拿出來給江一鳴掃,又看向鮑啟文,“對了,經紀人不準隨行。”

——這是薛珂剛才臨時加出來的規定,他覺得鮑啟文比謝鶴更容易成為bug一樣的存在,有他隨行太不安全了。

鮑啟文:“……”

江一鳴耳朵動了動,他的甜甜圈,妥了。

江一鳴自己的那間公寓,說實話,幾乎沒怎麽住過。

也就偶爾錄節目晚了,不想大晚上擾到家裏人,才往公寓裏去,而最近幾次,他還因為忘記帶公寓鑰匙,時不時住在鍾晟那兒。

直到錄節目的前一天,江一鳴在大哥江潯川的提醒下,才想起該去自己公寓稍稍熟悉一下環境。

江潯川陪著小弟回公寓,這還是江一鳴這間公寓買下來後,他第一次進去,也不知道小弟的公寓會是什麽樣子。

走進屋,沙發家具上鋪了一層塑料套子,桌上地上落了一層灰。

臥室的床倒是有人睡過的痕跡,床單被套都是清一色酒店裏的那種白。

衛生間裏的牙刷是一次性的塑料材質,牙膏也是一次性的小拇指長短的那種。

江潯川轉了一圈,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他瞪大眼睛轉向江一鳴:“這是你住的公寓?”

江一鳴在客廳那兒扯沙發套子,聞言發出一個鼻音算是應聲。

盡管他睡在鍾晟那兒的次數,比睡自己這兒還多。

“你這比酒店還不如。”江潯川客觀評價道。

江一鳴衝他扯了扯嘴角:“參觀好了沒?參觀好了就幫我把這些套子撤下來。”

“別告訴我這些家具自從買回來後,就是這個樣子沒動過。”江潯川狐疑地看著自家弟弟。

江一鳴揚了揚眉峰,說得理所當然:“平時我又不住這兒,頂多錄完節目太晚了,回這裏睡一覺。哪裏用得著客廳和這些地方?”

江潯川抽了抽嘴角,小聲嘀咕:“都是歪理。”

他幫著江一鳴把這些塑料套子摘下,一層布藝的沙發皮上還發黴了。

江一鳴看見斑斑的黴點,難得沉默了一下。

他摸摸鼻尖,抬頭看了眼天花板,輕輕出聲:“看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好像前段時間是有物業和我說過,樓上漏水,讓我檢查一下公寓裏有沒有浸水。”

江潯川歎了口氣,自家弟弟,還是得寵著。

兩個人把其他塑料套子全摘了,雖然有塑料套遮,但大部分家具上依舊出現了黴點,總是不可能再用下去的。

“換置一套家具也來不及應付明天一早的節目錄製。”江潯川皺眉,“還是讓他們去家裏吧。”

“不行。”江一鳴想也沒想地拒絕,“爸媽不喜歡被鏡頭懟,你看他們平時多低調。”

“你這兒明顯不能住人了,更別說上電視。”江潯川皺著眉,甚至直接抓著江一鳴出了公寓大門,“全是黴菌,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住?你這幾天沒回家全是住在這兒的?不行,我給你安排一個體檢,立馬過去。”

“沒,也就住了一兩晚。”江一鳴連忙擺手,“用不著那麽小題大做。”

“一兩晚……?我分明記得你好多天沒回家。”江潯川把眉頭擰得更緊,投過去擔憂的目光,讓江一鳴一點也沒法招架。

“前幾次忘帶公寓鑰匙,借住在鍾晟那兒幾晚。”江一鳴撇撇嘴,交代得幹幹淨淨。

江潯川愣了愣,“你住在鍾晟那兒?”

這兩人還頂著未婚伴侶頭銜的時候,都沒現在這麽親近。

他又多看了江一鳴一眼,還幾次都沒帶公寓鑰匙?這連續犯錯的作風可不太像江一鳴。

——他都要懷疑他家弟弟是刻意忘記公寓鑰匙這東西了。

江潯川不由得在心裏對未來弟婿抱拳,這一招若即若離,果然奏效。

“那正好,反正你這邊也住不了人,鍾晟那兒也習慣你住著,再住一天也沒什麽。”江潯川立馬說道,順便就打了個電話給鍾晟。

“鍾晟?商量個事,明天鳴鳴不是要去錄綜藝麽,他那間公寓進水了沒法住人,能不能住你那兒去?對,就是可能錄節目的大炮導演也得跟進來,你介意被拍到麽?”

江潯川的電話被鍾晟秒接,他眉飛色舞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通,篤定對方不會拒絕。

果然。

鍾晟接到電話的時候在開會,他本想說一聲“在開會”就直接掛掉的,但沒想到是關於江一鳴的事情。

他微微斂起眉頭聽下去,聽完後愉悅地舒展開眉心:“當然不介意,讓他直接過來吧,他知道進門密碼,家裏有他的東西,用不著帶什麽行李,他應該清楚。”

他說完掛了電話,掃了一圈開會的手下,一個個投來八卦好奇的視線。

他眼裏那點淺淺的溫柔又全都斂了下去:“開會接電話,自罰這月獎金,放置員工季度獎裏,人事部長記錄一下。”

人事部長小心翼翼地記下。

老板在開會的時候因私事接電話?難得,太難得了。

而另一頭,江潯川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卻是戲精十足,完全不介意那邊已經掛了電話,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完全不介意?好叻,嗯嗯,我和鳴鳴說一下。”

他笑眯眯地用眼角餘光去瞥自家弟弟,看見江一鳴故意撇開頭看著別的方向,卻又豎起耳朵細聽動靜,忍不住笑起來。

他掛斷電話,走到江一鳴麵前:“鍾晟說不介意,讓你直接過去,他家有你需要的所有東西。”

江一鳴輕輕哼了聲,表示聽見了,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一個小小的溫柔弧度。

“你連他家大門的密碼都知道了?”江潯川故意揶揄問道。

江一鳴頓了頓,梗著脖子解釋:“……他主動說的。我記性好,想忘都忘不掉。”

“嗤。”江大哥發出一聲嗤笑,什麽也不說,一副明了的樣子看得江一鳴羞惱起來。

“帶路帶路,我也去參觀一下鍾晟的公寓,看看這人品味怎麽樣。”江潯川說道。

“比你愛金閃閃的嗜好強太多。”江一鳴說道。

江大哥噎了噎。

江一鳴發了個消息給跟拍導演和助理,表示明天的地址換了。

跟拍導演掃了眼地址,著名的黃金房價區,他微微咋舌,沒想到一個選秀出道的小新人居然住得起這種地方的公寓。

晚上鍾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江一鳴撅著屁股在整理行李箱子,貼身的牛仔褲把青年的臀圍包裹得很漂亮。

他眼神暗了暗,輕咳一聲:“我回來了。”

江一鳴扭頭看過來,又指了指餐桌:“我定了我們兩人的外賣,等下一起吃。”

鍾晟應了聲,走過來掃了一眼:“在理箱子?”

“本來從家裏理了東西帶來的,結果剛收到薛珂的消息,說飛過去的航班隻能帶一個15kg的箱子。”江一鳴抿了抿嘴,看起來有些小委屈,“我現在隻好再給箱子減減分量。”

“超重了就再補錢,犯不上為了這點重量委屈自己。”鍾晟把江一鳴拿出來的東西放回去,不容拒絕地拉起青年,“現在去吃飯。”

“問題就在這兒,節目組不許補錢。”江一鳴重重歎了口氣。

能花錢解決的問題他還會頭疼嗎?

“節目組不許?”鍾晟皺起眉。

“遊戲規則。”江一鳴解釋,又蹲了回去,慢吞吞地挑挑揀揀,把不要的東西丟出去,他擺擺手說道,“既然都參加節目了,那得遵守遊戲規則,不然也沒意思。”

江一鳴挑揀了兩下,長歎一口氣,拽著鍾晟的手站起來:“算了,我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再慢慢理。”

他這一慢慢地理,就是理到第二天節目組上門。

鍾晟去應的門,跟拍導演看見鍾晟,愣在門口,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幾步去看門牌號——沒走錯吧?

年輕有為、雷厲風行、鑽石王老五、財經封麵常駐麵孔、在某雜誌男性荷爾蒙排行榜上常年位居榜首。

跟拍導演和助理看見鍾晟,腦子裏就自然而然地跳出了這一串頭銜。

“進來吧。”鍾晟開口,冷冷掃了一眼跟拍的導演和助理兩人,看得那兩人背後一涼,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惹到了對方。

“鳴……江一鳴在客廳裏打包行李。”他說完,就直接落下那兩人,自己進了客廳。

——要不是這節目組摳門沒錢,定了一個廉價航班,弄了個15kg的限重,他家小少爺也不至於現在要苦兮兮地取舍自己的寶貝。

“早上好,江一鳴。”助理負責和江一鳴溝通交談,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視線僵硬地落在無處下腳的客廳裏。

“早啊。”江一鳴抹了把臉,“自己找地方坐吧。”他隨手一指,掃了眼周圍,頓了頓又道,“或者站著也行。”

助理抽了抽嘴角,訕訕地道:“我們站著就好。我叫蔣勳,你可以叫我小蔣哥,這是我們之後的跟拍導演,蔣章。”

江一鳴抬頭看了他倆一眼:“蔣勳蔣章?你們是兄弟?”

蔣勳點點頭:“是啊。你現在還在整理行李?一晚上都不夠用嗎?”

“不夠。”

“……”

大概又過了小半個小時,江一鳴在蔣勳的要求下,迫不得已把整理好的行李箱展現在鏡頭下,一麵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一麵是滿當當的零食和泡麵。

蔣勳沉默了半晌,著實不知道江一鳴為什麽整理這些東西能整理半天。

——江小少爺在果腹和挑選心愛的小零食之間猶豫不決。低血糖容易造成起床氣和各種低氣壓,這半箱子的零食,可以說是決定了對方在這一期錄製節目裏的表現。

“那我們出發了?”蔣勳詢問。

江一鳴發出一個鼻音。

鍾晟隨手拿了個墨鏡架在江一鳴的鼻梁上,“你現在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素人了,小心別被粉絲認出來引起暴亂。”

蔣勳聽見鍾晟的話,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對方:認真的?要不是他事先做了功課,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跟的是誰!還擔心被粉絲認出引起負麵新聞?流量小生於明浩都不好意思在鏡頭前承認自己人氣那麽高!

偏偏,江一鳴認真地應了一聲,朝鍾晟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蔣勳抽了抽嘴角,低頭專注地看鞋尖。

江一鳴率先走出去候電梯,蔣勳和蔣章正想尾隨出去的時候,被鍾晟伸手攔住:“不該剪的、不該播的,都心裏明白?”

蔣章扛著大炮沉默。

蔣勳輕咳一聲,小聲說道:“我們隻是負責跟拍,後期和我們……”

鍾晟挑起眉頭,冷冷看著他。

蔣勳話頭驀地止住,話鋒一轉:“但我們會如實轉告並且盯緊的!”

鍾晟微頷首,電梯廳那兒傳來電梯到達樓層的提示音,他鬆開手,示意對方兩人可以離開。

蔣勳和蔣章連忙快步走開,蔣勳小聲嘟噥:“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蔣章依舊默不作聲。

鍾晟把蔣勳的嘟噥聲全都收入耳中,他眼色淺淺的看不出多少情緒,沒有露出多少不滿,反而嘴角揚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到了機場後,江一鳴把行李箱托運了,從隨身挎著的帆布包裏掏出一個甜甜圈,坐在休息室裏慢條斯理地咬一口慢慢地嚼。

腮幫子塞得微鼓,看起來像隻焦糖色的鬆鼠。

“呀!是、是江一鳴嗎?”邊上一個女孩忽然小聲驚叫起來。

蔣勳精神一凜,連忙看過去,沒想到還真讓江一鳴在機場遇見了自己的粉絲。

江一鳴咽下甜甜圈看過去,出於禮貌摘下墨鏡,微微頷首:“我是。”

“……”小姑娘就坐在江一鳴的左手邊,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發現自己連江一鳴的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救命,鳴鳴怎麽能那麽好看嗚嗚嗚!

要不是邊上架著一個攝像大炮,小姑娘還沒想過自己邊上就坐著一個明星——畢竟一坐下來就拿起甜甜圈吃的明星著實不多見,不都該管控飲食、管理身材的嗎?

江一鳴看小姑娘隻是盯著自己,卻不說話,他半眯起眼睛,猶豫了幾秒後,矜持地從自己的帆布包裏又拿出一個甜甜圈來:“吃麽?”

小姑娘驚喜地微睜大眼睛,“啊?是給我嗎?謝謝!”

她接過江一鳴遞來的甜甜圈,捧在手心裏,興奮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鳴鳴親手送出來的甜甜圈!不舍得吃!

她不時地悄悄偷瞄江一鳴,緊緊攥住拳頭:媽媽!這個人為什麽吃甜甜圈都能那麽可愛!他還會伸出小舌頭舔掉嘴角的糖粉啊啊啊!

小姑娘圓圓的臉蛋快紅成了小番茄,近距離的可愛暴擊讓小姑娘無法承受。

“您是有什麽活動行程嗎?”小姑娘又大著膽子小聲問。

江一鳴指了指身後的蔣章蔣勳:“真人秀節目。說不定你也會和我一起出現在鏡頭裏。”他卷起唇角輕輕一笑,逗趣道。

小姑娘被江一鳴的笑看得整個人暈暈乎乎。

過了幾秒,她陡然反應過來——

“有真人秀嗎!常駐嗎?後援會都沒官宣!好激動啊!我是你的粉絲!我能告訴你的其他粉絲嗎?還是說要保密?保密的話我也絕不會說出去的!”小姑娘一聽是真人秀,立馬整個人就亮了起來。

小姑娘的心裏在尖叫:崽崽好棒!剛出道就有真人秀了!

江一鳴挑起了眉頭,雖然不明白眼前的小姑娘為什麽那麽興奮,不過聽見對方問的,他轉向身後的蔣勳:“能說麽?”

“能。”蔣勳點頭。

事實上,因為這一次的節目錄製是采取直播互動的形式,官博早早掛出了預告。

盡管並沒有直接公布參與的嘉賓,隻發出了四張神秘的剪影海報,但足以讓熟悉自己愛豆的粉絲一眼認出。

不少人都已經在翹首以盼了。

江一鳴的航班在播報登機了,他剛起身,小姑娘就立馬抬起頭:“要登機了嗎?一路順風!”

“謝謝。”

江一鳴絲毫不知道他上了飛機後,這個偶遇的小姑娘登上她那18萬粉絲的大號,發了一條近距離偷拍小視頻,小視頻的點擊量瞬間破了萬,並且還在飛快地往上竄。

【啊啊啊啊這個距離也太近了吧!博主是什麽神仙視角!我真實地慕了QAQ】

【江一鳴私底下那麽好相處嗎?隨身掏出甜甜圈是什麽可愛芯的男孩啊!太甜了吧!】

【嗚嗚嗚我要不行了,這台上台下人前人後的性格反差,我竟然不覺得崩人設?反而覺得超可愛?】

【隻有我一個人看到重點嗎?崽崽有綜藝了!啊啊啊!】

【等等,博主好像說崽崽登機了?這個時間段的航班……我記得隔壁於明浩家的粉絲好像也在送機?說要去參加一個綜藝節目?不會同台了吧?】

【嘖嘖,我嗅到了一點點捆綁的味道……畢竟江一鳴簽的經紀人可是號稱水軍頭子的男人】

【空口鑒捆綁,出門兩百碼,自重】

鮑啟文正刷著熱搜榜,底下“江一鳴機場”五個字的熱搜悄咪咪地浮了上開。

鮑啟文一個激靈,連忙點進去。

熱搜廣場上的第一條就是視頻,視頻的封麵還是江一鳴手裏抓著甜甜圈的模樣,鮑啟文咬了咬牙,這甜甜圈一定是鍾晟給江小少爺買的。

鮑啟文掃了一通熱搜上的評價,意外發現這條熱搜還挺拉路人好感的,便索性花錢鞏固下來,慢吞吞地蝸牛爬到了前十。

他聯係上節目組,趁熱打鐵,將江一鳴參加《逃出生天》真人秀的消息宣布。

【《逃出生天》?這名字一看就不像是什麽綜藝啊……】

【類似貝爺的《荒野求生》嗎?】

【第一站湘西……說實話,看到湘西這兩個字,我隻能想到趕屍了,節目組想幹嘛?】

【結合綜藝名字,我聞到了一股瑟瑟發抖的陰謀氣味】

【有預感嘉賓會被坑死哈哈哈,我開始期待了!】

網上的第一輪節目預熱雖然來得猝不及防,但效果還是不錯的,薛珂連上飛機上的WiFi,樂嗬嗬地刷著熱搜榜,《逃出生天》赫然在列。

飛機抵達芷江機場後,江一鳴乘上節目組的專車,開了近四個小時到湘西沅陵。

蔣勳在蜿蜒顛簸的路上有些暈車,看見江一鳴還有胃口從那隻帆布袋裏拿出甜甜圈來,整張臉都是菜色的。

“你帶了多少個甜甜圈出來?”蔣勳忍不住發問。

邊上扛著大炮的蔣章也好奇,鏡頭一上一下動了動,像是在點頭附和。

“你猜?”江一鳴看了眼自己的帆布包,“想吃麽?分你一個還是夠的。”

“……不必了。”蔣勳光是看見那粉色的草莓巧克力味甜甜圈,就覺得自己已經嚐到了那股甜膩膩的味道,暈車的感覺更甚了。

他倒回位置上,精神懨懨的。

江一鳴見狀輕嘖了聲,又在自己的帆布包裏翻了會兒,然後拿出小罐裝的青草藥膏:“自己抹抹。”

——這還是鍾晟給他帶的,生怕江小少爺嬌生慣養的,去了那兒,山路一繞就歇菜,結果沒想到江小少爺比誰都精神好,還有胃口吃甜甜圈。

——甜甜圈全是抽了空氣真空裝的,可講究,能保存挺長一段時間。

蔣勳顯得有些意外,他接過藥膏道了聲謝:“你還會帶這些東西出門啊,很細心啊。”

“當然不是我帶的,鍾晟給我放的。”江一鳴理所當然地擺手。

蔣勳:“……”

他扭開藥膏,抹了點塗在太陽穴上,清清涼涼的感覺立馬泛開,舒服了不少。

他扭好藥膏還回去,遲疑地看著江一鳴,半晌發問:“你就那麽直接地提到他?你知道我們現在都還在錄吧?”

“誰?哦,你是說鍾晟?”江一鳴看了眼正對著自己的鏡頭大炮,他微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他頓了頓,大概是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那麽想解釋,隻是說道:“我經紀人會在節目正式播出前要求提前看一遍的,要是有不能播的鏡頭,肯定會退回去重新剪,我擔心什麽?”

“……於明浩都不敢有這樣的架子,你說退回去重新剪,節目組就真給重新剪?”蔣勳抽抽嘴角,覺得這個小新人可能是被鍾晟包養,保護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不是於明浩。”江一鳴笑了笑,他戳了戳窗戶玻璃,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與其擔心我,你不如擔心一下到了目的地之後的節目錄製。”

“節目錄製?”蔣勳皺了皺眉頭,“你是指到達目的地後的直播錄製麽?”

江一鳴沒再搭話,他半闔上眼睛,悠悠養精蓄銳。

大約又過了三個多小時,江一鳴一行人總算到了目的地,沅陵縣,涼水井鎮。

已經到那兒的除了節目組,還有謝鶴。

江一鳴從專車上下來,謝鶴拿著瓶礦泉水朝他走來。

做了二十多年的主持人,謝鶴人情方麵絕對做得漂亮,拿著普普通通的礦泉水過來認個臉,自然又不突兀,隻不過他沒想到下來的人是江一鳴。

他的腳步頓在原地,一雙眼睛瞪得微圓:“江、江大師?!”

江一鳴感覺到身後蔣勳兄弟二人的視線頓時灼熱起來,他嘴角微抽,擺了擺手道:“別這麽喊我,我現在是出道的藝人了。”

謝鶴愣了愣,旋即在腦子裏飛快過了一遍先前節目組給出的打碼名單——當紅流量、國民前輩演員、十八線選秀小明星。

謝鶴這才反應過來,那個十八線選秀小明星指的是江一鳴。

他很快換了個稱呼,又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江老師。”

江一鳴後邊的蔣勳兄弟兩人,聞言險些撞在了一塊兒。

謝鶴是誰?是主持了二十幾年黃金綜藝的主持人,圈裏人緣好到讓人咋舌,但凡新人都想巴結的對象,謝鶴一句話,說不定比經紀人還管用。

但現在謝鶴卻對著一個剛剛出道的小新人恭敬有加?還喊了對方“江老師”?到底該誰喊誰“老師”?!

蔣勳和蔣章對視了一眼,這下誰也不敢貿貿然把江一鳴當成普通的被包養十八線小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