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82(改)

明天就過年了,滬城顯得空****的,好像成了《生化危機》電影裏的場景,讓習慣擁堵的陳許頗有些不適應。

陳許之前和房東寒暄了一陣子,將華僑城租的房子退了,工作也於幾日前正式交接,著急的連最後豐厚的年終獎也沒有要。

這幾日他陸陸續續和朋友們聚了聚,又四處拜訪了些老客戶,昨晚沿著外灘溜達了一圈,算是對這座城市的最後告別。

滬城算得上是陳許的第二故鄉。

他大學就在滬城附近上的,畢業之後就到了滬城工作,那時還隻是一個營業部的客戶經理,用著皮毛的證券市場知識忽悠客戶開戶、刷單。雖然賺了一些錢,但是心裏仍有一些空虛感,再加上職業的天花板,讓人看不到希望。所以他拚命考托福,又得遇貴人推薦,最後到哥倫比亞大學讀了兩年金融碩士。

回國後陳許在當年營業部經理的推薦下進了中國排行top1的券商做策略分析師,這一做就是五年,其中連續三年上榜新財富。憑著光鮮的履曆,陳許隨後跳槽進了滬城最大的公募做基金經理,又連續三年業績全行業排行top10,即便是去年哀鴻遍野,陳許也取得了13%的正收益。

前兩個月,一次和幾個江浙產業、遊資大佬的聚餐。和幾個大佬說起現在股市雖然低迷,人氣不旺,倒是建倉的絕佳點位。

那幾位大佬頗感興趣。聊著聊著,當場決定出資金讚助陳許出來做私募,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陳許上了地鐵,這裏距離紅橋大概四十分鍾。他將在那裏坐上回家的高鐵,回到他出生的孤兒院,像往年一樣陪著院長和孤兒院的小夥伴一起過年。

過完正月十五之後,他將直接奔往杭城,那裏糧草已備,他要在那裏開展他的新事業。

……

“陳~許!快點下來,快遲到了。”一聲清脆的喊聲傳自窗外,吵得陳許睜開惺忪的雙眼。陽光透著窗戶照在身上溫熱溫熱的,讓人感覺不到這是在冬天。

歪頭打量一下四周。不對,這不是我家,四周的擺設充斥著上世紀的感覺,手工打造的木質家具塗著並不均勻的紅漆,屋頂的鐵質吊扇有些生鏽,還有些蜘蛛網,看來長期沒有使用,好像隨時要掉下來。

自己身上穿著老式的秋衣秋褲,看著手腕上細嫩的皮膚,陳許心裏疑惑,艱難地爬起身,找到了一麵鏡子。

嗬!

鏡子裏的人竟然長著一張並不屬於自己的臉。自己奔四都好幾年了,工作壓力大外加休息不規律,早就讓他的肚子日益寬鬆,下巴的肉也堆了幾層。但現在眼見鏡子裏的自己,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留著板寸,身材清瘦,小肚子平平,手指一戳就能戳到肋骨,眼睛裏一片惶恐。

陳許拍了拍腦袋,想回憶起究竟發生了什麽。

自己上了地鐵之後坐在椅子上眯了一會,之後……一陣疼痛襲來,隨之而來的龐大的信息,這些都是原主的記憶。陳許像是吃東西噎住了一般,坐在床邊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滲出來滴落下來,秋衣秋褲濕了一片。

沒想到自己睡了一覺,就回到了1982年,附身在這個同樣叫陳許的少年身上。而這個叫陳許的之前同樣也沒做什麽,隻是在午睡。對這個少年來說真是無妄之災啊,對於自己來說,也並不是件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

“陳~許!快一點,真的遲到了。”樓下的人又喊了一聲。

“來啦,別喊了。”既來之,則安之。陳許麻利地穿上衣服,大步下樓。

樓下叫喊的人叫高一瑋,記憶裏是陳許的死黨,從小一起逃課、偷地瓜、嚇唬女生的那種。

高一瑋和陳許差不多高,都是一米七五的個頭,隻是額頭較大,所以留了短發遮掩。

“徐閻王肯定又要嘮叨了,上次遲到直接找到我爸那。”兩人小跑加快走,高一瑋嘴裏嚷嚷,“這次你來應付。”

“行了行了,就說我倆見義勇為,送路人上醫院,剛回來。”陳許倒是不在乎,相比於記憶裏那個徐閻王,他更好奇的是這個自己從未經曆過的世界。不知道相較曆史上有沒有什麽變化。

安城一中現在隻有一幢三層小樓,外加一個操場,相當簡陋。即便如此,它也算是安城的翹楚,無論軟硬件。

學校離陳許和高一瑋所住的家屬樓並不算遠,不到十分鍾,他們就趕到了學校。

徐閻王不知道到哪裏去了,難得沒有在窗外監督。陳許和高一瑋長籲了一口氣。

這時上的正是數學課。

教數學的陳彥中是個老教授,聽說還留過學。到了安城一中已經有三四年了,孤身一人,老婆和小兒子十年前就去世了,大兒子在歐洲,音信全無,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

首都那邊來人想讓他去大學任教,但是陳彥中又怕回到那傷心地,婉言拒絕。外加年紀大了,在安城也呆慣了,就在安城一中裏教教數學。

而在安城一中,他是唯一一個不被稱呼“老師”,而被稱呼“教授”的人。

“報到。”陳許兩人站在門口。

“怎麽遲到了?”陳彥中雖已年近古稀,但是精神十足,此時問起話來頗有威嚴。

“睡覺睡過了。”徐閻王不在,陳許便實話實說。

“快高考了,能克服的還是要克服的。”陳彥中平日裏對陳許的印象還算好,而且這時還在上課,也不便過於責備,“正好黑板上有兩道題,你們上來做一下。”

還好黑板上的題目不算難,兩道三角函數,曾經的知識快速在腦海中被喚醒。

陳許的題目是根據給定的一個三角函數,求出取值範圍以及零點。

陳許心算了一下,直接寫出了答案。倒是高一瑋看著那個題目有點抓瞎,陳彥中倒是看出來了,也不為難:“都下去吧。”

隨後又開始忘情地投入到他的數學教學過程中。

“高一瑋得抓緊了,這題目還沒有掌握透,這樣參加高考很危險。陳許這題怎麽沒有步驟?結果倒是對的,雖然這題目簡單可以心算,但是你這樣省略,到時候如果是大題的話也隻有兩分而已……好,我們繼續,這道題主要是這麽思考的……”

……

“你今天是吃了藥,這題目都會。”一下課,高一瑋就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一直都會,以前怕打擊你自信心,裝的不會。”陳許附身到這十七八歲的身體上,連心態也跟著年輕起來,有些臭屁,“現在快高考了,不裝了,攤牌了,我要上北大。”

“你就吹吧,”高一瑋還不信,不過但凡是個人碰到好朋友這種情況,都不會信,他不屑一顧道,“我還不知道你,能上個大學就夠你吹一輩子的,還北大。”

“你別管我啊,這麽簡單的三角函數都不會,你自己這樣子,連個大專都上不了,還有五六個月時間,是時候拚一下了。”畢竟是兄弟,陳許有心幫一幫他,起碼在數學上,短時間還是能提上去幾十分的。

“我爸已經給我安排好去當兵,隻等高考結束就走。”高一瑋一聲歎息,顯然對於當兵他也是不情不願。

怪不得到現在還這麽隨意,枉費自己一番好意了。兩人又是一陣笑罵。

陳許和高一瑋聊了一陣,站起來準備出去撒泡尿透透風,路過講台,眼睛突然瞪直了。

之間陳彥中坐在講台手捧一本書在那裏有滋有味地讀著,那漏出來的封麵赫然印著三個字《經濟學》,陳許定眼一看,右下角還有幾個小字“保羅·薩繆爾森著”。書看上去挺新,大概是剛出版不久。

“難道陳教授當年在大學是教經濟學的,那可真是同行了。對了,老爸好像知道陳教授的事情,這事可以回去問問。”陳許心裏暗想,“也不知是哪所大學?首都來的,難道是北大?或者清華?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