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個時間點， 二樓的選手們都還沒有下來。
一樓餐廳隻有他們幾個選手以及教練泉飛馳，寧小天因為有工作出門去了，除此以外， 隻有廚房內還有一個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得心肝一顫。
幾顆腦袋齊刷刷看向季閆。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季閆喊那一嗓子也是出於嘴巴比腦子快的結果， 現在被這麽多人盯著， 他才後知後覺剛才的行為有點出格。
正想開口敷衍兩句，忽然廚房傳來一陣清脆的叮呤咣啷聲。
緊跟著， 一個什麽東西從廚房裏哐哐哐滾了出來，直到碰到池暮坐的椅子腿，才啪的一聲合在地上。
眾人餘驚未了， 又被嚇了第二次， 飯桌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池暮彎下腰，把滾到腳邊的蒸鍋蓋子撿起來，遞給保姆。
保姆也有些嚇著， 接了鍋蓋連忙說道：“不好意思啊， 正洗著呢，沫子打太多， 手滑了。”
“沒事， 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還能被這玩意兒嚇到麽， 您要不先休息會兒？”池暮笑道。
餐桌上幾個大老爺們緩過神來，老金附和：“就是，我們幾個等下吃好就自個兒把碗收拾了， 您回去歇著吧！”
保姆擺擺手：“不用不用， 我這快了，你們趕緊吃吧， 不是說還要什麽訓練嗎？”
保姆說完，樂嗬嗬地走進了廚房。
等餐廳重歸安靜， 剛才的尷尬氣氛又漫了上來。
其實剛剛如果換了在場任何一個人，吼那麽一句也算不上什麽，畢竟都是歲數相仿的年輕人，在一塊就是比較吵鬧。
主要這個對象是季閆……那就很奇怪了。
連後加入隊伍的藺晨都知道，季閆是個不怎麽愛說話的人，除了打遊戲的時候會開口說兩句，平時都很惜字如金。
反正他自己和季閆對話並且得到季閆回應的次數統共兩隻手都不到。
藺晨在季閆和池暮兩人臉上來回看了一眼。
就算再遲鈍的人，這會兒也該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了。
何況他倆平時的表現本來就挺……嗯，挺明顯的。
“那個……”大俊猶豫著開口，一邊搜腸刮肚，想替季閆的行為找個合適的理由。
他是他們戰隊中唯一（？）知道隊長和季閆關係的人，隊長當時對他連一絲一毫的隱瞞都沒有，他怎麽能辜負這種信任呢？
但他還沒想到用什麽借口，泉飛馳就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吃飯。”
眾人埋頭開始扒飯。
過了一會兒，老金從自己碗裏抬起半張臉，看向季閆：“小閆，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今天上午怎麽沒來訓練？”
季閆的回答很簡短：“沒有。”
老金還是看著他。
季閆說完這句話就繼續吃飯，完全沒有再多解釋兩句的意思。
老金很惆悵，總感覺季閆的小秘密越來越多了，和他這個舅舅的關係也越來越遠了。
吃完飯後，一隊又開始了每日訓練時間。
池暮剛比完賽回來，考慮到他的身體情況，泉飛馳還是打算讓他先休息兩天。
兩人在三樓開放式小陽台坐著曬太陽，一人一個保溫杯，提前感受了一波無聊而悠閑的老年生活。
“過段時間俱樂部打算招一批青訓生。”泉飛馳躺在躺椅上，緩緩說道。
最近幾年電競行業吃香，人人都像分一杯羹，不過選手是多了，但真正打得好的卻少之又少，很多都是眼紅當職業選手拿的那些巨額簽約費，想要一步登天的比比皆是。
優秀的職業選手是可遇不可求的。
更不要說像池暮這樣，出道即巔峰，打了六年仍然是世界一線水準的人。
對LPL賽區來說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
泉飛馳靠在椅子上，緩緩吐出一口熱氣，也不知是在安慰誰：“先訓練一段時間看看吧，能留就留，如果有苗子好的，在隊裏當個替補也行……”
他這話其實已經算說的比較隱晦了。
池暮沒有作聲。
他和泉飛馳進這個圈子的時間差不了多少，泉飛馳早就已經退役了，他再能熬，總歸也熬不過時間，熬不過身體。
“我當初選擇回來，你應該挺驚訝的吧？”池暮從口袋摸出一顆糖，給泉飛馳扔了一顆橘子味的，自己剝了顆草莓的放進嘴裏。
泉飛馳接過，毫不掩飾地嘲笑了一聲：“都二十幾的人了，還喜歡吃這個？”
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把糖剝開吃了。
嗯，甜絲絲的。
“其實也還好，算不上驚訝吧，”泉飛馳說，“不過羨慕倒是真的。你比我果斷，也比我有魄力，挺好的。我記得我當年退役的時候，俱樂部、教練、助理還有媒體和網友，每個人都對我說，就算退役了，泉神也永遠都是我們的泉神……聽聽，多麽冠冕堂皇的漂亮話？退役一年兩年還好，五年十年過去，誰還記得你是誰？”
“有時候我看著台上那幫小子打比賽，就挺不是滋味的，感覺被全世界遺忘了一樣……”
泉飛馳將一顆糖連咬帶嚼吞下去，後知後覺感到這段話有點莫名的矯情，清了清嗓子道：“真是年紀大了，一閑下來就容易回憶過去，說些有的沒的，你聽聽就行，別當真。”
“為什麽不當真？”池暮說，“我現在還有點後悔，沒把你剛才的話錄下來。”
“……錄下來？為什麽？”泉飛馳有點迷茫。
“以後你指著我鼻子罵的時候，我就把這段話放出來。”池暮抬眼看他，“午後感悟人生的泉老大爺。”
“你才大爺……”泉飛馳瞪著他，半晌後又給氣笑了。
下午沒什麽事，池暮在陽台上坐了一會兒就去理療師那做了個按摩，然後回房間用筆記本直播。
其他人正在訓練室打練習賽，他一個無所事事的人進去怕刺激到老金他們。
從全明星賽開始前一周，池暮就沒有直播過了，因此他今天一上線，蹲在他直播間裏嗷嗷待哺的粉絲立刻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老公！老公終於記得直播了！！】
【恭喜池神獲得solo賽冠軍嗷嗷嗷！】
【啊老公的顏還是這麽完美，姐妹們對不住了，我先舔為敬！】
【池神沒在訓練室嗎，感覺背景好像是臥室哎？】
“嗯，剛回來，倒一下時差。”池暮鬆了鬆指關節，一邊點開網頁，一邊回答網友問題。
“怎麽不打遊戲了？因為要勞逸結合……算了，我就是想偷個懶，給你們看電影吧。”
池暮在頁麵上瀏覽了很久，沒發現什麽想看電影。
他也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活這麽大居然連一次電影院都沒去過。
最近有什麽口碑好的電影，流行劇情還是談戀愛，他都不知道。
池暮滾動了一下鼠標，幹脆把選擇權交給網友：“你們有什麽想看的電影麽？”
網友們積極參與，彈幕上頓時出現各種電影的名字。
池暮挑了一個出現頻率較多的，搜索了一下，也沒看簡介，直接點了開始播放。
影片開始時氣氛還很正常，是一段令人放鬆的舒緩音樂。
池暮端著筆記本坐在沙發上，加之房間窗簾是拉著的，光線沒這麽明亮，沒一會兒就感覺像要被催眠了。
隨著鏡頭推移，女主出現在畫麵上，旁邊是她的老公孩子，路邊還停了輛卡車，上麵裝著一隻隻大箱子和家具。
按女主和她老公的對話，他們應該是剛搬家過來。
“這孩子有問題？什麽問題？一直拍皮球算有問題嗎？”池暮看到一條彈幕說注意這個孩子時，有些疑惑地提問。
但網友們這次口徑都很統一，不肯給他劇透。
池暮隻好忍著好奇繼續看下去。
接下來幾分鍾，一有這個孩子出現，池暮就格外關注他。
“你們到底是哪裏看出孩子不對的？這電影到底在講什麽？”
也許是前麵的鋪墊太長了，池暮一時間根本沒找出主線是什麽，雲裏霧裏看了半天。
直到那有問題的孩子突然失蹤了，女主在他的皮球裏發現了一顆人頭……
“……靠，這是什麽？鬼片？”
池暮被嚇蒙了，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這特麽居然是一部恐怖片。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要笑死了，池神這反應哈哈哈哈哈】
【池·十萬個為什麽·反射弧繞地球一圈·暮】
【說真的，如果有人在我看恐怖片的時候話這麽多，我肯定拿膠布給他貼上了，還好我雙標】
【池神看過鬼片嗎，感覺不怎麽害怕的樣子，男友力MAX】
“……咳，果然看恐怖片不能帶智商，人頭裝在皮球裏居然還拍的起來？”
池暮其實是有點害怕的，但為了不讓自己的形象在網友麵前崩塌，他硬著頭皮開始解說起來。
不得不說，拍這部影片的導演可能也沒有帶智商。
在人頭皮球之後，後麵的劇情愈發詭異起來。
先是女主他老公和公司秘書劈腿，還在女主的新家裏被女主發現，女主和小三纏鬥中不慎殺死了小三，於是和老公一起把人埋在了後花園，然後晚上兩人和好如初，又在這張**開始了……嗯嗯啊啊和諧生活。
注意這時候他們的孩子還沒找到，這對夫妻心也不是一般的大。
而導演估計是想突出兩個鏡頭的對比，所以在**拍攝上非常……講究。
畫麵感簡直是衝擊心靈，加上體力環繞式音效。
連池暮這種老流氓看了臉都要紅一紅。
然後在女主和他老公忘情運動的時候，小三滿臉是血的出現在他們頭頂……
池暮心裏咯噔一下，還沒嚇出個好歹，他的直播間突然卡住了。
畫麵正好停在小三紅豔豔那個山花開的臉上。
手機震動起來，池暮回過神，按下接聽。
來電人是戰魚管理層，顯然他這個明顯的混時長行為遭到了官方製止，更何況畫麵中還出現了一些黃暴行為。
對方很抱歉地表示要暫時封一下他的直播間，池暮表示理解，這本來也是他的問題。
掛了電話後，池暮退出網頁。
本想打兩局遊戲轉換一下心情，但恐怖片帶給人的衝擊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失的。
原本安靜的房間此時變得莫名空****。
池暮吸了口氣，走到窗邊把簾子全部打開，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屋內，驅散了一點陰霾。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太安心，總覺得一抬頭就能在天花板看到女人的臉。
這種後遺症一直延續到吃晚飯。
連老金都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問道：“池暮你一個人在房間幹啥了，怎麽突然神經兮兮的？”
池暮放下筷子，喝了口水，淡淡道：“我一個人能幹什麽？要幹什麽也是兩個人……”
“……”季閆噎了一下。
“吃還堵不上你的嘴。”泉飛馳訓道。
池暮噤聲片刻，餘光忍不住掃了眼頭頂。
有燈，還有幾片燈光照不到的陰影。
那裏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麽東西？
皮球？女人？或者……臉？
他完全控製不住自己腦洞，心想丟人就丟人吧，在餐桌底下拉住了季閆的衣服。
“今天晚上睡我房間？”他探過身，在季閆耳邊悄悄說道。
季閆頓了頓，耳朵紅了，一邊用筷子搗著碗裏的米飯，一邊點頭，乖乖地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