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零 輸了約贏了他

換做平日,泠然可能已經反駁或者譏諷他不守信用了,可是此時楚玉的語調極是沉重認真,竟似把心底的話在這雨中緩緩向她道來,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那根弦,叫她喉頭似塞了什麽東西。

“我想不出辦法,第一次感覺無力。縱使我能指揮天下兵馬,能在一念間要了某人的性命,可是得到一個人的心卻沒有任何辦法。除了對你好……”楚玉悅耳低沉的語調帶著些微雨絲灌進泠然的耳中,竟似天籟,“在這世上,若是我比任何人對你都好,或許有一天會讓你改變心意,就算你還有什麽顧慮,想放棄的時候,也會和我一樣猶豫、舍不得……那我也便知足了。”

從來沒有人對泠然說過這些話,而且在楚玉說出口之前,她認為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必然也說不出如此動人的話來的。

情潮湧上時,真的隻在那一瞬間,望著眼前連綿天地間的細雨,她忽然再也做不到讓自己置身事外,像以往看戲一般對待他。

泠然甚至感覺到眼中又浮上了潮濕之氣,怔了許久,才閉了閉眼睛,將臉兒貼到他背上,輕輕“嗯?”了一聲。

楚玉感覺到背上的小人兒明顯與以往不同,第一次主動地靠上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心如擂鼓,接著道:“對你好,疼愛你,把我能想到的,都為你做了,這就是我唯一的法子,你……覺得會有用麽?”

他的話不禁令泠然回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為她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大部分雖是生活小事,但像他這樣的人能拉下麵子來做,絕對比一般人更加難能可貴,她便是木頭人,也常常感動,不由悠悠歎了口氣。

都說對人冷淡的人一旦對一個人真心了,會比普通人更加的好,他就是那一類麽?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山上一個小湖邊,楚玉背著她在湖邊駐足,望著萬千雨絲悄無聲息地落入水中,**起了無數星星點點的漣漪。

泠然的心兒也像這潭水,再沒了往日的篤定。

湖邊建著一個草亭,泠然見他背著自己走了許久,天色已開始陰暗下來,也沒有生出下山的念頭,向著草亭一指,楚玉忽地提氣一縱,兩人就如蜻蜓,翩翩掠過水麵,飛到了草亭中。

亭中的長條木凳已被風吹進來的雨打得濕透,楚玉卻看也不看,將泠然輕輕轉到懷中,一撩披風就坐了下來。

泠然坐在他的膝上,心裏一驚,手裏的傘同時脫手隨風飛了出去,臉驀然紅了。

楚玉靜靜地望著她,目光溫柔,一陣風吹來,他忽地輕輕伸掌擋在她的臉側,令她非但沒感覺冷,全身還暖暖地。

雖是一個極小的動作,泠然卻再次體味到了他的好。

誰不願意別人對自己好呢?每個人都是渴望被愛的,何況對方是像楚玉這樣的妖孽

“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真的不可能喜歡我麽?”他似乎淡定地問著,閃爍的目光卻泄露了他的緊張情緒。

泠然止不住心動,一陣酸意漸漸地爬上了鼻骨,似乎堵住了咽喉,老半天,她才帶著鼻音道:“剛才你有一句話,讓我改變了一些想法。”

“哪一句?”

“你說,得到一個人的心靠什麽也沒用,除了對她好。”泠然不覺更加靠近他的胸膛,歎道:“除了我娘,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這好像……好像就是我一直渴望的那種好吧可是,我在疑惑,為什麽王爺會對我如此,這樣的好能持續多久,若是對我好到極致,讓我起了依戀之心,你卻終有一日要收回去的,還不如從來沒有過……”

楚玉狹長的星眸中湧起了萬道光芒,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心情,直視著她的雙眸,“你隻是怕——我變心?”

泠然仰起臉,不回避他的目光,道:“我沒仔細去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現在想來,大概是的,並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覺得你太優秀,太不真實了,我卻很平凡,若有一天你厭倦了這個遊戲,我怎麽辦?”

“哦……”楚玉像聽到了天底下最美妙的聲音,驟然抱著她飛旋起來,“你是說你也喜歡上我了是不是?”

泠然嚇得將腦袋整個埋到了他的胸前,笑聲錯落在風中:“是的是的是的……那個賭約,我輸了……求你別轉了”

楚玉猛然停下了飛旋的動作,將泠然孩子般抱著,妖異的眉斜斜揚起,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雨絲隨風飄灑在他晶瑩如玉的臉頰上,是那麽地動人。

泠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前人肌膚瓷白如玉,偏生五官又棱角分明,就像電腦動畫製作出來的完美遊戲NPC,可卻如此真實地抱著自己就在眼前,這是前世想也不敢想的事……

那張奪目的容顏漸漸地放大,她沒有退縮,秋季日暮時分的雨漫山飄拂,唇瓣相依的那一瞬間,似成了永恒。

原來可以這般美好這般沉醉隻要放下心中的顧慮。

楚玉清淺的呼吸帶著一股極淡的薄荷香味與她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氣回腸。

良久,他才稍稍退開,凝視著她,目光專注溫柔得令人想溺死其中。

泠然雙頰火燙,驀地不敢再與他對視下去,一頭撞進了他的懷抱。

“你”他低低地,伸手輕輕將她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前,恨不得將她融入自己的骨髓,“早知今日,何必折磨我那麽久”

“我折磨你了嗎?”泠然愛嬌地,帶著鼻音,還沉醉在剛才那一個吻中。

好甜蜜好迷人,真想再試一次……

也許她的心聲召喚了楚玉,他勾起她的小臉來,又來了一個跨世紀般漫長的吻。

山中的天色很快陰暗,四周的景物都變得朦朧而飄渺,泠然輕輕咬著唇,從他懷裏探出頭來,傾聽著沙沙的雨聲,滿足地歎了口氣。

要是媽媽知道她遇到的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愛若珍寶,就算隔著異時空,是不是也會為自己高興?

“在想什麽?”楚玉展開自己的披風,將她整個裹了進來,臉貼著她的臉,心裏忽覺有些不踏實,竟不想下山回府。

泠然轉頭一笑,卻沒有回答他,隻是覺得他近在咫尺的薄薄唇線特別優美,迅速地輕啄了一下。

楚玉腦中轟地一聲,低頭看她,唇色嫣紅,雙頰如火,那雙眼睛卻分外地清亮,他的熱情像火山一樣再次被她勾了出來,不假思索地再一次捉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不同前麵兩次的纏綿溫存,他薄而柔軟的雙唇帶著壓碎她的力道,唇舌在方寸之間撩起了無邊的火熱,似要燒熔了彼此,若不是在外頭,恐怕就要擦槍走火。

半晌,兩人才喘息著分開,抵著彼此的額頭。

泠然覺得唇上猶自火辣辣的,伸手輕輕捂著,卻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我以為王爺身經百戰,一定吻技高超,不過經曆了幾次,看起來也不過爾爾,磨得我好疼,跟我的自然反應也差不多嘛……”泠然大言不慚。

“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對這事評頭品足?”楚玉啼笑皆非,對她的驚人言論應接不暇,恨得又**了她的嘴唇一番,直到她嗚嗚求饒,方才依依不舍地罷手。

幾番糾纏,天已全黑,那把傘早已不知飄到了何處。

雨卻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僅沒有小下去,反倒更大了。

兩人誰也沒有急著要走,楚玉將她橫抱在懷中,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坐了。

無邊的雨聲伴隨著彼此的心跳,令二人一時都安靜下來。

山中晚來風雨交加,本應冷得很,泠然在楚玉的懷裏,沒有感受到一絲涼意,卻覺得風聲雨聲都是那麽好聽,簡直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冷麽?”他聞著她身上的馨香,心中柔情滿溢。

“是王爺冷才對,我被你包得跟繈褓中的嬰兒一樣,怎麽會冷?”

“以後別叫我王爺。”楚玉的聲音帶著幾分滿足的慵懶和寵愛。

“那叫什麽?整天你呀你的麽?”泠然推他,欲坐起一些。

“玉郎或者子墨隨你叫。”他很認真。

泠然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人不知道後世古龍大俠的書裏麵有個反麵人物叫做江玉郎,否則絕對不會讓自己叫他玉郎的,看來蓮花玉郎這個名號,他本人也是知道的。

“再笑我可不客氣了啊。”他雙目灼灼,貪婪地鎖定了她的笑顏,將她抱得更加密實。

“遵命不笑了。”事實上她還在笑,“該走了吧,子墨,再不下去,也許小秦和小蘇會急得哭了。”

他攬著她站起,“依你”

泠然心頭又酸又甜,暗歎若早知答應了他之後是如此甜蜜,就不該折磨他。

“不如別下山了,到山上僧廬借宿一宿。”楚玉望了望黑漆漆的夜空,提議。

他是有潔癖的,淋了雨必然要泡一個熱水澡,寺廟怎及得上王府方便,泠然略略體會到他患得患失的心情,點了點他的心口,帶著三分戲謔的口氣道:“回去吧,隻要王爺老老實實的,奴婢幫你洗發。”

“泠兒……”他握住她調皮的手,忽然道:“怎麽有時候,我感覺你的口氣根本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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