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項鏈

鍾熠有的時候會忍不住思考,這人到底是真的純還是真的茶。

他總是頂著一張純真的臉語出驚人,可是每當鍾熠回視的時候,這人又永遠都會那樣恬靜而坦**地直視著自己,半分半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

又不太像是裝的。

鍾熠遲疑了那麽一瞬。

“……你是真沒學會?”鍾熠問。

容眠:“嗯嗯。”

容眠又盯著鍾熠看了一會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猶豫,於是便收回了拽著鍾熠衣角的手,輕輕地說:“如果你不想教的話,也沒關係的。”

鍾熠咳嗽了一聲:“……倒也不是。”

鍾熠總感覺和容眠說話時,自己的大腦的判斷力似乎要比平時慢了。

那麽一點,也許是因為這人的這張臉長得太有迷惑性,總之鍾熠猶豫了那麽一下,還是緩慢地重新坐回了床邊。

其實主要是鍾熠自己剛才也親舒服了。

於是他重新低下了頭,兩人的鼻尖相碰,容眠的眼睫翕動,他溫順地仰起臉,先主動地親了一下鍾熠的嘴巴。

鍾熠心尖兒也跟顫了一下。

這再不回應一下自己就真不是個鐵血男兒了,於是鍾熠歎息著微傾下身,正準備梅開二度的時候——

鍾熠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

兩個人都頓了一下,鍾熠深吸了口氣,又怕這人一會兒和自己鬧,於是最後很輕地親了一下容眠的鼻尖,然後轉過身去拿手機。

容眠盯著鍾熠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半晌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是沈妍。

鍾熠和她搭了這麽多年的戲,倆人同時也是戲外的好朋友,沈妍這人性格爽快人也大方,唯獨有個毛病,就是在生活上有點大手大腳。

她這人的習慣就是買個巨大的昂貴托特包,什麽化妝品防曬墨鏡以及各種各樣的零食都一股腦兒地往裏麵裝,妍妍大禮包這個名也是鍾熠賜的,鍾熠每次看她來來回回地在那個大包裏翻騰東西腦仁兒就跟著疼。

沈妍的小助理是個矮矮瘦瘦的小姑娘,每天氣喘籲籲地拎著那一大袋子在片場裏來來回回地跑,鍾熠看著都跟著揪心。

在片場丟東西是沈妍的個人特色之一。

找不著手機呀或者是丟了個防曬,這都是再平常不過的場麵,隻不過沈妍今天丟了的,是她新買的一條項鏈。

是個貴重東西,所以他們幾個人直接在酒店的一樓碰了麵。

“是個玫瑰金色的項鏈,中間有個帶鑽的水滴形吊墜,我今天上妝前給摘了,結果剛才包裏找了半天沒找到。”

沈妍指了指自己手裏的包,苦著臉說,“你們今天有誰記得我放哪兒了嗎?或者有人看到過嗎?”

容眠對沈妍說的項鏈並沒有任何印象,但是今天沈妍就是從這個包裏掏出了三顆果凍送給了自己,還有之前的牛肉幹,所以容眠對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鍾熠明顯也愣了一下,但是他還是叫沈妍先坐下來冷靜,然後叫她回憶一下今天的行動軌跡。

容眠感覺自己好像幫不上什麽忙的樣子,於是他呆了一會兒,發了個微信,叫正在健身房跑步的孔三豆過來一起幫忙找。

鍾熠和沈妍對了幾個地方,休息室酒店房間化妝間這些地方沈妍說她自己都找過了,剩下了的唯一一個地兒就是拍戲時候劇組搭棚的海灘。

真要是落在海灘上就有些棘手了,首先外麵已經快要天黑了,其次海灘的範圍太廣,人來人往走動的話,沙礫這種東西還很有可能會把項鏈給埋住。

“要老命了。”

沈妍一臉萎靡,“這款我和我sales預定了小半年了,雖然不是很貴吧,但是這款是個限量款,我感覺不會再快樂了。”

聽到不太貴,在場的所有人也替她鬆了一口氣,不過一旁孔三豆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多問了一嘴:“大概多少錢啊?”

沈妍幽幽歎氣:“七八萬吧。”

空氣靜謐了那麽一瞬間。

“……還是再找找看吧。”

鍾熠歎息,“海灘現在不太方便去,先去你說的其他幾個地方再確認一遍。”

於是所以人順著沈妍剛才說了的那幾個地方幫著找了一圈兒,小飾品這種東西實在是不好找,而且沈妍自己都沒有印象是在哪裏丟的,這麽搜無疑就是大海撈針。

最後找到天都黑了,沈妍自己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

富婆的心胸永遠都比正常人的要寬闊那麽一些,沈妍想得也開,“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再預定個同款不同色的吧,麻煩你們了今天……”

一旁安靜了很久的容眠突然來了一句:“你今天給我的果凍很好吃,我可以再要一個嗎?”

這話乍一聽實在是有點突兀,鍾熠尋思這人的想法怎麽能這麽跳躍。

沈妍也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可以啊,從托特包裏翻了半天才把一整袋果凍掏出來,並且很慷慨地都送給容眠。

容眠說了一聲謝謝。

沈妍和鍾熠又聊了兩句,然後就上樓回房了,鍾熠回過頭,就看見容眠抱著那袋果凍,和孔三豆說了些什麽。

然後孔三豆也跟著點了點頭。

容眠沒有吃那包果凍,相反的,他直接把那一整袋果凍遞給了孔三豆。

孔三豆接了過來,把包裝袋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點了點頭,信誓旦旦地和容眠說了兩句什麽,然後便拿著那袋果凍轉頭走掉了。

鍾熠看得雲裏霧裏。

他遲疑走上前去,剛想問這是在幹什麽,就看見容眠低著伸手捂住了肚子,然後若有所思轉過頭,對上了鍾熠的視線。

“——我剛才在電梯看到了一張海報。”

鍾熠還沒反應過來,容眠很快地把話岔了過去,“這裏三樓的餐廳有螃蟹可以吃。”

鍾熠:“……”

容眠:“而且那個螃蟹看起來很大,我看上麵畫著的,好像是已經幫你剝好了的樣子。”

鍾熠:“……”

容眠抿了抿嘴:“我不是說我想吃的意思,我是說如果你想吃的話,我願意陪你一起去吃。”

鍾熠:“……我謝謝你。”

螃蟹確實挺大隻的,隻不過並沒有服務員幫忙給剝好。

容眠和麵前橙紅色的熟螃蟹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十秒,半晌遲疑地伸出手,戳了戳這種甲殼類動物堅硬的外殼。

然後容眠露出了非常不高興的表情。

“我突然不想吃了。”

容眠小聲地說,“都送給你吃。”

鍾熠頭痛欲裂:“三秒之內拿到我麵前。”

於是容眠高高興興地端著碟子坐到了鍾熠的旁邊。

剝螃蟹的器具給的倒是給得挺全套,鍾熠麵無表情剝了半個小時,坐在旁邊的容眠開心地抱著鍾熠給他剝好的蟹鉗,也小口小口地吃了半個小時。

後來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良心發現了,容眠把鍾熠剝好的蟹肉沾了薑醋,重新舉回到了鍾熠的嘴邊,殷切地說:“你吃。”

鍾熠頓了一下,順勢咬了一口。

容眠若有所思地盯著鍾熠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又趕緊夾了一筷子青菜在鍾熠的嘴邊,小聲地說:“你吃。”

鍾熠確實有點餓了,他手上繼續剝著蟹,偏過頭,又吃了一口。

容眠眼睛亮了一下,又夾了好幾筷子,鍾熠都吃了。

給鍾熠喂食讓容眠感到成就感滿滿。

最後容眠用勺子好奇地戳了戳麵前的海膽雞蛋羹,因為他從來沒吃過這種奇怪的生物,於是便幹脆直接舉著整隻帶刺的海膽送到了鍾熠的嘴邊。

鍾熠:“……差不多得了。”

這整頓飯鍾熠手上光顧著忙活著了,容眠給他喂的幾口菜也壓根兒不可能吃飽,但他就是莫名覺得心口有點兒發熱,

容眠哦了一聲,他慢吞吞地將雞蛋羹重新放回了桌子上,開始思考要如何開始下口的時候,容眠自己的手機響了。

容眠接了電話,鍾熠就聽見他嗯了幾聲。

然後他很快地放下了手機,起了身,很高興地對鍾熠說,“三豆說她找到了沈妍的項鏈,就在海灘上,我先去找她。”

鍾熠看著容眠消失在餐廳門口的身影,愣了一會兒。

這人今天下午剛剛跑海裏瘋了一陣,當時還打了噴嚏,現在又穿了件薄衣就往外麵跑,海邊下午時候的風就已經有點凍人了,現在大晚上的,估計氣溫還要更低一點兒。

鍾熠頓了頓,還是用濕毛巾擦了手,歎著氣起了身結了賬,跟著走出了餐廳。

酒店就在海邊附近,隻不過因為夜晚的緣故加上燈光昏暗,景象也都變得朦朧,隻有海風微涼而鹹濕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鍾熠開始找人。

好在天色暗了之後,沙灘上幾乎沒有了什麽旅客,而容眠又恰好穿著白色的襯衣,鍾熠一眼就看到了他。

然後鍾熠突然停下了腳步

——因為鍾熠同時又看見了那隻狗子,那隻在他前天走神間突然消失在海水裏的黑柴,此時此刻正站在容眠的麵前。

黑柴的嘴裏叼著什麽東西,鍾熠看不太清,他就看著這種黑柴衝容眠歡快地搖著尾巴,像是一副在邀功的樣子。

然後鍾熠就看見容眠伸出手,很熟稔親昵地摸了摸這隻黑柴的腦袋。

鍾熠有一刹那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一些轉不過來了。

太多的信息碎片漂浮在他的腦海裏,但是始終無從拚接在一起,鍾熠開始感到後脊發涼。

首先,這隻黑柴確確實實是那隻自己之前在海邊看到的狗子,主要是這幅憨憨圓圓的模樣和身形,鍾熠根本不可能記錯,絕對是同一隻。

而容眠剛才說的原話是“三豆說她找到了項鏈,就在海灘上”,可是此時此刻的海灘上除了容眠和鍾熠自己之外,沒有第三個人。

除了這隻樂顛顛的狗子。

與此同時這隻黑柴又興高采烈地繞著容眠跑了一圈,而它嘴裏叼著的東西,同時也跟著微不可查地反了一下光。

鍾熠終於看清了那是什麽。

玫瑰金色的項鏈,上麵吊著一個鑲鑽的水滴形吊墜。

鍾熠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發懵,他無法理順,他想不明白。

他又想起那天,這隻黑柴在海裏消失之後,自己又很巧合地在不遠處的椰子樹下看到了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剛遊完泳的孔三豆。

然而現在剩下的唯一一種可以解釋現在這個現象的可能性,實在是太過荒謬可笑,導致鍾熠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

假的吧。

鍾熠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

他開始在心底牽強地說服起了自己:也許容眠就像那天的自己一樣,隻不過剛好碰到了這隻狗子,然後這隻狗子剛好出現在這裏,又剛好找到了沈妍的項鏈而已,我信達爾文我信科學所以這一切絕對隻是巧合而已……

然而下一秒,鍾熠就看到容眠低下頭,揉了揉這隻黑柴的腦袋。

“三豆。”

鍾熠聽到容眠說,“鬆口吧,我感覺咱們可能需要把項鏈洗一洗再還回去。”

作者有話說:

鍾1,愚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