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流氓

宋頌一被放開, 就立刻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

下人們從厲霄做出動作的時候,就立刻有眼色的散了開,但宋頌心裏還是難免別扭, 厲霄這番舉動實在是過於輕浮了, 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抬步朝主屋走,見厲霄沒跟上,又停下來扭頭看他,厲霄輕笑一聲, 伸手來摟他的腰,在他耳邊道:“我還當頌兒生氣了。”

是有點生氣。

宋頌抿了抿嘴,沒有回答。

厲霄除了那日大婚的時候醉了一場, 平日裏喝酒都很有節製, 但即使如此,回去之後他還是命人給厲霄煮了醒酒湯。

厲霄寬衣上床, 靠在上麵看著他,問:“還在生氣?”

宋頌白他一眼,道:“沒有。”

“還敢瞪人了, 過來。”

“……”宋頌放好湯碗, 一走過去就被他一把撈了起來,纖細的身子瞬間被男人抱在了懷裏。

宋頌被養出肉的身子軟軟的,身上淡淡的皂香讓人著迷, 厲霄微涼的鼻尖貼著他嫩嫩的臉, 啞聲道:“為夫有點難過。”

宋頌雖然表麵說怪他,但心裏根本沒跟他一般見識,聽罷, 他伸手抱住厲霄,輕輕摸他的頭, 哄道:“好了,我抱抱,不難過了。”

他想到厲揚,心裏忍不住歎息,明明那麽好的一對兄弟,怎麽就遇到這樣的事。

厲霄深深的把他摟在懷裏,臉頰埋進他的脖頸間,修長的五指穿過他烏黑的長發,他抱的很緊,低低的吐息在他耳邊:“更難過了……”

怎麽會更難過了呢?

宋頌懵了一下,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不是因為心裏的難過,而是因為方才在桌子上輕薄他才難過。

他臉頰發燙,立刻伸手來推,但對方摟的那麽緊,他根本推不開,於是繼續裝傻:“殿下,是不是想找人傾訴……您說,我聽。”

“本王確有滿腔熱情想傾訴給頌兒。”

“那,那您說。”

“要得進一步才好說。“厲霄側頭,道:“頌兒得大方一些……本王才好傾訴。”

“你……”

厲霄握住他的手帶過去,吻他的臉頰,道:“有勞頌兒了。”

厲揚被厲青半扶半抱的出了王府,卻不肯上馬車。

厲霄回來的晚,這會兒除了永春街之外,其他地方都已經空無一人,厲青隻得扶著他,“你想去哪兒?”

“去,找大哥,問清楚。”

他搖搖晃晃,顯然已經頭腦不甚清楚,衝著一側的大樹便衝過去,扶住那樹搖來搖去:“為什麽,為什麽對我不一樣?為什麽討厭我?你,你說說看……”

厲青走過去望著他,樹也跟厲霄一樣沉默,厲揚不可能問出什麽來。

厲青也沉默的站在一旁,任由他晃來晃去,直到厲揚忽然清醒一般:“我,我去問母親,母親肯定知道。”

他踉蹌了一下,又被厲青扶起來,“這麽晚了,明天再去問吧,母後肯定已經睡了。”

厲揚搖頭,磕磕絆絆的走向了他騎過來的馬,但他手足發軟,半天也沒能爬上去,厲青頓了頓,伸手過來扶他上馬,問:“你真的要現在進宮?”

厲揚用力點頭,夾著馬腹一抖馬韁,兩步之後,整個人立刻從上麵跌落了下來。

一旁的下人心驚肉跳,厲青已經先上前一步接住了他,厲揚一下子從高處墜落,瞬間的失重感似乎讓他清醒了一些,他眨了眨眼睛,“五兒……”

厲青的手托著他的腰把人扶穩,淡淡道:“現在已經是亥時了,你確定要進宮找母親?”

厲揚懵了好一會兒,臉頰跟眼睛都是紅的,發熱的大腦似乎漸漸清晰,他慢慢搖了搖頭。

“那就回馬車裏去,我先送你回去。”

厲揚沒有再抗拒,他走到馬車前,腰又被人抓住托了一下,手腳發軟的爬進去,然後跌坐在裏麵,又恍惚了一會兒,抬手用力抹了抹眼睛。

馬車裏麵溫度升溫,他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腦又開始發熱,厲青掀開車簾,看到他蜷縮著躺在裏麵,捂著臉又在啜泣。

外麵都傳,太子是隻肉兔,平王是隻瘋狼,有些人覺得這隻兔子定然不是傳言中那樣是真的兔子,否則他怎麽可能當得上太子。

所有人都覺得皇室之中每個皇子都肯定想坐上那個至尊之位,其實也並非如此。厲青走進去扶他,厲揚卻更縮到了角落,一聲不吭。

宏仁皇帝知道他們幾個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生怕他們會有隔閡,在忙完國事的基礎上,他很大的心思都放在了幾個兒子身上。

厲霄被教導要愛護弟弟,不管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弟弟。

幾個皇子被分在一個寢宮裏吃飯睡覺,不知道被哪個有心人知道,派人前來刺殺,陰差陽錯曾經抓了厲揚做為人質,那時厲霄九歲,小小年紀便膽量驚人,“你抓他有什麽用?文不成武不就的庶子而已,對於皇室來說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如果我是陛下,哪怕殺了他,也一定要把你身後的主人揪出來。”

那刺客心理素質很好:“看來太子殿下想與在下做交易?”

九歲的厲霄穿著室內的便衣,輕巧的張開雙手,微微一笑:“你若想要人質,孤豈不是更有價值?”

那刺客防備著他,厲揚忙喊:“大皇兄別……”

厲霄冷冷看他一眼,叫他立刻閉嘴,刺客眼中浮現幾分興味:“若是抓你回去,主人定有重賞。”

與金人的戰爭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厲霄被那刺客帶走,因為年紀小,那刺客除了出皇城的時候有些防備,到後來卻幾乎不再對他設防,有時候甚至當著他的麵兒與手下交談如何攻打乾國。卻未曾想到,厲霄在沿途就已經用暗號與大乾的探子交流了信息,在靠近邊境的時候,那刺客被擒獲,大乾還將沿途金人的探子據點全部挑了。

回來之後,厲霄第一件事就是來探望厲揚,對他說:“說你可有可無隻是為了騙那刺客,你可當真了?”

厲揚自然隻有搖頭的份兒。

年紀小的總是會下意識的崇拜年紀大的,厲揚作為兄弟幾個裏的老二,厲霄可能是他童年到少年時期最崇拜的人。

他發瘋的時候,被關在籠子裏,六親不認,厲揚讓厲青幫他一起去看厲霄,卻差點兒被厲霄直接掐死,後來他就被父皇禁止靠近厲霄了,再後來,大皇兄時好時壞,被從籠子裏放出來,他也曾來看過對方,一開始,他跟厲青說:“大皇兄的病不穩定,他應該是怕傷了我。”

再後來,他說:“我覺得大皇兄……可能討厭我。”

再再後來,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就很少再提這件事了。

直到今天,借著酒勁兒,把多年的問題問了出來,可惜的是,厲霄還是沒有回答他。

厲青又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府的主屋內,床幃深深的遮掩了一切,裏頭彌漫著O的味道,宋頌背著厲霄縮在角落,聽到身後的男人動了動,然後朝他貼了過來:“頌兒?”

宋頌耳朵和脖子都紅的要命,他舉起被子把自己蒙住,一點兒都不像理厲霄。

明明看上去是個高貴的王爺,怎麽……像個地痞無賴。

“頌兒睡了麽?”

他的腰被摟住,厲霄喃喃道:“真睡了啊?那本王要……”

“……!”宋頌一把抓住那隻手,惱羞成怒的打他:“你能不能歇一會兒!”

“今日還要多謝頌兒願意疏導,為夫此刻已經好多了。”

“……”啊——!

宋頌無聲在心裏尖叫,並想流淚,他覺得厲霄不該是這樣的,前世的厲霄不是這樣的!第一夜雖粗暴但也溫柔,雖然他已經記不清楚細節了,可他知道,這個男人……不該跟流氓掛鉤。

他覺得一定是哪裏出了錯,前世那個威嚴冷酷的帝王,怎麽會是麵前這個,這個……臭,臭男人。

宋頌用力鑽進被子裏。

他感覺自己身體裏流淌著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漿,讓他骨肉都燙的厲害,耳朵呼呼朝外冒著煙,完全沒察覺厲霄正耐心的看著他。

他今日心情的確很惡劣,若在往日,心情不好的時候大抵是要在後院練劍,說不準一個不痛快再發一通瘋,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有了可以逗弄的小玩意兒——

不,是小娘子。

宋頌悶了一會兒,渾身漸漸出了汗,不得不又冒出來,他的耳朵紅的像是塗了燃料,雪白的臉頰也像是能直接架上鐵網片熥肉,他撥弄了一下黏在臉頰上的長發,察覺身後沒有動靜,便慢慢扭頭來看。

男人正單手撐著額頭,含笑望著他。

宋頌立刻又扭了回去,聽到身後傳來輕笑,男人一把剝開他身上的被子,伸手把他摟了過去,道:“不逗頌兒了,別不理我。”

“你……”

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厲霄其實也有些醉意,他的眼睛溫柔,帶著水光,俊美的麵容離他那麽近,近到……他好像也要被他感染了醉意。

但醉意是不會感染的。

宋頌垂下睫毛,輕輕的哼了一聲:“你再,再鬧,就不理你。”

“未鬧。”

厲霄懶洋洋的擁著他,“頌兒不要血口噴人。”

“對,你,你不是鬧,你是……”

“嗯?”

是耍流氓。

宋頌皺著眉,苦著臉望著他,他也得覺得有點難過。

他忽然覺得,帶著淡淡醉意的厲霄,嗓音慵懶,眼睛柔柔望著他的樣子,很勾人。

他微微動了動,一不小心碰到剛才親手疏導過的小厲霄。

長大的樣子……

怪叫人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