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及笄

(王爺和小女認識?)

那晚外出的事情, 除了宋絮清與兩個丫鬟之外,侯府中並無第四人知曉。

往後的時間中,與此前的安排也並無多大出入, 不過就是白日請來先生教書,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某日午間時刻,季大家出現在侯府門口, 此後一連數日, 都於這個時間點來侯府教習。

就是及笄禮前夕,宋絮清都不曾放鬆過。

徐氏前來暖玉閣時,恰巧遇上畫屏送教書先生出府。

畫屏福了福身, 道:“夫人。”

徐氏頷首向教書先生問好,告知畫屏好生將教書先生送出府。

直到二人走遠後,徐氏側眸笑道:“我本以為清兒不過是用功幾日, 沒想到倒是堅持了這麽長的日子。”

張嬤嬤聽出夫人言語間的驕傲, 附和道:“小姐的脾性您是知道的, 若是她有心必然會做好。”

徐氏歎了口氣:“就是苦了點,你看看她眼下的青絲, 明日怕是要上些妝粉才能遮蓋住。”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徐氏更多的還是欣慰於女兒的用功,倒不是要她才溢京城, 隻是覺得她心思巧妙了些,用對了處。

一眾丫鬟隨著徐氏踏入暖玉閣院門,就瞧見樹蔭底下的姑娘,晚霞的粉嫩餘暉洋洋灑灑地透過枝椏點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悠然自樂地搖晃著雙足, 時不時地翻閱著手中的書卷, 好生自在。

許是聽到腳步聲, 少女抬首望來,淡然無波的眼眸陡然一亮,熠熠生輝。

她放下手中的書卷自吊椅中跳下,嗓音輕靈悅耳:“娘親,你怎麽來了!”

腰間的碎珠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徐氏上下端量著女兒好一會兒,對張嬤嬤笑道:“怎的昨日見還是小姑娘的模樣,今日一瞥倒是有了點少女的清韻。”

宋絮清腳步一頓,挽著徐氏的手嗔道:“娘親就是會打趣我。”

徐氏聞言,和張嬤嬤對視了一眼,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就是愛撒嬌的小性子,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張嬤嬤掩嘴笑道:“小姐雖是長大了,但這性子還和幼時那般可人。”

宋絮清挽著徐氏往裏間走,還不忘回張嬤嬤的話:“嬤嬤也是慣會打趣我的。”

“打趣也打趣不了幾年了。”徐氏輕拍著她的手,坐在涼亭內的石椅上,“明日及笄禮結束後,怕是有不少媒婆要上門了。”

宋絮清失笑,拎過茶壺倒了杯新茶遞給她,道:“那我明日就去找爹,讓他把侯府大門的門檻加高點,誰家的媒婆都進不來才好呢。”

徐氏茶杯輕抵嘴角,呷了口茶,聽她這麽說心情更是愉悅了幾分。

這段時日常常見女兒抿著唇往返於暖玉閣和書房,此時瞧見她笑靨如花的容顏,心中感慨萬千,“怎的上一秒還是蹣跚學步的模樣,轉眼間就長大成人了呢。”

宋絮清挽著徐氏的手腕,頭頂在她的肩頸處,稍稍磨蹭著。

徐氏捏了捏女兒嬌嫩的掌心,垂眸端看須臾後叮囑道:“明日就是及笄禮,你可要好生休息好,知道嗎?”

宋絮清頷首‘嗯’了聲。

此刻的她雖無比乖巧,但徐氏自認還是頗為了解自家女兒,又好生叮囑了半響,直至夜幕低垂才離去。

送走徐氏後,宋絮清淺淺地打了道哈欠,眼皮子開始打架起來,也沒了用晚膳的心思,取過桌上的書卷就往閣中走。

畫屏和采桃四目相對,都怕她翌日忙碌無法進食,道:“小姐,要不采桃出府給您買些糕點回來墊墊肚子?”

采桃快速地睨了自家小姐兩眼,見小姐麵色稍顯猶豫,福了福身:“奴婢去去就回。”

話音落下的刹那,宋絮清都未來得及叫住她,她已經一溜煙地小跑離去,也由得她去了。

然而宋絮清才走到閣中臥房,就聽聞身後傳來陣陣腳步聲,側眸望去時,隻見不久前才出府的采桃提著道食盒回來。

沏著花香清茶的畫屏狐疑發問:“怎的才出府就回來了?”

漆紅色的食盒端放在圓桌上,采桃邊掀起盒蓋邊小聲道:“我出府時恰好撞見三殿下身旁的澤川,他提著個食盒匆匆而來,見到我便叫住了我,說食盒中裝著些糕點,讓我帶進來。”

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宋絮清伸頭撇了一道,小巧而又眼熟的精致糕點映入眼簾,外形與不日前在天音閣吃的那幾道糕點尤為相似。

若是澤川送來的,那便是裴牧曜的意思。

宋絮清撚起一塊白玉糕,清甜的糕點還有著點點餘熱,她咬了一小口,細細地品著。

兩個丫鬟在側邊看著,意味深長地側眸相視一笑。

小口小口地吃了幾塊後,宋絮清有些吃不下了,叫采桃收了起來後便去沐浴休息去了。

床榻上,宋絮清倚著柔軟的墊子,借著床頭的小燈籠翻閱著書卷。

也不知怎麽的,適才看得精精有味的書卷,此刻倒沒了興趣,恍惚間,隻覺得密密麻麻的字眼上滿是‘裴牧曜’的三個字。

清風在耳邊溫溫柔柔地拂過,將宋絮清的思緒吹到了那一夜。

那夜回府之後,她想了很久,想起裴牧曜應下她時眸中的溫和,想起他讓自己再思考思考時的正色,平緩的湖麵再次**起陣陣漣漪。

畫屏在榻側扇著團扇,書卷落在絲衾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垂眸一看,小姐已然閉上了雙眸。

她小心翼翼地取開書卷,再將絲衾蓋在宋絮清的肩頭才踮腳離去。

宋絮清被叫醒時,閣外的天還蒙蒙黑。

在徐氏的催促下,丫鬟嬤嬤們將半夢半醒的宋絮清推去洗漱,再送到鏡台前打扮,溫熱的濕帕擦在臉上,她神遊的思緒這才悠悠轉醒。

雞鳴之後,耀眼的朝陽緩緩升起,透過枝葉灑進臥內。

侯府內往來的身影愈發得多,各家小姐多是陪同著娘親一同來的。

眾人落座等候著吉時,聽到小廝唱報徽瀾公主的名號時,紛紛側眸睨了眼相識之人,任誰都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驚詫。

“徽瀾公主怎會過來?”

“宋家小姐是公主的伴讀,和公主的情誼自是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來也不奇怪。”

“去歲柔嘉貴妃幼妹及笄,也……”

“噓!貴人的話你也敢在這兒說,不要命了?”

“實際上就算是徽瀾公主沒來,就是這個排場也是京中排得上號的,老國公夫人吃齋念佛多年未外出,可見侯夫人的重視。”

靜坐在閣中等候吉時的宋絮清並不知外頭的討論,隻是趁著空閑的時間,又在翻看著書卷。

看得入神時,聽聞外頭傳來請安聲。

宋絮清捧著書卷抬眸望去。

裴徽瀾邁著輕盈的步伐而來,瞥見書卷後俏麗的眉眼微蹙,“此等佳日,你怎還在捧著卷書看,莫不是明日要趕考去。”

宋絮清下榻請安,“這不是聽聞國子監要開考,隻能是趁著空閑時間臨時抱抱佛腳。”

“你呀,哪是臨時抱佛腳。”裴徽瀾收起書卷,揮了揮手,笑道:“你可是日日抱著的。”

等在門扉之外的宮女捧著木盒,垂頭進屋。

裴徽瀾將木盒挪至她跟前,道:“這是去歲三哥給我的蝶舞鎏金流蘇簪,我也未用過便送來給你。”

除此之外,裴徽瀾送來的其他禮品都已送到侯府登記,唯獨此簪是私下贈予。

聽聞是裴牧曜送給她的,宋絮清挑了挑眉,但也知道她不喜他人拒絕,便福身謝恩收下了。

隻是不等她開口讓畫屏收好簪子,隻見裴徽瀾側眸掃了眼臥房眾人,探頭悄聲道:“悄悄告訴你,三哥也來了。”

這道消息猶如從天而落到巨石,砸得宋絮清都忘了上一刻想要說些什麽。

要知道在此之前,裴牧曜從未踏入過宣武侯府半步。

宋絮清嘴角微啟,半會兒才問出聲:“他怎麽會過來?”

“當然是來賀禮呀!”裴徽瀾笑意吟吟地凝視著她,“他口中說著是陪我來的,實際上我都懂。”

對上她滿是曖昧之意的眼神,宋絮清被打趣的耳垂微微紅潤,清著嗓子道:“我同三殿下,是正經的合作關係,不似公主想的那般。”

裴徽瀾意味深長地‘喔’了聲,“不信。”

宋絮清與她相視半響,看著她眸中愈發旺盛的笑意,抿了抿唇垂下了眸。

實際上,她有想過今日可能會遇到裴牧曜,卻未曾想到他會親自來到侯府。

別說她沒想到,此刻侯府後院書房中陪同的侯爺宋禕也沒想到,他借著喝茶的功夫微斜眼眸撇了眼神色自若的裴牧曜,心中暗暗思忖,不知這是什麽個情況。

裴牧曜不疾不徐地舞著折扇,呷了口茶水,“本王此次前來,隻是恭賀侯爺之女及笄之喜而已,侯爺莫要多想。”

宋禕擰了擰眉,思索片刻後問:“王爺和小女認識?”

裴牧曜頷首:“有過幾麵之緣。”

聞言,宋禕端著茶杯的動作微微停滯,看向裴牧曜的眼眸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宣武侯府少與各位皇子走動,更別提三皇子久居宮外,就是他一年到頭也僅是在宮宴上遠遠地見過裴牧曜幾次,此刻告訴他曾與女兒有過幾麵之緣,這讓他頓時心生異樣。

宋禕麵上不顯,“如此,那便是小女的福分。”

言語中的客氣推離之意別說是裴牧曜,就是守在門外的祈安都聽出來了。

“侯爺客氣了。”裴牧曜似笑非笑地說道,“本王不過是四處走走停停的閑散人士,擔不上福分二字,不過是有緣罷了。”

頓了頓,他又道:“且宋姑娘心思巧妙,能夠和她相識也是本王的福氣。”

宋禕:“……”

他微垂眼睫,若有所思地品著裴牧曜口中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自外而來,宋禕和裴牧曜不約而同地側眸。

來人對上裴牧曜清冽的眼眸時,步履稍稍停頓了須臾,拱手時垂眸斂下眸中的詫異,“王爺。”

裴牧曜狹長的眼眸眯起,淡淡地‘嗯’了聲。

宋禕敏銳地覺察到氣氛稍稍冷下,心中微凜。

他清了清嗓子,介紹道:“王爺,這是賢侄宋淮安,當下正在戶部任職。”

作者有話說:

來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