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逾矩

(宋姑娘可及笄了?)

徐槿澄問後,眸光一瞬不移,不動聲色地凝著她。

宋絮清想不到皇後也知曉這件事,並未多想,頷頷首道:“不久前邀月閣著火,我在那邊用晚膳,恰好撞見殿下。”

一側的裴徽瀾還是第一次聽聞此事,嬌嗔的眼眸中染上一絲詫異,嘴角微啟卻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就說她並未猜錯,皇兄對待宋絮清就是與其他人不同!

徐槿澄無視了女兒的小眼神,平緩的嘴角緩緩揚起。

不日前裴徽瀾回宮,三句話中有兩句都和宣武侯長女宋絮清相關,一問才知道還是自家兒子介紹她們認識的。

思來想去徐槿澄便派人命澤川速速入宮,最初澤川還不願說,是一問三不知的狀態,隻是幾日前再入宮時也不知怎麽的,再入宮時竟然和她提起了這件事,並且還從宮中順走了幾樣糕點,不喜甜食的人忽然如此,尤為反常。

可後來仔細一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裴牧曜這是借花獻佛去了。

許久都未曾聽到回話,宋絮清捏著茶杯的手微微握緊,回想了下適才的話,是否有不對的地方。

徐槿澄將這一幕收進眼簾,笑了笑,話鋒一轉:“邀月閣近日可有何不錯的吃食?”

宋絮清微微怔愣了下,並不曉得話題為何轉跳至此,撇了眼皇後的神情並無異常,便順著她的話走。

直到隨著裴徽瀾一同走出長寧宮時,宋絮清都不明白皇後娘娘此次召見她進宮所謂何事,若說是關於伴讀,也未見皇後提起過,反倒和她聊起了這段時日京中盛行之物,好似隻是為了認認眼。

聊了約莫一個時辰,皇後娘娘乏了要休息,便由得裴徽瀾帶她四處走走。

裴徽瀾看出她心中的不解,出了長寧宮後拍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想太多,母後聽說你和三哥認識,便想要見見你而已,想從你口中聽一聽關於他的事情。”

這話說的,宋絮清頓時覺得有絲不對勁兒,“可我和三殿下隻是認識,並不知他的事情。”

“三哥待你……”裴徽瀾頓了頓,眼眸轉動了幾圈,道:“三哥極少回宮,他身邊的人嘴巴又緊,若三哥不說母後便無法知曉他的近況,隻能是從其他人那兒聽聽。”

宋絮清聞言,回眸睨了眼長寧宮宮門,她隻知裴牧曜很少回宮,但並不知這些事情。

後來,闔宮上下都道皇後娘娘狠心,稚子年幼時便將他送去南澗寺養病,這些年也未曾與他見過幾麵,裴牧曜不願進宮也是正常的。

然而僅論上一世陪同皇後相見貴女之時,宋絮清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皇後對此的重視,所見的貴女不論家世不論學識不論長相,隻是想選個他心悅之人。

最後一次陪皇後出席相看宮宴時,裴牧曜依舊沒有來,興致盎然入宮的眾人敗興而歸,送走各家貴女後,宋絮清也就起身離開。

當她走到門口時,聽到皇後對貼身宮女道:“花意,我從未後悔過將他送出宮……”

後麵似乎還說了些話,但宋絮清沒有並未聽清。

“皇兄,你怎麽在這兒?”

裴徽瀾稍稍拔高的嗓音喚回宋絮清的思緒,下意識地以為是裴牧曜,可當她抬眸望去瞥見裴翊琛的身影時,流動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逐漸變得冰冷,凍得令人牙齒發顫,漫天的恨意猶如冬日飄雪襲來。

刺入胸口的利刃攪動著,宋絮清眼前閃過一片紅,那是自她胸口溢出的血液,將白雪染成了血紅色,痛得她渾身發麻。

宋絮清微微垂下眸,極力遏製著呼吸,修長的指甲緊緊地摳住掌心,生怕這漫天的恨意化作衝動。

裴翊琛眼眸掠過宋絮清,不過須臾間就收回了目光,“剛從皇祖母宮中出來,正要出宮,你這是要去哪裏?”

裴徽瀾瞥了眼微微垂頭的宋絮清,有點兒疑惑但並未多嘴,隻是說:“我是從母後宮裏出來,想著今日天色不錯,出來走走。”

“原來如此。”裴翊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眸光轉向一側,“想必這位便是你的新伴讀?”

清冷的嗓音回**在耳畔側,宋絮清刺著掌心的力道一重,生生地壓住差點溢出的痛吟。

身側的裴徽瀾‘嗯’了聲,“是宣武侯家的姑娘,叫宋絮清。”

宋絮清聞言閉了閉眼眸,不動聲色地呼了口氣,再睜開眼時眸中的恨意已然散去,“臣女宋絮清見過太子。”

“宋絮清。”裴翊琛似笑非笑地重複著,“是聽說過。”

宋絮清渾身一僵,霎時間想起在昭庭司時他也是將名字和人對上了,心中漸漸漫上一股寒意。

她太了解裴翊琛了,不管是誰都好,平常人根本無法入他的眼,除非他主動去了解。

此時的她還尚未及笄,距離賜婚聖旨也還有很長一段時日,然而裴翊琛已然是將她納入眼中……

裴徽瀾也覺得有些奇怪,略帶狐疑:“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皇兄你是怎麽知道的?”

聞言,宋絮清凝眸盯著裴翊琛。

然而他神色未變,隻道:“恰好和宋二公子相熟,曾聽二公子提起過。”

裴徽瀾不知宋二公子是誰,但見宋絮清沒有反駁,想著應當是有這個人的。

沉默須臾,裴翊琛抬手點了點裴徽瀾的額頭,語調稍顯無奈:“既然有了伴讀,你要記得往後莫要驕躁行事。”頓了頓,眸光掃向宋絮清,話鋒一轉,“宋姑娘可及笄了?”

宋絮清微怔,不曾想他會問出這種話來。

“皇兄,你逾矩了。”

正在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宋絮清忽而聽到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聲音,倏地回眸望去。

裴牧曜嗓音中夾雜著一絲冷意,在一眾人的注視下,他不疾不徐地從後側假山中走了出來,眸色晦暗不明。

他走來的方向,恰好正對著裴翊琛。

裴翊琛並未想到他在假山後,平緩的眉梢微微蹙起,“三弟這是何意?”

宋絮清聽出裴翊琛淡薄話語中的威壓,看著裴牧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擔憂,抿了抿唇。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聽到他似有似無地笑了笑。

裴牧曜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側,眼皮微掀與裴翊琛對視著,斂去眸中的笑意,僅剩點點薄涼,輕笑了聲:“姑娘家的年齡可是密事,皇兄如此一問,不是逾矩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