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安又寧回家的第二天, 蘇恬便打來了電話,約安又寧出去逛街。

想來她們已經很久沒見。

安鴻雖然重視過幾天蘇坤的壽宴,但其實真正輪到安又寧要切實準備的卻沒什麽。

無非就是做一個乖巧的芭比娃娃, 配合著造型師的搭配, 完成一套端莊大氣的妝造。

因此安又寧一口便答應下來蘇恬的邀約。

按照約定時間換好衣服來到樓下, 卻不想蘇恬的車門一開, 裏麵卻不止一人。

蘇恬正坐在車子的後排, 而前麵的駕駛位赫然坐了一位熟人。

安又寧眨了眨眼,昨晚煲電話湯的時候,她提到了今天和蘇恬的出遊,而他並沒有說要來。

就在她還在微怔之際, 一把便被蘇恬拉進車門, 而後就是“啪”的一聲又利落地把車門關上,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車子逐步啟動,蘇恬對著前方的司機努了努嘴,刻意介紹道:

“也不知道怎麽著,我小叔這麽大的大忙人不好端端的開會工作, 非跑來參加咱們女孩子的聚會給咱們倆當電燈泡。”

蘇景遷輕笑:“你們放心逛, 我就負責在後麵拎東西付款。”

“這可是小叔自己說的啊!”占了便宜,蘇恬還不忘陰陽怪氣, “真奇怪,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我還沒體驗過小叔的這種服務呢, 怎麽這次和又寧出來,就體驗到了啊?”

安又寧被蘇恬調侃地有些耳熱:“我是沾了你的光了,今天就麻煩……蘇總了。”

話落安又寧就感一道灼灼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抬眸,自後視鏡便對上了一副含笑的眼眸。

隻不過著笑意中帶著明顯的危險。

安又寧嘴角忍不住勾起, 也不與他多對視,俏皮眨了眨眼後就挪開了目光。

她就是故意叫他蘇總的。

誰讓他過來也不提前告訴自己一聲。

兩人明目張膽的對視,自然被一旁的蘇恬盡收眼底,她瞬間覺得有些牙酸,但也極為識趣的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她今天出來是來賺零花錢的,而不是來斷自己財路的。

車程不長,很快便到了地方。

購物是每一個女人的天性,此話果然不假。

安又寧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在拍戲就是參加綜藝,留給購物的時間幾乎沒有。

因此,一下車她便和蘇恬直衝商場,開始瘋狂掃**。

而蘇景遷,就如他剛剛在車內所說,兢兢業業地跟在兩位女士身後進行提東西,付款這樣單調而重複的活動。

不得不說商場的設計也是極為人性化的,每家店都設置了男士休息區供他們休息。

至於女士,來了商場麵對琳琅滿目的新品,她們就沒有過休息的念頭。

又是一家新店。

蘇景遷熟門熟路地走到休息區,而安又寧和蘇恬直奔貨架上的商品。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安又寧取下一件小香風的外套,在蘇恬身上比了比,“要不要去試試?”

蘇恬將衣服接過拿在手中,卻沒有去試穿,而是看向一旁蘇景遷坐在休息區的背影。

他們之間離得有些距離,這邊的小聲說話他根本就聽不到。

她看了看自家小叔,又看了看安又寧,神秘兮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和我小叔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安又寧還在想怎麽跟蘇恬交代自己和蘇景遷的事情。

現下見她詢問,也便直接了當地點了點頭:“是。”

“!”蘇恬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蘇寧電器yyds!我們蘇寧電器的姐妹就是最厲害的!我們磕的是真的!”

隻是……

“你都不提前告訴我!”

她的語氣委屈中又帶著一點埋怨:“每次我戀愛第一個就告訴的是你!”

安又寧忙答:“你就是第一個知道的,我們也才剛剛在一起不久,隻不過,我之前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她頓了頓:“畢竟他是你的小叔,我之前又和蘇書淵有過婚約。”

“這有什麽!”蘇恬很好哄,聞言立刻就不難受了,甚至還為安又寧言語之間的忐忑寬慰道,“別提我堂哥了,他就是一個渣男,你和小叔能在一起我別提有多高興。”

像是想到了之後的幸福生活,蘇恬美滋滋起來:“我的好閨蜜成了我的小嬸嬸,我還會害怕之後小叔再敢克扣我零花錢?”

安又寧輕哄:“以後一定不讓他扣。”

“不!”蘇恬意味深長地搖搖頭,“以後你要幫我扣他的零花錢。”

安又寧失笑:“好,以後把從他哪裏扣來的零花錢全都給我們恬恬。還有私房錢也是。”

坐在休息區還不忘工作的蘇景遷並不知道自己之後的零花錢還有私房錢在這麽三言兩語之間就進了蘇恬口袋。

喜得財富的蘇恬給了安又寧一個熊抱加一個香吻過後,便歡歡喜喜地去試衣服了。

兩人又挽著手興致盎然地逛了好一會兒,直到臨近午時才不情不願地去了餐廳用午餐。

午餐吃的是蘇恬種草已久的火鍋。

“又寧,你吃這個。”蘇恬把自己剛剛涮好的毛肚用公筷夾給安又寧。

“謝謝恬恬。”

得到了軟軟甜甜的感謝,蘇恬得意地瞥了小叔一眼。

蘇景遷仿佛沒有看見蘇恬挑釁的眼神,原本夾菜動作微微一轉,溫聲向安又寧道:“給你,你最愛吃的貢菜。”

他的聲音平靜又沉穩,但是在座的人都輕而易舉聽出了其中“最愛吃”特意加了重音。

蘇恬:“……”

好嘛,她就不該站蘇寧電器!現在小叔就跟自己爭起又寧的寵來了。

又寧和那個張廷明明也挺香的!

一頓飯就在蘇恬和蘇景遷的你來我往的夾菜中平穩度過,吃完飯,蘇恬看了看表,表針已經指向了羅馬數字“1”。

“又寧,我先走了。”

蘇恬語氣中的不甘心要多明顯有多明顯。

“這麽快?”安又寧很意外。

蘇恬也不想離開,隻是……

她想了想自己日漸幹癟的口袋,又看了看一旁看似平靜的小叔,不情不願繼續道:

“待會兒兩點還有一點事情要去畫室處理,再說也不好打擾你們呀。”

安又寧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身旁十分淡然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那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有人來接我。”

蘇景遷恰到好處地溫聲道:“何特助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既然蘇恬“有事”又有人來接他,那麽安又寧也不好強留。

送蘇恬離開餐廳,再回到餐桌上就剩下了安又寧和蘇景遷兩人。

他們坐的餐桌很是方正,原本安又寧和蘇恬坐在一側,蘇景遷自己坐在另外一側。

可是現在蘇恬走了,蘇景遷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安又寧身旁。

還不待安又寧怪蘇景遷讓蘇恬走得這麽早,就聽他低聲在自己耳畔問道:

“你剛剛叫我什麽?”

他溫熱的氣息打在自己耳畔,語氣很溫柔但安又寧分明聽出了一股秋後算賬的味道。

她本能地輕顫了一下,特意往身側挪了挪,與他保持了一定距離。

安又寧在他出口那一瞬間便立刻心領神會他的意思,但還是故意裝傻:“嗯?”

“你剛剛叫我蘇總……”

蘇景遷卻不容她回避問題,自問自答直白道。

說起來,他們一直都沒有什麽固定的稱謂,更多的是你啊,我啊,這種代詞。

蘇景遷倒是叫過安又寧些旁的稱呼,比如寧寧、小姑娘、乖孩子之類的。

但安又寧對於蘇景遷,除了一開始叫過幾次蘇總之外,便是沒有再親近一步的稱呼了。就連確定關係之後也一直沒有。

他曾經對她要求過對他直呼其名,但是安又寧莫名覺得有些別扭,一直沒有叫出口。

“叫我名字吧。”見安又寧左思右想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蘇景遷看著她溫聲提議。

安又寧有些不自在:“要不換一個吧。我有點叫不出口?”

“就叫這個。”他輕哄,語氣溫柔但卻極為堅定。

不知道蘇景遷對於安又寧叫他的名字是不是有什麽執念。

安又寧實在拗不過他,終是輕輕喚了一聲:“蘇景遷,景遷……”

蘇景遷徹底滿意了,但到底是在外麵,他克製住想把她擁入懷中的念頭,轉而揉了揉她的發頂:“寧寧。”

知道安又寧肯喊上一聲也是不易,蘇景遷也不再逼她,轉而在她耳畔道:“我拜托了父親在壽宴那天向你父親提親,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擔心。”

“好。”她乖乖應聲。

安又寧並不意外,早在前幾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便有所預感。

但是當預感成真的現在,她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畢竟,壽宴過後,她和他的名字就會光明正大地一直連在一起,她和他的關係就此便再也分不開。

蘇景遷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從衣服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你看喜不喜歡?”

安又寧瞬間忘卻了剛剛對於未來的緊張,驚訝地睜大眼:“你從節目組那裏要來的?”

隻見蘇景遷手裏拿了一個諾基亞。廣從外形來看和他們在綜藝節目中用的那隻一模一樣。

蘇景遷見安又寧驚喜,也笑道:“嗯。”

畢竟是節目組的投資商要兩隻老式諾基亞並不難,再加上後來他們倆人的關係也被節目組知道,因此他要的更是理直氣壯。

安又寧迫不及待地接過手機,翻了翻裏麵還有他們在節目上的聊天記錄。

雖然智能機比它要方便很多,微信也比用九鍵打字容易的多,但是安又寧對於之前在節目組打電話發短信的日子卻是無比懷念。

“我很喜歡。”安又寧瀏覽一會兒手機,看向蘇景遷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透過身旁的透明玻璃向商場內看了一眼。

沒有什麽人看向他們這處。

安又寧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輕在蘇景遷的臉頰落下一吻。

蘇景遷隻感一陣香風拂過,而後臉頰就是一陣溫熱而又柔軟的觸感。

不遠處商場的一角,一個男子正直勾勾地透過餐廳的透明玻璃看向此處。

“書淵哥哥?”

那男子正是蘇書淵。

安子馨輕輕扯了扯明顯有些走神的蘇書淵的衣袖:“怎麽了?”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能看見一家火鍋餐廳,其餘的什麽也沒看見。

早在那天蘇書淵被自己攔住沒有下水救姐姐,再加上之後他一直在醫院照顧自己腿傷,安子馨對他的態度很是複雜。

內心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他是愛自己的,另一個聲音卻又在告訴自己他更愛姐姐。

即便她知道就算他更愛姐姐,但是安又寧也不會原諒他,自己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但她對此卻一直如鯁在喉。

可自從知道蘇坤和父親有事相商後,安子馨整個人便仿佛完全忘記在影視城河邊的那場爭吵。

既然蘇書淵真的有和她好好在一起的心,甚至還搬出了蘇坤出麵找她父親提親,那麽,安子馨想,難得糊塗應該才是她該有的狀態。

因此,即便母親為之後的壽宴給她準備了很多衣服,但是她今天還是硬拉著蘇書淵來配自己挑選服裝配飾。

蘇書淵搖了搖頭,口上說道:“沒什麽?”

但是他腦海中卻不自覺回想起,剛剛看見的,安又寧對蘇景遷那個主動的吻。

他們是在一起了?

在他給爺爺打完電話後還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蘇書淵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聯想到了不久後的壽宴。

那本不打算舉辦的壽宴,是為了他們舉辦的嗎?

***

各家差不多都是一周前才陸陸續續收到蘇坤壽宴的請帖。

雖然之前有消息是不會大辦,並且又不是什麽整日子,但畢竟是蘇坤的壽日,各家自然嚴陣以待精心準備。

這一天天氣很好。

安又寧妝發穿戴整齊,隨著安鴻並安子馨方瓷一並從安家出發前往蘇家老宅。

從車上下來,溫暖而幹爽的夏風鋪麵而來。

安又寧輕輕吸了一口氣,又是一吐。原本忐忑緊張的心情忽然平複下來。

她望著蘇家老宅的大門勾起了一個如釋重負的淺笑。

她不該緊張的,他總是會安排好一切,她隻需要相信他就好。

“姐姐?”一直默不作聲關注著她表情的安子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的好心情,“是有什麽好事嗎?”

她是故意問的。

今天明明是她和書淵哥哥的好日子,姐姐為什麽要笑得這麽開心呢?

安又寧怔了一下,摸了摸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上揚的嘴角,笑容更大:“應該是吧。”

宴會上竊竊私語八卦的人從不會少。

自安家進場,原本還在討論著蘇坤到底會不會把位子傳給蘇景遷的眾人瞬間轉移了話題。

“話說,安家女兒和蘇書淵的婚事是不是還沒有個準信?”

他身旁的人搖了搖頭:

“沒有,但是聽說安家大女兒去搞什麽演戲去參加什麽綜藝了,祝欽最近舉辦的幾次活動都沒看見她出席,他家小女兒現在倒是像和祝欽的關係更親密一些。”

原先發問的人眼前一亮:“那想來,安又寧原本的婚約估計是沒戲了,也不知道我兒子有沒有機會!”

身旁的人蹙著眉看向他上下打量。

隻見他個子不高,體型矮胖,長相連平常也算不上,一雙倒三角眼睛無固透著一股猥瑣。

而大家都知道,他家兒子和他長得很像,紛紛鄙夷道:

“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好吧。”

他卻並不生氣,反而驕傲地挺了挺胸,自負道:“你們就走著看吧。她被蘇家退了婚,除了我家,恐怕也沒人敢要。”

他這話的意思是別人會害怕得罪蘇家,從而不敢向安又寧提親。而他家的生意鏈和蘇家牽連不大,不懼怕蘇家,所以才敢招惹。

眾人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實在懶得理他,要是他真的不怕蘇家,那又何必第一個上趕著準備厚禮來赴宴?

大家瞥了他一眼,便轉移了話題:

“綜藝?我記得好像她上的那個綜藝和蘇景遷參加的是同一個,也不知道蘇景遷上綜藝幹什麽?”

“難不成是蘇氏之後要發展的新方向?”

其中一人搖搖頭:“蘇氏早就發展娛樂影視方向了,那檔節目就是蘇氏辦的。”

他自顧自猜測:“難不成是為了追小明星?”

說完他自己都不相信搖了搖頭,畢竟蘇景遷不近女色的原因是出了名的,就算他是為了自己當明星,也不可能是為了追明星。

“不過蘇景遷的婚事也沒有個定論,要是能攀上他就好……”

幾句話之間安又寧一行人已經走進場內。

這次的壽宴全全是由楊如慈,蘇坤的第二任妻子操辦,因此也就沒有祝欽什麽事情。

在門口迎接安家一家人的正是那天來送請帖的孫特助。

安家人一到,安鴻便被提前請上了二樓議事。

時隔上次來蘇家老宅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是安又寧環視周圍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聽著周圍仿佛從未停歇過的竊竊私語,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上一次過來,是為了攤牌,為了解除婚約。

而這一次過來,卻是為了締結新的婚約。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的確很奇妙。

輕輕吐了一口氣,再一轉頭,安又寧便感受到了一個明顯的視線正盯著自己。

順著直覺看去,隻見蘇恬正站在不遠處向自己打招呼。

今天是爺爺的生日,作為孫女蘇恬自然要出席。

蘇景遷需要接待重要賓客,宴前沒法過來找她。

根據昨晚他給自己發的短信來看,他已重金收買了蘇恬,拜托她在宴前照看自己。

安又寧向蘇恬溫柔笑了笑,便要向她走過去。

卻不想忽然一個人影從旁竄了出來,緊接著安又寧就感到了手腕被兩隻大手緊緊禁錮在身前。

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安又寧還沒有反應到底發生了什麽,就已經被拖著往前走了好幾步。

周圍人也被這突然起來的變故驚住了,原本吵雜的大廳瞬間隻剩下了背景的優美交響樂仍在作響。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怔然的視線才得以凝聚,緊接著卻是深深的震驚。

安子馨離安又寧最近,也是最先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的。

她忙提著裙擺向安又寧和那個人衝了過去。

“蘇書淵!你到底要幹什麽?!”

為了這次的宴會,她精心準備一個繁瑣但極度美麗的禮服裙,並且配了一個八厘米的細跟高跟鞋。

裙子的重量和鞋子的高度讓她這一路走來都有些不穩,但是在此刻,她卻飛快地跑了出去。

她的尖叫似乎像一道能讓人清醒的警鍾,連帶著讓其餘眾人都明白他們並沒有眼花,眼前的的確確上演了一副出乎眾人意料的場景:

蘇書淵不知從哪裏忽然鑽了出來,徑直拉著安又寧便要離開。

可是……蘇書淵分明不是已經和安又寧沒有任何關係了?

眾人看了看從旁追上去的安子馨。

據傳聞,安家的這個小女兒,不是才是他的女友?

那麽現在到底算是怎麽一回事?慌亂之中拉錯人了嗎?

當事人安又寧也並不明白蘇書淵到底發了什麽瘋,她極力要掙脫蘇書淵的禁錮,但是他畢竟是男性,力氣比她大了幾倍,即便她用全身的力氣反抗他,卻也掙脫無果。

“蘇書淵你放開我!你瘋了嗎?”

“又寧,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書淵隻感自己處於極度的清醒,他感受到了安又寧的掙紮卻並沒有鬆手,依然固執著拉著她向門外走去。

緊隨其後的安子馨聽到的便是這句話,她怒道:“你有什麽話不能當麵說嗎?”

安子馨也出手拉住了蘇書淵,兩個人的力氣也終於讓蘇書淵放緩了腳步。

“快來人把他攔住!”隨著安又寧一聲大嗬,驚醒過後卻有些畏手畏腳的保安總算衝了上來。

在眾人的努力下總算讓安又寧脫離了蘇書淵的禁錮。

“蘇書淵,你到底在幹什麽?”

安子馨從身後抱著蘇書淵,聲音因為著急無措也帶上了哭腔。

被人拉走,蘇書淵也索性不掙紮,他沒有理會身後的安子馨,而是深深看向一旁被蘇恬摟住小心查看手腕抓痕的安又寧。

“我喜歡你,你還想原諒我嗎?你願意跟我走嗎?”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之後可能難有跟安又寧私下說話的機會,於是便把那句打算拉著安又寧到私下去說的話語終是說了出來。

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周圍人都聽到。

原諒?

安子馨摟緊他腰部的手漸漸鬆開,耳墜在來回拉扯中鬆動,她連耳墜劃破耳垂掉落在地上都毫無知覺。

他們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錯誤嗎?

“馨馨……”

方瓷看著女兒的耳朵流出了血,因為是禮服周身沒有放紙巾,便手忙腳亂地拿衣服去擦,直到昂貴的禮服裙沾染上了血跡,突兀而又醜陋。

蘇書淵還在屏息等待著安又寧的回答。

他知道他今天的行為太過突兀和冒進。連一點計劃也沒有,完完全全是出於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與慌張。

但是他實在是等不了了。

自從他在偶然之間得知了她與小叔的關係之後,他便等不了了。

他不想相信安又寧和蘇景遷在一起的事實。

但是從那日蘇景遷果斷跳下河救人,到他在安又寧病房中待了一夜,再到前不久他親眼所見兩人在商場中親吻。

他所見的種種跡象都在明晃晃地告訴他。

安又寧好像和別人在一起了。

而那個別人正是他的小叔。

愛情和親情的雙重背叛讓蘇書淵幾乎失去了理智。

而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是他感知到了爺爺對他們事情的默許。

於是他不想再隱忍,隻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這個問題。

即便他的解決方法是這樣的冒進,荒唐,突兀,是讓眾人來看他或者說蘇家的笑話。

可是在他的深深期盼和凝望下,安又寧卻沒有回答。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道男聲。

蘇書淵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向敬愛有加的小叔焦急趕來,摟住了安又寧,將她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到底有沒有受傷。

而後看向他,深沉黝黑的眼眸中閃過冷光:

“她不喜歡你。蘇書淵,認清你麵前的人!”

蘇景遷是在和賓客談話的時候才知道大廳出現的事故。

急忙奔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眼前蘇書淵對安又寧糾纏不清的景象。

安又寧的手腕纖細雪白,可是此時上麵卻是兩道明顯青黑手印。

蘇景遷很少有這般情緒外露的時候,他的聲音不重,甚至麵容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

但他隻是站在那裏就有一種令人膽寒的感覺。

被蘇景遷這樣看著,蘇書淵幾乎下意識地要移開看向安又寧的目光,但是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自尊讓他堅持住了,仍然固執著看向她。

蘇景遷卻並不理會他的小動作,更沒有心思理會他此刻的心情,隻剩淡淡道:

“她是你的嬸嬸。”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其中隱含著的戾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塊的動靜不小,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此盡管蘇景遷的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個人卻仿佛都聽到了他的聲音……以及他話中的內容。

宴會的背景音樂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下來,原本還在低聲竊竊私語的幾人也沒了聲音,周圍隻剩落針可聞的寂靜。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安又寧是蘇書淵的嬸嬸,而蘇景遷是蘇書淵的叔叔。

那麽安又寧和蘇景遷又作何種關係?

眾人往日都是最精明不過的生意人,往往都不喜形於色,而此刻臉上都罕見帶著不約而同的茫然。

他們順著蘇書淵的目光看去,隻見蘇景遷正將安又寧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後,兩人雖沒有摟抱沒有特別親密的姿勢,但是兩人之間的氛圍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

他們想的沒有錯。

蘇景遷和安又寧這兩個他們從未聯係在一起,認知中並不相幹的人原來竟是一對。

他們曾以為會沒有人要的安又寧,竟不知什麽時候已然摘下了蘇景遷這朵不近女色的高嶺之花。

剛剛在口中戲謔安又寧的倒三角眼矮胖男子心中更是一陣後怕,見周圍人還處於呆愣狀態,忙彎著腰小跑離開了。

連原本陷入了自己的悲傷中的安子馨都為這爆炸性的消息而錯愕不已。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聯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之前一直理所當然以為的,蘇景遷是受蘇書淵之托而參加綜藝來照顧自己。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到底真的是這樣嗎?

一個長輩,會為一個小輩,而專門來一趟嗎?

尤其是這個長輩完完全全掌握著家族命脈。

為侄媳婦不可能,但要是為媳婦呢?

可是……

他們兩人之間明明差著輩分啊。

怎麽可能在一起?

而且如果姐姐和蘇景遷真的在一起的話,那麽父親還會允許她嫁給書淵哥哥嗎?

一向注重臉麵的父親會允許姐妹嫁給叔侄的事情發生嗎?

她忽然隻希望剛剛的一切隻是自己的錯覺,或者有隨便什麽人跳出來反對也好。

但是當安子馨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剛剛下到一樓的蘇坤父親還有祝欽一眾人時,她的心一下沉入穀底。

這一切都是真的。並且父親格外的樂見其成,連半分抗拒之意都沒有。

一向不露聲色的安鴻麵上克製不住的喜氣將他的心思寫的一清二楚。

即便安鴻早有預感,但是當他走進蘇坤的書房,聽著蘇坤對自己說出想要替蘇景遷求娶自己的大女兒時,從心中還是湧上了一種既驚訝又激動的複雜之感。

而聞訊趕來的祝欽卻沒有安鴻半分喜色。甚至她臉上都沒有多少血色。

她甚至沒有時間去遮掩自己的情緒,猛然看向身旁的公公,想從他麵上不讚同之意。

但是她也失望了,隻見蘇坤身旁的楊如慈,也就是祝欽名義上的婆婆站了出來。

她泰然自若地笑著,仿佛沒有看見眼前的這場鬧劇:

“瞧書淵這孩子,我都說了讓他下來的時候別喝那麽多酒,他偏不聽,看,現在認錯人了吧。又寧可是我給你小叔相中的人呀。”

說完,她也不管周圍的聽眾作何反應三兩步上前,以一種極為親熱的姿勢挽上了安又寧。

“孩子,你還認得我嗎?”

安又寧自然是認識的,她曾跟著祝欽見過她的這位婆母,但是安又寧想,她口中的認識想來並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幾麵之緣。

果然隻聽楊如慈眉眼彎彎慈愛地拍著自己的手:“就是那次在白馬寺,你幫了我一把。”

她又笑著看向一旁的安鴻:“多虧您家的好女兒,要不然我在寺廟裏低血糖犯了,可就沒準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話說到這裏,安又寧也明白了楊如慈的意思,配合的點點頭:“自然記得。”

“好姑娘。”楊如慈輕輕摸了摸安又寧的臉頰。

說完,她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安鴻解釋道:

“我對又寧真是一見如故,後來在電視上看見她,才知道她還是名演員。之後又偶然知道她參加了一檔綜藝,因此我便連夜把景遷也安排了進去……”

“卻不想兩個孩子果真有些緣分……實在是我唐突了。”

原本在蘇景遷的安排中,今天隻是讓蘇坤去和安鴻進行一下私下的交涉。

卻不想來了蘇書淵這個意外。

但事情既然已經架在了這裏,蘇坤等人便也就順勢借由楊如慈的口公布消息。

都是在商場上曆練多年的老狐狸了,安鴻自然明白了楊如慈的意思,他笑著擺擺手:

“哪裏哪裏?兒孫自有兒孫福,又寧一切的事情全憑她自己做主。隻要她喜歡我就同意,更別提是景遷這麽優秀的孩子了。”

孩子?

一旁的方瓷聽著簡直要笑出了聲。

安鴻的適應力似乎極為強大,三言兩語之間便把曾經平輩的蘇總變成了低一輩後輩。

也是,畢竟那個比他女兒還要大上十多歲的人即將就要迎娶他的女兒,他可不是得盡快改口。

可是在方瓷的目光觸及到蘇景遷的麵容時,心中要滿溢出來的嘲諷卻完全發泄不出來了。

先不論蘇景遷比之蘇書淵有多麽的俊美,就說蘇景遷整個人散發的精氣神,就比蘇書淵看起來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兩人站在一起,說是叔侄,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是兄弟。

可是這個認知讓方瓷的心情更差了幾分,她看著似乎完全放棄了自己女兒和蘇書淵婚事的安鴻感到一陣心寒之餘,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煩悶。

“又寧也很優秀,我也是真的喜歡這孩子。”楊如慈拍了拍安又寧的手,而後她將蘇景遷的手放在也放在自己掌心,輕輕搭在了安又寧的手背上。

“既然兩個孩子被我撮合成功了,那我就大膽當著大家的麵做一回主,在大家的見證下給這兩個孩子定下個婚事。”

周圍的賓客聽著楊如慈與安鴻的對話,還沒從安又寧與蘇景遷兩人關係的驚訝錯愕中回過味,就看著楊如慈帶著兩人訂起了婚。

但不論他們心中作何感想,都或真誠或虛假地連連稱讚,宴會中瞬間又變得熱鬧起來。

當然,一定是虛假居多,但這有什麽關係呢?

畢竟聰明的人的都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真相是什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蘇家想讓你看見什麽。

更是沒有人會再次提及安又寧與蘇書淵那久遠的口頭婚約了,就如沒有人會去注意還正在被保安所製服的蘇書淵一樣。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突然到安又寧此刻被眾人圍著祝賀著與蘇景遷的婚事時,都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每個人或探究或畏懼或嫉恨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安又寧卻毫無感覺。

直到她感到掌心處傳來了一陣癢意。

她偏頭看向正用如常般溫柔目光注視著自己的蘇景遷,才終於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他溫和地向她笑了一下,輕輕用唇語道:“別怕。”

這真的很奇妙。

安又寧靜靜感受著從心中汩汩流淌出來的喜悅和幸福感,也彎了彎唇角,同樣用唇語回答:“我愛你。”

祝欽看著他們一群人在那裏假惺惺地客套,隻感到心像是浸到了數九寒天的冰水之中,由內而外感到一陣陰冷。

她的臉色是顯而易見的陰沉,在一種帶著笑意與祝福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

也許是太過格格不入的原因,賓客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她身上劃過,但很快都紛紛劃走。

在場的眾人心中都極為清楚一件事情。

隨著這門婚事的定下,蘇家的局勢將不會再有任何的變化——

有了安家的助力,祝欽是再怎麽翻天都鬥不贏蘇景遷了。

原本被祝欽私下籠絡的老狐狸,心中紛紛又有了新的主意。

***

之後宴會的全部流程,安又寧都理所應當的和蘇景遷呆在了一塊。

宴會中不乏對蘇景遷有想法的名門閨秀,兩人婚事的公布就是讓人心頭一酸,視線全都若有若無地落在了兩人身上。

也許,蘇景遷隻是遵循他母親的心願呢?

也許,隻是楊如慈喜歡安又寧可蘇景遷並不喜歡呢?

但是當她們看著之後宴會的全程,蘇景遷與安又寧片刻未分的一直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時,便自顧自地否決了原本的想法,黯然神傷地離開了傷心之地。

既然已經訂婚,那麽婚期似乎也該提上日程。

宴會間隙兩家坐在一起,算是正式見了個麵。

當然安家這邊就隻有麵帶喜色的安鴻和強顏歡笑的方瓷兩人。

至於安子馨,早就追隨著失魂落魄離開蘇家老宅的蘇書淵一同離開了。

方瓷的心也隨著女兒走了,但是理智又讓她留了下來當好一個安家主母該幹的事情。

楊如慈很貼心地查閱了最近一年內的黃道吉日,總共有三個日子,分別在一年後、半年後和兩個月後。

安鴻還沒有表態就聽見安又寧指了指離現在最近的日子:

“如果可以的話,就這個吧。”

周圍人都帶了點吃驚。

安鴻即使希望兩人成婚,但是也沒有那麽迫切。

兩個月的時間,婚禮的準備會有些倉促,依他來看,半年那個日子剛剛好。

可是安又寧卻帶了點堅持。

蘇景遷看了看她,最終也便順從了她的意願。

日子就這樣定了下來,之後兩家交談的場合也就沒有什麽需要安又寧出麵的了,她也樂得自在,坐在蘇景遷身旁當一個吉祥物。

宴會結束,雖然安又寧不能住在蘇景遷家,但是讓未婚夫送未婚妻回家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車內隻有兩人。

安又寧望著蘇景遷在月色下格外好看的側臉輕聲問道:“這就是你之前說的解決方法嗎?”

“通過拜托楊阿姨。”

安又寧口中的楊阿姨指的就是楊如慈。

因為安又寧知道她不是蘇景遷的親生母親,因此叫婆母不合適,叫繼母更加不合適。

於是她就選擇阿姨這個稱呼。

也許是有了光明正大的名分原因,蘇景遷今晚的心情都格外的好,他點了點頭:“我的小姑娘真聰明。”

有血緣關係,也總會出現計較。

而他們畢竟沒有血緣,情分這種東西計較肯定會更多。

蘇景遷還以為安又寧在擔憂些什麽,卻不想,她是在為自己而擔憂,他的心更是柔軟:“算是等價交換罷了,不會占用人情的。”

楊如慈沒有孩子,總是需要依靠,而他承諾會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提供必要的幫助。

蘇景遷向安又寧解釋完,看著她緊張維護自己利益的小模樣,不由失笑,趁著紅燈的間隙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以後我的東西,就全靠寧寧幫忙守護了。”

四周很安靜,人的各種感官被放大。

他的手是熟悉的溫暖,語氣中溫柔的寵溺讓安又寧在這一刻,感覺兩個月的時間都太過漫長。

“你把車停到路邊好嗎?”由心底忽然湧上的情緒讓她輕聲建議。

蘇景遷自然沒有任何異議。

車剛剛停好,安又寧便解開安全帶向蘇景遷靠了過去。

她忽然很想抱抱他。

回到了安家後,因為兩人的關係沒有正式公開,見麵自然少了不少。

安又寧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獨立,不是一個很依賴別人的人。

隻是現在,短暫的幾天分別便讓她難以忍受。

他們隻才分開了三天,安又寧便覺得兩人分開了好久一樣。

“這麽久沒見,我好想你。”

或許是頭一次戀愛不懂遮掩,又或許是個人性格的原因。

在向蘇景遷表達愛意時她很是直白。

她的天性或許就不是那種內斂的性格,隻是從小到大的經曆讓她對人對事總是會很沉靜或者說是沉默從而顯得很內斂。

但在他麵前,她眉眼間都全無保留的流露出愛慕。

今天宴會上沒有機會。開車到安家門口再表達思念更是不便。

現在在這個陌生的路旁便一切都剛剛好。

蘇景遷剛把車停好,懷中就多了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姑娘,並且她還在自己懷中嬌聲嬌氣的說著想念自己,他下意識地調整坐姿,想讓安又寧抱著更舒服些。

“我也是。”

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小心溫柔的樣子,仿若懷中抱著什麽絕世珍寶。

蘇景遷又何嚐不想她呢。

隻是關係沒有公開,顧及她的名聲,隻得借著蘇恬的名號偶爾去見她一麵。

好在今天兩人已經完全公開了關係。

“還有兩個月。”他輕哄。

“兩個月也好長。”她膩在他的懷中,細聲細氣抱怨,而後她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能不能把婚禮儀式再簡化一下,咱們提前舉辦婚禮?”

兩人即便確切意義上作為情侶的時間並不長。

但是早在安又寧下決心向蘇景遷表白時,她便已經完全做好了和他共度餘生的準備。

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這種感覺在家中偶爾看著方瓷對腳腕受傷的安子馨關懷備至時,更是上升到了極點。

雖然她對於方瓷與安子馨的感情很淡,但對於方瓷對於安子馨的疼愛,以前安又寧即便沒有明確表達,卻總是羨慕的。

而現在,她卻不再羨慕,隻是每每再遇見時,會很想念他。

也因此她堅持要在兩個月後盡快成婚。

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兩個月的時間也好長。

“婚禮的籌備時間來不及。”蘇景遷看著她,心中柔軟的一塌糊塗,眼角眉梢都是溫柔,溫聲道。

安又寧也隻是異想天開的提了一句,她也知道兩家都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改變的,因此她也沒有多失落,隻是很享受他的安慰。

蘇景遷也何嚐不是覺得兩個月很漫長呢。

他也何嚐不想盡快舉辦婚禮呢。

這也是他在聽到安又寧堅持要在兩個月後舉辦婚禮時讚同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婚期一下子就定在明天。

隻是婚禮的籌備時間並不允許,兩個月已經是他計劃中的最短時間了。

他摸了摸她的臉頰,而她乖巧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她不在意婚禮的儀式,但他要他的小姑娘最盛大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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