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抓獲

錢榮友正在整理學生名單,按照許諾把那個幸運兒挑出來,看著這位幸運兒的成績,心情頗佳。

經過這一輪的風味物質分析,整理出來的落選名單上多出七寶的青年係列。他那個老對頭可算是再一次被他打落塵埃,值得喝酒慶祝一番。

沈廣啊沈廣,這麽多年以後,你還是要敗在我手上一次。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大門被人敲響,他還以為是哪個學生:“直接進來。”

“榮友。”說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正是他的老師唐老。

“老師你怎麽來了?”錢榮友大吃一驚,急忙站起來迎接他的老師,這一站起來便見他老師身後跟了黑壓壓四五個人,都是酒類行業頂尖。

他心頭一跳,不祥的預感壓在頭頂:“這是……”

唐老眼底已經充滿失望,他一開始是相當看好這個大器晚成的弟子的,誰知道他竟然做出這種舉動:“有人舉報你操縱比賽結果,組委會已經成立了調查組。”

“誰說的?我沒有做。”錢榮友也是第一次這樣操作,自知必然有披露,然而此時還是選擇抵死不認,“我和這裏任何一款酒都沒有利益衝突,何必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唐老開始質問不過是為了詐他,看著他言之鑿鑿,心中也升起一點疑惑,或許真的不是他弟子所為也莫可知。

他身後的人也是如此想,略略和緩神色:“錢教授,既然你問心無愧,不妨讓我們調查一番。”

又有人說道:“畢竟這件事牽扯到大會聲譽,我們還沒有報警,打算私底下解決,你盡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還沒有報警,這句話讓錢榮友鬆了一口氣,便也更加理直氣壯:“舉報我的,有什麽證據?”

“我們收到一份音頻。”其中一人開口,把音頻播放出來,裏麵就是他那天在私人酒館的對話。

錢榮友立時記起那天那個服務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種多管閑事的人。

他心中溢滿怨恨的毒液,臉上卻不顯露分毫,甚至還無奈地歎氣,搖了搖頭:“我們隻是討論他兒子的學業問題,在座的各位應該也有過這種人情請托吧,畢竟要收個合心意的學生也不容易。”

有幾人麵麵相覷,顯然是信了。

裘教授不依不饒,他還記得自家兒子這段時間為這款酒愁差點禿頭,都跟自己搶霸王洗發水了:“那麽視頻上你的動作怎麽解釋?”

視頻也播放出來,錢榮友更加詫異,難怪那天到後來外麵出現響動,恐怕是那個該死的服務生為了拍到最好的角度轉動身體,才不小心被發現。

好在雙方都知道,這是不可訴諸於人口的事情,一問一答非常的隱晦:“我之前給他兒子做了一份卷子,成績不算太高,跟他講講而已。”

倒也能自圓其說,畢竟錢榮友身價不低,其餘幾位評審也無法動粗,場麵一時僵持下來。

唐老到底還是信任徒弟的:“既然問不出什麽來,就還是動用技術手段吧。”

“把這些天動過的記錄一個個查一查,尤其是那位分析員的,”裘當開口,“除此之外,但覺得檢測出現問題的七寶再送一份樣品來。”

“不可,”某位古板的評委說,“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我們現在封鎖消息就沒有任何意義,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們花國第一次承辦大賽就出紕漏?”

聽了後麵的話,他又歎氣:“我最近怕是招了別人的眼。是我對不起大會,讓大會聲譽蒙羞。”

錢榮友最近在競爭某個大項目這件事情算是人盡皆知,要說被人以不當手段抹黑檢舉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這一句話以退為進,調查組也沒有繼續逼迫,轉而催促技術組繼續檢查異常。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這次調查隻請了一名技術員,麵對的數據卻不算少,最艱難的是,在第一輪名單出來之後,數據庫發生意外,有一部分數據已經丟失。

這一點倒是在錢榮友的意料之中,他早就預料到假如有朝一日事發,記錄必將會被人調取,私下裏麵便去下載了幾個工具軟件,動作略顯生澀地破壞了數據庫,為進一步調查製造不少難度。

隻是這樣還不夠,數據有可能會被恢複,而且,他的同謀不見得能抵得住一次又一次問詢的壓力,錢榮友露出焦躁之色。

由於這次出現的意外,七寶方和大賽組委會開啟了一次會談。

雙方訴求不同。

七寶提出提供新的樣品,讓大賽方再次測試。

大賽方自然不可能同意,且不說這一次的視頻不能作為決定性證據,再給七寶一次測試機會也是對其他參賽者的不公平。

這場談判陷入僵局,裘教授有心想要繼續周旋,也不得不避嫌閉嘴。

卿欽全程就負責坐在那裏充個門麵,聽得腦殼嗡嗡疼,半靠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周身陰雲密布。

不過就算他不說話,也如同禦駕親征,鼓舞起員工們的士氣,讓他們摧鋒陷陣,步步緊逼,咄咄逼人。

組委會的人在談判休息期間,也不由得感慨:“難怪七寶能做得這麽大,這商人自助比較精打細算的功夫是沒落下。”

他旁邊的人也心有餘悸地點頭:“其實我最怕的倒不是言辭鋒銳步步為贏的兩個助理,而是他們默不作聲的卿總。”

“是啊,果然不愧是年紀輕輕一手建立七寶的總裁,光是坐在那裏的氣勢就很可怕了。”

出來上個廁所恰巧路過的卿欽:?

真是從天而降一口大鍋。

他這腳步一停,也被聊閑話的幾人注意到,他們手忙腳亂,直接打翻了即將要送進去的一堆咖啡,神色惶惶然要哭出來一般。

卿欽扶額:“你們去找個阿姨把這裏清理下,有什麽好怕的?”

這幾位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跑了。

倒是卿欽不想那麽快回到烏煙瘴氣的談判室,回去衛生間一找,果然看見幾把拖把,便幹脆做好事就順手拖個地。

錢榮友的境遇卻是越來越不好過。

他之前這一套手法可以說是粗糙,無人追究的時候尚可,一旦發現端倪,真相便被人抽絲剝繭般挖出來。

先是他的同夥,這位分析人員還是繃不住心理防線,很有點坦白從寬的樣子。

如果隻是有人承認也還好,尚且有抵賴的餘地,更關鍵的證據在於處理數據庫的技術人員傳來的好消息,這個數據庫是用工具軟件破壞的,留了點手,給一定時間就可以恢複之前的訪問記錄。

局勢明顯緊繃起來,原來評委組還帶有一絲對他的尊重,並沒有對他的行動多加限製,現在卻已經派人跟在他身邊,這些人的神情裏也開始漸漸多了點鄙夷。

錢榮友知道,他現在就是在垂死掙紮,唯一的辦法隻有想辦法破壞決定性證據,隻要不能夠把他錘死,吊銷資格並終身禁止踏入酒類行業,他將來還有翻案的可能。

他下定決心把儲存數據的硬盤毀掉,便立刻付諸行動,在和昨天一樣散步的時候宣稱吃壞肚子,就有了一個在廁所久蹲的機會。

負責看著他的人還在門口抽煙,他已經從窗戶翻出去,一溜煙地就往中心大樓跑。

多半是從分析室的電腦裏調取數據,得想辦法把電腦砸了,先去踩點觀察一下監控。

錢榮友回憶著之前幾次百度後總結出來的計劃,不知不覺手心都是汗。

上天似乎也眷顧他這次的狗急跳牆,讓他一路暢通無阻的上了三樓,走廊裏空空****,隻有一個清潔工小哥正在拖地。

錢榮友平複呼吸,故作平常地走過去,目光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監控,如果分析室的時候,更是不自覺放輕腳步探頭探腦,想要確認電腦是否在這。

這個點多半技術員下班或是去吃飯,說不準能夠直接動手,他在心裏尋思著。

人一做壞事就容易心虛,一心虛動作就容易走心。錢榮友鬼鬼祟祟的樣子迅速引起注意:“這位先生,您在這裏看什麽呢?”

錢榮友吃了一驚,猛一回頭,就看見那位清潔工小哥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背後。

離的這麽近,他才覺出幾分不對,他們這組委會還沒有財大氣粗到讓清潔工穿西服吧。

何況,麵前這一位生的過分好了點,有這麽一張臉進娛樂圈可不比起清潔工好嗎?

“我記得這裏來來回回的人都有工作人員卡,”卿欽剛剛打掃完地上的一片狼藉,就見到這人走路動作有些奇怪,多留一個心眼,便問一句,現在更是覺得不妥,“先生,你能出示一下卡片嗎?”

錢榮友怎麽可能身上還帶著工作證?

這段時間他腦海崩得緊緊的那根弦斷了,下意識就把眼前這人一推,轉身就跑。

卿欽本能地作出反應,衝上去就是一腳飛踢。

K.O!

剛剛找到阿姨回來處理地板的幾人張大嘴巴發出尖叫,表情驚恐如同名畫呐喊。

“錢教授!”某位工作人員立刻認出倒在地上的倒黴蛋是誰,趕緊衝上去確認生命體征。

卿欽尷尬地摸摸後腦勺:“我看他鬼鬼祟祟的,還以為是進了賊。”

動靜這麽大,談判室裏的人也出來查看情況,立時有人提出疑問:“不過錢教授為什麽會在這裏?他不是現在正在接受調查嗎?”

“這裏剛好正在進行數據庫分析,說不準是來銷毀證據的。”一個技術員說道,麵露嫌惡之色。

等到錢榮友在醫院裏醒來的時候,他麵前站著一排委員會的大牛,唐老站的離他最近,臉上寫滿痛心:“榮友啊,你又何必自毀前程呢?”

錢榮友默默抓緊被角,他心裏清楚,這一次算是被抓了個現行,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證據,他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這樣一想,一個大男人也不禁紅了眼眶,顫著聲對他老師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眼淚說掉就掉下來,他一邊哭一邊又給自己甩了好幾個巴掌。

唐老到底有些心軟,目光看向身邊的同行們,其餘人紛紛避開眼,隻有裘教授單手成拳在唇邊咳了一聲,示意他看向門外。

在門外,受害者七寶的卿總還在那靠著牆玩手機呢。

唐老歎口氣,用目光示意門外:“你這次是被七寶的總裁抓住的,栽在受害者手裏。”

他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結果,一臉驚慌地看向門口,剛好與對方對上目光,想起剛剛受的那一腳,心頭蒙上陰影。

卿欽剛剛處理完消息,見到病人醒來,自然打個招呼邁步走進病房。

這一舉動,在在場所有人眼裏便是興師問罪的意思了。

委員長皺皺眉,比所有人更早一步握住卿欽的手:“七寶的事情我們一定會給個交代的,該有的獎項一定會給你們,這位就……”

卿欽想起關於實驗室過去的傳聞,拿出沈博士之前收集的證據:“五年前的時候這一位也動用一些手段,打壓這款酒的真正研發者沈廣博士,這件事情我想也需要好好查一查。”

他果然是來給沈廣出頭的!

驚恐交加之下,錢榮友倒吸一口涼氣,雙手撐著床邊就想向後退,後腦勺撞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引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又一次不打自招。

這一次唐老是真的失望透頂了,閉閉眼,再不去管這個糟心弟子:“該查查,該怎麽罰怎麽罰,從此以後,錢榮友再不是我的弟子!”

這也意味著他依靠欺騙和誣陷手段獲得的所有名利終究化為飛灰,從此他將永遠被定在恥辱之上,甚至還要麵臨法律的追究。

對於一個不擇手段獲取名利的人,讓他失去這一切就等於是要他的命,不,甚至是比要他的命還可怕!

一想到黑暗的未來,錢榮友就害怕地牙齒打顫,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會對他產生絲毫的憐憫之心,他們看他的目光就如同看著一團有害垃圾。

為了維護大賽的權威,委員會原本是不想把事情昭告天下,但是七寶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他們隻能選擇走敢做敢擔的路線,同時對錢榮友其施以嚴厲的懲戒,以警示他人,至於七寶——

委員長:“整個事件會被完整的公布出去,包括5年前的事情也會進入調查。頒獎典禮當天會公開錢榮友的悔過書。委員會還將會給予你們一筆巨額賠償,具體價格我們可以談。”

“除此之外,關於獎項的歸屬,我們考慮過是否要擺脫補償性授予七寶金獎的嫌疑,最終還是決定尊重事實。”委員長摸摸鼻子,“七寶的平凡青年係列口味非凡,我們絕不是以任何賠償的方式將金獎頒給它,如果這樣做是對獎項和它的侮辱,得到這個獎隻能是因為它實至名歸。”

卿欽:我要的是這個錢嗎?不是,是你們好好避嫌不要頒獎啊,大不了明年的大會的時候把獎項補回來就好!

他滿懷悲傷地離開病房,就見到實驗室的眾人興高采烈地等候已久,顯然已經知道卿欽爭取到了什麽樣的補償。

七寶眾人把他們的英雄小卿總圍起來,當著組委會眾人的麵感慨——

“怪不得今天卿總一句話沒說,默不作聲走出去這麽久,就是為了守株待兔。”

“卿總運籌帷幄,早早的就定下了這麽一出計劃吧!”

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卿總牛逼”裏,卿欽一點點石化,仿佛看到那金色獎杯撲閃著翅膀飛進自己懷裏。

他沉痛地看著自己的雙腿:砍了吧,這不過腦子就踢出去的腿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