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涼了
影視城。
幽深的大宅沉默地矗立在夕陽之中,橘黃色的光暈落在石雕牌匾上，雕刻著青龍的石柱如同有靈，炯炯龍目瞪著一旁“家和萬事興”五個大字上。
一個鏡頭,融入進了無邊的蒼涼和家族內部鬥爭興衰的暗示。
樓泉穿著黑色唐裝，金絲盤扣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一層，恰恰好遮住喉結，從陰影裏漫步走出,入鏡的便是那個儒雅深沉的齊家老大。
“好！”導演欣喜地鼓掌，把人叫到眼前,“那我們就定下這塊地方作為劇場,下麵還有一些角色選角還沒有選好，小樓啊,你有什麽建議或者中意的人選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寫的密密麻麻的一疊劇本,上麵赫然是對這部片子的諸多思考，將原本隻存在於文字上的描繪，最簡單的基調、色調、情緒等全部化為視覺效果，然後又約著樓泉齊總和合作過許多年的團隊聚在一起討論了好幾場。
樓泉從家裏出來也拍了一年戲,開始隻是跑個龍套在劇場底層裏摸爬滾打,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路上也見過不少人,稍一思考便列出他心目中頗有演技頗適合這個劇的幾個角色：“這些人尚且沒有名氣，但是演技已經打磨的很好,適合您發掘璞玉。其餘還有幾個角色，可以考慮在學校裏找幾個有天賦的學生,他們可塑性更強，要價更低，也更適合您打磨。”
“就這些好,”導演雖然從七寶那裏拉到了一大筆投資，但是多年摸他滾打的生涯還是讓他更習慣省著點用，“現在好多小生小花的薪酬開得老高，演技又不怎麽樣，性價比太低，還是你推薦的這幾個好。卿總慧眼識英雄，一個人就出了大半的投資，我們可不能昧著良心坑金主。”
“嗯。”提到卿欽，樓泉神色柔和下來，“關於那個白月光級別的配角，我還打算推薦一個人。”
“誰？”
“牧雲。”
牧家算是銀行世家，說起來祖上也是做金匠的，和樓家有些交情。樓泉因此認識了和他同樣在娛樂圈中闖**的牧雲，順手就把這位自帶流量和話題度的影帝拐來他們這個小破片場。
牧雲被造型師打理好站上台前的時候光鮮亮麗，私下裏麵卻如同沒人打理的狗子，戲服外麵攏著個軍大衣，頭發淩亂，胡子拉碴，硬生生把不受歲月侵蝕的貌美神顏糟蹋成大叔樣子。
“小樓啊，”一出戲結束，他熟門熟路地坐在樓泉身邊，看著他專心致誌地默讀劇本，“樓老爺子昨天還跟我打電話讓我勸你早點回去呢。”
樓泉對於這位前輩態度要好許多，放下劇本。
“我不打算回去，依靠家族取得成就終究是不自由的。”
牧雲感同身受：“我這個私生子不適合繼承家業，也不像這一代那位那麽有野心，可不是總得受製於人。”
“那個紅酒廣告？”
“嗯，就是家裏麵一直鼎力支持的那一位，他買下羅蘭的股票，看樣子是有些要操作的。”
樓泉雖然離開那個圈子，但也注意到這段時間商界的異動，好幾家都在努力培養七拐八繞的某個血緣親戚。
不過他還在打算著要不要問幾個發小，牧雲已經把話題轉移到另外一邊：“我前些天在o站上刷到了一個視頻，覺得有點意思，要不要試一試這款酒？”
這個老酒鬼說著，左右看看，確定經紀人忙著和導演溝通，沒來注意這裏，變魔術般從軍大衣的夾層裏取出個小酒壺：“我在視頻網站上看到這新品白酒可以兌飲料喝，試一試確實與眾不同。”
樓泉也在產品上架的那一天出錢購買了三箱以作支持，其中一箱還被他寄給老頭子做宣傳。
然後，老頭子打電話來把他痛罵一頓。
咳，就算是樓泉對卿欽的濾鏡有10米厚，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酒有多麽多麽的好喝。
“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嘛，年輕人，”牧影帝從樓泉讚助給片場的一箱七汽中取出一瓶，動作流暢地把它們兌到一起，“沒有不好喝的酒，隻有不會喝的人，這次你嚐嚐。”
樓泉將信將疑喝下一口，表情微變。
他又想起來之前卿欽透露給他的關於這一係列酒的消息。原來如此，原來這一係列酒就是預調酒，讓平凡青年先出發便是卿欽的營銷手段之一。
牧雲見他表情變了，驕傲地笑一聲，幼稚地把酒瓶奪回來：“我就這麽點存貨，最多給你舔一口，想要再喝你求我呀。”
“噢。”樓泉冷漠臉，抬起下巴示意影帝背後。
“牧雲！你怎麽又偷偷喝酒，不是說好要戒酒嘛！”經紀人的怒吼跨過大半個片場，震耳欲聾。
牧雲趕緊把酒往嘴裏一灌，酒瓶子往垃圾桶裏一扔，舉起雙手以示無辜：“我什麽都沒有做。”
然而他還是苦著臉被經紀人帶走教育，走之前還可以看到樓泉已經慢悠悠的把保姆車裏存著的平凡青年存貨拿出來，毫無良心地當著他的麵兌酒喝。
“味道不錯，謝謝推薦。”
暗處一個攝像頭悄無聲息地拍下幾張照片，狗仔仔細看著這幾張喝酒的照片，太好了，明天的熱搜給安排上。
各方麵有條不紊地持續推進，平凡青年銷售遭遇滑鐵盧，頻頻受挫。
卿欽每天看著曆史性的虧損樂得合不攏嘴，就連小狸花貓也因此受惠，天天罐頭雞胸肉伺候，連平常繞著卿欽討食的叫聲都更甜蜜幾分。
也因為如此，在盜必走進來報告工作的時候，少見的發現卿欽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果然，卿總前一段時間還是很憂心我們的成績的，正如同窕姐不止一次的說的那樣，卿總向來樂於愛護新的幼苗，之前一直沒有給我們壓力，正是希望我們可以毫無負擔地做出最好的產品。
盜必這樣一想越發的驕傲，經過這段時間漫長的調試和一次次的打磨，這五個口味已經堪稱驚豔：“我們青年係列的另外5款酒已經可以正式推入市場。”
“好。”卿欽這次答應的很爽快，有了之前平凡青年的大失敗，他可是一點也不擔心這幾款酒會創造奇跡，既然不能盈利，那必然得多製造一些，好為七寶製造虧損。
指令下達之後，一大批產品迅速上架，最先出現在官網之上，排成一列，相當引人注目。
自以為又可以在達成目標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卿欽再次打開o站，等著欣賞新品上市之後的戰果。
之前平凡青年上市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卿欽自然也一如往常地進行過輿論監控，尤其是針對他的心腹大患“桃桃饕饕”。
好在這位up主這一次似乎也覺得平凡青年乏善可陳，並沒有閉著眼睛瞎吹一通。
可惜，她也沒有棄暗投明，加入**辱罵唱衰七寶的大軍之中。
卿欽遺憾著便沒有繼續監測輿論，而這也成為了今天他痛徹心扉後悔不迭的一件事情。
我隻是晚了一步，這個世界怎麽突然變了？
隻見o站首頁上飄著的赫然是幾位美食區的知名up主沉迷飲酒半夜狼嚎的視頻。
視頻一開始，就是幾位主播抱著酒瓶子對瓶吹，甚至開始爭搶起調配好的平凡青年兌七汽，有人已經喝的醉了，蹲在地上和桃桃家的哈士奇對話：“嗚嗚嗚汪汪汪。”
“嗷嗚？”
“你就是我大哥了！”某位知名不具up主抱住二哈，如同見到親人一般，“我想帶你騎浪漫的哈士奇~”
二哈：？
“嗷嗚嗷嗚……”主人救命啊！
樂桃桃：“哈哈哈哈，喝，再喝，一生情，一杯酒……”
兼具名人效應，沙雕和美食，一下子引起了廣大網友的快樂關注和紛紛模仿。
首頁上開始飄**起平凡青年加橙汁，平凡青年加蘇打水，平凡青年芒果汁，平凡青年加牛奶等等神奇搭配。
令人驚歎的是，這一款單獨喝起來味道一般般的酒，在與其他諸多飲品搭配之後，都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變化，喝一口就根本停不下來。
就算不配其他飲品，僅僅是加上幾塊冰單純喝平凡青年也有類似於威士忌的口感。
充分的調動了人民群眾的研究熱情，一時之間不知處成了多少網紅誕生。
正如某一位up主所說：“原來這才是平凡青年的正確飲用方法，我回去就把七汽和平凡青年兌在一起，成功解決了平凡青年堆在一起沒人喝的問題。悲傷的是，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我們這裏的七寶專賣店買不到平凡青年了！
卿欽把這些網友們快樂調配的視頻一個接一個的看過去，心一點一點地涼下來。
完蛋，平凡青年配各種各樣的飲品不就是另外五款青年白酒飲料的配置方法嗎？
他現在把這些產品緊急召回還有沒有機會？
卿欽正要手忙腳亂的撤回之前的決定，o站就給他推送了樂桃桃的直播。
《其餘5款青年正式亮相，原來這才是七寶的布局！》
卿欽左眼皮狂跳，微微顫抖著手打開直播，入目便是整整齊齊排成一排的幾種青年白酒飲料。
“你們看，我可是七寶的忠實顧客，在聽說七寶上市新產品之後，立刻就去搶到了第1批貨。”樂桃桃驕傲地說。
彈幕一片歡樂。
“恰飯了，給她恰！”
“七寶這一波不知道要給桃桃多少廣告費。”
“果然不愧是忠實客戶。”
卿欽：我可謝謝您的支持嘞。
絲毫不知道七寶總裁的腹誹，樂桃桃繼續解說：“其餘5款青年全部是預調酒，涵蓋了當今我們研究出來的種種經典搭配，像是平凡青年搭配七汽，像是老酒鬼更喜歡的平凡青年蘇打水的健康替代喝法，還有酒配茶的佛係青年，奶茶配酒的暖心小天使，果汁氣泡酒的文藝青年……”
酒瓶子被正反兩麵展示，重點突出Q版人物：“包裝非常的簡潔，但是繪製的圖案極度精致，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大功夫，重金讓畫師繪畫的，還有不同的動作神態，值得在喝完以後作為收藏品。”
越看越眼熟終於想起來是自己畫的圖的卿欽：……
給我一個穿越時空的機會，我得打死那一個給出授權的自己。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樂桃桃在朗誦完文案之後，突然一拍手：“我突然懂了，七寶這一次的設計實在別有深意。讓平凡青年率先上場，不僅僅是一次單純的營銷活動，更因為這一款酒本身就具有著極深的寓意。”
她宛如發現新大陸一般振奮：“我們每一個人最開始都是這樣一瓶平凡青年，寡淡無味，然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在走入社會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遇到，不斷地迎接其他的飲品，充實了我們的生命，也讓靈魂的滋味更加豐富。之後才會有了這五種不同發展方向，甚至是更多種網友們挖掘出來的青年。之前七寶沉默地接受的所有質疑，某種情況下也折射出一個平凡的青年成長出領域中最耀眼煙火所需要經曆的所有挫折磨難。”
“總而言之，”這位口才頗佳的up主充滿感動的總結，“這不僅僅是一款普通的酒，他背後有著極其深刻崇高的寓意，果然是為我們花國青年而生的酒！”
啪——
沒興趣繼續觀看具體品酒過程的卿欽關掉直播，麵無表情地癱在椅子裏。
不用繼續觀看，已經可以確定這樣一款青年白酒很快會為他帶來源源不斷的金錢，甚至口碑還能夠實現180度的大逆轉。
就如同之前經曆的每一次一樣。
不過卿欽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遇到一點挫折就會炸毛跳腳的小可憐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他已經被打磨成了鈕枯祿卿欽！
果然，一切的失敗都是因為宣傳做得太好。
卿欽把目光投向窗外，初冬的寒風卷起落葉緩緩墜到地上。
“天涼了，讓o站破產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小卿總是會暗殺樂桃桃的人嗎？
當然不是。
因為死了一個桃桃子，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梨梨子。
所以他選擇搞死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