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南風閣中處處是香氣,香味濃鬱勾人,還加了催情的藥材。

若是在這裏被鄒虞找到,裴雲舒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清風公子被定在門邊不能動,捆仙繩也被鎖在結界之內,花月在破著陣法。唯一清醒能動的裴雲舒,擦去了手上的汗,最好了最壞的準備。

他不能永遠等待別人來救他。

也不能奢求別人會對他網開一麵。

裴雲舒指尖擦過利劍,他將青越劍橫在手上,靜靜等著房門外的動靜。

*

裴雲舒抽得那幾鞭,鞭鞭抽到了血肉裏,皮開肉綻,衣服裂出滲血的口子。

鄒虞胸前衣衫被一鞭抽開,他半張臉上也有鞭尾留的紅印,合著他那雙具有幾分西域美感的深目,倒是顯出了快要勃發的野性。

鄒虞想要裴雲舒,便是被弄得如此狼狽,心頭卻火熱無比。

“令堂主,”他悠悠將手背在身後,不管身上一身鮮血,“可否告知在下,你同在下的美人終究是在何處?”

但黑暗的廊道之中並無人回應他。

裴雲舒在房門之中,他盯緊了清風公子,清風公子維持著可笑的姿勢,直到外麵的腳步聲走過,他也未曾破開裴雲舒的法術。

裴雲舒耐心等了一會,等到鄒虞未曾再度過來之後,才朝著內室走去。

花月已經歪七扭八地走了許久,裴雲舒坐在一旁,忽而想到了燭尤在他心口處寫的字。

玄之又玄之效?

他將手放在心口之上,閉上眼睛,試圖去感受有什麽玄之又玄之效。

總不能是燭尤情動就會將他帶得情動這般荒唐無用的效用。

腦中胡思亂想,一想到燭尤,他便想叮囑。

“記得吃清心丹。”

“在吃。”

裴雲舒倏地睜開眼,他站起身往周邊看去,可看不到那頭蠢蛟的影子。

那剛剛那道聲音又是從何而來?

他摸上胸口,心中一動,在心中想著,“燭尤?”

那邊嚼碎了什麽東西,才道:“我找到你了。”

裴雲舒剛要問他在哪兒,就聽到房外傳來一道低低龍吟,房屋塌陷的巨響接連響起,有黑影在屋外一閃而過,再又撞向了裴雲舒所待的房間。

門窗破裂,黑蛟威風凜凜地衝了進來,下一瞬,蛟龍就化成了人形,揮去一身鮮血,麵色平靜地站在裴雲舒跟前。

他手中攥著一個布帶,燭尤將布帶遞給裴雲舒,黑眸不起波瀾,“吃完了。”

裴雲舒愣愣接過他的布帶,再愣愣把儲物袋中僅剩的清心丹裝了進去,遞給了燭尤。

若是普通人,吃上一顆清心丹怎麽也會半月之間清心寡欲不起邪念,便是修士,一顆丹藥也能維持兩三日的功夫。

燭尤吃得這麽多,裴雲舒都要懷疑,他身上的這些清心丹是不是被煉丹弟子隨便拿

了些糖豆敷衍上來了。

燭尤又隨手抓了兩顆“糖豆”吃了,轉身朝著清風公子看去,他雙眼一眯,獸瞳在黑暗下閃著不善的光,五指一張,清風公子便被席卷而來,脖頸被燭尤握在了手中。

清風公子這會終於動了,他握住燭尤的手,反抗都未反抗,便明智說道:“我知道一處神龍秘境。”

燭尤一頓,五指稍稍鬆開。

清風公子極為冷靜,他語速極快,“花錦門近些年暗自尋找了許多秘境,我與鄒虞此番前來,便是為了單水宗上的一方小秘境和東海岸邊的神龍大秘境。”

燭尤鬆了手,清風公子摔落在了地上,扶著脖頸咳嗽了起來。

裴雲舒皺眉,他初次遇見花月,便是花錦門想用他來引花月現身,他們那次想要得到狐族秘境,原來不止是狐族秘境,還私下探尋了許多其他的秘境。

“你們為何要如此多的的秘境?”

清風公子止住咳嗽,抬頭朝他看來,他眼中一閃,“宗主喜歡。”

裴雲舒還想再問,身後咣當一聲,閉著眼破陣的花月終於走出了陣法,他用爪子揉揉眼,睜開眼便看到了裴雲舒和摔在地上的清風公子。

他驚呼一聲,跑過去抱著裴雲舒的小腿往後拖,“雲舒美人離他遠些!南風閣有古怪!”

他小小一隻狐狸,沒把裴雲舒拖得多遠,倒是把裴雲舒的褲腳給擼了上去,露出一小截如羊脂玉般的白皙腳踝。

裴雲舒並未察覺到,他將花月抱起,“花月不必擔憂,我們已經將他製服了。”

花月被裴雲舒抱在懷裏,警惕地看著清風公子,哼了一聲:“果然如此。”

但沒到一會兒,他就沉浸在了美人鄉之中,腦子裏的危機感全都褪去,狐狸臉蹭蹭裴雲舒,“雲舒美人,若我可以化作了人身,你還會這般抱著我嗎?”

裴雲舒好笑,“到了那時,我怕是抱不動你了。”

花月狐狸眼一轉,到了那時,他可以抱著雲舒。

裴雲舒在清風公子跟前走來走去,清風公子總能看到他的那小截晃人眼的腳踝,最後實在忍不住,悄悄用著靈力去拉下了裴雲舒的褲腳。

待到他的腳踝被遮住,清風公子皺起的眉頭才鬆了開來。

裴雲舒此人實在危險,需離得遠一些。

他可一點都不喜歡隻會壞事的美人。

*

鄒虞被燭尤重傷,但他還是找到機會從燭尤爪下逃脫了。

不過燭尤幾乎要掉了他的大半條命,就算逃了,外頭這麽多的修士妖魔,他怕也是凶多吉少。

百裏戈破完陣法後,就見他們幾人已經各個出了陣,懊惱道:“我瞧著陣法稀奇,便耽擱了一些時間記下,沒想到你們都先我一步出來了。”

他說完,便看向了清風公子,“咦”了一聲,道:“夫君,你已將他救出來了?”

“他是魔修,”裴雲舒道,“百裏,待出去後再細細同你說。”

陣法幾

乎被燭尤蠻橫的破壞了一大半,他們從南風閣的後門出去,一路格外順利。清風公子就走在裴雲舒的身邊,他雙手被縛,突然說了一句:“三心二意。”

裴雲舒轉頭看向他,“你在說誰?”

這魔修不出一聲了。

待出了南風閣,已經遠離了鎮中街市,不少人被燭尤那一下嚇了一跳,尋歡作樂的人也都跑不見了影。

不算今天,修真大賽也還有四日,裴雲舒贏了巫九那一場,之後也至少還有五六場的比賽,但花錦門兩位堂主雙雙敗北,誰知他們宗主會不會另派人去尋神龍秘境。

裴雲舒未曾想多久,“今日便走,燭尤與我去山中收拾東西,百裏同花月,便在遠些地方等著我們過去。”

“終於要走了,”百裏長舒一口氣,“在那山上,我可是萬分不自在。總覺得自己像是被雲舒金屋藏嬌了一般,我就是那個被藏起來的嬌。”

燭尤蹙眉,“我才是蛟。”

裴雲舒忍不住笑了。

這麽一看,確實是金屋藏“蛟”了。

*

百裏和花月對單水宗上的野雞念念不忘,還特意拿出一個空的儲物袋,讓他們抓上幾十上百隻。

裴雲舒裝好了房中東西,又帶著燭尤去了其他峰上,用些天材地寶換來了不少法器和丹藥,特別是清心丹,足足裝了數百瓶,他走的時候,煉丹的師兄還一臉一言難盡地看著裴雲舒。

他們又去後山捉雞,裴雲舒看著一個個排隊走進儲物袋中的野雞,心裏格外心虛。

自從燭尤他們三個妖進了單水宗之後,不止是無止峰的後山,各個山頭的後山之中野雞都少了許多,三個妖的胃口著實是大,還都是喜歡吃雞的主,再加上臨走前這一下,他們幾乎要將單水宗的野雞給禍害了大半了。

等到儲物袋中的野雞足夠多了,裴雲舒就讓燭尤停下了手,兩個人禦劍,在傍晚餘光之下,往山下趕去。

他們下山到半途,卻遇上了一個熟人,元靈宮少宮主巫九。

巫九身後還跟著幾位修士,裴雲舒直視前方,佯裝未曾看到他們,就想從一旁飛過,但巫九卻出聲叫道:“裴雲舒。”

裴雲舒停下了劍,他朝著身後看去。

巫九表情凶狠,他從袖中掏出一身衣服,再掏出一個眼熟的小本子,恨恨跑過來塞到裴雲舒懷中,不待裴雲舒反應,便如一道光般瞬息禦劍遠去。

他身後的那些修士連忙跟了上去,轉眼之間,這群人就沒影了。

時間不多,裴雲舒繼續往山下飛去,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先收進了儲物袋中。

還好接下來的一路再也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待到兩方人匯合時,才一齊鬆了口氣。

花月掏出了自己那條精致小船,小船瞬息變大,乘上五個人也隻是綽綽有餘。

將結界布好,隱去船上行蹤,便朝著南海的方向駛去。

裴雲舒看著逐漸遠去的單水宗,逐漸出了神。

師祖

恢複了他的記憶,但他卻奇怪得很,莫名其妙地排斥師門,莫名其妙地害怕師兄,想要逃離師弟。

便是師父,也突然失去了親近之心,隻留傷心。

他總覺得,還有很多東西還未想起。

此時,他應當寫上一封信告訴師父,說明他出了山,無法再參加修真大賽,又是去往哪裏。可心中實在疲憊,隻要想著需寫些什麽,便手重到提不起筆。

百裏說他已經不是單水宗的弟子,但他突然離開,就算不給單水宗一個交代,也應當要給修真大賽一個交代。

唇上突然有東西貼上,裴雲舒下意識張開嘴,吃到嘴中才反應過來是清心丹。

燭尤在一旁看著他,“好吃嗎?”

心中紛亂的思緒頓時平靜了下來,裴雲舒笑道:“我隻吃上一顆就好。”

燭尤收回了遞給他丹藥的手,轉而扔進了自己嘴裏,“莫要憂心。”

裴雲舒莞爾。

他們在甲板上欣賞著漫天紫霞,裴雲舒掏出巫九剛剛塞到他懷裏的東西,打開上方的那一小本書。

書中是眼熟的內容,他往後一翻,卻看到小書中還夾著一張薄薄的信封。

裴雲舒拆開信,上麵寫著的竟是將靈力化作刀劍利器的方法。

驚訝萬分地看完這封信,同小書一起塞到懷中的那身衣服,他也隱隱猜到了是什麽。

他掀起罩住衣服上的那層灰布,下方衣衫露出,衣上有流光滑動,暗紋若隱若現,正是一身格外鮮亮顯眼的華服。

花月:“真是好漂亮一身衣服。”

裴雲舒沉默一會,“他為何如此。”

巫九卻不能在此處回答他,裴雲舒將這些東西收進儲物袋中,花月問道:“雲舒美人,你不穿上那身衣服嗎?”

裴雲舒搖了搖頭。

將這些東西收好,等到以後,定要尋個時機原物歸還。

被綁在柱子旁的清風公子看向一旁正在給野雞拔毛的百裏戈,“你叫他夫君,不管他人朝他送衣服?”

百裏戈裝模作樣地想了一下,“你說的對,我可是正經拜過堂的夫人,便是那條蛟龍比我厲害那也不可,我還是要立起夫人威嚴的。”

“你這夫君找得著實不好,”清風公子冷哼一聲,“拈花惹草不斷。”

百裏戈蹙眉,“你說這話,戈卻是不愛聽了。”

他轉過頭繼續拔著雞毛,也不理清風公子了。燭尤走到一旁,未見他動作,盆中清水就飛起,將野雞毛全都拔了下來。

百裏戈原也隻是為了玩,見此就站起了身,“雲舒,怎麽吃?”

裴雲舒去看花月,花月豎起狐狸爪,“我沒辦法了,但可以教你們怎麽去做。雲舒美人隻會烤雞,拷出來燭尤大人還不會讓你們吃的。”

百裏戈看向燭尤,嘖了一聲:“你怎麽這般霸道。”

燭尤淡淡瞥了他一眼,“夫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