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下次讓你也試試。

“西哥, 你跟我哥剛才在裏麵到底怎麽了?”

林遷西身上剛剛換上了宗城的幹衣服,坐在小桌邊, 正拿幹毛巾擦頭發,顧陽坐到了旁邊,睜著雙大眼睛問他,生怕他有點什麽事兒一樣。

“沒怎麽。”他清了清嗓子,頭發擦得一本正經,從發根揉到發梢,一點點地抹, 要多仔細有多仔細。

“你們是不是真動手了啊?”顧陽湊過來看了看他臉, 指了指:“你嘴怎麽這麽紅?”

林遷西拿毛巾擦一下臉,順帶抹了嘴,胡扯說:“沒事兒,就是被熱水淋的。”

“可是我聽你倆動靜不像沒事兒啊……”顧陽轉頭往洗手間看, 不做聲了。

洗手間的門打開, 宗城從裏麵走了出來, 身上換了件長袖衫,腿上穿著寬鬆長褲,一頭濕漉漉的短發抄上去, 露出來的眼睛又沉又黑。

顧陽識時務地又認一遍錯:“哥,我真錯了,以後真不瞞你了。”

宗城看一眼他臉:“你臉上沒洗幹淨,再去洗。”

顧陽趕緊摸一下, 摸到幾個泥點兒, 爬起來又跑進洗手間裏去了。

他跑走了,眼前就隻剩下兩個人。

林遷西穿著跟他身上差不多的長袖衫和長褲,寬寬鬆鬆的, 就顯得整個人都瘦一圈兒,坐那兒轉頭瞄他一眼,手裏的毛巾朝他身上一拋,拿手指撥了撥擦得半幹的頭發。

宗城接了毛巾,在他旁邊的墊子上坐下來,擦了下脖子,又擦頭發。

誰也沒先開口說話,過了一會兒,林遷西瞄了他好幾眼,瞄瞄他腿,又瞄他腰,終於歪著頭,小聲問了句:“剛才你……難受嗎?”

宗城擦頭發的手一停,盯著他,忽然毛巾往他脖子上一繞,箍住他就往麵前一勒,貼他耳邊問:“你很關心?”

林遷西被扯得一腦袋磕他胸口,抓著毛巾往外扯:“操,你要勒死我啊!”

宗城看顧陽伸頭出來看了,才鬆開他,低聲說:“再問就勒死你。”

林遷西一手摸著脖子笑,挪去旁邊點兒:“懂了。”

肯定難受,不難受誰這麽大反應。

宗城擦著頭發,看著他臉上的笑,淡淡說:“下次讓你也試試。”

林遷西眼神動兩下,冷不丁就想起在洗手間裏看到的他的身材,手指刮了刮帶笑的嘴:“你有那機會嗎?”

說完感覺不太對,好像有點兒太浪了,跟宗城互相對視兩秒,手指又撓一下鼻尖,轉開眼,覺得快有點兒收不住了。

顧陽從洗手間裏重新洗了臉出來:“西哥,你不在這兒學習嗎?”他想著得趕緊找個事兒,好讓這倆人緩和一下。

“嗯?”林遷西轉頭看了看窗戶外麵黑下來的天,又看宗城,想了一下說:“我還是回去吧,今天就不在這兒多待了,我怕你哥狀態不對。”

宗城目光又落他臉上,兩隻手抓著毛巾,看樣子要不是顧陽在,估計又要勒他一把了。

林遷西站起來,其實不是怕他狀態不對,可能自己才是不對的那個,恐怕這會兒對著他這人和這臉已經做不進去半道題了,扯了扯身上衣服說:“衣服我就先穿走了啊,我的濕衣服先放你這兒。”

“穿著吧。”宗城站起來,去房間裏拿了一件自己的幹淨外套過來,扔給他:“這個也穿上,降溫了,就這麽出去凍死你。”

林遷西接住:“那能怪我嗎?又不是我自己要淋的水。”

“怪我怪我,還不是因為我才搞這樣的。”顧陽生怕他倆再吵,連忙站到倆人中間來當和事佬。

“不怪你,好弟弟。”林遷西揉一下他還沒幹的頭發,書包搭上肩膀:“走了啊。”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的是宗城,去門邊開了門出去了。

宗城看他走了,走去牆角,拿了他換下來的那堆濕衣服,送去洗手間裏。

顧陽摸了摸被揉亂的頭發,跟在後麵看著,可算是放鬆了點兒:“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倆真吵架動手了,還好沒有鬧僵。”

宗城走出來問:“林遷西因為你打架了沒有?”

“沒有,”顧陽連忙說:“他說不打架了,真沒打。”

宗城點點頭,走過來,看他兩眼,伸出手,在他頭上按一下:“以後有事兒就跟我說,就是沒爸沒媽也不能有人欺負你,懂嗎?”

顧陽耷拉了眼,吸吸鼻子,一直忍到現在,直到聽見這句話才忍不住了,腦袋靠到他手臂上,輕輕“嗯”一聲:“懂了。”

宗城沒忍心推他,但嘴裏還是說:“就給你靠一分鍾。”

“唉,絕情……”顧陽吸著鼻子,又往他胳膊上靠了靠。

晚上的天越來越涼,起了風,林遷西身上穿著宗城的外套,還是感覺有點兒冷,頭發都吹幹了,身上從洗手間裏帶出來的燥熱也全吹沒了,摸了摸臉,深吸口氣,兩手往兜裏一插,嘴裏故意哼了首歌。

走了好幾站路,看見了便利店,他嘴裏不哼了,隔著條馬路朝店裏看,他媽在裏麵理著貨,今天也是夜班。

林遷西是故意過來這兒的。上回那個喝醉的男人來鬧過一回事兒,雖然他媽說過沒再找過她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擔心還會有第二回 ,還是轉悠過來看看。

就不去店裏了,他不想過去,去了又要被店裏的李阿姨之流討論。

他就隔著條馬路,在對麵找了個路邊的小吃攤,撿了張空桌坐下,隨便點了份麵,又拿了書包裏的英語書出來,打算背一會兒單詞,等到吃完了這碗麵就走。

吃的時候,順帶時不時看一眼便利店。

一碗麵吃了半碗,攤子上又來了一撥人,坐在後麵的桌子那兒。

林遷西本來沒在意,看了眼馬路對麵的便利店,低頭又看書上的單詞,忽然聽見籃球砸地有一下沒一下的聲音,跟有預感似的,扭頭看了一眼,看見了那個板寸頭鄒偉,和他籃球隊的隊友們一起,五六個人在後麵圍了一桌。

鄒偉一副早就盯著林遷西的模樣,手裏的球在腳邊一下一下地砸著玩兒:“差點兒沒認出來,八中老大今天居然落單了啊。”

林遷西壓根就不搭理他,回頭吃自己的麵,繼續看自己的英語書。

“上回我們沒堵到你,今天真是趕巧了。”鄒偉把球遞給身邊的人,站起來:“我來看看你忙什麽這麽拽,連他媽人都不理……”

說話時他已經走了過來,站到桌前,正好看到林遷西一隻手在翻英語書,頓時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什麽鬼?八中老大林遷西在路邊小攤上吃個飯居然還在看英語???

林遷西看他都站到跟前來了,就不能當沒看見了,看了他一眼,剛才聽見他說上回堵自己的事兒,心裏就有數:“什麽意思啊,上回沒堵到,今天想堵我?”

鄒偉這才又打量到他身上,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一隻腳踩在旁邊的塑料凳子上:“怕了?老子早想堵你了,要不是秦一冬一回回攔著,還真以為五中的怕八中的了是吧!”

林遷西懶洋洋地笑一下,事兒逼,找上門來的,當場把書一合,麵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又朝對麵的便利店看一眼,店裏沒什麽事兒,他放了心,站起來說:“來啊,我跟你私下聊幾句。”

說著就把凳子一踢,朝路那頭黑黢黢的角落裏走。

走幾步,人沒跟上,他回頭說:“幹嘛,不敢來?隻敢跟你的隊友抱團?”

鄒偉被激了一下,跟著走了過來:“誰他媽不敢!”

林遷西走到暗處,插著口袋等著。

鄒偉到了跟前:“你他媽聊啊,我看你能說什麽,一回回欺負秦一冬爽吧?”

半昏半暗的,誰也看不清誰的臉,林遷西說:“別他媽廢話了,你不是想動手嗎?我這人現在不打架了,你也不值得我壞規矩,讓你揍三下,你要能摸到我就算我輸。”

“操,林遷西,你他媽拽個腿,這麽看不起人!”鄒偉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這拽樣。

“對啊,我就拽,讓你三下,揍得到我算我輸,揍不到,算你輸,以後就別再來煩老子,聽清楚了?”

鄒偉二話不說就動了,被他話激得冒了火,一胳膊就掄上去。

林遷西站的位置在暗,看他在明,早瞄著呢,一側身就閃開了,沒挨到。

他這人怕痛地很,可是打架一直都厲害,就是因為反應快,基本上別人碰不到他,他卻能抽別人。

除了宗城,單打獨鬥的,還真沒哪個讓他吃過虧的。

鄒偉一下沒得逞,反手照著他身影就抬了腿踹。

林遷西撐著旁邊的矮牆一跳,到了他身後,那一腳刮到他身上寬鬆的外套衣角,還是沒挨著他。

“就剩一下了啊。”

“你他媽的,屬猴兒的吧你!”鄒偉氣地直接撲過來。

林遷西踹了旁邊一個破石頭墩子擋了他一下,退兩步,穩穩當當避開。

“謔,你輸了。”他笑一聲:“我就問你,有意思嗎?當老子以前的名號是白叫的嗎?”

鄒偉踉蹌好幾步,可能是被石頭墩子磕地絆了一下,嘴裏“呸”了一聲,吐了口灰似的,沒說出話來,剛站直,衣領被一把扯住了,又一個趔趄:“你他媽想幹嘛!”

林遷西一手扯著他,口氣忽然冷了:“我說了不打架,放心好了,這話我就跟你說一回,你他媽要真為秦一冬好,就把你這暴脾氣給老子收斂點兒,別以為誰都是你一根筋就能解決的,今天要換了以前的我你試試。我不管你怎麽樣,但你最好永遠都別混,要是你給秦一冬惹了麻煩,害他怎麽樣,老子就滅了你。”

“……”鄒偉領口被他猛地一鬆,往後退了好幾步,看著他站那兒半明半暗的身影,都被這話給搞懵了。

“鄒偉!”小吃攤那兒一個人在叫:“秦一冬來了!”

林遷西聽到了自行車響,拍兩下手,轉頭回他吃飯的桌子那兒去。

剛走到路燈下麵,秦一冬已經匆匆地走過來了,倆人頂頭撞上。

林遷西撥了撥頭發,沒事兒一樣從他旁邊過去了。

秦一冬追著他背影看兩眼,轉頭看到拍著灰出來的鄒偉:“幹什麽啊,不是告訴過你堵不住他嗎,當我騙你的?”

鄒偉嘴裏低低罵了句髒話,“媽的是有兩把刷子,小看他了……”緊跟著忽然問:“你不是說他是你仇人嗎?他真是你仇人嗎?”那幾句話說得哪兒像是仇人了,跟恐嚇威懾似的。

“你不懂。”秦一冬懶得多說,扭頭回小吃攤去了。

林遷西以前覺得這個鄒偉打球挺會惡心人的,還好沒那麽陰險,剛才三下都沒揍到他,也沒叫他的隊友來一起圍他,多少還算有點兒品。

他不待了,看一眼對麵的便利店,收拾了書包,搭到肩上就走。

後麵那桌的幾個人就看著,可能是覺得他把鄒偉給撂翻了,都沒動靜。

等林遷西從馬路上走出去,後麵有腳步聲跟了上來。

他回頭看一眼,轉身停下:“幹嘛,剛來又走?”

不是秦一冬是誰,正打量他身上:“帥逼的衣服?”

“操,你狗仔隊的?”

秦一冬在路燈下麵皺著眉,目光在他身上來回轉,“你不是學好了嗎?學好了你跟個男的……”他左右看看,小聲說:“你他媽想以後被人指指戳戳的過日子啊?”

“……”林遷西沉默了幾秒,盯著他看。

他還沒說什麽,秦一冬自己先沉不住氣了,昏黃的燈光下麵,臉好像都漲紅了,壓著聲兒:“行,我多管閑事兒了是吧!不用你提醒,咱倆絕交了,老子記著呢!”

林遷西剛才確實感覺很古怪,誰能過來說這種話,除了當兄弟的,誰還能?可他倆已經不是兄弟了。

“是啊,秦一冬。”他扯一下身上衣服,幹巴巴地勾了勾嘴角:“這就是帥逼的衣服,你別管了,我的事兒你都別管了,至少現在別管,我跟你說的話你怎麽老不信呢!”

秦一冬愣一下,至少現在別管?

怎麽信啊,他還說在夢裏把自己害死了呢,這能信?

林遷西在他眼前背著書包走了,身影一下就融到黑暗裏去了。

“滾你妹的林遷西……”秦一冬越想越氣,低低罵:“鬼才管你,隨你去浪!陪男人睡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