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眼睛對著眼睛, 鼻尖對著鼻尖,至少有十幾秒, 他們就這麽近在咫尺地對視,甚至能聽見彼此漸漸變化的呼吸。

“不好意思啊,久等了。”有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說著話走了進來。

宗城的臉在眼前轉開,站去了旁邊,一隻手拿了醫用櫃上自己的書和筆記。

林遷西還呆坐著,感覺小腿上都是那隻手剛剛抓過的力度,修長有力的手指,還跟以前一樣。

“有什麽樣的疼痛感?”醫生已經到了麵前, 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正在問他話:“持續多久了?”

林遷西走著神, 餘光裏都是站在旁邊的身影,嘴裏說:“一點兒舊傷。”

“我看看。”醫生彎腰給他檢查,手在他腳踝上按:“疼就說一聲兒。”

林遷西眼睛往旁邊看,宗城那隻拿書的手垂著,手背突起兩根青筋,似乎格外用力, 一直站著沒走, 也沒動。

忽然腳踝痛了一下,他“嘶”一聲, 眼睛才轉開。

“這兒是吧?”呂歸帆檢查完了,站直了說:“舊傷是這樣的, 這樣看, 情況還好,估計疼兩天就好了,有誘因再反複。最好是做個全麵的檢查, 有必要的話就去看個骨科……”

林遷西就聽了開頭這幾句,後麵都沒認真聽,隨口“嗯”了一聲。

直到麵前遞過來一張單子,他眼睛才動了一下,發現醫生一長段的交代都說完了。

“你自己來的?”呂歸帆把單子遞給他,問:“有沒有人陪同?”

“有。”林遷西接了單子,扶著椅子站了起來,慢慢往外麵走,旁邊還站著那道高高的穿著藍色護工服的身影。

走到門外麵,他才反應過來,怎麽直接就出來了,醫生說他能走了嗎?

裏麵忽然傳出低低說話的聲音:“呂老師,我請個假可以嗎?”

聽到這低沉的一句,才敢確定那真的是宗城,不是在做夢,林遷西抓單子的手扶了一下牆,心裏陡然跳快了。

“林遷西?”羅柯背著球杆包,從遠處很快地走過來:“好了嗎?”

“啊?”他心不在焉說:“應該好了吧?”

“應該?”羅柯拿了他手裏的單子看:“哦,讓你做個檢查,那去拍片子的地方吧,估計要排隊,大醫院真的人超多。”

林遷西往前麵走,心跳地劇烈,腦子裏一直懵懵的,走到導醫台那兒,站住說:“不拍了。”

“嫌人多嗎?”羅柯問。

“嗯,我覺得沒那麽疼了,下次吧。”

“那要回去嗎?”

林遷西也沒說要走。

羅柯以為他在緩腳,想伸手扶他一下:“對了,你球杆呢?”邊問邊伸手,忽然看到後麵走出來的人,手伸一半,不動了。

宗城脫掉了護工服,穿著黑T,大步走了過來,一隻手裏拎著林遷西的球杆包。

林遷西看著他,喉結上下一滾,沒做聲。

羅柯吃驚地看著宗城,又看林遷西,似乎明白了什麽,手指推了推眼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夾在兩人中間,覺得他們眼裏也沒別人,就看著對方,站了一下,把手裏的單子遞給了宗城:“忽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兒,林遷西打算下回再來拍片子,要先回去了,麻煩你送一下吧,酒店在大學生體育館那兒。”

宗城接了,幾步走近,一手抓住林遷西的胳膊:“走。”

林遷西根本是被他帶出的門。

到了外麵的路上,剛好有輛剛空下來的出租,宗城拉開車門把他送進去,緊跟著低頭坐了進去。

林遷西胳膊上被他抓得發燙,坐下來,腿緊緊挨著他腿,心裏跳的像擂鼓,表麵硬是壓著像沒事兒一樣。

“去大學生體育館。”宗城對司機說。

車開出去,兩個人很久沒說話。

林遷西心口快跳麻木了,死死握著一隻手,眼睛落在他的腿上,他又直又長的腿似乎繃地很緊,大腿側線條明顯。

“這次比賽在北京嗎?”宗城忽然問。

“啊?”林遷西一下被拉回神,點了點頭:“對……”

“來幾天了?”他的聲音壓在喉嚨裏。

林遷西穩著心跳說:“快一個禮拜吧。”

宗城看了眼他瘦削的側臉,嘴唇抿了抿,手指緊緊抓著他的球杆包,想問“那怎麽不來找我”,卻又沒開口。

車開了四十分鍾,停在酒店外麵,兩個人說的話就這幾句。

宗城拎著那隻球杆包,一直把他送到房間門口。

林遷西掏卡開了門,回過頭,伸手。

宗城把包遞給他。

他拿了球杆包,走進去,放在門口的櫃子裏,又回過頭。

宗城站在門口,沒進來:“記得去拍片子。”

林遷西扯了下嘴角:“嗯,突然就好多了,我緩兩天。”

宗城眼睛看著他,林遷西覺得他那條斷眉在往下壓,眼神已經沉的不能再沉,隨時都像是要開口說什麽的樣子,下意識地盯著他,看到他胸口在起伏,自己也不自覺跟著呼吸變急。

然而宗城沒開口,忽然轉身走了。

林遷西愣一下,抓住門,對著沒人的門口看了幾秒,才慢慢推著虛掩上,轉頭看著雪白的牆,自言自語:“你在幹什麽啊,林遷西……”

他在幹什麽啊,那不是他男朋友嗎,為什麽就說了這麽幾句話?

林遷西手撐住牆,深深低下頭:“操!”

宗城並沒有走,他站在樓層盡頭的吸煙角,背貼著牆站著,嘴裏叼著剛點燃的一支煙,是想忍一下,不想讓林遷西難受。

他抽著煙,想著林遷西的樣子,在科室裏看到他坐在那兒的一刻,差點兒以為是幻覺。

宗城斷眉一抽,咬了下煙嘴,重重吸了兩口,拿了在垃圾桶上撚滅了,忽然往回走,去林遷西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隻留了一道縫,他一把推開。

林遷西撐著牆,低著頭,猛地轉頭看過來。

“林遷西,”宗城死死盯著他,低低問:“這麽長時間,想我嗎?”

林遷西喉嚨堵了,聽著他語氣,明明還跟平時一樣淡,卻總覺得已經有火燒起來了。

他嘴角勾起來,痞笑,又抿住,成了苦笑,忍著飛快的心跳說:“廢話嗎不是,你他媽覺得呢?”

怎麽不想,每一天都在想,看到他的那一秒,心口都要炸了。

“那你要我走嗎?”宗城聲音更低,臉上沒有表情,喉結卻在滾動:“你如果還是不放心,我現在就走。”

林遷西看著他,一時沒做聲。

宗城眼神動了動,抿緊嘴,轉身就走。

林遷西緊緊攥著手,手心裏都是汗,咬著牙關,忽然低低罵了句“操”,衝了出去,一把從後抱住他腰。

宗城腰上一緊,腳步就停了,回過頭,反手一把抱住了他,直接撞進房裏,一腳踢上門,捧住他臉就吻了下去。

林遷西胸口裏還是跳得飛快,嘴唇被又啃又咬,手臂抱他死緊,能聽見他的胸腔裏也跳得劇烈,舌尖伸出去,舔他的唇線,噴出來的呼吸都像火,聞到他身上帶著醫院的消毒水氣味,混著自己身上洗發露的味道。

宗城張嘴,陡然纏到他的舌,手一下抓到他褲腰,推著他身上的短袖掀上去。

林遷西身上一沉,是他的腰腹壓了上來,後背頓時撞到了牆上,感覺出久違的蓄勢待發。

他喘著氣,手摸到宗城腦後的短發,紮得手心都癢,含糊不清地說:“你剪頭發了?”

“嗯。”宗城也在喘氣,手狠狠掐住他腰:“為什麽瘦成這樣?”

“沒有,我他媽還有力氣著呢。”林遷西抓著他肩,重重一撞,聽到他一聲低沉的悶哼,抱著他往前壓。

宗城退了兩步,被他壓著一下跌坐在椅子裏。

旁邊就是床,但沒人管。

林遷西拽掉他身上黑T的時候,感覺他的兩條長腿已經穩穩撐住了自己,被他一隻手按住了後腰,“呲啦”褲鏈聲響,緊跟著一根弦從身上扯緊,宗城就是那個撥弦人。

林遷西呼吸地一聲比一聲急,右腿的小腿忽然被他另一隻手好好扶住了,耳邊聽見他低低喘氣的聲音:“上來,林遷西……”

林遷西抱住他脖子,沒過幾秒,猛然手臂拉緊,眼皮狠狠跳了幾下,想罵一句“我操”,硬是咬牙忍住了,兩手抓在他頸後,恨不得抓出印子。

宗城一直看著他,他繃著臉,睫毛都連著眼皮在顫,白生生的脖子和肩膀繃緊了,耳根那兒紅成了一片,隻有嘴唇還閉地死緊,胸口起起伏伏,喉結在他眼裏不停上下滑動。

他身上開始出汗,宗城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每一下都是汗水在交融。

直到林遷西一把收緊手臂,低頭對著他鼻尖,重重地呼氣吸氣,宗城忽然抓住他左手,在他虎口上摸了一下,按在了自己右側小腹上:“看這兒。”

林遷西手上摸到一塊突起,忍著難耐的感受,垂眼,看到他緊繃的腹肌,手指碰到的地方很紅很腫,一個紋上去的新鮮字母“L”,特別隨意,如果不是多了點兒紋身的修飾,簡直就像是人隨便手寫的。

那的確就是隨便手寫的,是他自己當初隨手簽在他襯衫上的那個。

“你去紋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對。”宗城低喘。

在電視上看到他紋的那個字母時,他就決定也去紋了。

那裏猛地動一下。

林遷西手指一縮,幾乎顛了一下,一把抱住他脖子,低頭就用力堵住了他嘴,才忍著沒出聲。

沒有再看那兒,也沒再碰,因為那紋身的地方,是他當初挨刀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