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勞動最光榮

將紙條遞給禹飛鵬,老爺子沉吟了下:“這線索就一個字, 還看不出來什麽。”

許喬知道這期節目主題是詩, 肯定得圍繞著詩詞展開。隻是有關於酒的詩詞太多,沒有其他線索相互印證, 還暫時得不到答案,得等其他兩組也拿到線索再說。

轉頭看向禹飛鵬, 許喬提議:“那禹老師,我們在村裏轉轉, 看能不能有其他發現?”

於是在各個嘉賓直播間反複橫跳的觀眾們就看到, 閔陽、樊夢華兩組為了完成村民們的連環任務,跑前跑後雞飛狗跳, 被折騰得麵如菜色。

反觀許喬這組,一老一少,兩人在村裏悠閑散步。

「老爺子幸好是跟許喬一組,不用那麽辛苦完成任務,不然這老胳膊老腿的」

「禹老師: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禹飛鵬剛見許喬就覺得挺投緣,看他幫老農修好了農機,是個會幹事的,心裏那股子喜歡就更甚。

兩人在村裏小路上走, 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老爺子走得不快,許喬也不著急, 放慢了腳步陪他。

“誒,許喬,你看那是什麽。”禹老爺子臉上忽然出現幾分驚喜, 拍了拍許喬胳膊。

攝像以為他發現了什麽線索,趕緊將鏡頭對過去。

許喬順著他指過去的方向看,見路邊不知名的野草上開著一簇簇藍紫色小花,看著有點像蘭花。

“這是?”

“這叫二月蘭。”老爺子說著,走過去蹲下身,動作利落地采摘起葉片,“我們小時候糧食不夠,就找這個野菜吃。你看這個葉子和莖都能吃,涼拌、炒,味道都可以的。”

老爺子將摘好的莖葉放到草地上,繼續說道:“現在的人大魚大肉吃慣了,就吃點這野菜再好不過,我這采點帶回去給老伴,她肯定高興。”

許喬一聽也是,想著可以帶點回去給李飛飛和莫成弘嚐嚐,於是也蹲下身子采摘起來。

隨身攝像盡職盡責地將鏡頭對著蹲在地上摘野菜的一老一少。

「要不是許喬農機都會修,我真的以為他現在是在作秀」

「……」

「想采訪一下節目組什麽心情」

看著監視器的節目組導演表示:我萬萬沒想到這倆湊到一塊,能硬生生把好好的國風綜藝整成村裏那些事兒。

等兩人摘得差不多,攝像小哥幫忙找來兩個塑料袋,將摘好的二月蘭裝進去。

許喬攙著老爺子起來,禹飛鵬笑著道聲謝,目光落到他身後臉色就是一變。

隻見遠處一隻肥碩的大白鵝撲打翅膀伸著脖子,以哥斯拉進城的架勢往這邊衝過來,直奔禹飛鵬而去。

「臥槽!又見家禽界一哥,後院裏的杠把子!」

「經驗之談,它要是看你不爽,能飛過來幹你追到天荒地老」

「這倆人在這摘野菜冒犯到人家領地了?」

「快把老爺子拉走,太危險了」

攝像都有些慌了,鏡頭搖晃,拉著禹飛鵬往後撤,生怕老爺子有個閃失。

哪知道那大白鵝像是認準了老爺子,徑直衝上來鵝鵝地叫。

就在眾人心驚膽戰之時,許喬伸手擒住了那半人高的大鵝脖子,鵝叫聲戛然而止。

「臥槽無情」

「……剛剛發生了什麽,你們有看清嗎」

「鎖喉警告」

「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鵝:我是誰?我在哪兒?」

手心溫暖,大鵝脖子上絨毛細細的,摸上去很舒服。許喬用另一隻手摸了兩把,才心滿意足鬆開它脖子。剛鬆開,大鵝又不死心地朝老爺子衝過去。

許喬伸手一撈,再一次拎起它脖子,眯了眯眼警告道:“你是不是玩不起?”

大鵝從嗓子裏艱難地擠出兩聲鵝叫。

許喬放了它,大鵝猶猶豫豫,在原地徘徊,伸長脖子仍打算追的樣子。

這時,不遠處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瑞瑞,回來。”

大鵝聽到這聲音,也不追了,轉身搖搖晃晃撲棱翅膀朝聲音的主人跑去,一頭栽在主人懷裏,鵝鵝慘叫。

「氣死鵝了」

「哈哈哈哈這鵝委委屈屈我笑傻了」

許喬抬頭一看,來人是剛進村時在村口看到的那位老婦人,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任務對象。

禹飛鵬心有餘悸,認出來人,小聲問道:“咱們過去問問?”

許喬點點頭,兩人朝老婦人靠近,她半佝僂著腰,帶著大鵝慢慢悠悠往來的方向走。

“大姐,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禹飛鵬問道。

老婦人也不答話,自顧自走進自家院子,兢兢業業按照節目組的要求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隨後許喬和禹飛鵬就看她拿出個小鋤頭,在院子一角挖了起來。可挖了半天,也不見她要種什麽。

良久,老婦人才歎了口氣:“找不著了,我的花,回不來了,我的瑞瑞。”

這大概就是節目組給的提示了。

花。

許喬掃了眼一旁乖乖待在她身邊的大白鵝,問道:“大娘,瑞瑞是誰?”

老婦人許久才道:“瑞瑞是我兒子。”

“那他現在在哪?”

老婦人沒再答話,一下一下用鋤頭刨著土。

見問不出別的什麽了,禹飛鵬同許喬退出院子,剛出來就碰到了樊夢華和應文林。許喬看他倆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樣子,還有些詫異,看來自己和禹老爺子運氣好,沒趕上太麻煩的任務。

樊夢華看見兩人眼前一亮:“誒,禹老師,許喬,你們找到線索了嗎?”

她也就是隨口一問,想著應該不可能這麽快,沒想到許喬點了點頭:“找到了。”

樊夢華噎了一下,喘著粗氣,抹了抹額上的汗,滿臉幽怨:“那幫下我們唄,剛剛我跟文林又是幫忙挑水又是喂牲口的,一會兒還得去曬菜。”

四個人一起來,任務進展就快多了,幫著樊夢華和應文林做完任務,幾人拿到了第二條線索:遠行。

現在兩組都拿到了線索,就剩下閔陽和侯英範了。

閔陽從節目開始錄製起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一向在鏡頭前表現得得體大方,讓人挑不出錯。隻是這次是第一次來農村錄製,鄉下的環境讓他有些不適應。

給雞籠裏的雞喂食、除草、擇菜……沒有一樣做得得心應手的。

侯英範這人也愛拿長輩架子,閔陽對他那點耐心早就煙消雲散,心裏憋著氣。不由在心裏抱怨:這和想象中大家執卷暢談、煮茶飲酒的國風綜藝不一樣啊。

等好不容易和侯英範磕磕絆絆完成任務,看到神態輕鬆的許喬幾人時,閔陽心裏愈發忍不住生出抱怨來。

「閔陽好像有點不高興了」

「估計沒幹過今天這麽多活」

「他跟侯英範搭上,兩人都是不會幹活的,也是艱難」

熱心村民給六人提供了院子,眾人坐在院子裏,將各自拿到的線索擺在桌上。

許喬看到閔陽他們這組拿到的線索是:朝花夕落。

三條線索擺到一起,應文林道:“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線索沒拿到。”

節目組終於沒再為難幾人,透過耳機說道:“恭喜你們集齊線索,請從已知的線索內猜出一首詩,並為老太太找到她要的東西。”

接著,耳機裏傳來一段電子合成男聲:

“詩歌是從勞動中誕生的。在那遙遠的時代,人們為了提高勞動效率,忘卻勞作辛苦,便會隨著動作發出有節奏的聲音。這,就是詩歌的起源。勞動最光榮,感謝六位嘉賓今天的勞動付出!”

樊夢華:“……”

懷疑節目組是在故意折騰我們,並且有足夠證據。

「這和我想象中仙氣飄飄古風韻味十足的國風綜藝不同」

「不過說的也沒錯哈哈哈,勞動最光榮」

「話說有人猜到答案是什麽嗎?現在三條線索都出了」

「猜不到誒,看看他們咋說」

線索齊了,六個人定了定神,看著桌子上的三張紙條思索起來。

酒、遠行、朝花夕落。

綜藝節目,要保證自己的鏡頭數,自然要踴躍發言。閔陽看了看其他五人,最先開口:“酒,遠行,是說給人踐行嗎?那這個朝花夕落指什麽?”

許喬把跟禹飛鵬見到的,那位老婦人在院子裏說的話和動作重複了一遍。

閔陽輕飄飄接過許喬的話,總結道:“看樣子,那大娘要找一種花。我們想想有什麽花符合這三條特征。”

應文林思索了下:“朝花夕落,如果說的是花,牽牛花、太陽花、荷花,這些都是早上開晚上閉合的花。”

樊夢華理了理頭發,說出自己的看法:“咱們這期主題是詩,這花肯定是得滿足這幾個線索代表的意象。”

說罷,樊夢華笑著看向侯英範,“侯老師,你是詩詞協會副會長,這個你應該最擅長,不知道有什麽看法?”

要是知道我不早開口了?

侯英範對樊夢華的問話煩得很,臉上有幾分尷尬:“酒和遠行我倒是想了幾種,茱萸、**、桃花,但跟這個朝花夕落好像關係不大?”

應文林見禹飛鵬和許喬沒說話,問道:“禹老,許喬,你們倆有什麽看法?”

酒、遠行、朝花夕落。再結合老婦人所說的話,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許喬看了禹飛鵬一眼,老爺子笑著點點頭,顯然也已經想到了答案。

禹飛鵬指指那張寫著酒的線索紙條,從口袋裏拿出支鋼筆,在“酒”字下寫了一句詩:杜康能散悶。

寫罷,將筆遞給了許喬。

許喬接著在後麵寫道:萱草解忘憂。

三個線索,萱草花期短暫,聯合老婦人思念兒子,在堂前鏟土欲栽花的舉動,要找的,應該就是萱草。

杜康共飲可解千愁,萱草相看能忘萬憂。

紙上的小楷筆隨意動,線條凝練厚重,韻味十足。

閔陽見了許喬的字,眉頭跳了跳。

「許喬猜的是萱草?」

「他的字有點好看啊」

「你們記不記得許喬在《聊將》的定妝照,上頭的小楷官微說是他寫的,當時我還不信」

「我被我媽逼著從小學書法,楷書寫出來也沒他好看」

“萱草?”樊夢華有些吃驚,“黃花菜?”

做菜用的黃花菜,學名就是萱草。

許喬點了點頭:“其實節目組早就給我們提示了。樊老師,咱們去曬的菜就是黃花菜,這村子應該是個黃花菜種植基地,你看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曬著不少黃花菜。”

禹飛鵬接著道:“萱草的意象侯會長應該清楚,讓他給大家解釋一下吧。”

侯英範臉色不大好看,沒想到自己這位詩詞協會副會長沒能最先說出答案,反倒被許喬搶了先。

“萱草也叫忘憂草,代指母親。從前母親思念遠行的遊子,就要栽種萱草來忘憂。這花身上,有母親的遙遠思念,有忘憂的美好寄托,是一種很獨特的意象。”

應文林恍然大悟:“所以那老太太是兒子在外,要咱們給她找萱草來栽?那麽節目組要咱們猜的那首詩是?”

許喬回道:“萱草生——”

“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見萱草花。孟郊的《遊子詩》。”閔陽打斷了他,語速稍快念出這首詩來,末了朝許喬微笑了一下,眸光隱含得意。

許喬瞥他一眼,沒什麽反應。

「……搶話也太不禮貌了吧」

「閔陽隻是沒聽到許喬開口而已,怎麽就搶話了?」

「幹活幹不行,搶話出風頭倒是厲害,反正我對閔陽沒啥好感」

「就嫉妒閔陽比你優秀唄」

閔陽不知道此時彈幕不少人表達了對他的不滿,接著道:“兒子遠行前在院子裏種上一株萱草,母親看見萱草就像看見自己的兒子。”

樊夢華環顧四周,歎了口氣:“可是這個月份哪裏來的這玩意?”

現在天氣還沒怎麽轉暖,按理說除了那些被村民們曬幹的黃花菜,是找不著新鮮萱草的。

許喬抬頭,指指不遠處空地上一片片的塑料大棚。

這村落是個專門栽黃花菜的基地,天冷也不是問題。

眾人看過去,隻見裏頭隱約黃燦燦一片,先前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了,當時不知道裏頭種的什麽,現在一看,大概就是黃花菜了。

走進大棚,裏頭大片大片亮橙色的黃花菜,細長嫩綠的長枝上,花瓣柔美如同百合,這麽放眼看過去,一股子鮮活的氣息撲麵而來。

「哇,沒曬幹的黃花菜原來這麽好看的嗎?」

「不僅可以吃,觀賞都夠夠的了」

幾人找來花盆移植了一株送到老太太屋子,聽到節目組宣布任務完成,齊齊鬆了口氣。

隻是還沒到休息時間。國風這期節目的最後一個環節,才真正要發揮四位國風傳承人的作用。

完成了前麵的任務,順利拿到《遊子詩》的答案,就進入了緊張的排練時間。

節目組搭好場地,農家小院,焚香煮茶。到時候侯英範講《遊子詩》,禹飛鵬揮毫寫詩作畫,應文林以三弦為樂奏遊子遠遊,樊夢華在樂聲中起舞述母心聲。

許喬和閔陽則充當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