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珍貴彩虹糖
陰有兩天的烏雲，總算稀稀拉拉落下雨來。
辛甜也因此停工，這一下直到隔天才停。
天稍微涼快點，中午的太陽曬幹泥地，林奶奶家才重新開始動工壘土灶。
辛甜被指去和老黃泥。
她還在到處找水桶呢，就瞧見林奶奶佝僂著腰，巍顫顫地拎起半桶水。
“林奶奶。”辛甜從她手裏接過水桶，“我來我來。”
“沒事，本來就是你們幫我幹活。”
林奶奶不好意思幹坐著，總想忙點什麽。
辛甜瞧出來，扶著林奶奶坐在黃泥旁，“那林奶奶來幫我添水。”
老黃泥耐燒，卻特別黏，水一次倒完和不開。
辛甜和林奶奶配合著，倒是玩了起來。???
通完煙囪弄一臉灰的胖嬸出來就瞧見這一幕，拎著瓦工刀戳了戳老黃泥。
“別玩了，裝泥兜往廚屋拎吧。”
辛甜紅了臉，衝林奶奶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被抓包，手腳麻利地開始往廚屋送。
胖嬸幾個做熟的老活，火磚壘完灶膛，再接灶體，最後把煙道接上煙囪，怕露煙還在外麵薄薄抹了層黃泥填縫。
等到嶄新的灶台建造完，天上的太陽已經開始往西掉。
幾人再幫著把院子裏的工具、邊角料都收拾幹淨。
辛甜在壓井邊洗掉手指沾上的泥，直起身就看到林奶奶抱著東西在衝她笑。
“累半天肯定餓了，快吃點東西墊墊。”
林奶奶抓一把紅薯條塞她手裏，辛甜要推脫時，林奶奶扭頭又要抓給胖嬸幾個。
胖嬸笑說：“你留著自己當零嘴，我不愛這個。”J??
“拿著。”林奶奶硬塞，“你不吃帶回家給小英吃。”
胖嬸幾個推不過，一人象征性地抓了一把塞兜裏。
林奶奶開心了，網兜裏剩下的底順手全給了辛甜。
胖嬸見她不好意思要，勸說：“你林奶奶的心意，拿著吧。”
紅薯條小指母粗，不像是曬幹的，吃起來軟軟糯糯，極大程度上保留了紅薯的香甜。
沒忍住又捏了一根塞進嘴巴裏。
胖嬸瞧見，心裏直念辛繼榮兩口子造孽。
瞧把孩子給苦的，吃個紅薯幹跟吃肉似的。
散了其他人，獨獨喊上她去隊部交任務。
路上斟酌著說：“甜甜，一會我帶你去找生產隊長，不能就這麽把你媽返工的活壓你身上。”???
辛甜咀嚼地動作慢了下，“？”
胖嬸就知道姓林的那懶婆娘沒跟辛甜說實話。
她來說。
“你媽這兩年底工分被扣光這事，你知道吧。”
辛甜點點頭，“媽媽身體不好，好多活做不了。”
為這個經常完不成任務，而生產隊裏一旦底工分被扣完，會被生產隊強製白幹活，這期間的標間，會成為來年底工分的評判標準。
辛甜正想著，額頭就被點兩下，聽胖嬸說：“也就你傻。”
辛甜笑著摸了摸額頭，“嬸你別生氣。”
肯定是哪誤會了。
胖嬸一看就知道她沒信。
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提了人家不信，也就沒再說的心思。
免得被辛繼榮兩口子知道，還以為她在挑撥。
“沒氣。”胖嬸歎口氣，“今天活幹完了，你不用跟我去交任務，去玩吧。”
辛甜想說陪著去，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喊她。
回頭看到一個女人騎著女士款洋自行車，後麵坐著穿布拉吉的方嬌嬌。
騎車的是生產隊長妹妹，瞧見胖嬸笑著打招呼。
方嬌嬌趁機下車，“媽媽，我跟辛甜玩一會。”
“行，別玩太久，一會記得來曬穀場。”
胖嬸見此，留辛甜跟方嬌嬌玩，自己去生產隊交任務去了。
方嬌嬌敷衍地點頭，跳到辛甜麵前，“辛甜，你幹什麽了，弄得渾身泥巴，好髒呀。”
辛甜頓了下，目光停在方嬌嬌身上，這時一陣風經過，吹起的裙擺像波浪一樣特別好看。
方嬌嬌是生產隊裏公認的小仙女。
他爸爸是縣裏吃商品糧的人，方嬌嬌每年寒暑假回和平大隊，經常換各種好看的衣服、頭繩。
“我剛下工。”辛甜抬頭，正撞上方嬌嬌的視線。
方嬌嬌抬著下巴，眼睛一直盯著她懷裏，“你手裏拿得什麽？”
辛甜不覺得方嬌嬌會貪口，她媽媽在縣裏供銷社當售貨員，不少吃的。
辛甜禮貌地伸出手，“林奶奶送的紅薯條，你要嚐嚐嗎？”
“不要，我媽媽說吃不幹淨的東西會鬧肚子。”
方嬌嬌看辛甜又多了那麽一丟丟的討厭。
幹嘛老有人送她東西。
“你也真是沒見過世麵，紅薯有什麽好吃的。”方嬌嬌打開隨身挎著的小包，“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請你吃點好東西。”
辛甜：“？”
誰跟你是朋友！
辛甜不喜歡她說的這話，“我覺得林奶奶做的特別好吃，我要回家了。”
“等等。”
方嬌嬌攔住她，打開從包裏掏出的小油紙包，五顏六色的細絲沾滿了白糖，夕陽下看著亮閃閃的。
“你先別走。”方嬌嬌伸出手，“這叫彩虹糖，我媽媽的同事家裏辦宴，專門請來首都的老師傅掌勺，這糖就是他獨家秘方，在首都都隻有大領導家裏才能吃到，比大白兔奶糖都甜。”
辛甜盯著油紙數了數，攏共十二根，湊一起正好夠她一根紅薯條大小。
“太珍貴，我就不嚐了。”
“這麽好的東西，你這輩子可能隻能吃這一次，嚐嚐吧。”方嬌嬌見她不動，自己上手拿給她。
辛甜回過神，網兜裏裝的紅薯條上，被放了兩根彩虹糖，一根紅一根綠。
“……”
“你快嚐嚐，別人我都不給。”方嬌嬌還在等待回饋。
辛甜又看眼彩虹糖，突然聽到有人叫她，抬頭就瞧見不遠處走來的人。
“爸！”辛甜開心地舉起手揮舞，不想再跟方嬌嬌浪費時間，想了想抓了一把紅薯條放在她手中的油紙上，“謝謝你。”
方嬌嬌瞄一眼，“這可不是我要的，是你送的。”
她也是能收到禮物的人了。
辛甜前後送了兩次，她就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雖然你送的沒我送的珍貴……”
方嬌嬌抬起頭，人呢？
她轉過身，找到了辛甜。
辛甜已經迎到爸爸麵前，看他左肩抗一兜，右手拎一兜，十分詫異。
竟然真從外婆家要來了東西？！
辛甜伸手要幫忙，卻被躲開，“東西太重你拎不動，怎麽在這站著？”他看了眼方嬌嬌。
方嬌嬌被這一眼看得倒退兩步，有點害怕。
辛甜解釋，“嬌嬌在請我吃好東西，爸你嚐嚐。”
辛繼榮好奇地看一眼，“冬瓜糖呀。”
方嬌嬌不樂意了，一下子忘記害怕，“你好沒見識！什麽冬瓜糖，這可是首都北京飯店來的大廚師親手做的彩虹糖，用料都是精心挑選，用秘法熬製、烘幹，費時好久才能從十斤原料中得出一斤彩虹糖，你看這色澤！你見過有誰家冬瓜能長成五彩色呀。”
辛繼榮挑眉，“這麽厲害？”
“那當然！”方嬌嬌洋洋得意道，“喬振革親耳說的，這是大師傅專門為他小女兒研製，要不是看在喬爺爺壽宴的麵子上，平常根本吃不到！辛甜，現在知道你沾了多大光吧。”
辛甜看方嬌嬌一臉你還不快來感謝我的表情，“那我這兩根還是還給你吧。”
沒等動手，她聽見耳邊傳來爸爸懶洋洋的糾正聲。
“小朋友，你剛剛的話隻說對了一句。”
方嬌嬌：“什麽？”
辛繼榮從網兜裏翻了翻，最後掏出一罐麥乳精，邊說邊打開。
“這糖，確實是我專門為我小閨女研製。”
“關你什麽事。”方嬌嬌頓住，後知後覺意識到，“等等……你什麽意思？你是那個大師傅！不可能！”
大師傅明明是首都來的！
砰——
鐵罐蓋子被辛繼榮打開，裏麵裝滿了彩虹糖。
淡淡清香夾帶著麥乳精奶香，四散在空氣中。
辛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