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亂糟糟的夢
陸讓有幸知道, 城裏最近在抓盲流。
他把柳煙混進去了,同時扣下一切能證明她身份的文件。
當晚,警察來確認柳煙身份, 爺爺接待的民警。
爺爺黑著臉直言不認識, 定下她盲流的身份,即日遣返戶籍地。
人被送走那天, 陸讓逃了課目送人上了車,隨即去郵局打了個電話。
他說幫忙讓她嫁給那人, 不是說瞎話。
隻是電話沒打成, 人就在半路被辛甜撞見。
已經背下陸讓課程的辛甜很詫異在這見到他, “我記得你今天有課。”
陸讓:“……恩。”
辛甜:“你竟然逃課!也不怕被陸爺爺知道, 哈!被我抓到把柄了吧。”
陸讓伸手接過拎著的東西,“恩, 我給封口費。”
辛甜見他這麽上道,“可不止這些,我和嬌嬌還有好多東西要買!”
陸讓點頭。
方嬌嬌:她們不就來買衣服的?
辛甜絮絮叨叨, “前幾天和舞蹈老師見麵, 你不在都不知道,我們當天就定了節目,你肯定想不到是什麽。”的
陸讓斂神, “不是跳舞?”
辛甜:“那隻能是對一半。”
她本身就是想告知,不等路人那個催促就細細說來。
“老師說我自己撐不住場子, 讓方嬌嬌配合我, 節目名就叫《鼓舞》”
陸讓覺得意圖挺好, “所以你們還要買鼓?”
“要定做, 托老師的福, 找老師傅定做的牛皮大鼓。”用完還能搬回家收藏, 多好。
“趕得及?”如今時間已經過去小半。
“當天說好就定下了,今天我們是來買衣服的。”辛甜眯起眼睛,“當然還有。”
“什麽?”
辛甜跟他一陣嘀咕。
“姐姐說現場設備不是很好,原先預計合成樂的。”
那就是現在改了。
陸讓明了,“我會的樂器不多。”
辛甜:“可你嗩呐吹得響呀!”
陸讓:“……”
辛甜圍著陸讓轉,“行不行,行不行!”
陸讓送走了麻煩,心裏還挺開心,隻是不想現在立刻答應,“我考慮一下,不是要買東西,先逛。”
“你不答應我都沒心情,原先還想跟我媽媽劇團借個老師傅的,可又覺得太大張旗鼓。”一個學校的晚會用上專業樂師,總覺得大材小用。
方嬌嬌忍不住提醒,“咱們是真要揚旗敲鼓的。”
辛甜磨不下來,就開始換招。
“你上次答應寫的讀後感還沒給我呢,不然你上台我就不要那個了。”大不了以後身體力行地影響陸讓。
陸讓沉默兩秒,從口袋裏掏出一疊信紙。
辛甜:“!”
這還能是個正常人,真寫呀。
陸讓遞過去,“檢查一下。”
方嬌嬌好奇,“什麽?”
辛甜反倒是不好意思了,“算了,不勉強你。”那所謂的讀後感揣口袋裏了。
……
節目上的衣服老師有要求。
要仙氣飄飄的那種,辛甜又來到老巷子裏的裁縫店,提了要求,老師傅很快就拎了兩件偽戲服出來。
說是偽戲服,是設計簡單了,簡化成青衣花旦以往練功服的模樣,保留了長水袖,顏色分水紅、桃粉、草青。
興許是前些年的緣故,去掉水袖更像是簡單的長衫對襟卦,隻襟口有紋繡。
辛甜摸著料子,跟方嬌嬌合計了一身。
主要是給方嬌嬌穿,辛甜換了身武裝,現場讓老師傅量體修改,約定三天後來拿,又單獨買了一雙水袖,要練習用的。
離開店,辛甜又專門去買了雙球鞋和籃球,陸讓抱著球,想到馮敬業這幾天課間念叨籃球場上發生過的事,難以想象辛甜打籃球的樣子。
辛甜見陸讓盯著籃球,“是不是手癢,一會我們去碰一碰看誰厲害。”
陸讓輕笑,“人不夠。”
辛甜:“不用那麽麻煩的,爸爸跟街道辦商量,把去涼亭那的拐角圈下來畫半個籃球場,牆上鑲了個籃筐,咱們隻算誰投進去的多,沒那麽多規矩,咱們自己玩。”
主要規矩多,她也得一點點的來熟悉。
她是不想再去掃別人的興致,倒是這兩天媽媽下班回來配她投兩下,還挺好玩的。
辛甜說到做到,拉著逃課的陸讓耍了一下午的球。
觀察陸讓臨走時的神情沒什麽不好的地方,就沒再提前幾天那不開心的事。
馮敬業說,陸讓這幾天都沒再髒過衣服,估計她推薦的那書有用啦。
想到那小人書,她抱著球回了家,從口袋裏掏出陸讓寫的那份讀後感。
嗯?
夫妻婚姻關係需要完善製定法律條文,製約雙防。
婚姻是什麽,基於什麽成婚,婚後需要負擔的責任……
“?”
這人是不是課業強迫症犯了。
還是說最近有關於婚姻法的課題,陸讓把作業和讀後感給搞混了。
她明明隻是想讓陸讓看看,小人書裏頭忍氣吞聲的那私生子從頭到尾被多少人欺負,最後在沉默中死亡。
將信紙折疊好,放進書包裏。
隔天廣播室不歸陸讓值班,怕他用到,辛甜結束後找到他們專業去。
馮敬業眼睛尖,瞧見辛甜時,發現陸讓已經走過去。
辛甜找出東西給他,“你好像給錯了。”
陸讓打開,“沒錯,我的觀後感。”
辛甜:“?”
陸讓:“所寫即所想,如果出軌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相信世界會少很多我。”
辛甜捏緊信紙,胡亂地塞進包包裏,“你又胡說八道,那最掙錢的工作全都寫在刑罰裏呢,難道就沒人幹了。”
陸讓斟酌後說:“總歸會有點用,陸耀光父母離婚了。”
“誰?”辛甜一時沒反應過來,“陸耀光是誰。”
姓陸的……後知後覺才記起來那是陸讓同父異母的哥哥。
“為什麽會?”
“委員會倒台了,陸耀光之前就是靠得舅家,那人當年能跟爺爺斷絕關係,現在就能離婚,即將準備再娶,是個良家人。”
恩,戲班子翻身,搭上了京劇社,如今也稱上一句國粹。
柳煙也成了良家。J??
得他提醒,找人替她見第一麵,而後設計了一出戲光明正大換嫁的戲。
可惜那人還不知道,也可惜他看不見。
他覺得,那人肯定不會願意讓陸耀光跟前妻,柳煙j以後的日子忙著呢。
辛甜看到陸讓在笑,奇奇怪怪,“他們的事,你知道的好清楚。”
北京離這可不近。
陸讓抬頭,剛剛還愉悅的心情一下子散沒了。???
陸讓有些緊張,“他們結婚後,我就不是了。”
辛甜沉默,半響說:“你們早就沒關係。”
她從哥哥那聽到過北京那一遭,還以為陸讓早早就放下了。
“你們怎麽還在這站著?不去吃飯。”馮敬業和方平安並肩走過來。
辛甜這才發現周遭來來往往,不適合說話。
“吃飯,走吧。”
陸讓沉默地跟上。
馮敬業看著倆人背影,撞了一下身邊人,“你有沒有覺得哪不對勁?”
“你八卦好奇的樣子最不對勁。”
……
午飯是後門處的雜糧煎餅。
比之前隻有鹹菜,如今多了些小菜,酸辣土豆絲,鹽拌綠豆芽,有條件得再加個煎蛋,滿滿當當地被餅卷起來,行走間吃著也方便。
之前畏畏縮縮的幾個孩子也支棱起來,最大的幫忙遞油紙包,年紀小的幫忙找零錢,臉上氣色看起來也比之前好點。
辛甜抱著餅,路過橋順著往前走就到家了,她沒打算回家,就站在橋頭陰影地裏,一邊吃一邊看著河麵。
夏日雨水多,水位並沒有下降多少,陽光撒上去波光粼粼,看多了閃得眼睛疼。
她在猜河裏有沒有魚。
“陸讓,你是不是因為家裏情況才學法的。”
陸讓一顆心七上八下,拿不準之前辛甜的詢問是不是質問。
後門來往的學生少,橋頭更加安靜。
陸讓緊張,決定先自首。
“是。”
他……
“真好。”
“?”
“那你畢業之後肯定還要繼續學,你想要參與到修改法律中,還要得熬哦,不過總算是個目標,沒準以後會造福很多人。”
陸讓扭頭。
辛甜知道對方在看她,扭頭揚起一個笑容。
“我也是其中一個呢。”
“……”
陸讓皺眉,“不要咒自己。”
辛甜這才反應過來,陸讓想碰這個,還要個十來年的修行,那時候她都小三十歲,需要婚姻法肯定是婚姻不順。
抓住餅又咬一口。
還真是有點在咒自己呢。
“那就希望別用……”
“嗶嗶——”
尖銳的聲音響起,辛甜被嚇得一哆嗦,差點沒拿住手中的食物。
回頭看,就見裏麵河道邊的小攤小販像是火燒眉毛一樣,快速收拾起來四處逃竄。
“怎麽回事?”
陸讓指著前頭,“城管來了。”
辛甜一回頭,一身城管裝的男人吹著口哨,手裏舉著警棍追上來。
“嗶嗶——”
“!”
辛甜抓住陸讓,“快跑呀!”
陸讓剛要說話,手已經被抓著朝橋上逃竄。
辛甜沒朝家走,生怕把人給帶到家裏去,繞了兩頭街,感覺後麵沒人追上來,才鬆下一口氣扶著陸讓墊腳往後看。
陸讓問:“我們為什麽要跑?”
辛甜:“因為……他在追。”
有點尷尬。
陸讓垂眸,手還被攥著,整條胳膊都一動不動地僵持在那。
胸腔內奔跑後的心髒還在劇烈跳動,更甚至停下來之後跳動得更快,他皺起眉頭,不是很舒服。
“糟糕,我餅裏的菜全跑掉了。”
手被放開了。
辛甜每天還保持著運動量,如今半個餅根本吃不飽。
“我記得這附近有飯店,走,我帶你去下館子。”
陸讓這頓飯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結束後將辛甜送回家,便回了學校,走的還是後門,地麵上一片淩亂,還能看到不久前的慌忙。
而另一邊,辛甜覺得沒大事就把今天所經所過暫時放後。
鼓已經弄回來,是需要勤奮練習的。
一身疲倦後去洗漱,沾上床很快就進入夢鄉。
……
辛甜很少做夢的。
小時候太忙,睡得少沒精神去做夢。
大些時候順心順意,大多做些亂七八糟的夢,醒過來就被忘的一幹二淨,一般這種辛甜都不覺得叫做夢。
記都記不得呢。
可感受到晨曦的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屋裏,落在臉上,睜開眼的辛甜一時分不清醒了沒。
昨天,她夢到了陸讓。
陰沉著一張臉,殺了一個女人。
她像是遊魂,就站在一旁看著,出不了聲音也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陸讓的細心用在處理現場上。
因為是砸的腦袋,隻有少量血液混合著腦漿需要收拾,陸讓幹活一向很迅速。
隨後將裝進麻袋的女人塞進裝有布頭的袋子裏,抗在肩膀上,翻過一個牆頭最後將人埋在一片土地下。
環境很陌生,視角縮著陸讓來動,辛甜卻依舊能確定,這個地方她沒來過,可陸讓很熟悉。
他埋好人,又回了那間屋子,洗漱完,躺在**又安靜睡下。
辛甜飄到他上方,垂眸看著明明五官一樣的臉,閉起的雙眼猛地睜開,昏黃的床頭燈下,漆黑如墨玉的一雙眼睛盯著天花板。
她被嚇得心驚肉跳,畫麵一閃又變了。
回到了下午被城管追的那條道路上,本該是她拉著陸讓在往前跑的,現在變成了陸讓在前跑,她在後麵追。
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辛甜好累,卻停不下來,等回過神時,才發現道路兩邊本該是老房子時的,現在全部變成了一座座小山包。
不,是墳包。
意識到這點,奔跑的腳步總算是能停下。
再看前方陸讓,跪在其中一個墳包前在磕頭,“爺爺,還有兩個。”
本該模糊一片的視線,便得清晰,像是鏡頭聚焦在一塊地方,辛甜清清楚楚看到,墳包前豎起的一個石碑,無名無姓,卻貼著一張遺照。
是陸爺爺。
辛甜捂住嘴巴,畫麵閃了回來。
她笑著衝著滿臉是血的陸讓說:“走,我帶你去下館子去。”
……
辛甜:“……”
她坐起身,背後驚出一身的汗來,扯了扯衣襟,黏糊糊的難受。
這做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呀。
陸讓要是敢殺人,至於被人欺負成那樣。
老話說的沒錯,夢都是相反的。
側目看著窗外,天色亮得差不多,索性拿身幹淨衣服去洗個燥,清爽之後感覺腦子也輕了。
早上在廣播室見到陸讓時,還饒有興趣地將這夢說給他聽。
因為太血腥,就隻提了他殺人,沒提陸爺爺出事,上年紀的人這種生啊死啊的事情都要忌諱的。
陸讓聽完眸光一閃,“沒曾想我在你心裏是這麽個形象。”
辛甜笑說,“可別冤枉我,我心裏你就是個包子!還是素的。”
陸讓笑容真誠幾分,“是我多想,那中午去你錄音室練習抵罪。”
辛甜雙眼一亮,“你答應了!要的要的,我那間屋子最隔音。”
至此那夢就被拋到腦後。
軍訓至此,也接近尾聲。
辛甜每次經過操場,看著一個個小臉曬通紅的人,要忍著別太幸災樂禍,還挺難的。
軍訓結束那日,學生會全體就迎新晚會做了最後的確認,場地也定了下來。
沒用學校的小禮堂,而是選擇在空下的操場上搭建台子,這方麵需要專業的人來。
每個人都要分工,辛蜜索性就選擇了尋搭建的人,她負責找人,另外一個配合負責檢查搭建期間和表演期間的安全。
其他人也各司其職,工作分配完,迎新晚會正式被提上日程時,距離國慶就隻剩下十天時間。
鼓舞可以當名次理解,也可以當東西理解。
當動詞,便是辛甜陪著方嬌嬌在鼓麵跳舞,這是老師在見過方嬌嬌之後,確定下來的方案。
既然腿不能動,把便固定住。
對比之下那些動作比較大的都留給了辛甜,被林雪柔知道,還擠出時間來教導一番,生怕女兒在舞台上出什麽事情。
辛甜不甚在意,“媽媽,陸爺爺不是給了你家屬名額,你和爸爸都在前排,肯定能第一時間接住我。”
林雪柔點她,“不想點好。”
辛甜推著媽媽,“這個時間你該教方嬌嬌加強力量,不然她敲鼓不出聲要垮的。”
方嬌嬌聽見了,“辛甜!想點好!”
緊鑼密鼓地準備填充了辛甜全部的縫隙時間。
九月三十。
天不太好,下起毛毛細雨,辛甜倒是運氣好,趕上沒有大課,早上撐著傘去到學校,認認真真聽完一節課,我便抱著書本朝陸爺爺家去。
因為要訓練,陸爺爺住在學校顯然比她家更近,節目要用的東西也就先安置在了陸爺爺家裏,包括打直徑兩米長的牛皮大鼓。
雨一下,小風一吹,室外溫度整個就降下來。
光著胳膊經過操場,還覺得有幾分涼颼颼,辛甜搓著胳膊找到政法係。
陸讓帶著馮敬業和方平安已經出來。
辛甜說:“兩塊錢雇你們一天,幫我搬東西。”
這是提前說好的價錢,牛皮鼓能承受住她和方嬌嬌,重量可想而知。
馮敬業客氣客氣,“給錢多見外。”
方平安和他保持距離,“那隻給我那一份。”
馮敬業:“滾!別想獨吞。”
陸讓嫌棄兩人,挪到辛甜身邊,“聽說在晚上正式演出之前,上午會有人盯著專門彩排一次,你那鼓不好挪動吧。”
“恩,總要有個驚喜,我和嬌嬌就平地來,就是不在鼓麵彈性沒那麽好,怕有妨礙。”
“還是要注意。”
他負責給舞蹈配音的,自然是看過辛甜那些高難度的動作,不管看多少次,都是見一次心驚一次。
“走吧,咱們先去現場看看,我要找個地方藏我的大鼓。”
舞台昨兒就搭建好了,不過早上下雨,要有人去收拾一下水漬。
辛甜到時,發現人還挺多的,除了經常找姐姐見到的熟悉麵孔,還有好多生麵孔。
“姐姐。”辛甜湊到姐姐身邊,有問題就問出來。
辛蜜直言,“是預備役,等國慶結束之後會從這些人中選擇一部分加入學生會,算是接班人。”
“……”
這話聽著怪怪的,學生會成立滿打滿算都不夠一學期,正磨合呢。
她沒少在等姐姐的時候看到會裏頭的人為一點小事爭得麵紅耳赤,不由得慶幸,幸好沒參加。
不過今兒倒是看出點不一樣來。
等跟姐姐確定了安置大鼓的位置,又像隻螃蟹一樣挪到陸讓的身邊。
“你有沒有發現,抱團啦。”
可太明顯了。
以前見麵就紅臉的人配合起來都無比和諧呢。
辛甜看著還怪有意思,一個沒忍住偷笑出聲,吸引來不少的視線。
認識的笑笑就過了,不認識的就開始打聽起來,有提前打探過的人就開始小聲絮叨起來。
“副會長的妹妹。”
“學校裏傳的那個小辛,看著也太小了。”
“她來幹什麽?怎麽一直看著會長笑,別也想進學生會,那就是現成的後門。”
風飄著,偶爾辛甜也能聽到一兩句,無語。
辛蜜也意識到,“這亂糟糟的,你節目彩排過了嗎?”
“沒有,我在等嬌嬌,她緊張還不讓我陪著。”
“那一會不更緊張,爸把方叔叔喊來了。”辛蜜看來眼腕表,“說是吃完中午飯過來。”
迎新晚會要傍晚才能開始。
辛甜驚訝,“方叔叔有空啦。”
辛蜜輕嗯,“二廠現在發展好,廠長都不敢觸方叔叔黴頭,順順利利的情況下,怎麽不能來。”
水果罐頭廠已經正式更名二廠。
辛甜點頭,“希望畢業之後我能分到寧市。”雖然說大部分是戶籍地,萬一呢。
辛蜜動了動唇,把話憋了回去,“認不認識彩排間的路?”
“認識,我自己去。”
……
陸讓則是確定老位置後,去跟馮敬業兩個說。
辛甜找到彩排間,齊正軍歪坐著椅子,吊兒郎當地抬頭看一眼,低頭一會再看一眼,顯然是來混的。
她弄出一點動靜,吸引了裏頭的人。
齊正軍看到她,總算是來了精神,隻是看到身後空****的有點遺憾。
“看彩排?一會這個結束你就上。”
“不著急,你不是死活鬧著要給係裏麵掙麵子,廢要來幫白工,怎麽在偷懶呀。”
“……”
他自己要來的,但是他不想幹,還不能說。
辛甜看了個熱鬧,偷偷從口袋裏頭掏出個奶糖遞出去,“給,一會我們彩排,有什麽問題跟我說,別當著我朋友的麵說,隻管誇她。”
臨近節目,方嬌嬌就越發緊張。
她都害怕如果不成,她剛剛打定注意決定走藝考去考大學的念頭會被打消掉。
齊正軍明了,“等好吧。”直接拆開奶糖塞嘴巴裏。
忒膩歪的味,
陸讓帶著方嬌嬌來找辛甜,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年輕的男女同學依牆靠近,中間最多塞個拳頭的距離,抬眸的一顰一笑,垂眸的打趣熱鬧,隔絕開了旁邊的其他人。
陸讓又不舒服了。
他停下腳步,緊皺起眉頭,一時半會尋不到緣由。
像是胸腔裏塞滿了棉花,生生悶著透不過氣。
以至於方嬌嬌都走過去,留他自己在這。
這時,旁邊並肩而行的兩個姑娘上前來,其中一個抱著曆史書。
“學長,我有問題想請教你。”
說罷將書遞過去,裏頭夾著一封信。
學校從上學期開始,私底下流行起來跨係交筆友,興趣愛好一致的話,談天說地能借此抒情,為這個還成了兩對。
恩,馮敬業跟他說的。
所以看到信,陸讓沒接,對方倒是緊張地收回書,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臉激動。
陸讓愣了下,“你心髒也不舒服?”
是環境的問題?
女同學羞澀地點頭,“就是跳的快了點,沒有不舒服。”
陸讓:“心率過快會導致心衰。”
女同學看他一本正經,“你還真幽默,我這是喜歡你。”
七八屆考大學的人要明顯比七七屆的年輕一些,有自己要追求的夢想,也鄙夷包辦婚姻,崇尚自由戀愛。
對比其他女性總是要大膽幾分,喜歡就是喜歡。
“學長,我想和你共同進步,成為對國家有用的棟梁之才,共同建設我們的祖國。”
她小臉通紅,大膽之言說出來還是會害羞,忍不住地下頭等待回答。
至於陸讓,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心思全放在上一句話了。
我這是喜歡你。
心跳過快是喜歡人?
陸讓意識到什麽,後脊梁發麻,他需要認認真真地確認一次。
“同學,你說喜歡我,是否心跳過快,呼吸艱難,還愛出汗,發熱。”
女同學覺得有戲,“不止如此,其實我無意中經過廣播室見過學長一麵,那之後就忘不掉了。”
操場上,除了攜伴而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並不近,聽不到別人說什麽,所以她豪言壯誌地表白內心。
陸讓摸了摸胸口,喜悅將剛剛那一點不愉快給蓋過去。J??
“我明白了,謝謝你同學,請問你是哪個係的?我以後結婚一定請你吃酒。”
“?”
女同學有點奇怪,以後結婚……跟誰??S?
她膽子大,可不蠢,誰家結婚對象請新娘子吃喜酒的。
女同學意識到自己單相思,“學長,你有喜歡的人?”
“是,還要謝謝你,我之前還當是生病。”
甚至於,會厭煩自己對辛甜閃過的一些不適宜念頭。
如今看來爺爺說的沒錯,他除了讀書厲害,其他都不行。
“同學,你還沒說你是哪個專業……嘶。”
陸讓被狠狠踢了一腳,女同學生氣,“誰要認識你。”變臉比翻書還快。
辛甜恰巧瞧見,皺著眉頭跑過來,“剛剛那人是誰呀,怎麽隨便踢人,你沒事吧。”
陸讓搖頭,“我沒事,相反我要感謝他。”
辛甜現在覺得陸讓腿神經是接在腦子上的。
她正檢查,聽頭頂傳來陸讓的聲音。
“辛甜,我不要當你哥哥。”
想明白後,陸讓回想起自己的糟心行為,擔心辛甜定錯位。
辛甜直起腰,也不去檢查他的腿了。
“你本來就不是我哥哥,最好還是別說著話,被我哥哥聽到你是要挨揍的,他現在一拳頭揍兩個你是肯定沒問題的。”
“……”
“我是說。”
“陸讓。”陸景賢找到孫子,直接喊人,“你來,我有事問你。”
辛甜擺擺手跟陸爺爺打招呼,再看陸讓,“你快去吧,彩排的空間小,背景音樂我可以直接放磁帶。”
陸讓點點頭,跟著爺爺離開一段距離,遠離人群後,聽爺爺問他。
“北京來電話,柳煙和老大結婚了,你以後……“
陸讓心裏沒有半點浮動,還不如剛剛那陌生女同學教導他認清喜歡的情緒起伏大。
他知道爺爺想說什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他們,爺爺,我戶口跟著你的。”
陸景賢說:“此一時彼一時,沒人一輩子隻會有一個想法的,你且想想。”
陸讓哦了聲,顯然沒太放在心上。???
陸景賢見此也不瞞他,“還有一件事,陸耀光跟的老大,已經從農場出來了。”
“這麽早?”陸讓覺得日子短了。
“他當初被委員會拋棄,如今委員會倒了罪名全部被推到組織上,他倒是洗清了罪名,他打算接下他媽在廠子裏的工位。”
這個媽指的是親媽。J??
“柳煙能樂意?”
“恩。”
陸讓沉默,短促地笑了聲問,“如果沒有其他事,爺爺我還要去準備節目,到時候你記得來看。”
陸景賢抬眸,孫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不像是強撐著,安了心。
拍拍他的肩膀,“我最近新開了個實驗課題,有點忙,你照顧好自己。”
“爺爺注意身體。”
陸讓看著爺爺離開,轉身就將北京那一團烏漆嘛遭的事情給扔出腦海。
辛甜和方嬌嬌的排練很順利,且因為寓意好,放在了開場上,陸讓現在就要和馮敬業兩個把大鼓給挪過來,蓋上專門扯來的布遮擋住,趁著人少扛過來。
……
半下午,就正式開始預熱了。
因為是外場,除去前排給學校領導老師的位置,剩下的同學就自己搬板凳來。
乍一看去,有點像是生產隊裏頭搞夜幕電影。
熟悉的不熟悉的擠一擠,給點位置來的過程也就熟悉了。
主持人有兩個。
男同學是學生會會長,天庭飽滿的國字臉,看起來就是國泰安康的大氣相。
女同學辛甜也熟,就是廣播站的另一個社員,圓圓的鵝蛋臉,說話吐字清晰利落。
男同學一身中山裝,女同學一襲立領布拉吉,並排站著一說一和還挺有味道。
展望了未來,迎接好新生,眼見著台詞要到,辛甜湊到媽媽身邊。
“我們去啦。”
經過爸爸媽媽的身邊,拉著方嬌嬌去到後麵專門留著上台的小樓梯上。
天色暗淡下來,在主持人下來時,燈光乍滅。
學生會會長渾厚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報幕了開場的第一支舞。
黑暗中,辛甜和方嬌嬌扯掉牛皮打鼓上的布,將自己固定在上頭,做過無數次練習的表演,真正上台還是會緊張。
辛甜感覺到自己出汗的手被方嬌嬌給握住。
她詫異,總想著是自己照顧她,沒想到現場確實被她安慰。
開場亮燈的示意,是主持人結束,牛皮打鼓敲打出的三聲響。
咚。
咚。
咚。
歘——
一瞬間燈光亮起,集中在舞台鼓麵上,周遭一片黑暗。
水紅的人立在鼓麵上,腰肢慢展,水袖輕垂,對立之下的黑衣辛甜,步履踩出鼓點,安靜一片的現場像是被按下開關鍵,一片歡呼。
伴隨著歡呼,能瞧見紅衣水袖的動作越發利索,與之貼合的辛甜則忙得不亦樂乎。
水袖飛時的騰空,攔截是的後翻,背景含含糊糊的音樂越來越快,鼓點密集地踩在節奏上,伴隨水袖掉落,紅衣姑娘姿勢定格,又是咚地一聲響收回一切聲音。
安靜中,嘹亮的嗩呐響起,鼓聲瞬間炸起。
方嬌嬌像是不倒翁一樣,雙手四麵和聲,辛甜翻飛中,最同方嬌嬌重疊,逆光中黑影明顯,兩人並行所擺姿勢,赫然是條盤龍。
嗩呐高音,結束一切。
燈光再滅。
台下眾人摸著胳膊,不寒而栗,等回神,連綿不絕的掌聲嘩啦啦地響起。
辛甜抱著方嬌嬌能感覺到對方的僵硬,索性替她拆了固定器,將人抱下去,畢竟不能妨礙人搬大鼓。
會長文采飛揚,張口溢詞接連不斷,給足了準備的時間。
後天,方嬌嬌哭了。
辛甜笑的開心,給她擦眼淚也不注重章法。
“出去不準再哭,不然別人該以為我在上頭踩疼你了。”
其實這舞她的不難,兩米大的鼓麵足夠她蹦躂而不會掉下去,倒是方嬌嬌固定一條腿,三肢協調就要重新練。
這天晚上,鼓舞開了好頭鼓舞了現場氣氛,一直到後麵都熱熱鬧鬧的。
預定七點開始的,九點結束的晚會,在節目表演完後,自發引起了觀眾的熱情,臨時上去表演了自己拿手的才藝,一直到十一點,夜才慢慢寂靜下來。
辛甜走的早。
隔著一條河聽著學校裏的動靜,身後是陪他爸爸說要考大學的方嬌嬌。
女兒上進,方誌遠自然答應。
許久不見的父女兩說著悄悄話,當晚方誌遠留宿客房,卻是拉著辛繼榮一起睡的。
方嬌嬌也抱著辛甜。
“我跟爸爸說好,明天一早跟他一起回去,複習期間住寧市。”
“趙姨那呢?”
“來之前爸爸媽媽商量好,如果我真的要考大學,媽媽就把店麵托給舅媽看管,她來市裏照顧我和爸爸,辛甜,我們一家又要在一起了。”
辛甜不是很想潑冷水,但是又憋不住不說。
“那你奶奶呢?”
方嬌嬌愣住,“其實自打爸爸結紮後,奶奶對我也好起來了,可我還是不喜歡她,甚至不想她去寧市。”
可她也知道,放奶奶一個老人在縣城沒人照顧,真有個病啊災啊,到時候爸爸肯定會後悔的。
“我想讓爸爸單獨給我和媽媽租個不遠,又寧靜的房子住,奶奶跟爸爸住,能見到,關上門又互不幹擾。”
“那也挺好的,你以後就好好學校,好好表演。”
見舞蹈老師那天,對方開門見山就覺了她繼續跳舞的路。
今天這是她最後一支舞。
是個美好的回憶。
方嬌嬌睡著了,隔天一早醒來,都沒趕得及吃早飯,就陪著爸爸離開。
後續在廠裏,和辛甜倒是不用寫信,直接打電話更方便。
方嬌嬌說,爸爸同意了分租的事,在後街租了兩室,一間安置床,一間待客,平日裏吃飯和是回前頭,胡同一走也就五分鍾的路程,可少了不少麻煩。
回去後摸索了藝校,尋上目標後兩人電話漸漸少了。
方嬌嬌要複習考大學,辛甜這邊也有了新任務。
陸爺爺的研究課題裏有大量的驗算過程,辛甜想鍛煉一下自己,走陸爺爺的後門去給他當了個驗算小助理,分走了一半的空閑時間。
餘下的時間裏,辛甜迷上了打籃球。
屈膝、彈跳,手腕用力,看著圓滾滾的球落入球框中,總是莫名的有成就感。
認識的同學多了,能組成一隊,也會男女混著在正經籃球場上比一比,辛甜成了最靈活的後衛,就沒她控不住的球。
迎新晚會上的一支舞,傳出了辛甜會武術。
會武的人打籃球,總覺得是有點作弊。
馮敬業就愛嘴這個,卻次次被陸讓壓分。
“又來又來!炫耀你腿長能跳是不是!”
“不,是你太胖。”陸讓掃了眼馮敬業吃出來的肚子,很莫名。
這才多久,一年不到的時間裏,原本幹巴巴瘦的馮敬業吃出了肚子,要考籃球來運動減肥。
日子也不總順利。
偶爾也會跟年輕氣盛的學弟學妹有衝突,盡管辛甜還沒他們大。
學期近半,廣播室那老師組織陸讓,又選了兩位社員進來,自此分班更輕鬆,辛甜要驗算,沒帶小徒弟,光明正大的偷懶了。
十一月,辛甜再外出逛街時,能明顯感覺到城裏人口的增加。
自打十月宣布逐步縮小上山下鄉的範圍後,但凡有安置條件的城市都將不再動員下鄉,無數人歡呼雀躍,隨即而來是更多知青想法子回城。
十二月,辛甜開始為姐姐準備生日禮物的時候,北京召開大會,開啟了改革開放曆史新時期。
同月,增設169所普通高等學校,進一步發展高等教育。
高興的方嬌嬌都專門打來電話,為這消息開心,時代改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視教育。
1979年伴隨著喜悅而來。
元旦過後沒幾天,學校就正式放假。
因著七月落戶的事情麻煩了生產隊長,辛繼榮打算帶全家回村裏頭過年,順便避一避寧市那些上趕著的狂蜂浪蝶。
同時,離家許久的喪輝也致電來,表示今年會回家過年。
辛繼榮來接的媳婦閨女,包車裝上行李,還有提前準備回家分的一些特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