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助攻
南宮信和沈若煙二人都是被卷進來的, 昏昏沉沉被甩入這個房間裏。
初初進來之時, 房中暗到伸手不見五指,高台之上點著喜慶的紅燭,燭火烈烈燒著,那緩慢又滾燙的燭油順著狹窄的台麵一滴一滴往下滴, 凝固在肮髒、布滿灰塵的地麵。
他被掐住脖頸, 在黑暗中他隱隱能感到女子尖利的指尖直戳他最脆弱之處,似乎頃刻便要劃開他脖頸處的動脈, 熱血噴湧。
沈若煙被甩在一旁,他甚至能聽見師姐被摔在地上的聲響, 還有少女吃痛的“啊”了一聲,隨即那聲音又在房中極快的消散了。
女子掐著他脖頸的手緊了。
黑暗中如此寂靜, 他憂心著沈若煙的安危。
劍在手中, 南宮信將劍從身後的劍鞘中拔出來,用力揮去, 桎梏鬆開,那掐著他的人兩步躲閃開。
霎那間, 屋內四周被高台之處的燭火點亮。
他第一反應是回眸看看方才聲音來源之處, 也就是沈若煙的方向。
沈若煙隻是暈過去了,並無大礙, 他在回眸。
太遲。
那人早已閃身到他眼前, 南宮信看清楚了,那是一名女子。
隻是他看清那女子容貌之時,瞳孔放大,他詫異至極, 手中握緊的劍也未曾揮出去。
南宮信母親去世之時, 他年過十二, 再加之早熟,對兒時的事幾乎都有印象,分明被他父親和家中下人告知離世的母親,卻此時活生生出現在他眼前,看他的眼神全然像在看陌生人。
清露十年前就死了,所以就連生魂也是年輕時候的模樣,幾乎跟南宮信印象中的母親的容貌毫無差別,隻是見著不該出現在此處,或者是已經被“通知”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南宮信手中握住的劍卻握不穩了。
母親是他過往的童年歲月之中,唯一一個拚死都要庇佑他的人。
他又如何下得去手,又如何將劍揮出去。
少年神色複雜,燭火照著他無比熟悉的容貌,像是從這燭火中看見了過往同母親二人,擠在偏院破舊又冰冷的布衾之中,她將小小的他抱在懷中,分明自己也被凍得渾身發抖,卻還是盡量平複下情緒,拍著背寬慰他。
“不冷,不冷,娘親抱著便不冷了。”
少年想嚐試開口喚她母親,他抿緊嘴唇,時過境遷,實則經過歲月埋沒,這個詞成了他心頭難以愈合的傷疤。
他叫不出來。
隻是南宮信還沒嚐試著喊出口,神識便已經被清露控製住了。
他也沒想到,再恢複意識以後,他同師姐二人皆是一身豔紅喜服,像是被迫“成親”的模樣。
—
祝如疏將劍放下,默不作聲站在旁邊,林鷺盯著他這副難得溫順的模樣,她甚至心中覺得,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還是說祝如疏被奪舍了?
她回想著方才,少年抓著她的手,非要她同意後,才將手中的滅災放下,這副樣子怎麽看都像是……
她調-教瘋批男二調-教成功了?
不像。
林鷺將注意力轉意到這穿著配套喜服的男女主身上。
方才沈若煙出言讓祝如疏放下劍,他便不搭理。
林鷺怎麽想都覺得奇怪極了,文中分明說祝如疏愛沈若煙愛得死去活來,到底為什麽祝如疏卻沒有這副“死去活來”的樣子?
沈若煙居然不惱,甚至勸祝如疏將劍放下,分明是眼前這女子將她同南宮信捆在一起。
林鷺感歎,沈若煙不愧是名門正派之女,就算是清露傷了她,得知清露是南宮信的母親,她還是就此收手了,就算受傷被弄暈過去,也沒有絲毫的怨念,並非每個人都能做到像沈若煙這般先為他人考慮,就比如不太考慮她死活的祝如疏。
而沈若煙她能夠將別人的事當成自己的去解決。
此等精神,她不當女主誰當女主?
當然,為自己考慮,就算是自私自利也並非什麽不對的事。
人活著就這麽一世,自然是要為自己考慮才行。
—
清露是生魂,無法做到像旁的魂靈那般超度淨化,沈若煙深入她的內心過往,卻仍舊找不回清露失去的那一縷魂魄。
隻能將其從思想禁錮中解脫出來。
隻是如此,也耗費了她無數功力,沈若煙從幻境之中解脫出來時,已是精疲力竭。
南宮信將搖搖欲墜的少女攬入懷中,沈若煙好些後才從少年懷中起來,畢竟此時還有祝如疏和師妹在,她作為師姐也不好意思在旁人懷中。
二人交換神色,再看向麵前逐漸蘇醒的清露。
她的雙眸變得清明,睜眼便看著這一男一女,皆是一身大紅喜服。
那少年郎還憂心匆匆地喚她。
“娘……”
清露抬眸聽見麵前少年郎的話,她如同被定在原地般,好似許久才認出眼前的少年。
清露有些口齒不清、不確定地喚著那記憶中隻有她腰這般高的孩子。
“信兒…?你是我的信兒嗎?”
南宮信點頭。
此話一出,下一刻清露便張開雙臂想要撲到南宮信的懷中。
身體卻穿了過去。
生魂無法同活人接觸上。
清露站在原地,垂眸看著自己半透明狀的雙手,這才堪堪一笑。
“忘記了,原來我已經死了……”
她早已死在闌珊處,就連屍骨都不知該去何處尋。
這個場景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鷺心中感歎,果然美強慘都是這樣的。
清露湊到沈若煙身邊,左右仔細觀察著少女的容貌,再抬眼問南宮信。
“這是信兒喜歡的女子嗎?”
清露彎起眼眸,那模樣好似對南宮信為她擇選的這個兒媳相當滿意。
沈若煙生得好看,看著也乖順,一見便知是身家清白,自小受到良好教養的,好人家的女兒。
此話一出,南宮信站在旁邊臉紅上些,沈若煙更是一愣,紅暈比南宮信還厲害,她本就生得膚白細膩,那抹紅色在她臉上顯得明顯極了。
沈若煙一向都是得體又大氣的人,難得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間竟像小女兒家盯著鞋麵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南宮信到底是男子,雖然臉紅卻還是承認了。
少年點頭。
“這是沈師姐,娘,我很喜歡她,這輩子也隻想娶她。”
林鷺在一旁吃瓜吃得很快樂,隻是南宮信此言一出,少女手中的瓜都要嚇掉了。
他怎麽就這麽敢說!
怎麽就這麽主動!
再看看自己跟祝如疏這進度。
林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恨祝如疏是塊木頭。
不過她這麽一想,隻要是跟主角團四人組一起行動的時候,全靠她一己之力拖住祝如疏,才能讓沈若煙和南宮信這一路上有頗多獨處的機會,這都幾個副本下來了,本來就互相產生好感的人肯定有感情升溫的。
清露熱淚盈眶,左右看了看南宮信,又看沈若煙,她踮腳,拖著虛空拍了拍南宮信的頭。
“長大啦,往日裏信兒還沒娘高。”
她死了,她的孩子也長大了。
她看得出來,沈若煙並非任人擺布的女子,若是不喜歡南宮信自然會說出來,這般藏著掖著說不出話,不就是因為二人之間確有情誼嗎?
清露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相當滿意,模樣生得好不說,看起來人也乖順,她又問。
“那你們二人成親了嗎?“
好家夥,幾乎每一句話都能拋出一個炸彈,將男女主炸得暈頭轉向。
林鷺幾乎要站在旁邊拍手叫好,讓他們原地結婚了。
這個問題一出,自然南宮信和沈若煙更僵硬了,他們對視了一眼,又悄無聲息挪開,兩個人湊在一起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在原著中男女主正式成親是活生生被無量作者撐到了番外的。
至於為什麽在番外,因為大結局二人還未成親,就雙雙被祝如疏送歸西了。
林鷺下意識看看二人身上的大紅喜服,有一種追cp成功的感覺,不過現在就成親怎麽讓她覺得這麽不真實。
“沒有…“
南宮信咬緊牙關,艱難開口。
他倒是想跟師姐成親,這樣就能光明正大對她好,還能夠避免旁人的窺伺。
旁人自然是指的讓他咬牙切齒的情敵祝如疏。
“早點把婚事定下來呀,你們都這麽大了,怎麽不著急要個孩子?“
好家夥,這不僅催婚還催孕!
“姑娘你姓什麽?我瞧著你也是頗為歡喜,我們家信兒別的不說,但是我自小教得好,必然也是疼愛媳婦兒的人,嫁給他呀,不會吃虧的!“
清露生怕沈若煙不願意,還圍著沈若煙推銷自己的兒子。
林鷺:……
若不是林鷺把這輩子最難過的事全部都想了一遍,她早就笑出來了。
饒是沈若煙這種冷豔的女神也撐不住這種攻勢,沈若煙小臉通紅,連著咳了好幾聲,清露的手還隔著空氣將她的手虛托著。
林鷺甚至覺得南宮信他母親看著女主都要星星眼了。
“娘…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跟沈…沈師姐不急的。“
南宮信急,但是他不知道沈若煙是何想法,總不能為了他母親,逼迫師姐同他成親。
若是沈若煙不喜歡他怎麽辦呢?
南宮信有點怕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更不願意聽到她拒絕他。
林鷺本來以為這場鬧劇應該就這麽結束了,沒想到南宮信的娘特別自來熟,就當著所有人的麵說。
“反正早晚都要成親,那就則如不如撞日,不如就這幾日吧?”
沈若煙和南宮信麵麵相覷,雖說兩人都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可是最初也是出於被清露強迫的,這再突然成親…也太過於奇怪了。
沈若煙自然是想出聲拒絕的,她雖說知道南宮信對她一直都有情誼,她自然也是……
隻是,她也不知二人的關係究竟有沒有到能談婚論嫁的地步。
林鷺子啊旁邊看著屬於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反正兩人遲早都要結婚,為什麽不趕在祝如疏這個神經病將他們都殺了之前就結上。
林鷺幾次欲言又止,差點一個箭步衝不出說她同意這門親事了,誰知旁邊的祝如疏將她手腕拽住,又將少女抓了回來。
她差點忽視了旁邊的祝如疏,被拽住手腕後,她回眸看了身後的少年一眼。
行,這婚他倆不結也得結,並且必須結。
祝如疏還攔著她。
估計是因為他還是喜歡沈若煙的,所以才不想二人成親。
那麵的南宮信也少有嚴肅地說。
“沈師姐自然配得上世間最好的東西,成親如此突然我怕配不上她,少說也需三聘六禮才行。”
縱使沈若煙再是經受過許多事的名門望族大小姐,可是在一個「情」字上,她倒是少有經曆。
南宮信突然這麽說,沈若煙一怔,聞言臉紅的不像個樣,林鷺覺得這麽好的機會不能錯過了。
不僅如此,再者南宮信的母親走不出這扇門。
婚,南宮信和沈若煙早在魘鷯的幻境中就結過一次了,若是這次錯過了,南宮信的母親可就再也見不到南宮信成親的時候了。
林鷺將少年的手輕巧甩開,隻說。
“師兄師姐本就兩情相悅,為何又不敢成親,是怕以後遇著更加讓自己歡喜之人,會後悔今日成親嗎?”
祝如疏在少女身後,被他甩開的手始終懸在半空中,聽著少女將話說完後,他才縮回去,他垂下眼眸,長睫如蝴蝶煽動的羽翼,他靜默著,隻是無神的瞳孔中黑上幾分。
清露原本聞言已經麵露哀色,她知道自己在這闌珊處呆著便此生都出不去,以後恐怕是見不到孩兒成親的景象,心中不免生出些傷感。
可是林鷺的話在她心中勾起了一絲漣漪,她也能看出來二人本就是兩情相悅。
她本就沒有想要逼著兩人成親的想法,因為她自己也知道,若是並非兩情相悅的二人成親,最終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她生前,畸形姻緣的惡果她自己吃得透透的。
此話一出,本就猶豫得二人相對而望,他們心中自然不是這種方法,若說為何不願,那隻是怕對方後悔罷了。
林鷺露了個笑臉。
“師姐師兄要不商量商量?”
林鷺把沈若煙和南宮信二人從房門裏推了出去二人不明若以被她關到另一間空房中,讓他們自己好好商量商量算了。
祝如疏不知何時過來站在旁邊朝她伸手,林鷺剛將二人關起來,轉身便看著少年伸著那雙好看得手,她有些狐疑,問了句。
“幹嘛?”
“師妹,找不到盲杖了。”
找不到盲杖怎麽就一個人走到她身後的?
怎麽就方才能抱著她穿過外麵布滿碎針的長廊的?
被攻略對象當傻子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林鷺輕歎一口氣,將少年蒼白而冰冷的手抓在手心裏。
都說了她這攻略對象似乎變得有些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