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彎月

前廳走了一趟後,幾人同行便先回了各自的住處收拾東西後,在山門前匯合,預備一同下山。

林鷺要帶的東西本來就很少,她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走的時候包中也隻放了一身好看的衣裳。

因為她一無法器二無寶物,隻有那日沈若煙選給她的漂亮衣裳,自然寶貝極了,要帶著走。

她同別的弟子不同,來的時日短,便沒有那一身藍白色的弟子服,再說同行三人,皆不著弟子服,因為主角團三人都是門內弟子,故而他們四人站在一起的時候還算和諧。

主角團下山的第一個劇本就是山腳下的彎月村。

彎月村顧名思義,就是每天晚上頭上的月亮都是如鐮刀那般銳利無比,夜間抬頭便覺得像是脖子上架著一把刀。

村陰氣極重,但由於在禦雲峰腳下,宗門之人經常走動驅邪便有所緩和,隻是近日不知為何突然妖物作怪便嚴重起來。

彎月村的村長便求到禦雲峰來了。

禦雲峰的弟子下山是不允許禦劍飛行的,隻有沈知節和牧如景這般地位極高的人能夠禦劍飛行。

林鷺覺得可能祝如疏平日裏一個人時也會禦劍飛行,隻是沈若煙還在場,不免規矩了些。

少女穿著襦裙,裙襟隨著山風不停翻飛,她手中拎著包袱,另一隻手提著裙邊。

原主若是拋去那一身邪魔功夫,身子骨也確實柔弱,這也說得清為何她上山那日會翻來覆去這般難受。

現在就是走的時間久了些,腳下都是崎嶇不平的路,她踩著軟底雲履,也硌著腳心發疼。

沈若煙和南宮信走在前麵不知在談什麽,是了,男女主角在感情線,怎麽可能有精力去管她。

少女圓臉皺巴巴的,她覺得自己腳心似乎都被磨破了,也不敢開口叫住前麵的沈若煙,若是她叫住,她怕沈若煙趕她回山上,那這一切便功虧一簣了。

林鷺側目往旁邊看,旁邊站著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好看的瞎子,她的攻略對象祝如疏。

兩人雖說同行,少年一襲不染纖塵的白裳,顯得自在灑脫,手中摸著盲杖,神色淡淡的。

林鷺總覺得即便是沒有這根盲杖,祝如疏也能準確的踩著蜿蜒曲折的路下山,這盲杖倒是像某種欲蓋彌彰的遮掩。

少女盯著他看,被腳邊的石子絆住綿軟的雲履,差點踩空滾了下去,祝如疏伸手將她撈住,往後拉,這才得以幸免。

隻是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的很近,白衣拂過臉頰,生了一陣森然的風。

隻是被祝如疏一下提起來,腳騰空後,腳下反而不疼了。

少女呆呆的,抬起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眼盯著眼前近了很多的少年看。

少年是蒼白的,總讓她有一種他弱不禁風,羸弱無比的感覺,湊近了才知他身上,白衣之下是同樣堅實的胸膛和臂膀。

林鷺嗅著他身上的木香,這氣味原本沒什麽,隻是因為湊得近,少女恍然間想起夜裏奇異的香氣,登時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抹緋色。

眼見著前麵的沈若煙和南宮信越走越遠,幾乎消失不見,祝如疏伸手將盲杖遞到林鷺手中。

林鷺的神色還是呆的,盲杖冰冷的觸感碰到她的手時,她才恍然回神,不明所以的將其握在手心裏。

祝如疏感受著風聲,還有眼前少女細微的動靜。

他彎起眉毛,笑容若水溫柔,接過林鷺手中的包袱,將她抱在懷中。

突然雙腿離地,嚇得林鷺失衡摟住少年的脖頸。

少年輕笑一聲,側身走了另一條小道。

隻說。

“不是腳疼?”

林鷺覺得相當神奇,她怎麽抬手在少年的眼前揮,少年始終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以見得是真的瞎。

可是為什麽明明真的瞎,他卻什麽都知道?

少女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有些委屈,那靠著他的模樣似乎是真的全身心地依賴著他,隻答道。

“嗯。”

祝如疏不言,大概是貼得太緊,他能感受到隔著薄薄的衣裳,少女那顆熾熱跳動的心髒。

光是感受就讓他莫名地有些說不上來的興奮。

若是徒手掐爆,她會哭得很慘嗎?

不對,心髒掐爆了她就不會動了,更不會哭。

大概是後知後覺發現他們不見了,沈若煙傳了血鳶來問情況,祝如疏隻說是林鷺腳不舒服,便邊走邊歇,林鷺縮在祝如疏肩頭,細細聽著那動靜,有些忐忑。

還好沈若煙隻是有些擔憂,卻並沒有說讓她再回山上。

到山下,祝如疏便將她放了下來,不知為何這條路竟然能比沈若煙他們快。

林鷺踩著地麵,那細軟的雲履沒有地麵的石子硌著,腳下也不覺得疼了。

沒一會兒,沈若煙同南宮信二人被姍姍來遲。

彎月村的副本,林鷺印象比較深刻,因為這有些“中式恐怖”,其中的關鍵人物是一個穿著大紅喜服的女子。

沈若煙將彎月村的情況同幾人告知。

大致內容是最近村中卻有不少人夜裏被莫名其妙的女子聲音喚醒。

最初人們都不甚在意。

可是後來卻有特來越多的人夜裏因為這個聲音出去後失蹤,且多為成年男性,村中失蹤的人越來越多,當到後來村中很多人都不得已搬家。

彎月村已然成“空村”。

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以及沒能力搬家的,村中唯一一個青壯年是村長。

這個副本的破局之人是一個紅衣女子的生魂,那些死去的人皆是被她生吞活剝,林鷺這時候覺得手握金手指掌握全劇本的感覺確實爽。

幾人往村中走一些,便遇到了臉色焦急的村長孫連虎,他神色雖焦急,卻不忘笑臉相迎跟主角團的各位打招呼。

林鷺卻看到這個中年男人眼底泛青色,想必是夜裏沒睡好,他轉眼看向林鷺時,兩人四目相對,孫連虎的神色卻是微微訝異的。

他隻認得祝如疏和沈若煙,卻不認識林鷺和南宮信。

“祝仙師,沈仙師可算把你們盼來了!不知這兩位是?”

祝如疏仍舊不太搭話,隻是笑著朝連虎微微頷首。

沈若煙說。

“這是我的同門,禦雲峰門下弟子南宮信和林鷺。”

村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隨後朝著南宮信和林鷺拱了拱手,客氣道。

“原來是南宮仙師,和林仙師,真是失敬失敬!”

“村長好。”林鷺一副標準的笑容,大概是因為她長得過於稚嫩,孫連虎的神色中對她這位“名諱不詳”的仙師稍微有些懷疑。

這小丫頭片子看起來像是會拖後腿的料。

讀過副本,她知道孫連虎隻是個促進主線劇情發展,頒布主線任務的npc,林鷺不用對他過多關注。

孫連虎引著他們主角團一行人向村裏走,林鷺這才發現現這裏四處門窗緊閉,明明是白日卻不知從何而來有一陣繚繞播不散的霧氣,猶如刀子將每個人隔開。

林鷺側目,便看到路邊坐了個女子。

不是她想關注,隻是這女子在白茫茫的霧氣中偏生穿了一襲紅嫁衣,著實顯眼,很難不讓人注意到,這時候林鷺大概能明白為何村長最初會多看她幾眼。

因為她同這個女子一般,都穿了一身紅衣。

隻是林鷺穿著妃色襦裙,繡著精細的花樣,穿出一種活潑可愛之感,而眼前這女子卻穿出了一種陰森的感覺。

“孫村長,這個女子是?”

林鷺最先開口問了,自然不止是她一個人注意到了,因為那女子口中還哼著歌謠。

“道長,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她殺了一家人,若是被她纏上可就不好了!”

孫連虎看了一眼林鷺指的方向,瞳孔放大似乎沒想到這女子會出現在此處,他神色頗為緊張,卻也強裝著鎮定。

在場幾人都發現不對勁了,這時南宮信卻開口說。

“我們就專門為這瘋的怪的死的活的來的,是不是還要我們查一查才知道。”

但是無論沈若煙如何問,那女子神色呆滯,隻哼歌,要麽就是緩緩抬頭,隻分他們半片神色,口中都是零散的詞匯,叫的最多的是“哥哥”“爹”“娘”“我疼”…

卻不曾回答他們什麽。

“你可知這女子家中的情況?”

沈若煙發覺有些不對勁,便問。

孫村長見瞞不住便歎了口氣,說了出來。

“她叫阿楹,是世世代代生長在這個村裏的,父母無緣無故死了,有個哥哥進京做官後也未曾回來過,後來便染了瘋病。”

阿楹生得很美,眼神灰暗但純淨如山中清澈的涓涓細流。

提起哥哥的時候,她才抬頭冷了一瞬,嘴角勾著笑容,眼睛卻忍不住皺起來,就像無法控製五官那般,做了個又哭又笑的駭人表情。

“哥哥…郎君,待我…待小盈很好。”

林鷺盯著女子眼角情不自禁落下的眼淚,她嘴角掛著笑,口中聲音空靈。

還是沒有問出些什麽。

阿楹一直坐在路邊,隻口中念念有詞,像是雜亂的歌謠。

“枳花開,盛明年,花敗時,君不在,等誰,等誰…”

那聲音空靈宛轉,還有恐怖之意,說白了就是林鷺覺得,如果明天她死了,可能會考慮在葬禮上播放一下。

隻有祝如疏悠悠地用指尖拍打著盲杖,聲音很輕,林鷺轉頭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在享受的聽些不成曲調的森然歌謠。

林鷺有點驚訝。

但是如果是祝如疏那倒也正常,祝如疏似乎感覺到她看了過來,於是扭頭對她笑。

本來這霧氣便將每個人似乎隔得很遠,旁邊有紅衣女子在唱歌,近處還有祝如疏抬眸朝她笑,林鷺覺得自己整個人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因為離夜間還遠,主角團幾人選擇兵分兩路,林鷺同祝如疏去北邊的墓園,沈若煙和南宮信去南邊阿楹的家一探究竟。

“萬事小心,保護好師妹。”

沈若煙朝祝如疏正色交代說,她似乎很不放心林鷺同祝如疏一起。

祝如疏卻毫無其他反應,隻是眉毛一彎,一笑。

“好。”

林鷺橫豎都覺得,祝如疏同沈若煙說話時,跟同別人說話不一樣,感覺要溫柔一些,再者語氣中的笑意真上幾分。

這難道就是暗戀的力量嗎?

少女沒有細細思索,當務之急在這個危險的地方,自然要靠著她腦子裏的劇本好好走主線劇情。

在原著中,是祝如疏一個人去的墓園,沈若煙南宮信去阿楹家中。

林鷺記得當初的描述是。

“祝如疏入夜後才從北邊的小徑回來,他白衣勝雪,袖口手腕處的傷痕染紅了衣袖。即便如此,他還是帶著盈盈笑容,如柔水彎月,他同沈若煙說。”

“墓園什麽也沒有,隻是我看不見,旁邊的野草便劃傷了我的手。”

那麽按照原著中的劇情,她同祝如疏這一輪將是無事發生的,最主要的劇情是在跟男女主角夜裏匯合後的“招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