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郭闖可能也隻是隨口跟池霜這樣一說,但他確實也有買房的打算。

這小區環境的確不錯,就是莫名感覺氣氛有些陰森。

他又下意識地四處張望,這也是身為公眾人物的一種習慣,誰知就在要收回視線時,竟然瞥見了一道高大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對方似乎目標明確。

於是,他放輕了聲音問:“霜姐,那個是你認識的人嗎?”

“什麽?”

“那個人。”

郭闖擔心她也不認識,便邁開長腿,將她護在了身後。這一舉動,原本凜冽的寒風更是冰冷刺骨。

池霜也被他這架勢影響,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她扭過頭去,看見來人是孟懷謙,頓時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進入戒備狀態的郭闖,“是我認識的人,好啦,你先回去吧,當心鍾姐來奪命。”

郭闖驚訝。

他沒想到池霜認識這個男人。

出於同性之間一些微妙的打量,以及他作為演員的敏銳直覺,他斷定這人是危險的。

來不及思索更多,一股壓迫的氣勢介入到了他跟池霜之間,令人難以忽視。

“怎麽來了?”

池霜早就想結束跟郭闖的寒暄對話了。雖然是同門,可平日裏交集太少,她現在也退了,可不想輕易地被卷進一則緋聞中,那才是多生事端。她即便是挑曖昧對象也有一定門檻,可從來都不找圈內人。

不等孟懷謙回她,她又看向郭闖,自動省略了為這兩人介紹的步驟,含笑道:“現在也不早了,快回去吧,當心鍾姐著急上火。你出去的時候也當心一點。”

郭闖隻能悄悄地看了眼這沉默寡言但氣勢驚人的男人。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也對,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她現在身邊出現個男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看懂了,這會兒涼嗖嗖的風鑽進衝鋒衣裏,整個人也清醒了許多,重新恢複清明,他又成了那個陽光爽朗的後輩,“好,霜姐,我先走了,有事再聯係。”

說完後,他又衝著孟懷謙禮貌地輕點頭,接著拉開車門上車,發動引擎離開。

池霜今天穿得不厚,又在樓下吹風這麽久,瑟縮著按掌紋開了樓下的感應門,她轉過身,差點撞上了他的胸膛,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都能聞到一股很淡的煙草味,她很嫌棄地看他,“不是都講了在我家方圓十裏內不要抽煙的嗎?我的話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孟懷謙眸色深沉,一聲不吭。

池霜也隻是嘴上說說。

不過很快地她發現了他的不對勁,這人怎麽回事。如果是往常,他肯定會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繼而低聲解釋。也許他心裏也在瘋狂辱罵她,可他該說的話是一定會說的,哪會像現在這樣跟被人粘了強力膠似的一言不發。

“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孟懷謙的目光掠過她的耳垂,落在大廳門口的綠植上,膽大包天地竟然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送你回來的那個人是誰。”

就在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告罄時,聽到他平靜地問她。

她愣了一會兒,“是以前公司的一個同事,也是鍾姐手下的一個演員,”她正要blabla解釋郭闖為什麽會送她回家時,腦子裏靈光一閃,她立刻收聲,一臉不可思議地直視他,“等等,你跟我說清楚,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她看著孟懷謙這死人臉,突然明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怎麽著,我不能跟別人約會嗎,我得為一個死人守節嗎?!”

孟懷謙深吸一口氣,顯然他的情緒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鎮定,沉聲道:“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在給我甩什麽臉色?”

“我沒有。”

“你有!”池霜冷冷地看他,“別說我今天跟人約會,我明天就算跟人在一起結婚領證,請問跟你有什麽關係嗎?”

孟懷謙知道,人在情緒並不穩定的情況下會口不擇言。

無論如何,應該率先冷靜下來的那個人都該是他。

惱意、怒意一瞬間迸發而出,如困獸出籠,又被他一把死死地摁住,他麵露隱忍之色,低頭又收斂,“所以,你確定要跟這麽一個人在一起?”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一刻的他,尤其在講出“這麽一個人”五個字時語氣有多刻薄冷硬,充斥著對郭闖的鄙薄。

他這些年藏得很好的傲慢仿佛收不住了般,洶湧而出。

“是又怎麽樣?”

池霜也感到煩躁。

一來,她還沒跟郭闖怎麽著,在車內時麵對一個年輕男生散發出來的荷爾蒙信號,她的確有過幾秒的恍惚——但那又怎樣,又不是她主動,是郭闖主動勾引。

在這種情況下,她都沒有被打動。

她不是一般的有定力!

二來,就算她跟郭闖有了點曖昧的舉動,那又怎麽樣呢?

孟懷謙憑什麽來質問審訊她?

她當初就應該在梁潛頭七還沒過的時候就找下一段!

“他有什麽好?”孟懷謙抬起頭,他仿佛依然在冷靜沉著地敘述,可隻要池霜低一下頭,隻要她能分出哪怕零星半點的心思在他身上,她就會看見他收緊的手以及手背上的青筋隱現。

他是如此的平靜。

平靜到了池霜的怒氣衝衝此刻都顯得這樣蠻橫。

他好像真的在疑惑,如同一位耐心又溫和的長輩在詢問不懂事的晚輩,那個人有什麽好,你可以講給我聽嗎?

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徹底惹惱了池霜。

他有什麽好。

潛台詞是什麽——這個一無是處的垃圾你看上他什麽。

“要發瘋到一邊去!”

池霜自然不會真的列舉出郭闖的優點來。

什麽長得帥、會呼吸、年輕……

哪怕她說了,孟懷謙這死癟三也隻會平淡地扯扯嘴角,高高在上地不屑輕蔑。

活好倒是可以給他會心一擊。

但……郭闖跟這件事沒有半點關係,他太無辜了,如果孟懷謙真的聽進去了,一時頭腦發昏要為梁潛打抱不平,那她不是害了人家?

“滾,趕緊滾遠點!”

池霜進了電梯廳,眼見孟懷謙還要追上來,她狠狠地罵他:“你敢進來一步試試,你進來我就立馬報警,我說到做到!”

什麽東西。

給他點好臉色就想來給她上課,還要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

電梯門緩緩合上,最後池霜看到的也隻有他那雙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眸。

他隻是神情沉寂地望著她,仿佛她遙不可及。

她不知道,阻止他的並不是那一扇電梯門。

兩人不歡而散。

池霜再次將孟懷謙的一切聯係方式都拉黑,不給他半點靠近的機會。

除此以外,她還提前出發去了港城,讓孟懷謙來餐廳找她也撲了個空,她相當有骨氣,就算酒店前台跟經理都挨個給她打電話,問她入住時間,還貼心地要提供接機服務,她都置之不理。孟懷謙住過的酒店她嫌晦氣,一步都不肯踏入,自己氣鼓鼓地訂了別的酒店,甚至在跟表姐通話時,還陰惻惻地提醒,“韓璐女士,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要是把我入住的酒店信息說順了嘴透露了,你知道後果的吧?”

表姐:“……”

她隻能極力順毛安撫,“霜霜,孟總這兩天下了班就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說出來讓姐給你評評理?”

“說了怕髒了我的嘴。”

表姐眉心一跳,輕聲問:“孟總強吻你了?”

似乎確定了這個可能,她也怒火難忍,“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姐,我在吃飯!”

池霜並不遲鈍,她隻是從前太忙太忙便懶得在情啊愛啊上多花心思,況且那些男人心裏怎麽想的,也不值得她去深思。隻要是她喜歡的人,都更早一步喜歡她。

那天晚上她隻顧著惱火生氣,心情平緩後,再思索他的話、他的舉動,答案不言而喻。

她記起來,在之前他消失的兩個多月裏,她前任任景鋒也來找過她,還被容坤撞上過。

容坤隻是錯愕兩秒後,又若無其事地笑著調侃她。

或許內心深處他作為梁潛的好友也會有微妙的情緒,但他掩飾得很好,不會讓她不愉快。

這才是一個沒病的正常人該有的表現。

她相信,那天晚上撞見她跟郭闖閑聊的人是程越,程越要麽當做沒看到默默走開,要麽之後也會像失憶一樣半個字不提,是絕對不可能追在她身後陰陽怪氣。

一會兒問郭闖是誰,一會兒問是不是要跟這人在一起,一會兒又問這人有什麽好。

除了關心她終身大事的家人以外,還有誰會這樣?

隻有那些酸氣衝天在嫉妒在吃醋的,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的男人了。

池霜在港城也有認識的朋友,開開心心逛吃了兩天後,她也要進入學習狀態,開始準備參加研討會的事。跟京市幹燥寒冷的氣候不一樣,港城這段時間天天都是豔陽高照,她從行李箱裏拿出了表姐為她購置的白色套裝,交給酒店熨燙好後穿上,美滋滋地在鏡子前拍了好幾張照片,再穿上搭配好的高跟鞋還有手提包就出門了。

會場地麵停車場尚有空位,司機正要停下,保安快步過來,指引著他往地下停車場走。

司機嘀咕了一句,池霜正拿著粉餅補妝,也沒注意到這一小小插曲。

等她下車時,見這地下停車場宛如私人車庫還有些納悶。

路過那輛很顯眼的邁莎銳時還不經意地瞧了一眼,玻璃全黑,什麽也看不到。

進入會場後,池霜也很自在,都是她不認識的人,她也不需要跟誰打交道,安安靜靜地在工作人員的領路之下,來了比較靠後的位置坐下。她從手提包裏拿出平板電腦,準備記一些筆記回去交差。

少頃,她感覺到身旁有人坐下。

出於禮貌,她將視線從平板電腦挪到了來人身上,愣怔幾秒,她不可置信地問:“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