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賽季開始

托每天早晚從不間斷禱告的福,吳震喬在新賽季第一場比賽開打前的幾天,及時恢複了健康。

“有了你,我們就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老莫道。

“但教練的薪水就壓不下去了。”吳震喬關心地道。

“不犯錯誤,我還是照樣壓得下去薪水。”老莫得意地道。

吳震喬覺得必須給丹尼斯打個電話,讓他把合同再仔細研究研究。

喬教練在今天早上沒有安排什麽運動,隻讓球員們分成兩組,踢了個練習賽,然後把隊伍拉到了放映室。

球員們非常開心:難得教練發了善心不往死裏練他們,更可貴的是,還將為他們播放電影!這一時刻,每個球員都發覺自己其實一直深愛著教練。

但電影開場沒多久,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消散,有幾位球員想要退場,被守在門口的老喬給趕了回去。

“必須看完!”他慈眉善目地道。

教練為他們播映的影片是《異形》。

球員們縮成一團,又吐成一團。場麵之狼藉,不亞於電影本身。

終於忍無可忍了,眾人玩了命地往外衝。在喬教練和其助手們的鎮壓下,約有一半人又被趕了回去。

吳震喬和諾裏斯是衝出重圍的幸運兒中的兩個。兩人找了個水龍頭,好好吐了一陣,這才清理幹淨,跑到訓練場邊把沾濕的球衣掛在欄杆上烘曬。

“你們在這兒幹什麽?”老莫不知從哪兒走了過來。

“經理,現在是訓練時間!”兩個倍受恐怖片摧殘的年輕人都有告教練一狀的願望。

“喬教練今天不是安排你們看電影嗎?”

“您知道?”兩個人呆了呆。

“他跟我說了,”老莫點點頭,“我非常讚同這種勞逸結合的工作方法。”

“可是經理,”吳震喬拉住轉身欲走的老莫,“電影太恐怖了,《異形》!大家都吐了!”

“什麽?教練跟我說的是《肖申克救贖》!”

“不,根本不是!”兩個年輕人都憤慨地回答道。

老莫決定要將這件事一查到底,他帶著兩個“告密者”來到放映室。教練和助手仍在門口守著。

“這麽說電影還沒結束?”老莫問教練。

“沒有。”教練笑眯眯地回答。

老莫二話不說衝了進去,旋即又衝了出來。他握了握教練的手,“你知道我是很信任你的。”

“當然,當然。”教練笑眯眯地回答。

吳震喬和諾裏斯對經理的溫和態度驚訝得麵麵相覷。兩個人似乎都明白了什麽,齊齊衝進了放映室——熒幕上正在播放《肖申克救贖》!

“不!”吳震喬衝出來,抓住老莫,“剛才明明是《異形》!”

“誰能證明?知道撒謊的代價嗎?”老莫很不滿意。

“我沒有撒謊!”吳震喬急得抓耳撓腮。“諾裏斯可以作證!”

“就你們兩個?”

吳震喬愣了愣,“還有其他人,他們都可以作證!”

他從放映室裏抓出宋路,“快告訴經理,剛才我們看的電影是《異形》!”

但宋路一臉迷惑,“《異形》?我們一直在看《肖申克救贖》啊!”

吳震喬差點氣暈,又拉出方光亮,“方哥,您說說,剛才我們看的是不是《異形》!”

“小喬,”方光亮語重心長地道,“偶爾開玩笑可以,但撒謊就不好了嘛。”

“方哥!”

他又陸續拉出三個隊友,竟然都異口同聲地表示教練給他們放映的就是《肖申克救贖》。《異形》?聽都沒聽說過。

吳震喬已經氣得蹲在地上抹淚了。諾裏斯也在一旁納悶地直敲頭。

“等著寫檢查吧!”臨走老莫撂下一句。

“等著被罰吧!”教練笑眯眯地道。

那哥倆瞧這情狀,隻有抱頭痛哭。

第二天的訓練場,陽光明媚,清風徐徐。大家在做簡單的熱身運動時,宋路、方光亮等幾個人企圖和吳震喬搭訕。

他一見他們中有人朝他走近,就哼一聲,抬起下巴望天,一臉不屑。對方見狀,也立即自覺卑瑣,縮回原地。

終於宋路大著膽子走到他麵前,將他的視線摁成水平狀態,“兄弟……”

“別叫我兄弟!”吳震喬沒好氣地道。

“其實我們有苦衷!”

“苦衷?你們害得我和諾裏斯昨天罰跑到日落西天!為了寫那倒黴的檢查,我們絞盡了腦汁,最後連自己是個男人這點都不得不承認是個錯誤!”

“你真的認為這是個錯誤?”宋路驚訝地問。

“走開!”

繞場跑的時候,方光亮跑在他的身邊,“兄弟……”

“別叫我兄弟!”他又習慣性地仰臉朝天,但顧忌到腳下的路,隻好又調回了原狀。

“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你和諾裏斯。”

“知道就好!”

“請你原諒我們。”

吳震喬看他態度極度誠懇,便歎了口氣,“唉,算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咱們還是好兄弟。”

“對,還是好兄弟。”

“再說你們也是有苦衷的。”

“對,說得對。”

他問他們有什麽苦衷。

“是這樣,”方光亮道,“教練對我們說,隻要我們打死不承認播了《異形》,等老莫一走,他就給我們放映《本能》。”他眨了眨眼睛,“是未刪剪的完整版!”

這時,諾裏斯也跑在吳震喬身邊。兩個人聽他這麽說,都呆住了,隻有餘力作原地跑,很快便從大部隊裏落了單。

“你們兩個,”老喬遠遠地看著這邊,“快跟上!”

但吳震喬卻突然淚流滿麵。

諾裏斯不敢停下腳步,邊在原地似踩在棉花上般腳尖左右交替點著地,邊安慰他,“小喬,別傷心了,太不值了,他們把我們出賣,以後一定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我不是因為這個哭!”

“那是因為什麽?”諾裏斯很驚訝。

“我不該那麽早離開!我應該忍耐到後麵!”他眼淚嘩嘩,“知道嗎,未刪剪的完整版!”

新賽季的第一場比賽如期而至,球員們都充滿了鬥誌,整個球隊充盈著摩拳擦掌的亢奮情緒。當然,除了中場球員裘球以外。

沒有一個人不認為成為足球運動員,對於裘球而言是個極大的錯誤。他本來該去跳芭蕾!他身材欣長,長相秀雅,性格柔美,臉上的主打表情是甜美而害羞的微笑。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的襯托下,完完全全是一個卡通級的美少年。

但有兩個因素使他沒有機會成為一隻“小天鵝”,而必須在一群“臭男人”中間和一幫蠻夫爭搶一隻破球。這兩個因素分別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天賦。

“我爸爸,”有一次裘球應隊友好奇心之請,談起他的父親,“他年輕的時候一直夢想成為足球運動員,但是後來由於一場數學考試,他的夢想破碎了……”

“數學考試和他的足球夢有什麽關係?”吳震喬不解地問。

“別打岔!”裘球白他一眼,繼續說下去,“他的夢破碎了,所以在我出生後,他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培養成足球運動員,他先給我起了這麽一個倒黴名字,無論我有多麽不願意,他也逼著我踢球,是他一路把我送到了富爾。”

關於天賦,雖然大家猜測他最大的天賦是在戲劇舞台上,但那純屬猜測,誰也沒有真正看見過他跳什麽芭蕾,而在球場上就不同了,大家經常能夠看到他令人眼花繚亂的盤帶,詭異精妙的傳球。所以,即使包括老莫老喬在內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去跳芭蕾,但他依然是中場的重要棋子,富爾的絕對主力。

“你應該是屬於足球的,你看看你的天賦!”有一次吳震喬對他道。

裘球柔美的回答摻了一份嚴肅,“如果你小時候坐的嬰兒車是足球外形,你的飯碗顏色是黑白相間,你的床是一個碩大的足球,你房間裏的每幅海報都被裁成圓形,你的房門是圓的,等等等等,那麽,我想你無疑就會成為那樣的人!”

“哪樣的人?”

“你一個人可以代表一支球隊參賽,並且每場均以3:0取勝。不,是5:0!”

吳震喬覺得裘球攤著這麽一個爸爸確實是一件悲慘的事,他也有“異曲同工”的悲慘遭遇:他的父親長期以來強烈反對他從事足球運動。

這事他對誰也沒說過,有一回在家裏,他把它告訴了諾裏斯。

“我很不明白,”諾裏斯道,邊咬著他的西瓜,“你們國家的爸爸為什麽可以左右孩子的一生?”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你們國家呢?”

諾裏斯聳聳肩,“命運自己掌握,他們隻是參謀。”

“你真幸運!”

“一個人不能決定另外一個人的生活!”

“在這兒,這個道理行不通!”

“你應該大聲對你的爸爸說:‘不行!’對,不行!”

“我說了,經常說。”

“效果怎麽樣?”

“說一次,被揍一次。”

諾裏斯一愣,“你爸爸是法西斯!”

“這句話我也說過。”

“他怎麽回答?”

“他把我揍了一頓後,說:‘隻要能把你從球場上拉回來,我是什麽絲都可以!’”

諾裏斯點點頭,“我服了!”

“就是這樣!”

“他為什麽要反對你踢球?”

吳震喬四下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是個秘密!”

諾裏斯受到他的神秘氣勢感染,也敏感地四下看了看,朝他探過身子,“什麽秘密?”

“他的情敵是踢足球的。”

“什麽?”諾裏斯叫道,“這算什麽理由?”

“噓——噓——”

諾裏斯立即又壓低了嗓門,“這算什麽理由?”

“他害怕我媽媽會睹‘球’思人。”

“這麽說,你爸爸贏了?”

“對。”

“那他該驕傲才是,怎麽還自卑呢?”

“據說他的情敵英俊瀟灑,氣度非凡,比他強一百倍。”

“那他是怎麽贏的?”

“這全是我媽媽的功勞:她是個雙眼一千二百度的大近視!”

新賽季揭幕戰將由富爾隊對陣曾在聯賽杯裏把他們“摧枯拉朽”了的伯瑟斯隊。按照慣例,富爾隊會在賽季開始前一天召開新聞發布會,俱樂部的重要人物都會參加。

在出席發布會的球員房門,吳震喬和陳知宇有幸成為代表。二人整個早上都待在更衣室裏,梳頭,剃須,灑香水,挑衣服,忙得團團轉。終於收拾停當,發現更衣室的門不知被哪位不知情的工作人員鎖上了,兩人隻好爬了窗子出來。等從窗下的灌木叢裏爬出來,衣服沾滿了泥土,發型也全亂了。礙於時間緊迫,隻有隨手捋了幾下,就趕到了發布會現場。

發布會已經開始。球隊名譽主席正在發言。兩名球員貓著身,躲著記者的攝像頭,小心地潛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們在重要的位置都作了重要調整,”名譽主席道,“現在我們擁有一支偉大的隊伍,是任何球隊也不能小看的!我相信,這個賽季我們將有能力摘得任何一項桂冠!”

吳震喬瞥了身旁的喬教練一眼,暗忖道:“他一定認為‘任何一項桂冠’包括世界冠軍。”

名譽主席之後是主席發言,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因為他發現自己想說的(他前天晚上打好的草稿,並且寫在了小紙條上,現在就貼在他的左手掌心裏),都被名譽主席說完了。

話筒到了老莫跟前,他不願像主席那樣傻不拉幾地放棄這個成為攝像焦點的機會,抓住話筒就侃侃而談:“重要的位置我們都作了重要的調整,現在我們擁有的//奇\\書//網\\整//理\\是一支偉大的隊伍,任何球隊都得忌我們三分,我相信這個賽季我們將能囊括一切冠軍……”

記者們都準備甩機器走人,老莫忙起身招呼大家留步。

“這次,我們將重點向各位介紹球隊的兩名新球員,吳震喬,陳知宇。”

所有的攝像機都朝那兩位轉去,相機的閃光燈頻頻爆亮。

吳震喬一直在整理他的頭發,因為他一進門就發現在記者群中有一位美豔的姑娘,白膚紅衣,異常奪目,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沒有停止過捋自己的頭發。

陳知宇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嘴巴大張著,口水印濕了桌上的文件。

吳震喬一發現自己和隊友成了全場的焦點,忙收回捋頭發的雙手,又一把推醒了陳知宇。

“怎麽了?怎麽了?”陳知宇茫然地問。

老莫早已被氣得七竅生煙,他大叫著“結束”,邊趕記者,邊拽起把他本來倍加珍愛的顏麵丟到太平洋去的兩個人,毫不留情地扔出了招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