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直到把所有的土匪都殺了個幹淨,老者才扔下那把飲足鮮血的大刀,來到謝西風麵前,微笑道:“女娃子好樣兒的,對付這些畜生,決不能容情。你麵相清奇,一生貴不可言,然早年坎坷,殺伐不斷。但隻要你謹守本心,牢記為人處世,隻要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挺直了身子就無愧於心。那就盡管去做,一生也必能獲得平安喜樂幸福綿長。”

謝西風默默聽完,向老者盈盈一禮,肅容道:“前輩教誨,小女子定然牢記於心。今日多謝前輩援手之恩,路途蒼涼無可酬謝,待到清遠城內,若有何需要,請給小女子一個機會略盡綿薄之力。”

老者爽朗大笑道:“好好好,你放心,有需要了我自會去找你。”話音未落,就聽身旁的永懷小聲道:“師叔,沒有您老人家這麽不地道的吧?謝二姑娘兩次活命之恩我還沒報呢,你就大言不慚的把這份人情給收下了?”一語未完,連受傷的洛明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又牽動傷口,疼的哎喲連聲。

老頭兒使勁兒瞪了永懷一眼,耍賴道:“人雖然是你小子打倒的,但沒有一個是你出手殺掉的,所以這份人情自然是在我身上。難道你還和你師叔爭不成?你這臭小子懂不懂一點尊敬師長啊?”一邊說著,便衝謝西風擺手道:“帶上你的人,還有這幾個護院的屍體回去吧,剩下的事兒我們來處理,保管不給你惹一點兒麻煩。”

謝西風再次謝過老頭兒和永懷,這才與洛明濤和謝東風坐上馬車趕回清遠城。

回去後,四個驟然遭到天降橫禍的護院家屬有多麽悲痛自不必說,謝西風每一家都給了五百兩銀子,隻是心中仍然難免悲痛,以至於這一個年都沒怎麽過好。

轉眼間出了正月,這一日娘兒三個正在後院房內說話,忽見秋香走進來,對謝西風道:“二小姐,那商家老爺來了,咱們老爺正在前廳會他呢,也不知道是有什麽事兒。”

秋香雖然是嘴上這麽說,但她心裏自然是知道會有什麽事兒的,不然也不至於冒著得罪自家老爺的危險來給二姑娘通風報信了。果然,謝西風一聽就站了起來,而謝東風也緊張的麵色煞白,拉著妹妹的袖子,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閨女啊,大概隻是來拜年的,你別這樣兒,外人麵前好歹給你爹爹留點麵子。”謝夫人看出女兒臉上的怒意,忙要拉著她坐下。卻聽謝西風憤憤道:“拜年有這個時候兒來的嗎?就算是拜年,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再說了,我姐姐的終身大事,難道不比爹爹的麵子重要?不行,我得過去聽聽。”

謝夫人無奈,更何況現在也覺得那商家和自己女兒並非良配,因此也隻好由得她去了。

這裏謝西風急匆匆穿花繞樹到了前院,順後門回廊走進前廳,隔著大屏風,隻聽商老爺正和自家爹爹說話,她也沒急著出去,便在一旁靜聽,心道那老家夥最好別再打什麽主意,你若真是過來說話兒也就罷了,若有別的心思,哼,就別怪我不給你麵子。

商老爺一開始的話還不過是敘述寒溫,又極動情的述說自己和謝家幾年的情誼,聽的西風暗暗搖頭,心道這老家夥果然是來自取其辱的,剛想到此處,便聽見那商老爺歎氣道:“當日小兒年少不懂事,在眾人麵前說那些不尊重的話,我這裏給謝翁賠罪了。”

謝老爺笑容可掬的模樣謝西風想都能想出來,果然,就聽見自家老爹喜滋滋地說著什麽“不妨事不妨事,小孩子嘛口無遮攔都是有的。”

那商老爺聽見謝老爺這麽說,哪有不順杆兒爬的道理,忙笑著道:“還是謝翁深明大義,唉,實話不瞞你說,其實犬子不過是有些好麵子,他心裏對侄女兒並沒有那種不堪的想法。這半年來,他一直都央求著我來替他認錯道歉,還說想重續婚約。想必謝翁您也知道,經過那件事,咱們兩家都受了損害,就連大侄女兒,名聲也讓那起子小人給破壞殆盡了,除了咱們知根知底的,將來哪裏還有好姻緣呢?因此依我說,咱們不妨就將當日那恩怨揭過去,過後仍然是親家之好。當日那事兒,不是我說嘴,二侄女兒也有不該的地方,她一個女孩兒家,就心裏有氣,也不該當著眾人麵去給我家小子難堪啊,還逼他寫退婚文書。”

謝老爺點頭道:“是是,的確是這個道理……”話音未落,便聽屏風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自古父母對子女的舔犢之情,都是令人感動敬佩的。商老爺維護兒子,本無可厚非。不過爹爹為什麽卻要抹黑自己的女兒去給不相幹的人開脫?這也算是舔犢之情嗎?”

謝西風的聲音一響起,謝老爺就知道壞了,頭上那冷汗瞬間就匯成了一條條小溪流下來。若不是在商老爺麵前,他這時候兒哪裏還坐得住。卻見西風嫋娜出來,先給商老爺和自己行了個萬福,麵上卻是冷淡淡的,他知道自己剛才這番話算是把女兒得罪苦了,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心想是哪個快嘴的做了耳報神?我明明吩咐過他們不許告訴西風的。

商老爺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二侄女兒好歹也是個富家閨秀,我和你爹爹說話,哪裏輪得到你來插言?女兒家便該有女兒家的端莊樣子,不然將來於婚配都有影響的。”

謝西風一揮手,冷冷道:“這個不勞商老爺操心了,您還是回去操心令公子的婚事就好,我姐姐是斷不可能再嫁他的……”一語未完,便聽謝老爺一聲斷喝道:“還不給我下去?你商叔叔今日是好意來修補兩家裂痕,你小孩子懂什麽?就胡亂插嘴?這樣下去,我是真不能再讓你在外麵瘋跑了,關你半年好好學規矩,你便知道家法厲害。”

謝西風哼了一聲,冷笑道:“好意修補兩家裂痕?那怎麽這個時候兒才來?早幹什麽去了?這事兒發生也有幾個月了,若隻是說無顏前來,怎麽連封信都沒有?這時候卻又來的哪門子好意修補裂痕?必定是因為百年書香望族沒了那幾十頃地,連一個年都過得捉襟見肘,所以商老爺才不得不豁出去這張老臉,拚著讓我們的銅臭汙染門風,也要來求回這樁婚事吧?”

商老爺被謝西風一語戳穿了心思,不由得老臉通紅紫脹,任他臉皮再厚,家計再艱難,此刻也坐不住了,也不管謝老爺站起來嚴詞斥責西風,便站起身道:“謝翁,既然二侄女兒都如此說,我是沒臉繼續坐在這裏了,剛才的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若兩家有緣,總是會在一起,倒也用不著這個時候熱臉貼冷屁股,讓人家把我們的好心當了驢肝肺。”說完也不管謝老爺挽留,便拂袖而去。

一直出了謝府,走不遠便見一個青年從巷子中躥出來,拉著商老爺袖子道:“爹,如何?他們可答應了嗎?”

商老爺恨恨看了一眼兒子,氣道:“混賬東西,你還敢說?若不是你當日輕狂沉不住氣,我們至於到今天這個窘境嗎?更何況你今次鄉試還落了第,你知不知道你爹我是豁出了這張老臉才去和人家說的?結果卻又被那個謝二夜叉給搶白了一頓,這些都是為了你這不爭氣的逆子。”

那商梁棟自從讓謝西風擺了一道後,都有心理陰影了,一聽他爹這麽說,差點兒就哭了出來,惶急道:“這麽說……這麽說他們沒答應?那……那我們怎麽辦啊爹?今年連海參鮑翅都沒吃上,如今我都沒錢請人宴飲了,我覺得同窗們看我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那能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商老爺氣哼哼的道,但是看見兒子那副苦瓜麵容,終究還是心有不忍,沒好氣道:“好了,雖然那二夜叉沒有好話,但我能看得出來,謝翁還是很想結成這門親的,畢竟他們再富有,也隻是個商戶,能嫁到我們這書香之家,就是他祖上積德,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得來的。一個家庭裏當家作主的是男人,那二夜叉再厲害,也管不了他爹,我們如今是不能再去倒貼了,不過我走時也給他留了後話,如今我們且回家去,等著他們來求我們就完了。記住,到時候你給我好好表現著點兒,露出點沉穩有度不凡的氣質來,還怕他們不求著咱們結親嗎?”

商梁棟聽他爹這樣說,方放下心來,嗬嗬笑道:“爹你不早說,差點兒沒把兒子嚇死,既如此,我們便回家靜候佳音吧,哼,那謝家小小一個商家,就敢給我們幾次三番的羞辱,這一次他們上門來,必然要好好拿捏拿捏他們,也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若是可能,那謝東風的嫁妝一定要多要一些,除了金銀外,還有土地,最起碼也得要他們一千頃,這也不過是三五分之一罷了,對了,還有那些商家鋪子,謝家的糧油鋪是清遠城最大號的,也不能都讓那二夜叉獨占了去。”

看到這商家父子的嘴臉,也許讀者大人們都忍不住發笑,暗道梅子也真胡扯,世上哪裏有這麽不要臉又自不量力之人呢?其實諸位大人錯了,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須知古往今來人人都說自知之明,但偏偏有那麽幾號人,隻覺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所有人都該跪下來舔我的靴子。卻從不仔細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長了一副什麽嘴臉,這商家便是此中的一號極品,因此有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