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宮肆和溪流的校園生活就這麽開始了。文化課的學習相當順利,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文化課的班級裏交到太多朋友, 似乎對於大部分能力者來說, 文化課隻是他們積累選修課必要學分的地方,他們還是更願意和自己能力等級接近的人做朋友——畢竟, 這才是他們以後在“工作”中實際打交道的人。

不過沒有交到太多也並不代表沒有,他們還是交到了幾個朋友的,除了從轉校第一天就認識的尼鹿以外, 他還結識了文化課上另一名同學——鱗,和吊車尾的尼鹿好友不同,鱗同學可是非常屌的存在, 不但是高中部學生會副主席、還是文化課班級學委、除此之外更是院刊《淩·詩集》的主編。

沒錯,就是這本知名詩歌院刊。

宮肆之所以認識這位學生中的大人物正是由於這本院刊。

高二年級的學生處長的推薦下, 宮肆考試時寫得散文詩順利在詩集中的新星特輯欄目發表, 這首詩立刻就受到了詩歌愛好人士的大加讚賞, 小圈子裏討論度很高,幸好宮肆發表時用了筆名, 不然怕是會被粉絲直接找上門來。

不過最後還是有人找上了門,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班上的鱗學委。

這位鱗同學可是出了名的高冷, 從來獨來獨往, 除了頒布班務以外基本不和同學閑聊, 平時又為人嚴苛,做事一點也不通融,宮肆雖然不至於怕他, 不過也覺得這個人最好不要打交道。

然而就是這個人,某一天在一個中午,宮肆坐在大樹底下等溪流、尼鹿買飯回來的時候,一個人走到了宮肆麵前。

看著鱗學委陰沉的臉,宮肆當時心裏就是猛地一沉,腦中立刻回想起自己到底有沒有什麽違反學院規定的行為,然而——

“你是葉蘭德墨爾斯?”冷麵鱗學委冷冷道。

宮肆一愣:這是他發表詩歌時候的筆名,早在他幼年時剛剛萌生一個詩人夢的時候就想好的筆名,這次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宮肆點點頭。

然後他就聽到冷麵學委對自己道:“我是可拉藍汪布藍達。”

宮肆瞬間懂了:可拉藍汪布藍達——院刊《淩·詩集》的學生主編。

“給我你的賬號,我把稿費發給你。”“可拉藍汪布藍達”主編冷漠無情的對宮肆道。

點點頭,宮肆拎起自己校服上的學生徽章,鱗學委用自己的徽章掃了宮肆的一下,宮肆的手機隨即提示有新錢入賬。

“哇……”看到那個數字,宮肆難以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讀者來信我也通過你的徽章轉入你的郵箱了,請查收。”鱗學委繼續冷冷道。

“謝謝。”宮肆這個時候已經不覺得他的冷漠有啥了,又給自己錢又給自己讀者來信,這是個好人啊~

然後,他就看到鱗學委原本雪白雪白到有點煞白的小臉忽然變紅了,越來越紅,直到變成一顆紅蘋果。

猛地從懷裏抽出一張簽字版並一支毛筆,鱗學委紅著臉對宮肆低聲道:“我很喜歡你的詩,是你的詩迷,可以給我你的簽名嗎?”

宮肆:……

而等到宮肆大筆一揮給鱗學委簽完字的時候,鱗學委的眼睛都瞪大了,臉也更加紅潤:“你的字好好看,好好看……我、我、可以給我再提一行字嗎!!!!”

宮肆:……

他徹底不覺得鱗學委可怕了。

詩的世界中人與人的關係就是這樣簡單,憑借對詩歌的同樣熱愛,兩人成了好朋友,連帶著溪流和尼鹿也加入了進來。

“你的詩也不錯,不過比葉蘭德墨爾斯還是要差許多,韻律有,然而意境還差一些。”鱗主編點評著溪流同學遞上來的詩,末了又把自己的偶像彩虹屁了一通:“葉蘭德墨爾斯的詩意境有了自己獨特的味道,我相信假以時日,他一定可以自成一體,開辟詩歌界的新角度!”

他的聲音說到激動處稍微有點大,宮肆就將食指豎在嘴唇上朝他一比。

鱗同學立刻閉上了自己的小嘴巴,往日高冷神情重新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堅冷道:“對不起,我忘形了,我會堅定的對您的身份保密的。”

看著眼前的兩人,溪流:……

尼鹿:……他、他不會吟詩啊~

高二三班從此就多了他們這個特殊的小群體:兩個低級器,一個簽了低級器的統治者,還有一個性格冷漠不受歡迎的普通人班級幹部。

這種組合別說在高二三班了,就連在整個學院都是罕見的。

畢竟普通人和能力者的壁壘仍在,大部分普通人都選擇和普通人做朋友,而能力者也會找和自己能力接近的人做朋友。

宮肆卻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每天一半的時間他們四個人會一起上課,另一半時間能力者課程的時候則會分開,能力者上相關課程的時候,普通學生則會修習各種技能課,一部分是興趣相關,一部分則是專業相關,為他們將來進入大學打基礎,宮肆聽鱗介紹過,相當一部分學科他很感興趣,然而他卻沒那麽多時間去聽課,作為連化形也沒有學會的器,他現在必須認真把能力者的專業課上完。

***

“器,能量的儲存者,器賦予能量展示於世上的形態,而能量則是使器「活」起來的靈魂。”

“簡而言之,大家可以把器看做軀殼,把能力者的能量看做器的靈魂。”

課堂上,老師敲著黑板講道。

課堂下,宮肆無奈的用餘光看了一下四周:

周圍除了他和尼鹿以外,一溜奶娃娃。

能力者的相關課程分得很細,不同程度的能力者要上不同的課程,這不,化形這門課,宮肆就分到奶娃娃班了←沒辦法,他的水平被認為和這些剛剛成器的奶娃娃相同。

“幸好有你。”看著自己周圍唯一一名身高超過1米的同伴——尼鹿,宮肆感慨道。

尼鹿點點頭,也感慨了:“是啊,幸好有你,之前這個班就我一個大人呢~”

宮肆:……

這個班是給不知道自己是什麽係或者不清楚自己未來想化成什麽器的器準備的,其中這種人以小朋友居多。

不過,這個班的老師還是不錯的。

“器是軀殼,能量是靈魂。”這個說法宮肆還是第一次聽說,仔細想一想還是挺有道理的。

他和溪流如今處於定契後的磨合期,可以說溪流的能量暫時被兩人的契約穩住了,之後就等他的器形態出現,這樣一來溪流的能量才能灌注進入,他身體的問題才能解決。

雖然他大概率是個小器,能解決溪流多少問題就不太清楚了……宮肆心裏琢磨著。

他正想心事,一雙穿著皮鞋的腳停在了他麵前,順著皮鞋向上看,宮肆看到了老師的臉:

“尼鹿,你還沒有化器的方向嗎?早點找到化器的形態,對你早日找到可以定契的使用者也有幫助。”老師正在對隔壁的尼鹿講話。

“使用者啊……”尼鹿抓抓頭頂的小卷毛:“願意簽我這麽低級的器的使用者實在太少了,而且我這樣的人即使化了器,應該也是大路貨吧?競爭力很難比過其他人……”

“所以你更要在化器的形態上下功夫。”老師阻止了他繼續自暴自棄下去:“哪怕是美工刀也好,你要想著自己能不能有比其他美工刀更體貼的設計,要麽刀刃特別鋒利,比其他美工刀都鋒利,要麽可以自動斷刃補刃,不需要使用者自行拆卸,如今化器重在細節設計,你先找好形態,然後著重考慮細節。”

說到這裏,老師停頓了一下:“不過我覺得你大概率不會是美工刀了,你這孩子特別溫柔,特別細心,怎麽看都和危險類刀具不相關。”

“有科學家做過研究,化器的形態不但和遺傳、強烈的自我願望有關,還和性格相關性極高,同樣是刀,一對主要功能是傷人的刺刀的父母可能生出主要功能為治療的手術刀孩子,溫柔細心的人更適合化成溫和無害的形態。”

“你是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家族基因不明顯,沒有辦法從遺傳上找概率,所以我建議你從個人願望和性格上找自己可能化成的形態。”老師最後這樣對尼鹿道。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尼鹿謝過了老師。

老師隨即轉向宮肆:“和尼鹿剛好相反,我覺得你給人的感覺就很鋒利,大概率是具殺傷性能力的武器類器,怎麽樣,你有什麽想法了沒?”

宮肆就抿抿嘴,之後開口道:“剪刀。”

“我家的父母雖然都是刀,不過家族遺傳好像出過剪刀,然後,我又經常夢到剪刀。”雖然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剪刀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宮肆心裏總有種不甘願的感覺。

剪刀!那可是剪刀啊!聽起來看起來也好,都不怎麽樣嘛~

看他這樣,老師笑了:“做夢也是一種很重要的暗示,我們從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不,從剛出生甚至出生前的時候就會做夢了,這是一種強烈的暗示。”

“有的時候不要抗拒這種暗示,暗示中的形態可能不是你想要的形態,然而一旦你心中產生排斥,這種排斥也會對你的化形造成影響。”老師也看出了宮肆的糾結。

“我給你出個法子,對於你這種已經得到暗示的器,我建議你直接買一把剪刀,設計成你夢裏的樣子,又或者是你想要成為的樣子。”

“直接買一把最普通的剪刀也可以,每天看著它,在它的基礎上不斷想象。”

“不要抗拒,試著去觀摩自己可能成為的樣子,不斷想象自己更想要成為的樣子。”

“這個時候,隻需要一點想象力。”

說著,老師朝宮肆微微一笑,然後便背著手去指導其他小學生去了。

又是心理抗拒的緣故嗎?

自己有這麽頑固嗎?

心裏默默想著,這節課結束,眼瞅著溪流的課還要半個小時才下課,宮肆拉著尼鹿去學院小賣部買剪刀去了。

***

宮肆這邊的課程上老師的講課風格讓人如沐春風,而隔壁的使用者課堂就沒有這麽和諧了。

“使用者的能量基數奠定了一切,多少能量可以填滿多大的器,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和宮肆半晌那名笑眯眯的老頭子講師完全不同,這邊的老師是一名高高瘦瘦、看著就一臉陰霾的中年男子。

“今天在我這裏的學生全部都是支配者以上程度的使用者,你們的能量值從一開始就強過了那些普通使用者。”

“使用者隻是個統稱而已,低能量的使用者在我看來就真的隻是使用者,他們充其量隻能使用一件工具,做一些小小的事情,終其一生也無法體會到支配乃至統治的快感。”

他的視線從班裏學生們的臉上一一滑過,最後滑過了星雲的臉以及……溪流的。

溪流隻是看著麵前大桌上的道具,一副研究的模樣,並沒有回看他。

看著這樣的溪流,中年男子臉上流露出一絲說不上來的意味。

硬要形容……大概就是:那個人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這樣的意味吧?

這裏是高階使用者的課堂,文化課以外的能力者專業課堂,除了E班這個大分類,還有使用者和器的專業課,這些課又分別分為小班上,基本上是按照使用者與器的能力值分類。

所以,宮肆和尼鹿去了器的小小班,而溪流則來到了使用者的……最高階課堂。

即使簽訂了最低級的器,溪流的能力值初始值仍然是目前被劃分為最高級的統治者。單獨拎出來的話,他隻會被分在這種班級。

這個班級的學生人數就十分稀少了,包括溪流在內隻有九人,姬淩學院高中二年級所有支配者(含)以上的使用者如今都站在這裏了。

其中八人為支配者,統治者隻有溪流一人。

能力達到這種程度的使用者,即使在姬淩學院也是數量稀少的,他們已經在各自的班級引領一股小勢力,所以眼下這些人站得很開,各自為政,沒有彼此交談套近乎的意思。

不過在他們之間又有兩人於其他人分得更開。

其中一個人是星雲,另一個人則是溪流。

其他人大多數為B級支配者甚至C級支配者的情況下,特A級支配者星雲和比他們整整高了一個階級的溪流便顯得尤其特殊。

一點點是因為心理原因,更多的則是來自階層不同的能量級壓迫,這些支配者都不約而同的遠離了兩人,其中七個人站得稍近,這樣一來,被遠離的星雲和溪流兩人便顯得占地麵積格外寬廣,也格外矚目。

中年男子先是看看星雲,看到少年身周那宛若星雲一般夢幻斑斕的穩定能量流時,他欣賞的點了點頭。

普通人是看不到這些的,甚至也很難感覺到這些能量的存在,除非這些能量灌注到器中實體化。而在能力者眼中,看到其他人能量還是相對容易的事。

當然,這也有階級之差,同階級或者更高階級的人才能看到對方完整的能量,低階的人看高階的人則隻能看到部分,以及感受到一股階級帶來的威懾力。

然後,他就看向了溪流——

那是一股龐大的、邪惡的、猙獰的黑色能量流,比周圍所有人的能量流加起來還要龐大,階級帶來的能量差距果然不是輕易可以彌補的。

中年男子勉強壓製住自己想要後退的心理,他穩住身體,想要將眼前難得一見的統治者階級能量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然而他失敗了,同為特A級支配者,他可以將星雲的能量流看得很清楚,卻沒有辦法看到溪流完整的能量流了。不知道是溪流懶得隱藏又或者是根本無法隱藏,那股黑色的能量鋪天蓋地覆蓋了整個屋子,在它的壓迫下,屋內所有人的能量都黯淡到急不可見的程度,隻有星雲的能量由於能量特性還能依稀可見,不過也暗了許多。

輕咳一聲,中年男子知道自己最多隻能看到這種程度了。

他開始繼續教學工作。

“各種級別的劃分其實就是能量的劃分,然而定契的器不同,能量屬性不同,能量的細微操控不同,都會對使用者的實際評級產生影響,這也就是為什麽實戰中有的特A級支配者還打不過C級支配者。”

“你們中有的人已經定契,有的人還沒有定契,與器的磨合是另外的課堂會講的事,我這門課主要教授能量的細微操控。”

中年男子說著,視線在前方的支配者臉上逐一掃過:“細微操控非常重要,使用者,使用這個詞,說穿了就是講得操作。”

“對於部分器,能量的粗暴灌注就很好用,有的器就需要這樣,然而更多的器則需要細節操控,比如我的器——”

他說著,從身上穿得長袍下取出一把槍:“這是我的器,狙擊槍:準一。”

男子的指尖在槍身上慢慢滑過:“準一體內現在一共有一千八百三十四枚零件,這是我和準一一起製造出來的。”

“和我定契那天起準一就是一把槍,當時體內的零件比較簡單,隻有三百五十九枚,在我們兩人不斷磨合下,隨著對槍的操作體悟越來越深,我們兩個一同努力,將他體內的零件增加到現在這種程度,其中每一枚新零件的加入都需要我用能量在準一體內開辟一個新的位置,在準一的配合下,用新的能量建造一枚新的零件。”

“越來越多新的零件加入,準一的威力也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與眾不同。”

“如果說一開始準一隻是一把槍,那麽他現在則是完全的、我的槍。”

“這才是使用者和器真正的關係。”

他說完,又看了準一一眼,然後將他收了起來。

“這裏提到了另一個概念:零件是可以增加的。”

他繼續道:“不是每個使用者都有機會得到動物係這樣可成長的器的,而很多使用者的能量則是隨著時間積累慢慢增加的,多出去的能量怎麽辦?目前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利用器的某種特性外放出去,比如子彈;二是在器體內不斷增加細節,比如零件,這些細節非常消耗能量,然而一旦成功,器的等級都會提高。”

“對於簽訂了微小型器、或者低級器的使用者來說,這兩點尤為重要。”說著,他深深看了溪流一眼。

沒錯,在座的數名使用者,唯一簽訂了低級器的就是他了。

所以這句話實際上是對溪流的忠告來著。

“這節課上,大家主要學習的就是這些細節的操作。”

“如今擺在圓桌上的這些儀器是模擬器存在的模具。使用特殊材料模仿器的成分製造出來的,大家可以把它當做一種器,然而是非生物的器,它們唯一的功能就是幫助大家了解自己目前的操作水平,以及細微操作能力在哪裏。”

中年男子說著,走到桌子前,開始具體介紹起來。

此刻教室裏的人是圍著一張大圓桌站著的的,根據在場人數,桌上一共擺了十組模具,這些模具是用一種像玻璃的透明材料製成的。它們看起來像是一根根管子,長槍一樣被架在桌上,肉眼可見這些管子裏麵有很多分支、盤旋、轉折的結構,從左到右依次擺開,最左側的管子是純透明的,結構也最簡單,越向右越複雜,管子上的不透明結構也逐漸增多,最右側則是一根完全不透明的管子,看著不粗但是很長,一直延伸到桌子中間,九根管子在那裏匯聚,向上匯成一根管子,然後連通上方一枚看起來是同等材料的球形體。

“這是管道迷宮,大家將自己的能量注入,必須很小心的注入,然後一層一層注入,最左側這根管子結構相對比較簡單,大家隻要隻要將自己的能量注入能夠從另一端出來就可以,越往右難度越高,前麵兩根大家可以看著裏麵的走向灌注自己的能量,第四根開始增加了不透明的結構,這裏的迷宮大家隻能靠操作自己的能量在管中遊走,一旦迷路時間太長,能量持續增加,管道會無法負荷大家的能量。”

“管道破碎就稱為失敗,能量從管道的另一個端口出來稱為成功,成功挑戰到最右邊的第九根的人可以從這節課畢業。”

說到這裏的時候,中年男子停頓了一下:“不過必須提前告訴大家的是,即使是最左邊這根最簡單的管子,其實也是操控者最高難度的課程了,挑戰失敗的話大家也無需沮喪。”

“接下來大家就在這個房間自己嚐試吧,挑戰成功的話我會知道,到時候給你開下麵的課程。”

不過那至少也要到半年以後吧?

心裏想著,中年男子離開了課堂。

作者有話要說:小梅:我雖然吟過詩然而並不喜歡吟詩,如果硬要我加入排名的話,我大概應該在這個位置吧

小梅勉強插入了一下

阿瑾>宮肆>小梅>溪流>深白>路易>奧利

溪流(危險):你為毛要插入我們之間?

奧利:啾啾啾!為毛還是我墊底!!!!!

小梅:其實, 我更擅長寫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