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水係。”

“小刀。”

“那個大小……水果刀嗎?”

照著阿峰提供的思路往下想, 宮肆腦門上出現了一滴冷汗。

“指甲剪也有那麽大的。”冬春從旁邊插了一句, 然後他的屁股立刻被宮肆拍了一下。

“不要幹擾我的思路啊啊啊啊啊!阿峰說現在是關鍵時期, 萬一某種東西想多了搞不好真的會變成那種東西的!我可不要變成一把指甲剪啊啊啊啊啊!”宮肆急忙把視線轉移到手中的照片上——那上麵是阿峰他們幫忙收集的各大刀具譜,超小型的。

看刀具譜的時候忽然發現溪流好久沒吭聲, 宮肆抬頭看向他,一眼就看到溪流坐在旁邊,陽光照在他身上, 看起來風光霽月,實際上在發呆。

“喂,你不一起看刀譜, 在旁邊發什麽呆?”宮肆一語戳破。

溪流就慢慢轉過頭來:“我隻是想象了一下自己隨時拿著一把指甲剪的樣子……”

“抹掉抹掉!”宮肆整個人都跳起來了:“你這邊也很關鍵的,千萬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

說著, 宮肆還把手中照片的一半塞給了溪流, 一邊塞一邊叮囑:“多看看這裏麵的刀具, 花紋好不好看不重要,不, 其實也挺重要, 更重要的是看起來帥氣實用……”

看著宮肆和溪流的互動,秋夏樂了。

耳聽八方, 宮肆又注意到了, 斜眼看向自己的二弟, 宮肆眉頭一皺:“你又為什麽這樣笑?”

秋夏就抿抿嘴:“隻是覺得大哥適應的好快,明明之前還很抗拒能力者的世界的,更不喜歡……”

“更不喜歡器的身份”——秋夏沒有將話說完。

不過, 他不說宮肆也知道他想說什麽。

撇了撇嘴,宮肆繼續苦大仇深地看向手中的刀譜:“之前是不喜歡,不過你和冬春阿吉都在那邊了,我總不會討厭你們的,變成器什麽的……我是討厭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如今既然已成定局,我就要想法抓住自己能控製的所有事。”

“首當要搞定的,就是變成個什麽樣的器了。”

聽到他這麽說,溪流又笑了:“果然,阿肆的想法真的很像使用者呢~”

懶得理他們,宮肆繼續皺著眉研究手中的刀譜了。

定契隻是最關鍵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確定器的形態。

這個問題對於有的人來說很簡單——不少人在定契前就對自己的能力有過很好的評估,又或者在某方麵表現特別突出,這種情況下基本上定契的時候,他們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器的形態是什麽樣子的。

這一步一般由使用者決定,因為大部分情況下使用者更明確自己想要使用什麽形式的“器”,用什麽載體更好的發揮自己的能力,這種情況下,假如器並不確定自己想要變成什麽形式的形態的話,定契的時候,器的形態會基於器的基礎特性上呈現使用者想要的載體形態。

這也是宮肆一開始對使用者和器之間的關係很反感的原因之一,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他認為器是由使用者任意塑造的。

其實也有例外,比如使用者對自己想要的載體不確定,又或者不如器本身堅定的話,這種情況下,器的形態就會由器來決定,比如阿吉,他就是在沒有使用者的情況下自己成功化形了的典型例子,不過他是等級太高,較低等級的器就算明確有想要成為的樣子,也需要在定契時才可以化形。

這種情況較少,畢竟大部分人不會平白無故想象自己成為器的樣子,會這樣想的,要麽是特別想成為另一種存在的器,要麽就是一些出身“名器家族”的器,家族中某種形態出得多且有名,那麽這個家族的子弟自然會預先在心中埋下想成為這種器的欲望。

說穿了就是溪流家族的器家族的情況:溪流的家族就是使刀的使用者多且出名,所以他們會更願意定下具有刀器特質的器。

以上兩種情況基本上占據了器形態形成的方式的90%左右,然後宮肆和溪流如今的情況就是剩下的10%。

宮肆不知道自己會成為器,又過了安全期→18歲,他是完全不考慮自己會成為什麽樣子的器這種事情的,這倒還算情有可原;溪流居然也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麽樣子的器!

這樣一來才造成了現在這種情況:兩個人雖然已經定了契,然而身為器的宮肆連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器都不知道!

“做了七十年使用者居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事,你也是可以的。”宮肆吐槽。

“這不正說明我們天生一對嗎?我不想,就是為了讓你有自己選擇的能力呀~”溪流笑眯眯。

臉紅紅,宮肆不吭聲了。

秋夏:……

不過宮肆和溪流在這方麵的問題不止是不知道變成什麽形態這一點,他倆更慘一點:兩個人,一個器,一個使用者,居然都測不出來屬性?!

雖然是因為一個太高一個太低吧,然而這無形中又給他們選擇器的形態帶來了難度。畢竟器的形態最好是配合雙方的屬性的,比如假如使用者是帶毒屬性的話,他的器如果是水係的雨或者霧,那麽攻擊範圍就會非常廣,而如果是槍或者刀箭,則會精準度提高。

如今什麽也不知道、一切靠猜的情況下,溪流甩甩手,表示想變成什麽這件事就完全交給宮肆自己決定,而宮肆在得到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未來形態的權力之後……

一開始簡直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然而——

連續打了幾天雞血仍然沒有頭緒的情況下,他的臉上赫然掛了兩個黑眼圈。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

眼瞅著他還要繼續這麽折騰下去,溪流待不住了。

於是,在宮肆又在家裏圖書室熬了一天之後,吃過晚餐,摒開所有人,溪流帶著宮肆來到了一個地方。

是溪流占地麵積極為廣闊的家中一角,孤零零矗立在湖邊的一棟房子。

溪流家太大了,宮肆這幾天又是忙著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形態),他根本沒有好好逛過這裏,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這裏有這樣一座湖,而湖邊還有這樣一座房子。

湖和電影裏見過的湖差不多,麵積很大,周圍被樹林環繞,由於是冬天的緣故,湖麵上不但結了冰,還蓋了一層雪,看起來是白色的。

湖麵周圍也是白色的,由於下雪的緣故,周圍的樹木上都壓了一層雪不說,地麵也被白色的積雪覆蓋了,這裏似乎人跡罕至,他們過來的時候,雪地上沒有一個腳印,整片雪地既幹淨又完整,就像一片無人光臨的□□。

而就在這片白色的湖與湖邊旁,唯一一座矗立在那裏的房子也是白色的。

這座小房子就和電影裏常會出現的那種湖邊木質小屋不同了。

它是一棟看起來很現代風的多麵體建築。設計極為簡單,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成的,形狀看起來也不規則,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湖邊,看起來既幹淨又寂寞。

溪流使用指紋開了鎖,開門的時候,他對宮肆介紹道:“這裏是我平時想要清淨一下的時候回來的地方,隻有我一個人回來,打掃完全靠機器,就連謝開他們都不會過來。”

門開了,和外麵的潔白無瑕完全不同,這棟房子裏麵異常的黑,上方沒有任何燈光,隻有腳下有地燈,還是那種非常小、燈光非常弱的那種、從他們腳下向前延伸出去,燈光是藍色的,看起來……

宮肆忽然想到了水。

除此之外,這棟房子外麵看起來很大的,然而裏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黑暗的緣故,總覺得很狹窄。

“跟我來,往前走,順著腳下的暗燈走就可以。”宮肆聽到前方傳來溪流的聲音。

跟上溪流的腳步,宮肆繼續往前走。

腳下很軟,不是地板而是地毯,還是很厚、一腳踩下去整隻腳都要陷進去的那種。

好像草地一樣——宮肆想。

地毯很吸音,他完全聽不到兩人的腳步聲,隻能看到溪流的腳在地燈之間不斷向前。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向前走了一會兒,並沒有走太久,溪流停下了。

無征兆的停步讓宮肆冷不防撞在了溪流身上,距離太近,他甚至聞到了溪流頭發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捂住鼻子,宮肆剛想說什麽,然而話還沒出口他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溪流拉住了。

“歡迎光臨我的魚缸~”宮肆聽到溪流用有些愉悅的聲音對自己道。

然後,猛地被溪流向前一拉,宮肆往前踉蹌一步,看到眼前的情形——

天啊!

宮肆瞪大了雙眼。

誠如溪流說的,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個巨大的“魚缸”!

房間裏一盞燈也沒有,就連地燈也消失了。然而房間卻不會一片黑暗,因為整個“魚缸”都是亮的,就像地燈那種程度的光,顏色也一樣是暗藍色,整個“魚缸”構成了屋子裏的光源。而這個魚缸的範圍——

是整個房間!

四麵牆壁、天花板全部由玻璃製成!裏麵灌注著滿滿藍色的水,也不知道這個“魚缸”到底有多厚,宮肆竟是看不到任何像是“魚缸”另一麵的東西存在!

此刻,當他站在這個房間裏的時候,宮肆一瞬間有種窒息感,仿佛置身於深海之下,被厚而沉的海水淹沒了一般。

滅頂之水——

屏住呼吸,宮肆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溪流: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