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這家路邊的小賣鋪，沿途便都是農田了，種植的是本地一種特有的經濟作物，即使在貧瘠的土地也能生長的稻穀，現在已經快到收獲的季節，這些稻穀長得高高的，幾乎達到少年們的肩膀了，田間不時有微風徐徐吹過，它們的葉子便隨著風聲發出沙沙的聲響。
除了這些稻穀，沿途就隻是偶爾有一些矮矮的民宅，和他們一樣走在路邊的學生很少，有三五人一起走的，也有獨自一人前行的，大體上每組人之間都保持著一兩百米的距離，互不打擾，路邊的車子同樣不多，過了很久才開過一輛公交車，車上的人同樣很少。
這就是冷水鎮，一個典型的鄉下小鎮。
這裏人口不多，大家也沒有紮堆居住的意思，想住哪裏就把房子蓋在哪裏，也是很不拘泥了。
又走了一段時間，農田漸漸消失了，路邊多了一條小溪流，順著溪流流淌的方向，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同樣孤單的小房子。
便是宮肆的家了。
沿途的小溪流也順勢消失在他家的院子裏。
和沿途經過的其他房子差不多，宮肆家也是一棟木房子，木頭輕巧易得，當地的民宅大部分都是木製。
不過宮肆家可比其他房子看著古舊的多。
和其他家不太一樣的是宮肆家的門是沒鎖的，
進門換下球鞋，一進門就是一股濃重的書味，右側的房間赫然全是書架，書架上滿滿的書，地上還摞著好多沒整理的書。
還不是新書，舊書為主，一看就有明顯的使用痕跡。
“宮肆回來了啊~”他們一進門就聽到了個招呼聲。
招呼他們的是個老太太，老人年紀不小了，穿著整齊，臉上還有淡妝的痕跡，一看就是個精致的老太太，宮肆他們進去的時候老人正坐在書屋的角落看書。
一隻手托著書，另一隻手則放在前方的搖籃上。
老人輕快的站了起來，將手裏的書放入身後的書架上，這才對宮肆道：“我想著你也快該下學了，就提前給你們煮了米飯，再過段時間就差不多了，等冬春踢完球回來剛好可以吃。”
“太感謝您了！這孩子沒太折騰您吧？”宮肆大步走過來，先是朝老人表示了感謝，隨即趕緊看向老人前方的搖籃，溪流也跟在他後麵向搖籃內看去。
裏麵是一個小嬰兒，嘴巴裏塞著奶嘴，此刻正甜甜的睡著，頭上沒有幾根毛，就這幾根毛還被綁了個小揪揪，揪揪上還有個大花蝴蝶結，粉色的，身上除了紙尿褲之外，上身還穿著一件手織毛線小馬甲，同樣還是粉色噠！
溪流注意到小嬰兒的左腳上還穿了同色係同材質的毛線小襪子，就左腳有，右腳還光著。
視線往旁邊一斜，溪流看到站起的老太太座位旁赫然擺著毛線針和毛線團，針上的半成品正是一隻小襪子。
粉色噠~
溪流：^^
“還差半隻就好了，明天我過來的時候給他穿上啊~”老太太笑嗬嗬的對宮肆道。
“謝謝您啦~其實不用這麽辛苦的……”宮肆看了眼弟弟，然後真摯地對老人家道。
“不辛苦不辛苦，我最喜歡做點衣服什麽的，誰知你爺爺伯伯哥哥他們都不穿……”老太太一邊笑著，一邊將毛線收進旁邊的手織袋中。
眼瞅著老人已經在穿鞋子準備離開了，宮肆匆忙從書屋中的櫃台後麵拿出一本書遞給老人。
“這是這次收的新書，我看是講毛衣織法的就給您留下了。”
“哇！這是一種沒見過的織法呢！太好了！”看到書翻了幾頁之後，老人的眼睛微微瞪大了，欣喜的叫了出來。
然後就再次打開了手袋掏出了錢包。
看到老人要掏錢，宮肆急忙阻止道：“您每天幫我看這個小家夥，給他做衣服還煮飯，我不能要您的錢……”
剩下的話被老人用錢包堵上了——
“等你畢業真的開始賺錢再說不要錢的話吧，我們這些老家夥每天過來看書都不掏錢的，買書再不掏錢就太不像話了。”
“我們每天過來看書，看看孩子什麽的剛好活動一下身子骨，挺好的，你就別在意啦。”
說著，老人放下一張鈔票，笑嘻嘻的離開了。
出門的時候，還朝溪流揮了揮手。
溪流也揮了揮手。
老人這才慢悠悠離開了。
“這是？”溪流指了指老人離開的背影。
歎口氣，宮肆將老人留下的錢放到櫃台後麵的錢箱裏：“是鄰居家的林奶奶，喜歡編織，編的也確實好，不過——”
宮肆看了一眼粉撲撲的弟弟。
“她是粉藍色盲。”
溪流：……
“所以她做得東西她老公兒子孫子都不穿。”
溪流：原來如此。
米飯的香味已經從後麵的廚房裏飄過來了，宮肆打開書屋旁邊的門鑽了進去，後麵才是他們自住的地方，廚房很大，雖然看著就很老舊不過幹幹淨淨，灶台的鍋子裏悶著米飯，香味就是從這裏飄出來的，除此之外，旁邊還擺著好幾個顏色款式各異的飯盒，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一些小菜。
“都是鄰居家的奶奶阿姨們送過來的。”宮肆對身後的溪流解釋道：“她們過來看書老是帶著吃的給我們。”
“真是很不錯的鄰居啊~”溪流笑嘻嘻的，還撚起指尖挑了一點小菜放到自己嘴巴裏：“嗯~味道相當不錯，非常家常的味道，和你做得有點像。”
“廢話，我做的菜都是和她們學的，是我做得菜像她們才是。”
“我爺爺不會燒菜，就會煮米飯，小時候都是這些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帶菜給我，然後等我長大了，學會做菜就是他們的味道了。”熟練地將菜倒出來，把飯盒刷幹淨晾好，宮肆這才打開旁邊大缸的蓋子，彎下腰，等到他再次直起腰的時候，手上已經托了一條大魚。
非常長，幾乎比他半個身子還要長！
“哦~”溪流輕輕驚歎了一聲。
“這魚可真大，肉質緊實，怕不是養殖的。”圍著魚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溪流還戳了戳魚身：“而且也不是外麵買得到的魚，你做魚總比外麵好吃，應該和品種也有關。”
“我都好奇了，你到底從哪裏弄到這種大魚的，外麵應該不會賣。”挑挑眉，溪流看向宮肆。
宮肆看了他一眼。
“我釣得不行嗎？”
“不對~不對~這魚沒有被釣的痕跡，而且這樣大的魚，也不是能被你那套釣魚工具釣起來的才是。”溪流搖了搖頭。
宮肆瞪他了。
“有你吃的就行了，不用廢話那麽多！”
“你要過來幫忙嗎？”將魚拍在案板上，宮肆不懷好意的看向溪流。
溪流慌忙舉起雙手擺了擺：“不，我身體瘦弱沒法處理這麽大的魚，而且也沒進過廚房，不給你添亂了，我去外麵看書，不打擾你。”
“有空的話把地上的書整理整理。”看著溪流落荒而逃的身影，宮肆對著他的背影吼道：“順便看著點我弟！”
空氣中隱隱傳來一聲“哦”的應答聲。
宮肆這才將注意力轉移到案板上的大魚身上。
整條魚呈暗灰色，鰭的邊緣微微發紅，通體沒有一絲傷痕。
仔細打量了一下，宮肆揮起了菜刀，手起刀落，隻一刀，碩大如嬰孩頭顱大小的魚頭便應聲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