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手上拿著一支牛奶,溪流看向對麵的宮肆。
宮肆正在大口大口吃盒飯,現在是中午用餐時間,今天的太陽不算太大,他們兩個就在學校的遊泳池旁邊找了兩個躺椅坐著吃午飯。
學生們可以自己帶飯,也可以在學校小超市買午飯,宮肆自然是自己帶飯黨,溪流卻不是,不過他也不買學校超市除了牛奶以外的任何東西。
“你這樣每天喝一包牛奶飽的了嗎?”宮肆習慣性皺了皺眉。
“差不多。”
“要不要分你一顆蛋?”
“謝謝,不過不用了。”
“難怪你那麽瘦,還不長個兒。”一口將原本打算夾給溪流的水煮蛋扔到嘴巴裏,宮肆挑眉道:“你剛來的時候和我差不多高,如今我都比你高……半頭了!”
“哪有,就高了一點點而已。”
“很快就半頭了。”
青春期的男生對身高還是很在意的,兩個人就身高的問題站起來討論了半天,然後就雙雙躺在一張躺椅上,秋日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暖暖的。
冷水鎮的氣溫降得比其他地方快,一層薄薄的襯衣式校服已經開始有點嫌冷了。
“你二弟轉學了?”溪流問他。
“嗯。”宮肆輕輕應了一聲。
“你不是陪著他過去的,怎麽樣?專門學校裏麵如何?”溪流好奇道。
宮肆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
“比我們學校大,人少。”
宮肆停頓了一下:“果然,我還是不喜歡使用者和器的世界。”
“怎麽了?前幾天不是還在積極了解那個世界嗎?”大概是陽光太耀眼了,溪流從口袋裏掏掏,掏出了一副墨鏡戴在臉上。
看到他這個動作,宮肆一時有點無語。
“在那裏碰到了個很討厭的人,那個叫王公明的。”
“王公明是誰?”記性比他好不到哪裏去,溪流問道。
宮肆:……
“我們的前同學,忽然覺醒去專門學校的那個,算了,他是誰不重要,我覺得他挺可憐的。”
“本來就覺得那件事沒什麽可炫耀的,可是真的看到之後,就隻覺得他很可憐。”
連原本討厭的舉動都可以忽略忘記了。
看到他不受控製,哆嗦著、顫抖著跪在秋夏麵前的時候,宮肆心中湧出的不是快感,竟是一股無法形容的奇怪感受,類似憐憫,還有點悲涼。
“器對於使用者的能量很難抗拒。”想了一下,溪流斟酌的對他道:“器就是一個空空的容器,麵對使用者會有一種……唔……想把對方的能量榨幹,全部吸入體內的衝動。”
“這是與生俱來的,器天生就會對能量有渴望,大概可以把他們想象成沒有注油的新車,沒有就開不了,有了油就可以想往哪裏開就往哪裏開。”
“加好了油的車就不再能加新的油,所以已經有了簽約使用者的器比較沒有這方麵的困擾,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全部都是沒有使用者的器,他們的身體無時無刻不保留在「吸取」的狀態下,尤其是使用者也是新手,還不懂收斂自己能量的情況下,他們的身體會被對方貫穿,當對方的能量又龐大又精純的時候,他們就會由於承受不住但是又渴望而腿軟。”
“就是你看到的景象。”
“當然,也有使用者惡意用自己的能量貫穿器,讓他們暫時失去身體的控製力的。”
靜靜地聽溪流說著,宮肆沒說話,過了好久才歎了一聲:“無論如何,我是不用擔心秋夏被欺負了。”
豈止不會被欺負?依照宮秋夏的初始能力鑒定水平,他一定會成為整個學校的重點栽培對象,沒有之一。全學院的器都會為成為他的器爭奪,整個學院都會成為戰場,隻可惜,他們是得不到宮秋夏的。
初始值就能到達支配者特A級,這樣的能力即使在大城市,大家族都是非常優秀的成績了,冷水鎮這樣的小地方最多讓他潛伏幾年,用不了多久,會有各種人用各種方式了解到他的能力,想要成為他的器的人會蜂擁而至,想要雇傭他的人也會絡繹不絕,各種機遇、**……
“你以後要忙的事情會很多。”溪流輕聲對宮肆說了一聲。
“?”他的聲音太小了,宮肆沒有聽到。
在遊泳池邊短暫的午休之後,他們兩個人重新回到教室上課,下午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溪流忽然暈倒了。
一開始他隻是臉色發白而已,在老師的允許下,宮肆帶他到學校醫務室休息的途中他居然昏迷了!
宮肆是打橫把他抱起來送去醫務室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與溪流如此近距離接觸。之前他隻覺得溪流瘦,可是並不知道他居然輕到了這樣的程度,秋夏就算瘦了的,溪流居然比秋夏還要瘦!
這家夥身體不好的傳聞搞不好是真的——宮肆心中隱隱覺得。
不過好在他沒多久就清醒了,躺在**任由校醫為他檢查,溪流的臉色異常蒼白。
學校醫務室的簡單設備查不出來他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校醫原本想要打電話給溪流的家長,要家長現在就過來接他回去的。
溪流拒絕了。
“讓他看著我,我躺一會兒就好了。”溪流輕聲對校醫道。
這裏的“他”指的自然是宮肆。
宮肆便義不容辭留在醫務室陪著溪流了,
老實說,宮肆沒有多少陪伴病號的經驗,然而溪流是個安靜的好病號,他隻是靜靜地躺在**,和宮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最後快要放學的時候,還要宮肆送他回家。
“喂!夥計,我覺得你這樣子真的有點嚇人,好像隨時都會暈倒啊~”宮肆還想背著溪流來著,不過溪流拒絕了。
他也不要人扶。
可是他又晃晃悠悠的……
最後,兩個人是手拉手回去的。
手裏的手充滿骨感,冰冰涼——這是宮肆對溪流手掌的印象。
牽手走到車站,兩個人這次選擇了搭公車回去。
“啊……冷水鎮的秋天可真美,去年過來的時候就這麽覺得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看著窗外的景色,溪流忽然對宮肆道。
“是嗎?我倒是看慣了。”
“真的很美。”溪流道。
接下來,他好像還念了兩句詩,語言晦澀,宮肆有聽卻沒有懂。
然後他們兩個人又亂七八糟聊了一路。
直到公車到了溪流家附近的車站,兩人下車。
宮肆一直把溪流送到了他家門口,開門前,溪流忽然轉過頭來:
“宮肆,我會記住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喂……幹嘛忽然說這種話啊……”宮肆被他嚇了一跳:“好肉麻!”
溪流卻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往門內走。
“那個!”宮肆忽然大聲道:“你不是喜歡吃我做得燉魚嗎?我又弄到了四條魚,今天晚上我就給你燉一條送過來!”
翹起嘴唇一樂,溪流朝他擺了擺手,旋身入門,大門隨即關上。
宮肆當晚當真燉了一條大魚過來,他用了家裏最大的那口鍋,末了還連魚帶鍋一起端上了公交車,然而當他端著鍋走到溪流家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那裏大門緊閉。
不隻是大門緊閉而已,裏麵一盞燈也沒有亮。
整座宅子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
好像連夜搬了家似的,溪流就這樣消失了。
“喂……不要這樣就離開啊……”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端著魚站在黑寂寂的二層樓前,宮肆落寞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