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宮肆和溪流重新回到了西舊宮市。
宮肆一開始其實還是有點擔心的：他鬧出來的動靜……其實真的挺大的, 就算報道上沒指名道姓, 可是想要知道的人總能知道, 別管出於什麽原因吧，搞不好會有人找上他們。
飛行器落地的那一瞬間, 宮肆已經做好了這方麵的準備。
也別說他想太多，實在是阿吉覺醒那次，先後那麽多人找上他家, 又把他家圍了個水泄不通，那次的經曆猶在眼前，宮肆實在沒法不多想。
然而——
風平浪靜。
風平浪靜。
他們都回來一星期了, 整個學院內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圍堵行為, 連找上他們的人都沒有。
直到有一天, 看著溪流拿著一張紙慢慢剪著, 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宮肆這才恍然大悟——
當年終止他家困局的人就在這兒呢, 當年能把那麽多人趕跑, 如今照樣可以讓人不敢接近。
“看來你妹妹凶悍的很啊。”宮肆若有所思對溪流道。換言之，姬家在姬洲大陸的勢力看來依舊強大的很。
微微抬起頭, 溪流淡淡一笑：“她確實挺凶悍, 不過至今為止還沒有人這麽稱讚過她, 讓我想想……唔，你還真的是第一個這麽形容她的人。”
“啊？其他人都是怎麽形容她的？”宮肆習慣性一皺眉。
溪流便看向窗外，仿佛那裏真的站了一個人似的, 他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許久之後，溪流才道：“美麗。”
“美麗？”原本還以為能是什麽了不得的詞，聽到這個答案，宮肆愣了愣。
“嗯，人們都說她很美麗，隻要看到她，原本對她的評價就全都沒有了，隻剩下這個詞了。”
溪流的妹妹……如今起碼七老八十了吧？就算能力者壽命比普通人長、看著能年輕一些，可是，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溪流的妹妹應該是普通人……
“有機會，真想見見她。”實在想象不出來，宮肆最後道。
“嗯，會有機會的。”溪流說著，視線微垂，繼續剪紙了。
宮肆以為這個時間還要很久，然而就在那天過後沒多久，他就當真有了這個機會。
宮肆收到了一封來信。
是真的信，精美的淡粉信封封好，打開來是帶著淡淡香味的灑金紙，上麵的字兒居然還是用毛筆寫的！
從來沒收到過這種考究的東西，宮肆當著溪流的麵兒拆的信，拆開一看，裏麵是一張和信封同樣考究的信紙，不大，上麵寥寥兩行字，遣詞造句特別講究，講究到簡直就像古文課本裏的範文，宮肆愣是發揮了考試時做閱讀理解的功力，這才將這幾行字的內容破譯完畢：
大概就是我對你很感興趣，想要和你見見麵，這裏有個地點，我準備好了，你要不要來？
宮肆：……
如果不是這封信從裏到外都粉粉的，還香香的，宮肆八成以為這是封戰書來著，之前他還在格鬥社的時候，偶爾會接到類似的戰書來著，當然，那時候他收到的可不是這麽講究的信，最多是張小紙條。
不過宮肆也沒把這封信往情書的方向想，他直接看向落款了——
“攝雲？”
這是誰？
宮肆雲裏霧裏了，溪流聽到他喊出這個名字，這才湊過來，從他手裏接過信，看了一眼，抬頭對他道：
“攝雲·姬，我妹妹的名字。”
“哦——”宮肆懂了。
就是一直罩著溪流，如今連他也罩上了的那位凶悍又美麗的老太太。
“這字寫得可真不錯。”宮肆最後這樣稱讚道。
“這字可不是攝雲寫得出來的，她從小就不喜書畫，一筆字寫得跟狗爬似的，早些年沒有掌家的時候還有長老壓著她練練字，後來一旦自己成了當家，她就徹底不練字了，但凡需要寫字的場合都是專人代筆，就連情書都是別人幫忙寫的。”溪流透露了妹妹的大秘密。
不過……情書？什麽情書？宮肆滿臉問號。
宮肆沒在這個問題上耽擱太久，他很快就皺眉了：“為什麽她會寫信給我？”
就算是想要看看哥哥的器，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想見吧？
“她前兩天寫信給我，要我帶你過去見她，被我拒絕了，所以她才找上你的吧。”溪流說出了原因。
宮肆如今對這對兄妹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好奇了：他和秋夏他們吧，即使不見麵，每天的電話視頻斷然是少不了的，就算沒這個，還會手機發發消息，相當頻繁，溪流和他妹則完全相反，兩人認識這麽久了，宮肆從沒聽到過溪流和他妹妹通電話，他們兩個人的手機是互相隨便看的，宮肆看到過溪流的通訊人名錄，上麵也沒有任何疑似他妹妹的名字。
如今他知道了——
“原來你和你妹妹是靠寫信聯係啊！”宮肆的表情有點扭曲。
看到溪流點頭承認，他的臉扭曲的更厲害了。
不過放開這種過於古董的聯絡方式不提，宮肆覺得這對兄妹還是不對勁啊！他和父母是關係……嗯……不太好，實在不願意和他們講話，宮肆這才每每用郵件聯係他們，將心比心，莫非溪流和他妹關係也不好？
可是又不像啊，溪流提到他妹可是從來都是笑笑的，他妹又一直這麽罩著他們，實在看不出來關係不好的樣子啊。
宮肆雲裏霧裏了。
“別想太多，沒那麽複雜，我們很少見麵，是因為我還年輕，妹妹則一天天老去，她說不想讓我看到年老色衰的她，這才一直不和我見麵，後來她覺得自己聲音也能暴露年紀，索性連電話也不用了。”
“啊？”家裏基本都是男人，宮肆實在不懂女人心，就因為這個原因嗎？
看著信紙，溪流臉上淡淡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她住在新宮，我不想去那裏。”
“為什麽？”宮肆挑眉不解。
“沒什麽，就是不想去。”脖子一梗，溪流擺了個傲嬌的模樣。
宮肆：……這對兄妹簡直一模一樣！
“不是我說你，我覺得該見麵的話，還是見見麵比較好，你年紀那麽大了，可想而知你妹也年輕不到哪兒去，不知道她身體如何，老年人之間的見麵總是見一麵少一麵的，你得珍惜，保不齊你妹妹就是意識到什麽才忽然想見你的，你不是說你們平時都不見麵嗎？你不見她，她也不見你，怎麽她就忽然想見你了呢……”
也就是宮肆了，拿著溪流的年紀問題不斷在他身上戳刀，一刀又一刀，還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
好、好疼……大概娶了年輕老婆的男人就是這種心情吧，可是……隻能忍著。
溪流一邊聽著宮肆對他碎碎念，一邊研究著那張信紙，最後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就同意了吧，反正，這次她約我的地方不在新宮。”
宮肆：好吧，這才是主要原因吧。
溪流說完，便提筆在信紙上最下方的空白處寫了一行小字：我們會去，然後落款簽上了他自己和宮肆的名字，緊接著，一道淡淡的粉光閃過，這行字很快由黑色變成了金色，這是代表他們的回複已經被對麵接到了的意思。
這是一種能力者製作的信紙，可以在寄信人和收信人之間實現即時回複功能。
“別是真的身體不好了吧？”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宮肆緊接著問。
“不，她身體好得很，前陣子還和新情人生了個孩子，還寄了滿月酒給我。”溪流淡淡道。
宮肆：……一把年紀的老太太……生孩子？怎麽生？又是能力者的黑科技嗎？還有新情人這個新字……讓人有點在意啊……
“那是怎麽回事？”越想越可怕，宮肆索性不想了。
“是姬家的成人儀式到了，大體每隔幾年他們就會舉辦這種東西，讓新一代的年輕人湊在一起互相認識一下，發布任務給他們做，如果有完成的異常優秀的年輕人，就會被提拔，也是姬家提拔旁係子弟的一種方式。”溪流道。
“啊？”宮肆挑挑眉：“這是……”
“沒錯，她大概是想要我回姬家參加這個吧，嗬嗬，我早就成年了，早就覺得這東西不適合再參加了，這才拒絕了她。”
“那現在同意了會不會……”宮肆有點拿不準了。
看到他有點苦惱的樣子，溪流又笑笑：“無妨，答應了去就是了，不是為了那個什麽成人式，我就是想要攝雲看看你，也是我疏忽了，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一早就該帶你見她的。”
“什麽……什麽最重要的人啊！你最重要的人明明應該是你妹啊！”又被溪流說的話通紅了臉，宮肆一邊揮手一邊說著，臉卻燒得更厲害了。
不管怎麽樣，溪流確實答應了攝雲·姬的邀請，正式的邀請函第二天就寄到了，名頭果然是成人儀式邀請函，迫不得已向學校請了假，臨走前認真叮囑弟弟們互相彼此照顧，宮肆最終帶著一大堆書再次離開了西舊宮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