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宮父被派去收拾房間去了, 沒錯, 就是他們見麵的這個房間, 收拾他興奮炫耀過的禮物,剛剛拍出來容易, 想要全部收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尤其是這些禮物都很大塊頭,好在宮父似乎力氣相當不錯, 他的使用者安紮吉以及宮母的使用者攝又在一旁幫他,他們正在一件一件將禮物搬入廚房……呃,這裏麵好多禮物都是吃的, 雖然長了一副待處理的樣子。

宮母則仍然坐在兩個兒子身邊,末了, 她也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什麽東西來, 宮肆來不及阻止, 宮母已經將東西拿出來了。

宮肆這才發現那並不是像宮父之前掏出來的照片,而是三本書。

微笑著看著大兒子, 宮母示意宮肆接下自己手中的書, 如她所願將書接過來,翻開一看, 宮肆發現那是一套童書, 還是繪本童書, 他還大概看了一眼內容,似乎是什麽童話傳說之類的故事書……

宮肆不明所以的看向宮母。

“我們的工作不像你爸爸表現出來的那麽不靠譜,不過也沒有多高大上, 我們考古隊的專研方向其實是舊書修繕。”宮母笑著解釋道。

“舊書修繕?”宮肆愣了愣,他家就有舊書店。

點點頭,宮母便繼續解釋道:“有很多舊書流傳到現在都是孤本了,缺字漏頁不說,如果沒有人修繕的話,這些故事就徹底無人知曉了。我們隊長就是研究古代圖書的,他專門帶著考古隊去這些書描述的地方,一點點鑽研複原缺失的內容。”

“缺失的內容?”宮肆有點想象不出來,在他看來這好像沒什麽。

“比如這些繪本吧,具體那個時候的人身上穿得是什麽樣子的衣服?衣服上畫得是什麽傳統紋樣?甚至她們衣服上特殊染料染出來的顏色……這些內容或者缺失了關鍵字或者缺失了圖案,我們要做的就是到書上描述的地方,盡可能的將這些東西找出來,然後複原,最後重新出版。”宮母道。

想象了一下這個工作量,再次翻看手中繪本的時候,宮肆臉上就慎重許多了。

“其他更有研究價值的書早就有人去修繕了,我們修繕的主要是其他人不太在意的民間傳說之類,雖然資金經常出問題吧,不過大家都做得挺愉快的。”

“這些傳說也好童話也罷,好多是能力者寫得呢!有些寫得真的很有趣,比如這一本。”宮母說著,翻開一本書讓宮肆看:“這是一個器寫得遊記,他介紹了自己去過的各種地方。其中,他還提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呢!”

“那個世界是沒有使用者和器的,卻有普通人和器靈。”

“他說他還以器靈身份在那個世界生活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雖然可以和使用他的人交流,可是,由於不能變成確實的人形,他覺得那種生活有些寂寞……”

宮母還講了個故事給他,然後她從背包裏摸了一張合影出來,上麵有宮父宮母,有他們的使用者,還有好多老頭老太太……

“對了,這是我們考古隊的全員合影。”

宮肆和溪流看照片的功夫,她這才又從背包裏翻出一張照片來,將照片拍出來,從裏麵落下來的赫然是一遝書,宮肆總覺得依稀還有點眼熟,好像自己小時候在自家的舊書店看過似的……

“有印象吧?這是咱們家舊書店的書,你小時候看過,然後對榮格說裏麵好多地方缺字缺頁看不懂,很想知道那些缺掉的東西代表什麽……”宮母繼續對他說著,然後將書展開給他看:“如今,你爸爸都給你補上了。”

看著兒子怔怔翻看舊書的樣子,宮母笑了:“主要都是你爸爸弄的,我在旁邊幫了些小忙而已,他這個人最不耐煩看書,之前考古隊的東西也懶得幫忙,就當自己是把菜刀,還是榮格把這些書弄回來,他為了給你修書,這才開始認真研究舊書修繕方法,這些書不在考古隊的修繕書單上,他就自己先弄,實在不會了,就去問別人,這麽多年下來,總算都補上了。我對他說這才是最好的禮物,他偏偏覺得之前那些更好,這些拿不出手……”

將手上的古舊童書翻了一遍,宮肆抬起頭:“禮物,我收下了。”

嘴角彎出一抹微笑,宮母拍了拍阿吉的小屁股,一轉身:“我也去幫忙,這麽長時間不回來,安紮吉肯定是想要在廚房裏給你們露一手,我也不能輸給他們。”

彎起手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上臂肌肉,宮母也離開了。

這天早晨,溪流家的早餐是在他們住的白房子前的大草坪上吃的,謝開指揮著侍者們將長條桌擺好,上麵鋪上厚實的桌布,精美的桌旗和餐墊鋪好,各種裝飾物精美的點綴其中,然後安紮吉和宮父製作的美食便流水一般擺上桌,攝和宮母負責裝飾,安紮吉做得食物果然好吃,這麽多年的考古隊經曆又讓她做得美食更加接地氣:好看好吃以外還頂飽,最重要的是上菜速度還快!加上他們帶回來的食物著實多,除了剩了一些給秋夏他們以外,他們做得早餐居然招待了溪流家上上下下將近一百人!

所有侍者和保鏢都過來了,每個人都吃到了來自宮父宮母準備的美食,大夥按照批次分別過來用餐,所有人都滿意的不得了。

“這是用學校食堂的經營模式提供額裴羅式大餐。”用刀叉吃著一塊小點心,溪流對宮肆道。

額裴羅大餐,是現如今最講究的大餐了,以精美華麗聞名。

宮肆則沒他那麽講究,一口將點心丟進嘴巴裏,他嚼了嚼吞下肚,道:“味道挺不錯的。”

“是相當不錯了,你爸爸他們手藝不錯。”溪流笑道。

站在桌邊,宮肆看著宮父端著大鍋熱情的招呼保鏢們再來一盤湯的樣子,又看到母親將新做出來的點心端給謝開等人,他想了想道:“不靠譜就不靠譜吧,反正這麽多年下來,我也習慣了。”

當天宮肆和溪流都沒有去上課,而是陪著他們在溪流家逛了逛,然後一起帶著阿吉出門到西舊宮市逛了逛,對於兒子翹課陪自己這件事,宮父宮母什麽意見也沒有。大概在他們眼裏,兒子這麽靠譜的人,怎麽選擇都是正確的,當然,恐怕就算兒子不是個靠譜的人,他們仍然這麽想。

下午的時候,秋夏和冬春也回來了。

麵對三歲起就沒再見過的父母,秋夏的態度是禮貌的,始終站在大哥身邊,宮父抱著他哭他還會遞手絹,更多的卻也沒有了;至於冬春,這位斷奶之後就被送過來了,記憶裏更是壓根兒,不過他是個開朗的小男孩,站在哥哥們中間觀察了好久,最後伸出小指頭戳了宮父一下,又戳了宮母一下,這才轉過頭來對哥哥們笑著道:“是真的爸爸媽媽,原來爸爸媽媽摸起來是這感覺的啊!”

宮父哭得更厲害了。

“自己搞出來的事,既然他們人都在,就讓他們自己收拾爛攤子去吧。”對此,宮肆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連幫父母說句好話的意思也沒有。

他隻是兀自拿起兩個弟弟帶回來的書包,秋夏的書包裏一如既往沒有髒衣服髒襪子,滿滿一袋子巧克力餅幹,都是愛慕他的女同學塞給他的,他照例拿回來帶給兄弟們吃;而秋冬的書包裏則是滿滿的臭衣服,甚至還塞了一雙臭球鞋!難怪他的書包比秋夏大都不夠用,他也太能裝了吧!

不過好在裏麵沒有臭襪子,他現在年紀大了一點,宮肆已經不讓他帶襪子回來了,全部在學校自己洗掉,等他再大一點,衣服和鞋子也要自己洗。

秋夏沒過多久就過來了,要幫宮肆一起洗東西去,被宮肆拒絕了,宮肆要他歇會兒,沒過多久,冬春又跑了過來,開始和他說自己在足球隊這一周的表現,聽了滿耳朵足球的事,宮肆也把他打發洗澡去了。

他這邊隻是要秋夏和冬春按部就班做他們應該做以及想做的事而已,沒多久,宮父宮母那邊就摸不到人了,看著父母怯怯尾隨秋夏冬春離去的身影,宮肆抱著冬春的髒衣服,忽然歎了口氣——

“還好他們把秋夏冬春阿吉丟給我了。”

“?”溪流不明所以看向他。

看著父母和弟弟們的背影,宮肆挑眉道:“如果如今是他們五個人一起找上我,我可能那才受不了。”

他說得簡單,溪流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反正你們人多。”溪流笑嘻嘻道。

“嗯,反正我們人多。”點點頭,宮肆聳聳肩,然後繼續幹活了。

接下來就是家長會,宮父去參加了秋夏的家長會,宮母去參加冬春的家長會,開完之後,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宮肆的家長會。

這可是全年級一起召開的家長會,他們還被選為優秀學生代表的家長了呢!雖然成績並非年級前三,然而宮肆的學習成績實在十分優秀,除此之外,他是學院詩刊知名詩人,如今還升任主編,加上平時的表現實在很可靠,這讓相當多的師生都對他印象非常良好,這才成了少數被選為代表的學生。

不過這個結果是在家長會上宣布的,宮父宮母也就順勢成了優秀學生代表的家長,還要上去發言!

這可是意想不到——

看著宮父在眾人的掌聲中呆呆的站起來,被母親一推便有點趔趄的往前走去,宮肆心中平靜的很,這樣的宮父在台上做出什麽事情他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盡管來。

等到宮父醒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講話台上了,周圍坐著姬淩學院的院長還有其他校領導以及老師,台下則是黑壓壓的學生以及學生家長,他剛醒過來便又覺得自己有點暈眩了。

“我、我上來要講點什麽?”他小心翼翼詢問旁邊的主持人了。

忍住笑,主持人耐心對他道:“講講您是怎麽教育宮肆同學的,讓其他家長和同學取取經。”

宮父就愣住了,好在,他愣住的時間並不算長,趕在其他人覺得不對頭之前,他清了清喉嚨終於開口了:

“我從小就不算什麽好學生,自己做學生的時期從來沒有機會站到這種地方,如今生平第一次來到這裏,還是托了兒子的福。”

“剛剛主持人小姐說要我介紹一下我是怎麽教育宮肆的,可是抱歉,這個問題我是沒有辦法回答的,因為在我們成為父子的日子裏,不是我教育了阿肆什麽,而是阿肆教育了我。”

“大概是我實在不是什麽可靠地家長,所以阿肆從小就是個可靠地小孩子。一本書他總是從哪裏拿出來,然後一定會放到哪裏去,一件事隻要開始做了,就絕對不會中途而廢,每次我想要亂擺東西的時候,每次隻要我想要放棄一件事的時候,阿肆就會看著我,他沒有說什麽,可是看著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我就放棄了了想要放棄的念頭。後來他離開我之後,我卻總覺得他仍然還在我身邊,每當我想開始或者結束一件事的時候,我的腦中總會浮現那雙黑色的大眼睛……”

宮父講起了宮肆小時候的事。

聽他講著,宮肆微微眯起眼睛:原來他小的時候,他們一起做過這麽多事嗎?他都不記得了。

然而宮父都記得,清晰地記著每個細節,栩栩如生,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大概宮父的話激起了台下家長們的家長共鳴吧,尤其是他講的是孩子小時候的事,任何孩子,小時候總是可愛的,他有一副好嗓音,敘述雖然沒什麽章法,然而充滿感情,台下家長們漸漸被他帶著來到了孩子們的童年,所有人的目光都柔軟下來,仿佛重新回到了孩子幼時、自己還年輕的時候……

等到宮父最後講完的時候,台下人報以了如雷的掌聲。

這個臨時演講是相當成功的,成功到好多原本想打孩子都不打了,家長會結束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過來朝這對父子告別,坐在座位上,宮父笑著和一位位家長道完別,他們成了最後離開的人。

宮肆和溪流已經站起來了,宮父卻仍然坐在那裏,低著頭。

熟悉的樣子,宮肆以為他又哭了,然而等到他走過去的時候,卻看到宮父抬起頭,對他笑了。

“?”宮肆不解地看向他。

“我以後不再哭哭啼啼的,我才想起來,阿肆小時候就不會哭了,摔疼了也會自己爬起來,阿肆說,男孩子要堅強,我得繼續向阿肆學習。”

看著這樣的父親,宮肆張了張嘴巴,歎口氣,朝父親伸出手,等到那隻比自己還要大一圈的手握住自己的,他一用力,將父親拉了起來。

家長會結束就是周末,宮肆和弟弟們都回了家,和父母還有他們的使用者一起,一行人愉快地度過了周末。

如今的學生課本可比以前難太多,宮父宮母很快就發現自己已經連冬春的課業都沒法輔導了,沒法在兒子們的學業上幫忙,他們隻好轉為其他的:比如,帶著秋夏釣魚→他們一條魚都沒釣上來的時候,秋夏已經釣了滿滿一桶;帶著冬春踢足球→宮父宮母很快累趴下了,宮父頭上還吃了冬春一球。

沒有辦法,他們最後隻能在自己會而孩子們不會的地方下手→騎摩托車。

“喂!秋夏和冬春還沒到可以騎摩托車的年紀啊!”大哥宮肆隨即提醒道:“你們這摩托一看就很危險啊,聽說還能追上飛行器?”

“什麽?能追上飛行器?”冬春的眼睛亮了。

看到弟弟這模樣,宮肆就知道很難阻止他們了,沒辦法,他隻能在旁邊監督著父母騎著摩托車載著冬春和秋夏在溪流家的大院子裏來回飛奔,大概男孩子總是沒辦法拒絕這種速度感的,秋夏都忍不住看向哥哥,表示自己想試著上手了。

最後,宮肆和秋夏都學會了騎摩托車。

“我的摩托車這回就留給阿肆,因為阿肆已經十八歲了,等到秋夏十八歲的時候,我們再送一輛給秋夏。”宮父笑嗬嗬道:“男孩子嘛,到了這個年紀應該有自己的座駕了。”

嘴上不說心裏對這個禮物卻有點滿意,宮肆沒有拒絕。

“等到我十八歲的時候也可以有摩托車嗎?”冬春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向父母。

“可以,可以,你們都有。”宮父就彎下身笑著摸摸他的頭。

“定洲看起來有點爸爸模樣了,看著他們,我都想生個孩子了。”遠遠地站在一旁,攝雙手插兜對旁邊的安紮吉道。

安紮吉琉璃一般的眼睛看向他,半晌道:“那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單身了,哈哈哈!”

攝:……

就這樣,短短相處了四天多一點的時間,宮家父子又分別了。

“我們打算回冷水鎮一趟,實際上,我們這回還找到了火種,你大伯說要我們給你一滴,然後剩下的放到家裏的火爐裏,稍後他有時間回去的時候再處理。”宮父道。

“火種?”宮肆下意識看向他胸前的哨子,他從齊洲得到火種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和大伯說呢!

“你已經從大伯那裏得到火種了嗎?以後想當刀匠?”宮父溫和地看著宮肆道。

點點頭,宮肆毫無遲疑:“我覺得刀匠這個職業不錯,將來上大學也會考慮學這類專業。”

“不錯不錯,我們家的家族職業總算有人傳承下去,你的話,我覺得絕對沒問題,你和你大伯很像!”對於宮父來說,和自己的哥哥很像,大概是他能想出的最高讚美了。

“我會努力的。”宮肆卻知道自己和大伯之間還相差甚多。

“慢慢來就是了。”宮父說著,也從背包裏摸出個哨子一樣的東西:“我不會分,能力也不高,你自己拿著吧,給你大伯的在另外的盛火器裏。”

點點頭,宮肆接下來哨子,收好哨子,他繼續聽父母交代。

然而宮父宮母已經沒什麽可交代的了,又抱了抱冬春和阿吉,和秋夏說了幾句話,揮揮手,四個人騎了剩下三輛摩托,他們隨即揚長而去。

來去如風,大概指的就是宮父宮母這樣的。

好像發生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將他們送走,宮肆隨即帶著弟弟們往回走。珍貴的周末即將結束,他們明天該上學的上學,該被謝開帶著玩的繼續玩,宮家兄弟的生活依舊按部就班。

高三生活也和之前沒太大區別,課業稍微緊張了一點,不過對於宮肆來說還好,他已經填好了大學誌願,就是姬洲大學的冶煉專業,這可是全姬洲最好的大學……中不太熱門的專業,鑒於此,宮肆覺得自己還是蠻有把握的。

星隕報的則是姬洲大學最熱門的醫學院,尼鹿報了民俗學院,瑪隆艾敏則報了體育係,一句話,F班所有人都報了一所大學。

目標明確,F班的小夥伴們就開始努力學習了,就在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專業書”的時候,姬洲卻不太平靜。

先是在一場什麽洲際比賽中輸給了其他洲,這其實沒什麽,可是這場比賽中姬洲的參賽者受了重傷,回來沒多久竟死了,後來報紙大肆報道,他們才知道,死去的是姬洲一位統治者,也是正當年的統治者,不隻是姬洲,所有大洲在這方麵都是有點迷信的,作為濃鬱能量的青睞者——統治者或者超品器本身就代表著類似“國運”一類的東西,代表了整個大洲的氣運吧,他一死,當時就有好多占卜師說姬洲要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占卜師真的很靈,接下來的時間裏,姬洲真的開始陸陸續續出事了。

姬洲是個火山異常多的大洲,原本休眠的火山一連爆發了好幾座,索性都是小打小鬧,又發生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沒有人員傷亡,可是即便如此,宮肆也有點擔心了,冷水鎮就是一座火山鎮。

他還打了電話給父母,難得這對父母這次一下子就接起了電話。

“沒事兒,挺好的,我們已經把火種放好了,後天就準備離開。”嘮嘮叨叨,宮父說了好些鄰居的事情。

耐著性子聽完,宮肆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就是當天夜裏,新聞忽然出來——東火山市的火山重新活躍起來了!下方火山大規模噴發,冷水鎮赫然就在受災地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