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十一章鐵騎黑雲

龍城,前燕皇宮西門外。

突然間,皇宮南麵寬敞的官道上響起一陣滾雷般的鐵蹄聲,一群上百人的藍甲紅纓精騎席卷而來,激起一地暴起的煙塵。

守門宮門的數十名鮮卑軍士猛吃了一驚,正驚疑不定間,已看清了來騎的旗號,這才放下了已提到嗓子眼的心髒!

便見百餘精騎如飛般馳到西門之外,突然不同約同間一聲呼喝,疾馳的馬群發出一陣洪亮的嘶鳴,急促間前蹄騰空,紛紛停了下來。

諸騎紛紛下馬,為首一人,金盔金甲,年約三旬,身高七尺六,體格修長,白晰的麵孔非常英俊帥氣,一雙藍色的眼謀更憑添了眼人幾分英武之氣!這便是冉閔平生最大的勁敵、前燕皇族、輔國大將軍——慕容恪!

他的身後乃是鮮卑族最為精華的戰將——建鋒將軍慕容霸、輔弼將軍慕容評、折衝將軍慕輿根、輔義將軍陽鶩、五才將軍封義、征東將軍鮮於亮!

慕容恪來到西門前,出示一麵令牌,道:“本將軍奉陛下之命,率諸將前來晉見陛下,立即開門!”

西門守軍不敢怠慢,慕容恪什麽人物,前燕第一實權人物啊,一眾守軍慌忙大開西門,放慕容恪一般大將和親兵魚貫而入。

鮮卑皇宮一切都仿自中原,也建有南書房供燕王慕容雋處理政務。慕容恪領諸將快步行至南書房外,慕容恪大聲道:“啟稟陛下,臣弟慕容恪奉昭率諸將來見!”

慕容恪話音剛落,南書房的大門突然打了開來,走出來一名宦官,尖聲尖氣地道:“陛下有命,諸位將軍入內見駕——!”

“是,陛下!”慕容恪等恭聲應命,命親兵侯在外麵,數名大將便按職位魚貫而入。

南書房中,慕容雋身著龍袍,威然而坐,見諸將入內,回視左右道:“來啊,賜座!”

一群宮侍領命,忙擺好數個柔軟舒適的蒲團,讓諸將坐了下來。

見諸將坐定,慕容雋麵帶憂色道:“諸位將軍,朕剛剛接到細作急報,四弟的老對手,趙國大都督石閔會同司空李農、義陽王石鑒發動政變,殺了趙王石遵,並另立石鑒為新帝!如今,趙國無論兵權、政事盡決於石閔,石鑒完全是個傀儡,隻知惟石閔之命是從!噢,對了,如今這石閔已經恢複父姓,改名為冉閔了!對此,不如諸位將軍有何看法?”

諸將聞言大吃一驚,慕容恪變色,急起身道:“陛下,石閔,噢,不,冉閔此人實乃當世英雄,臣弟縱橫沙場多年,未嚐懼於人,惟在棘城敗於此人之手,可見此人非等閑之輩!我與冉閔雖是敵手,卻神交已久,心知其人心誌不小。如今趙國大權盡集於此人之手,恐怕要不了多久,趙國基業就會被其所奪。如此,冉閔如虎添翼,必將一飛衝天,恐怕再難製服,而我國進取中原之圖亦會成鏡花水月!”

慕輿根昔年也曾追跟慕容恪和冉閔交過手,也大驚而起道:“陛下,時不我待,若我國再不出兵進取中原,恐怕中國基業再難為我所得!”

慕容霸更是南進中原的急先鋒,急道:“是啊,陛下,臣弟也讚成四哥所言,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亂’。此時趁趙國頻頻內亂,冉閔立足為穩,正好出兵。不然,冉閔權勢一穩,我等不說南取中原無望,說不定還會讓冉閔打上門來!請陛下立即發兵!”

慕容雋見諸將踴躍,也動了心思,他本乃英傑,又何嚐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卻猶豫道:“四弟所言甚是,諸位將軍也都是明見!不過,冉閔此人武勇蓋世,又極善用兵,棘城一役隻用三萬軍便擊退我二十萬鐵騎,此次南征,若再大敗而歸,恐怕會危及國家社稷!”

慕容雋做為一國之君,考慮不能不慎重,前燕畢竟隻是個遊牧國家,人口不過百餘萬,若幾乎是國內全部精壯的二十萬鐵騎亡於冉閔之手,那後果絕對是毀滅性的!

慕容恪聽得有些尷尬,棘城一戰可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奮然而起道:“陛下,昔日臣弟對冉閔一無所知,是為知已而不知彼,故在棘城敗於他手。如今,臣弟可謂料冉閔甚深,相信再與他戰,必會將其擊敗,一雪前恥!請陛下給臣弟一個機會!”說罷,慕容恪拜伏於地!

“請陛下發兵!”諸將見狀,也一齊離席而拜。

其實,不僅對於慕容恪、對於鮮卑所有其它鈄領來說,棘城一戰也是他們永遠的恥辱,擊敗冉閔早已是他們最大的心願,故此一力相諫!

慕容雋麵色嚴峻,沉思片刻,忽地奮然而起道:“畏首畏尾,非大丈夫也!諸位將軍,朕意已決,傾軍南下,奪取中原!”

慕容恪諸將聞言大喜,轟然領命:“陛下聖明!”

慕容雋主意已定,臉上浮現出堅毅而興奮的神彩,毅然道:“四弟,行軍打仗你比我在行,此次便令你為南征主帥,分調各軍,力求一戰而取中原!”

“是,陛下!”慕容恪大喜,英武的麵孔上浮現出一種極度渴望的神彩,立言道:“臣弟在城外講武時,已與諸將謀劃好進兵之策!陛下請看!”慕容恪從懷中取出一副精致的絲帛地圖,上前鋪在慕容雋的禦桌上!

慕容恪一指樂安城道:“臣弟共打算兵分三路:

第一路以五弟、鮮於亮將軍為首,領精騎五萬為左軍,偷出徒河,直取樂安。樂安為中原邊陲要塞,扼我南下糧道,不可不取。而樂安守將鄧桓驕橫而無備、貌勇而膽怯,見五弟軍馬大至,不是棄城而逃,便是閉城死守,其倉促無備之下,取樂安易也!

第二路以慕輿根、封奕將軍領精騎五萬為右路軍,直出居庸關,直搗幽州城。

第三路便是臣弟、陽鶩將軍、慕容評將軍領十萬大軍為主力,趁敵無備,直取盧龍塞,然後揮軍南下,與左右兩路軍合取幽州城!

陛下,隻須幽州城一破,河北便失去山巒屏障。在一馬無餘的浩翰平原上,我二十萬鮮卑鐵騎便可橫掃中原,建立不世之基業!”

“好,就此四弟!”慕容雋興奮得拍案而起,雙拳緊握,目光中浮現出一代霸主的堅毅和野心,傲然道:“各位將軍,入主中原乃我鮮卑曆代先主之弘願,此番能不能成就大業,就拜托諸位將軍了!”

“請陛下放心,臣弟必然早奏凱歌!”慕容恪顯得非常的自信!

“請陛下放心!”諸將亦一起猛起,轟然大呼!

一時間,室內殺氣騰騰,雄風萬丈!

初冬,天氣森寒,樂安附近的山巒上已是一片枯瑟,大片大片的森林脫去了盛華的綠裝,變成一片蕭索的枯黃!

樂安要塞城頭,守城的數十趙軍胡兵正無精打采地縮著脖子、趁無人巡視時窩在城垛後躲著寒風,根本沒什麽人注意城外!

這也難怪,樂安雖是前線,但鮮卑軍氣勢洶洶地在龍城外講武戒嚴了數月,隻是引發未發,這看似無意進取的行為麻痹了樂安的駐軍,警戒也日漸鬆馳下來!

忽地,隨著一陣呼嘯的寒風卷過蒼涼的北地,突然間隨著寒意襲來一陣馳急的鐵蹄聲。

守在城頭的趙軍兵士有些奇怪,站起身來,向城外望去,便見一紅旗探馬正渾身熱汗、滿麵倉皇飛馳而不來。不多時,探馬突至城下,大呼道:“快來城門,緊急軍情,鮮卑騎兵大舉殺至!”

城頭諸將軍聞言震恐,頓時麵如土色,火急開了城門,放探馬而入。

探馬顧不得滿身的風塵和汗水,驅馬直奔城中心來見樂安主將——趙征東將軍鄧桓!

鄧桓鎮守樂安已久,一直未有邊情,思想上極度鬆懈,正在府中一邊飲酒、一邊摟著幾個歌妓狎玩,充耳處,廳內廳外一片之音!

探馬顧不得唐突,連滾帶爬直突入廳中,惶急大呼道:“報——,緊急軍情,十萬火急!”

身高八尺,滿麵虯鬃,看似威猛無比的鄧桓聞言嚇得一跳,手中滿是美酒的酒爵猛一搖晃,頓時濺出不少,驚惶地問道:“有何軍情,你慌張如此?”

探馬急道:“回稟將軍,鮮卑遣大將慕容霸領精騎五萬偷出徒河,直奔樂安而來,如今前鋒已至樂安大概不過十餘裏!”

“什麽!?”鄧桓頓時麵如土色,手中的酒爵咣當一聲跌落在地,滿滿的一爵美酒立時酒了個幹淨!

好半天,滿眼金星的鄧桓才緩過神來,急道:“你、你說鮮卑軍有五萬之眾?”

“正是,鋪天蓋地,密如黑雲,絕不下五萬!”探馬十分肯定!

“這、這如何是好!?”鄧桓立時原形畢露,嚇得麻了爪:樂安城中隻有萬餘趙軍,敵眾我寡,這豈不讓鄧桓恐懼萬分!

忽地,並不傻的鄧桓突然想了起來,大叫道:“不好,鮮卑人決不會一路進軍,必然有大軍奇襲盧龍!盧龍若失,我等進退無路,必成甕中之鱉!快、快,來人,傳令城中三軍,立時盡焚城中所有輜重、糧食,全軍火速南撤幽州城!”

親兵聽得心慌,飛奔下去傳令。而在鄧桓身邊的幾個美貌歌妓頓時慌了,忙扯住鄧桓衣袖,苦苦哀求道:“將軍,鮮卑軍凶殘無比,您帶我們走吧!”

鄧桓自顧不瑕,哪能管得了她們死活,大怒而起:“行軍打仗,豈能攜裹女流之輩!”甩開數人,便闖入內室,收拾起金銀細軟,準備逃命!

不多時,樂安要塞內一陣大亂,萬餘趙軍在城外各處放起大火、將所有糧草、輜重燒得一幹二淨,然後開了南門,向西南方的幽州城一路狂遁而去!

就在這時,攜數萬鐵騎洶湧而來的慕容霸已殺至樂安不過數裏,猛然見樂安方向突然大起烈焰,滾滾濃煙直衝雲霄,不禁大笑道:“中原盡此庸碌之輩,此番若不取之,談何英雄!?”

數萬鮮卑軍放聲狂笑,那衝天的殺氣直衝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