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三十二章薊縣血戰(一)

公元349年4月底,新帝石遵以冉閔為帥、符洪為副,統‘悍名軍’五萬、胡軍五萬,共十萬人北上征討叛王石衝。

石衝聞報,火速征集薊縣(天津一帶)附近漢胡壯丁,計有十萬眾,亦揮軍來迎。

不一日,兩軍相迎於薊縣以西五十裏外逆龍坡,各自紮營,準備接戰。

傍晚,朝庭軍大營帥帳,冉閔正集諸將議事。

冉閔掃視一下左右,左邊坐的是龍飛、周進悠等‘悍名軍’大將,右邊則坐的是符洪等胡軍將領,雙方足有數十員大將,直將偌大一個帥帳塞得是滿滿當當。

“諸位將軍!”冉閔麵色嚴肅,正色道:“今叛王石衝所率賊軍已在眼前,破敵就在即日,屆時望諸將俱備奮勇、務必畢奇功於一役!”

“是,都督!”如今冉閔官封譙王、大都督,權勢僅次於新帝石遵,諸胡將雖然心有滿,但卻也不敢違令。

冉閔轉向周進悠道:“進悠,你率前軍探路,打探敵情,現在就當叛軍的情部向諸位將軍具體說一說吧!”

“是,都督!”周進悠聞令拱了拱手,站起身來,正色道:“我部探知:石衝所部叛軍計有十萬眾,雖然聲勢浩大,但多是臨時征集來的烏合之眾,真正的精銳並不多。現在,石衝在距我營十五裏外安營,其大營共分左右兩營。左營五萬人,都為‘國’人組成,其中約有一半是石衝的本部精銳;其餘則是臨時征集而來的新兵,但平時也多練騎射,也具有一定戰力。右營五萬人,則都是由漢人組成,全是新兵,隻配有少量‘國人’軍官負責指揮。由於這些漢軍平時都從事農耕、匠作,基本沒有嚴格訓練過,而且裝備也非常低劣,所過可以說是一群烏合之眾,戰力最差!”

說完,周進悠向冉閔拱了拱手。冉閔示意周進悠歸座,對諸將道:“現在諸位將軍想必對敵情也有了解了,明日兩軍交戰,石衝必將左右二營分開列陣,以免右營漢軍有失時不會衝亂左營!就此敵情,我軍也應兵為兩路迎戰。符將軍,你部選石衝左營,還是右營?”說著,冉閔微笑著看了看符洪,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表情。

符洪也是老奸巨滑之人,眉頭一皺,兩耳的銀環微微一陣顫動,也微笑道:“這樣吧,我軍選石衝左營好了,我們氐人勇士對烏合之眾一向沒有興趣。都督率部將石衝右營擊潰後,如果我部仍沒有將石衝左營擊潰,都督再來相助好了!”

‘悍名軍’諸將聽得臉色一僵,心中大怒:“這符賊好生無禮,分明是說我‘悍名軍’隻有撿軟柿子捏的能耐嗎,真是欺人太甚!”但諸將早知胡人傲慢,一時發作不得,又不願跟自己同胞作戰,一時皆目視冉閔,看他如何做答!

冉閔這時卻跟龍飛交換了一下眼神,深遂的目光後露出一絲自得之意。

龍飛心中也是暗樂:“早在議事前,我和都督就商議過了!這符洪分外狡猾,肯定會選石衝左營,原因有三:一、胡軍一向傲慢,自恃驍勇,決不肯自降身份去跟全是烏合之眾組成的石衝右營漢軍較量。二、符賊狡詐貪婪,他早就看出來石衝即使是左營也是不堪一擊,而擊潰石衝左營,必可獲得大量胡人俘虜,再將這些俘虜偏入軍中,可大大增加自己的實力。三、石衝右營都是漢軍,符賊便是打贏了,也沒有什麽好處:殺個幹淨吧,容易得罪同為漢人的冉閔;留下做俘虜吧,朝庭也不會同意他收編漢軍!所以,這符洪一定會冠冕堂皇的選擇石衝左營來打!但這樣也好,我‘悍名軍’來打石衝右營漢軍,自不忍心對同胞痛下狠手,肯定最後多是俘虜,那麽正好也將這些俘虜整編起來以增強軍力!這叫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果然,冉閔聽符洪說完,笑了笑道:“既然符將軍定了,那本督也就不改了,明日作戰便就此決定吧!”“喏!”諸將聞言無論願不願意,也隻好領命。

五月的河北平原,已經完全是一副春的氣息,漫地都是碧綠如茵的青青草場,其中夾雜著無數姹紫嫣紅的芬芳野花,似乎連空氣中都變得清香起來。

忽然間,古老的大地發出輕顫的顫抖,遠方的天際傳出隱約的戰鼓之聲。深沉渾厚的戰鼓聲摧發出強烈的肅殺之氣,立時席卷了附近大片平原。

一時間,原本都是熱熱鬧鬧的平原立時變得安靜下來:無數走獸、昆蟲盡皆避入洞穴,那在花叢中盤旋飛舞的蜂鳥也立時消散、逃得無影無蹤!

慢慢地,地麵的顫抖越來越明顯起來,那戰鼓聲也愈加明亮。終於,一條淒厲的黑線從西方天際冒出,一條憂鬱的藍線亦從東方顯現。

劇烈的殺氣陡然濃重起來,原本就顯得有些緊張的空氣更是像充滿了無數zha藥一般令人窒息,似乎這時隻要不經意間迸發出一顆火星,就像將這古老的大地點燃、撕裂。

緩緩地,兩條巨大的線條慢慢地由線到麵,變成了兩個巨大的軍陣。明亮溫暖的陽光下,數以萬計的刀槍劍戟閃爍著刺骨的寒光,如同凜洌寒濤般卷過河北平原。

很快,兩隻龐大的軍陣約離五百步左右停了下來,雙方的將士無不怒目相視對方,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嚇人。

龍飛打量了一下對麵的石衝叛軍,基本上跟想像中的情況差不了多少:左翼是石衝的左營,都是胡軍組成,最前麵的大概是其精銳的本部,盔鮮甲亮,兵器銳利,顯得殺氣騰騰,隻不知隱在後陣的那些新征胡軍軍容如何;右翼是漢軍右營,看起來就比較困難一些,雖然甲胄、兵器倒也齊整,但隊伍卻給人稀稀拉拉、參差不齊的感覺,尤其是那精神和士氣更是明顯有些低落,估計要不是有胡人將領在其中壓陣,可能早就跑光了。

看了看叛軍,龍飛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本陣:五萬‘悍名軍’和五萬符洪氐部大軍,那個個是盔鮮甲亮,如狼似虎,淒厲嚴整的軍容產生了巨大的威嚴和霸氣,跟叛軍簡直不是一個檔次的!

龍飛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石衝,哼,又是一個權欲熏心的傻冒,也不稱稱自己有幾斤幾兩就想造反!今天這場仗,看來必勝無疑了,連找一點懸念都難!”

就在這時,對麵叛軍隊伍中馳出兩員戰將,來到場中。一員戰將年約二旬,白膚黃發,相貌消瘦,下巴上長有一縷短胡,看起來頗有幾分威嚴氣息;另一員戰將,大約三旬年紀,生得是膀大腰圓,豹頭環眼,一生橫肉看起來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便見年輕的這位戰將對著龍飛的陣上大呼道:“我乃沛王石衝,請石閔、符洪兩位將軍前來答話!”

陣前冉閔和符洪聞言互相看了看,俱各馳馬上前。尚不等冉閔等說話,石衝便搶先道:“閔哥,符將軍,多年未見,一向可好!”

冉閔和符洪見石衝客氣,倒也沒有失禮,一起拱了拱手道:“多謝王爺掛念,尚好!”

石衝正色道:“兩位將軍,我皇兄石世仍父皇所立正朔,父皇去後,繼承大位乃名正言順之事。然而,石遵逆賊卻糾集奸黨攻入鄴城,弑君而自立,其罪天地不怒。今衝身為皇室,有責任為國除奸、討此偽帝。兩位將軍都是國之重臣,深受我父隆恩,為何反而助石遵逆賊前來討我!?如果兩位將軍肯棄暗投明,助我鏟除此獠,先皇在天之靈必然欣慰,衝也在此發誓,必不會薄待兩位將軍,不如意下如何?”

龍飛聽得啞然失笑:“冉閔和符洪哪個不是人精,哪會聽你巴巴幾句話便會聽臨陣倒戈,真是白日做夢!更何況,符洪都已經是大將軍,副都督了,冉閔更已經是譙王,你還能再怎麽封賞他們!?”

果然,冉閔將麵色一沉,怒喝道:“石衝,先前本督跟你客氣,是念在你我昔日舊情的份上,你別以為可以用榮華富貴收買本督!石世無道,擅殺國之柱石燕王,以致天怒人怨,今上順應天意,起義兵伐之,有何不可!?汝身為皇室,理應舉旗相應,同保國家,但卻率兵反叛,是為道理!?本督勸你早早下馬投降,如此陛下或可念在同宗之情饒你一命。不然,兩軍開戰,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