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停的第二天,節目組安排了潛水課程和徒手海釣,大家玩到精疲力盡,程見渝在素人裏屬於好拍那一種,他和江衍一樣在鏡頭裏話不多,但不是一種話不多,江衍全身上下到頭發絲,都透露這一種不耐煩,冷峻且張揚,不是話不多,隻不過不願對著鏡頭展露。

而程見渝恰恰和他相反,看上去清高孤冷,可在鏡頭裏完成任務表現的毫不勉強,麵對繁雜的攝影流程也很有耐心,說起話來言簡意核,惜字如金,他是真不愛與人交談。

節目錄製接近尾聲,大家從外麵回來,導演特約了各人一小段十分鍾訪談,地點定在酒店房間,每一組情侶會問一樣的問題,到時候剪輯在一起做廣告前的插播。

程見渝洗完澡,編導小組已經到了,他單手邊擦頭發邊坐在沙發上,“喝水嗎?”

編導朝他笑著搖搖頭,抱著寫提示詞小本子,坐在了對麵的沙發,“可以開始了嗎?”

“好。”

編導比了手勢,攝影機嗡嗡運轉起來,他問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程見渝擦頭發的手一頓,“緣分。”

“呃,你們吵過架嗎?吵的最激烈的一次因為什麽?”編導拋出重量級問題,期待看著他。

程見渝搖搖頭,簡明扼要,“我們不會吵架。”

吵架要兩個人才能吵的起來,一個人吵架隻能叫發泄。

編導不太相信,拿著筆在本子上寫了寫,“你喜歡他什麽地方?”

“很多。”

“最喜歡呢?”

程見渝似是無奈笑了下,不鹹不淡的說:“我喜歡他的臉。”

“看不出你是個顏控。”編導笑了,程見渝側著頭,臉頰清瘦,頭發半濕半幹,氣質幹淨純粹,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是一個顏狗。

不過……能理解,江衍的確長得能讓人當顏狗。

程見渝沒接這個話茬,編導七七八八問了一些兩人相處中的問題,程見渝如一回答,他說的簡單,信息量不多不少,編導小組看得出來,他和江衍感情很好,江衍吃什麽不吃什麽,喜歡什麽記得一清二楚,果然和傳聞中一樣,程見渝愛江衍入骨。

直到采訪時間結束,編導站了起來,邊在本子上寫邊隨口問他,“你覺得你男朋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程見渝抬起眼,定定看了他幾秒,又垂下眼,慢條斯理擦著頭發,聲音鎮定,“謙虛、溫和、從容。”

“啊?”

編導愣了,甚至懷疑程見渝是不在說反話,江衍算不上傲慢,但也絕不謙虛,至於溫和從容,和他這樣張揚肆意的人,完全是兩個路子。

編導的反應很快,“看來江衍私下是個暖男,希望以後能見識他不為大眾所知的一麵。”

程見渝表情不變,慢悠悠的疊起毛巾,手法靈巧,白色方巾疊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這天晚上節目組組織大家一起吃頓散夥飯,炭烤燒烤,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坐在餐廳露台上。

節目組工作人員搬箱冰鎮果酒,孔雪鬆兩手拿兩罐,一罐遞給嚴融,“我為了彈琴把指甲全剪了,你幫我拉開。”

“彈什麽琴?”澄澄好奇的問了。

孔雪鬆坐在程見渝身旁,笑眯眯的說:“古典吉他,最近正在學。”

澄澄咬一口肉串,不假思索“我記得衍哥彈吉他很好呢,我看過他演唱會彈唱,超酷的,你可以向他請教。”

“我不敢,衍哥對我好凶的。”孔雪嗔怒的笑著,睨江衍一眼。

江衍沒理他,鬆鬆散散靠在椅子上,手一伸,拿起桌上雪碧,開了罐,放在程見渝麵前,“喝雪碧還是可樂?”

“我喝橙汁,鮮榨,熱的。”程見渝不習慣突然的熱情。

江衍對程見渝的耐心與日俱增,換做在坐其他男人,他會覺得矯情麻煩,一個大男人喝鮮榨橙汁,還要喝熱的,像個小姑娘一樣,但在程見渝身上,這種矯揉做作的感覺一下變的合理,他甚至覺得,程見渝的要求該更多一點。

他起身去服務台,點一杯橙汁,順手在吧台拿了一個渾圓橙黃的橙子,長腿跨過椅子坐下來,橙子撂在程見渝麵前,“給你補VC。”

程見渝拿起橙子,放進盤子,“謝謝。”

“謝謝誰?”江衍有意逗他。

程見渝目光停在餐桌上,聲音清晰,“謝謝你。”

江衍覺察到他突如其來的冷淡,按照以前問這種問題時,程見渝會笑著回答“謝謝親愛的”,亦或者甜絲絲的“謝謝哥哥”。

這種截然相反的態度讓他覺得輕微煩躁。

飯桌下,他敞開長腿,雪白球鞋尖勾住程見渝小腿,有意無意曖昧向一旁拉扯,程見渝似是沒有感覺一樣,側臉平淡,神情鎮定自若。

小南和澄澄兩個人一左一右的開一把狼人殺,小南興奮的手舞足蹈,“聽我的,我是預言家,你投3號準沒錯!”

“才不聽你的,你每次都害我,我自己投。”澄澄哼一聲,站起來,坐在了程見渝對麵椅子。

小南不高興了,挪著凳子坐過來,“你別走,這次肯定沒錯。”

嚴融笑著歎氣,視線慢悠悠看向程見渝,“見渝,有沒有覺得年輕真好?”

“有。”程見渝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嚴老師也很年輕。”

嚴融沒想到他會接話茬,和顏悅色,“你不也很年輕,才二十多歲,正是年華最好的時候,怎麽說的你和我大一樣似的。”

程見渝看著他,嘴角溫和彎了彎,沒有繼續往下聊的意思,嚴融讓他這個笑晃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由自主的說:“有人年紀越大越腐朽,有人年紀越大卻越深刻,歲月給予我們的禮物任我們選擇,隻是看我們怎麽選了。”

“你說的是。”

程見渝認同點頭,襯衣第二顆扣子不知何時散開,清晰幹淨的鎖骨上一點旖旎的紅痕半遮半掩,新鮮豔美,呼之欲出,嚴融咳嗽一聲,很紳士的挪開視線。

嚴融的反應逃不過江衍眼睛,他瞄了眼程見渝,直接抬起一隻手,利索扣上程見渝的扣子,順帶眼神森冷,警告的盯了盯嚴融。

程見渝毫無反應,波瀾不起。

江衍喝口可樂,手臂隨意擺在桌上,可樂罐捏到變型,程見渝和他麵無表情裝冷淡,轉過頭和嚴融溫情脈脈,眉來眼去,程見渝是想造反吧。

難不成又故技重施,試試他會不會吃醋,沒完沒了,真夠無聊。

可惜程見渝做編劇了,這樣的演技拿到演藝圈都能博得一席之位,他已經在鏡頭前證明過了,程見渝還想要他做到什麽地步。

算了,不計較了,再給程見渝幾分麵子,畢竟是他睡了五年的人。

當天晚上阿勝收拾返程行禮,程見渝東西很少,區區幾件衣服,整潔利索填進行李箱,交給阿勝送上飛機。

趁著江衍夜跑,程見渝打開筆記本,列了一份嶄新文檔,條條框框,一條一例,事無巨細寫上去,涵蓋江衍生活工作娛樂飲食休閑等各方麵習慣愛好,以及江衍最討厭的事物。

另起一份新文檔,關於飼養德魯伊心德,德魯伊常吃的狗糧罐頭品牌,用的沐浴香波,去什麽寵物醫院,疫苗情況,寫的清清楚楚。

他做事情向來有始有終,既然決定為這段關係畫上句號,多多少少有些儀式感,和江衍一起吃上頓飯,好聚好散,落落大方。

再見即是陌生人。

做完這一切,他登上微信,和陳開聊了聊,委托陳開幫他租一套房子,離工作室近一點,用不上奢華,簡單幹淨,他對生活要求一項不高。

新的生活近在眼前,再愛海的人,也不能在海裏自殺。

該為一切畫上句號了。

江衍比平時早回來半個小時,奇跡一般沒有直接去洗澡,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從背後圈住,雙手隨意撐在桌上,居高臨下看著頭頂,“你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程見渝合上薄薄的筆記本電腦,正要起身去睡覺,江衍摁住他的肩膀,壓著他坐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臉,聲音很輕,“你的襯衣扣子能不能縫緊點。”

程見渝沉默幾秒,“哦”了一聲,抬起眼看著他,“我想去睡覺。”

“這麽早睡得著?”江衍壓低了聲音,壓低身體湊近他,程見渝耳垂清秀幹淨,耳後小塊鮮嫩的皮膚在燈光下染成淡黃色,小小金色絨毛軟茸茸,很是可愛,他朝著那塊皮膚吹一口熱氣,近在咫尺的脖頸一瞬間敏感繃緊,他低低笑著,“我們做點什麽吧。”

他有意無意曖昧咬重了“做”這個字眼。

程見渝破天荒沒有理會調情,推開他的手臂,站起來走向臥室,一言不發的躺在**,用被子將自己團團包裹起來,隻露出臉頰呼吸。

江衍慢慢眯起眼睛,目光在**拒絕的背影定了幾秒,頓時沒了興致,很好,長本事了,他不哄了,到要看看程見渝要怎麽把這場戲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