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歎平生(5)
無形的陣法波動封鎖著四周的空間, 將這個房間困束得如同牢籠。
麵對暗閣影使王度咄咄逼人的威脅, 晏危樓不慌不忙站起身。
“瀚海令?”
一枚黑底金字的令牌突然自他袖中翻出,靜靜躺在他手心上。
“王影使想要的是這個嗎?”
他這不按套路出牌的動作讓王度愣了一下, 目光下意識隨之看過去,便緊緊黏在了令牌上,雙目中驟然放出貪婪之光,伸手就要將之奪過來。
但手剛伸出去, 王度便驟然清醒。
——這逍遙樓主好歹也是一個人物,自己連原先所預想的種種威逼利誘都還沒用上呢,便如此主動將瀚海令奉上來,但凡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這不對勁。就好比兩軍交戰時,還未殺一人, 敵軍就集體投降了。這其中必然有詐!
念頭急轉,王度剛剛下意識伸出的手, 又像是被蠍子蟄了一樣迅速縮了回去。
他輕咳一聲, 正色看向晏危樓:“大家都是明白人,燕樓主又何必耍這種小把戲來糊弄我!我要的是如假包換的瀚海令。”
晏危樓瞥了他一眼,神情不變。
王度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 就連對方的想法他也能猜出一二。隻可惜,真的令牌擺在眼前, 偏偏卻被人當作是假貨。莫非當真是搶來的更香嗎?
王度卻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緩和語氣說道:“我也知道燕樓主你修為低微, 不可能將瀚海令這般重要的寶物隨身攜帶。你隻需說出瀚海令在何處, 一旦我得到瀚海令, 立刻放你離開,絕不食言。”
他指天發誓,信誓旦旦:“想必燕樓主還不知道,百裏暉那小鬼名義上是暗閣之主,實際上根本指揮不動暗閣,他所承諾的合作之事,我也可以做到。”
……隻不過,到那時主動權究竟在誰手中,可就由他說了算。
晏危樓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輕歎一聲:“王影使索要瀚海令,在下也拿了出來。奈何王影使不願相信。那我也沒有辦法。”
他眉目如畫,宛若寫意山水,悵然歎息之餘,便像是山蒙雲霧,水泛清波,山水之間蒙上一層惆悵。令人賞心悅目之餘,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染力。
王度也跟著惆悵了一下,很快便醒過神。他的臉色驟然變為陰沉,豁然看向晏危樓,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中閃過寒芒:“燕樓主當真不願配合?”
“在下很願意配合,可惜王影使不願配合。”
晏危樓無奈地搖了搖頭,神情悵然:“入世以來,燕某自問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從不違背本心。待人待事惟誠而已。奈何總有人以己心度我心……”
王度陰沉的臉色漸漸發青,又由青轉黑。這逍遙樓主話說的好聽,意思不就是在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明明該是他威逼利誘讓對方交出寶貝,對方再三不從,他再三脅迫……怎麽這人三言兩語間就帶歪了氣氛,究竟還有沒有一點階下之囚的自覺了?
晏危樓顯然毫無自覺,他神情冷淡地開口:“燕某雖不過一介商賈,倒還不至於因王影使一人而壞了信譽。我說這瀚海令是真,他就是真的無疑。”
話音還未落,他已然伸手握住了令牌。
王度心中驟然生出不詳的預感,也來不及為對方話語中隱含的輕視而生氣。
他連忙就要阻止,磅礴的真氣在雙掌間匯聚,隨即上前一把抓向晏危樓:
“燕樓主且慢!”
……
與此同時,房間外陣法的波紋在動**。像是有一層又一層無形的水波在接連不斷的力道震**下飛快擴散著。
“燕樓主!”
伴隨著一聲焦急呼喊,那緊鎖的房門在一股龐然力道的作用下猛然被掀開,像是一片木板一樣,直直飛進房間裏,迎麵朝著正背對大門的一人撞去。
“砰!”
那人並未回身,雙袖驟然向後一推。
宛如瀑布衝流而下,渾厚無匹的真氣激**間,直直撞向他後背的大門頓時四分五裂,碎片向四麵八方散落開去。
“是你!”一行幾人衝進房間裏,被護在中間的百裏暉怒目圓睜,一張稚嫩的臉上滿是肅穆之色,“王影使,你怎麽會在這裏?外麵的陣法是你搞的鬼?”
未等對方回答,他小臉左右張望一圈,又問:“逍遙樓主人呢?”
跟在這一行人身後闖進來的另外兩男一女三位影使也坐不住了,聽到百裏暉的話,他們也急忙看向王度:
“王影使,逍遙樓主人呢?”
此時房間中空空****,桌椅擺設因為剛才的真氣碰撞東倒西歪一地,而正中間的空地上,唯有王度一人而已。
王度卻沒有理會這些人,目光直愣愣望著前方,就連剛才差點被門砸到也懶得理會,隻是直勾勾盯著眼前的空氣。
他臉上有茫然,有驚愕,有焦慮,也有難以掩飾的懊悔之情。隻低聲喃喃著:
“……是啊,人呢?”
·
一刻鍾後。
收拾整潔一新的房間中,三夥人各自坐在不同的方位。
除了王度之外,一邊是百裏暉為首的暗閣正統派係,包括好幾位支持他的影使都跟在這裏,一言不發。
另一邊則是那後進來的二男一女三位影使——在暗閣中,這幾人也是和王度一樣,企圖自立的野心家。
百裏暉上位後,包括王度在內的這四人便開始心懷鬼胎,不過礙於種種原因,還未真的在明麵上鬧開來。
他們每個人單獨的勢力都比不過百裏暉,但是私下裏一直互相串聯,合在一起便是一股足以影響整個暗閣的勢力。即便百裏暉是名正言順的暗閣閣主,也很難對他們發難。
就在今天百裏暉出門來見晏危樓不久,這四人便得知了百裏暉的謀劃。幾人在暗中商量,該如何橫插一手,奪走瀚海令,之後四人再共享機緣,推翻百裏暉這個毛頭小子。
但沒想到他們剛剛開始暗中謀劃,這王度已經偷偷摸摸先出手了,事先什麽也沒說。百裏暉才一離開,他便迫不及待跑了過來。不知從哪裏搞來一套隱蔽的陣法,一個人來見逍遙樓主。
——這是要吃獨食啊!
得知消息的幾人怒不可遏,匆忙趕過來,正好與百裏暉撞在一起,便幹脆合力破開了這陣法。
此時此刻,無論這些人彼此間有多少矛盾,目光都聚焦在王度一人身上。
“你是說,就在我們進來前,逍遙樓主自己開啟瀚海令,消失不見了?”
百裏暉率先開口,語氣中滿是懷疑。簇擁在他身後的齊悅幾人也都冷眼向王度看去,目光不善。
王度眉頭微皺,但見一雙雙不善的目光都投了過來,還是強忍住心中的怒意,悶聲點了點頭:“是這樣不錯。”
百裏暉冷笑著繼續問:“你還說,他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證明瀚海令是真的?”
王度再次點頭:“事情就是這樣。”
“你是不是還想說,這位逍遙樓主實在奇怪得很,簡直莫名其妙?”
王度用力點頭。這位小閣主實力雖差,想法倒是和他很合拍嘛。
然而,百裏暉的回應是:“嗬嗬。”
他站起身來,毫不掩飾地諷笑一聲,目光順勢在其他三位影使身上劃過,最後落在王度身上,那張還帶點嬰兒肥的小臉上麵無表情。
“王影使,你是把我們都當傻瓜,還是最近修為突飛猛進,有恃無恐,這才編出這種敷衍至極的謊言來?!”
“能夠連通上古秘境,甚至說不定有前朝大幽寶藏在內,瀚海令是何等珍貴不必我說!連本閣主都是特意調動了隱藏在齊國的頂尖好手,以刺殺齊王妃為代價,才勉強打動對方,讓那令牌主人考慮合作——”
他冷冷諷刺道。
“王影使又何德何能,讓那位風姿非俗的逍遙樓主甫一見麵便主動獻令?莫非你以為自己是前朝太祖那等人,龍虎之姿,天日之表,異人一見之下驚異非常,當即主動相投!”
這幾日間,親自同逍遙樓主燕無倫交談數次,每次都相談甚歡的百裏暉,一點也不相信王度的說辭。
在他看來,那位逍遙樓主一身修為雖低,但人品性情卻無可挑剔,風姿特秀更是他前所未見。怎麽可能在王度一句威脅之下便獻出瀚海令?
更何況,正如此前王度所猜測的那樣,他也並不認為瀚海令會被逍遙樓主隨身攜帶,多半還在齊王世子身上。逍遙樓主不過是兩人之間交流的使者而已。
反倒是另一個猜測更加靠譜——
“要我說,燕樓主多半是被你使什麽手段藏起來了。這實在是不智之舉!”
目光直視王度,百裏暉意味深長地警告道:“王影使,懸崖勒馬,為時未晚。本閣主勸你少動些小心思,將燕閣主毫發無傷的交出來。”
王度被他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一張黑臉都氣得通紅:“王某所說一字不假,我敢指天立誓,人的確不在我手中。”
但此時場中顯然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
就連那三個已經隱隱與百裏暉鬧翻的影使,也和百裏暉站到了同一條線,紛紛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王度。
——這人已經有了吃獨食的前科,實在不值得信任。對他們這些暗閣殺手來說,指天發誓又算什麽?
這幾人也紛紛說道:“閣主說的對。事實如何,清楚明白。王影使,你就別再狡辯了。”
王度被氣的夠嗆。
……怎麽就清楚明白了?!這些人平日裏看著還是挺聰明的啊,怎麽今日一個比一個傻?自己難得說一回大實話,居然還沒有人相信!
見他死鴨子嘴硬,那三人立刻變了口風:“咱們暗閣兄弟姐妹都是一體。瀚海令事關重大,王影使真以為自己一個人吃得下嗎?”
這話中顯然隱藏著威脅。
聞聽此言,原本怒火中燒的王度整個人像是被迎麵潑了一盆冰水,立時一個激靈冷靜下來。
這時他才發現,整個房間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其中透著冷冰冰的殺意。平日裏因為暗閣內鬥的原因,這些人互相戒備。但如今卻都將矛頭一致對準了他。
即便他有洞見巔峰的修為,但在場同樣是洞見境的存在便還有六個,其中兩人絲毫不弱於他。
一旦發生衝突,王度沒有絲毫信心在這些人的圍攻中幸存下來。
他立刻轉變了口風:“好,我說。的確是我動用特殊挪移陣法將那位逍遙樓主藏到了別處。我這就帶你們去。”
說著他便站起身來。
房間裏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頓時消失,其他人臉上也露出笑容,對他的識相表示滿意。
但就在氣氛放鬆的這一刻,王度身形卻猛然向後一退,緊接著轉身一個飛撲,高大雄壯的身軀像是一頭巨熊直接撞破了窗戶,一下子飛撲而出。
“不好!!!”
其他人反應過來,連忙立刻飛身追了出去。
客棧對麵的一家酒樓中,正對著這個房間的一間雅間裏。
透過一扇朦朦朧朧的山水屏風,一雙眼睛默默望著這一幕,望著王度撞窗逃走,其他人接連追出去……直到看著那些人一個接一個離開,他才默默將目光重新收回來,看向桌麵上熱騰騰的飯菜。並慢條斯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淡淡點評道:“甘香醇烈,回味綿長。此處的酒倒是不錯。”
天清氣朗,明亮的光線透過天窗照耀進來,照耀在他執著酒杯的手上,他的手指比白瓷杯還要細膩三分。
順著這隻手向上看去,是一截雪白的衣袖。雪白的衣衫上好似帶有淡淡的梨花香。一根同色發帶將烏黑如墨的長發鬆鬆束起,一半披散於身後。
這人清雋如畫的臉映照在天窗中悠悠照下的日光裏,宛如寫意山水畫。長長的睫毛下,一雙溫柔多情的眸子靜靜投向了雅間的那扇門,像是在等待什麽,又或是評估什麽。
——正是“燕無倫”。
方才他看似是利用瀚海令離開了,其實並不是。別忘了,這具身體是時間投影化身,本就可以隨意消失和凝聚。
因此,他原地消失之後,便又悄悄出現,來到了這裏。
良久,直到喝過小半壺酒,雅間的門終於響了起來。
晏危樓開口道:“進來吧。”
房門被人推開又合攏,就在這短短幾個呼吸間,一個小小的人影已經來到了雅間裏。不是百裏暉還能是誰?
晏危樓和他打了聲招呼:“百裏閣主。”
百裏暉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起來絲毫不驚訝。”
晏危樓坦然道:“我設想過你可能會找來,也可能不會找來。這不過是其中一種實現了而已。”
百裏暉頓時一噎,好半天才解釋道:“是這樣的。方才同燕樓主你分別不久,我突然接到消息。得知王度去找你,這才去而複返。沒想到……”
他將客棧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晏危樓。
手下人去追趕王度後,百裏暉突然想起,分別時這位逍遙樓主似乎暗示過,他有可能會出現在對麵酒樓。便死馬當活馬醫,過來瞧了瞧。沒想到人真的就在這裏。
“想不到燕樓主居然能從王度特意找來的古陣法中脫身。這可真是出人意料!恐怕他做夢也沒有想到吧。”
百裏暉感慨一聲,神情有些急切:“隻不過,現在咱們之間的交易,其他人也知道了。為免夜長夢多,是不是應該盡快……”
“不急,我想閣主現在首先要解決的應當是身邊的內患吧。”
晏危樓此話一出,百裏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若非身邊無內鬼,他的消息又怎麽可能這麽快讓王度等人知道?
百裏暉連連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這次真是要多謝燕樓主。”
晏危樓含笑不語。
事實上,當王度出現在他麵前那一刻,他心中便有了兩個猜測。
要麽是百裏暉身邊出了內鬼,以致消息暴露;要麽便是百裏暉故意將消息不經意泄露出去,讓其他人知道——
陰謀論一些,百裏暉對那幾位影使性格心知肚明,絕不是能與人好好交談合作的人。有此對比,正可借助陳度等人的壓力,逼迫晏危樓徹底靠向他,盡快同意合作。興許還想要拿晏危樓當槍使,對付陳度等人。
若是前者,說明百裏暉無能;後者,則說明他無信。而無論是什麽情況,陳度都是他惹出來的麻煩,晏危樓並沒有義務幫他解決。
晏危樓隻輕描淡寫提醒了一句:“不過,今日之事鬧得這麽大,隻怕是瞞不住了,說不定還會讓其他人知道。”
百裏暉悚然一驚。
……他怎麽忘記了,這寒石城中可不止暗閣一家勢力,還有許多見不得光的存在。萬一讓他們知道了,定然會摻和進來。到時侯情況將變得更加複雜。
想到陳度還有剛才追出去的一串人,百裏暉隻能暗中祈禱他們嘴巴閉緊一些。
然而,事情還是向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沒過兩天,便有數人找上門來。
這幾人都是寒石城中好幾家大勢力的執掌者,不少都是經營著朝廷明令禁止的非法產業,關係網深不可測,放在晏危樓前世所生活的和諧世界,一個個都是要被送去改造的黑惡勢力。
他們聯合在一起更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即便是百裏暉也不能強橫地將這些人拒之門外。
直接包下整間酒樓後,這幾人開門見山道明目的——他們也要參與進來。
酒樓中,望著一雙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眾所矚目的白衣青年隻淡淡笑了笑,他輕描淡寫地答應下來:“好啊。”
眾人立刻驚喜交加,好聽的話不要錢地捧了上來:“燕樓主真是深明大義。”
晏危樓抬手打斷他們的話,繼續說道:“不過是有條件的。”
“這也是應有之義。燕樓主請講。”
晏危樓笑了笑:“燕某是生意人出身,便將這事情當做生意來談。如今咱們好比是合夥做生意,那麽各自該占多少份子,自然要看出力多少。”
眾人連連點頭,深覺在理。
“還有,瀚海令原屬於世子殿下,那這生意就應當是世子殿下獨門的。諸位要參與進來,也應當拿出誠意來吧?”
他說的有理有據,眾人自然不會反對。於是晏危樓便順勢繼續說:“百裏閣主已經滿足了世子殿下一個要求,剩下的條件便由諸位來承擔。”
按照他的說法,這原本是來之前齊王世子交代給暗閣的條件,如今便算是麵向所有人了。
眾人滿口答應下來,甚至一個比一個迫不及待。與一整個資源豐富的秘境相比,其他所有的條件都不值得一提。
——於是,晏危樓得以在最短時間內攫取到一筆龐大的財富,順便通過這些人的情報網和人脈網,將逍遙樓與黃泉宗迅速發展了起來。
除了百裏暉以外,所有人皆大歡喜。
·
這段時間,隨著數次出入瀚海秘境,晏危樓對瀚海令也愈發得心應手。
他已經發掘出了瀚海令的幾個功能,首先,他可以定位去過的地方,成為下一次降臨的坐標。其次,其中還有一方儲物空間,隻能儲存妖魂與靈石,需要用到時便可消耗作為能量。
不久後,晏危樓所提出的條件都一一被滿足。在寒石城眾多勢力的聯手請求下,晏危樓終於答應開啟瀚海令。
某一家勢力總部中,親眼見到晏危樓開啟瀚海令後出現的一扇門扉,看著那朦朧的光暈,眾人再無懷疑,對他徹底信服。
這是晏危樓第一次抽取如此多的氣運之力,與以往不同,直接開啟了一扇門戶。
而旁邊各大勢力的大人物已經一個個心神迷醉,用貪婪的目光久久凝望著那扇閃爍著白光的虛幻之門,有人忍耐不住催促道:“現在還不進去嗎?”
手持令牌的白衣人輕輕歎了一聲,如畫的側臉在光芒籠罩下有些朦朧。
他雙眸一一掃過眾人,語氣十分真誠:“提醒一下諸位。這瀚海秘境據說十分危險,有著神州浩土早已絕跡的妖魔存在,貿然入內,或許會有性命之憂。”
“燕樓主過慮了,咱們當然不會隻身犯險,手下不是還有那麽多好手嗎?第一次自然要派他們進去探探路。”
“是啊,燕樓主真是宅心仁厚。不過富貴險中求,這一點我等還是知曉的。”
“妖魔?若真有妖魔存在那可真是太好了。神州妖魔絕跡,若是能弄到妖魔血肉,那恐怕是無價之寶啊!”
這些人笑得輕鬆愉快,混不在意。於是晏危樓也回以一笑。
……唔,他可是說的清清楚楚。瀚海秘境危險莫測,或許有性命之憂。若是這些人真的出了事,那可不能怪他。
——暗中早已特地將進入後落地的坐標設在了某個妖魔巢穴附近的某人,在心中暗自想道。
在眾人狂熱的眼神中,以及“宅心仁厚”的逍遙樓主擔憂的注視下,陸續有人踏入那界門之中,帶著滿心的好奇,進入了神秘的瀚海秘境。
三天後,約定時間過去,當晏危樓再次打開界門,很快便有一群傷員湧了出來,但最吸引那些大人物目光的當然不是這些人身上的傷,而是他們帶出來的各種珍惜靈藥、甚至是妖魔屍體。
聽其他人打聽起裏麵的情況,這些人臉色變得很是奇怪:“瀚海秘境的確是天材地寶眾多,荒山野嶺間遍地妖魔,咱們剛一進去就直接撞到了妖魔窩裏!”
由於他們沒有遇見太厲害的大妖魔,因此折損了一些人手後,便闖了出來。順便還得到了許多妖魔屍體和天材地寶。然而——
“等咱們回到當初開啟界門的地方,卻撞見了瀚海秘境的土著。他們自稱是什麽青陽府城派出來巡邏的人,居然還說那些妖魔都是青陽府城的私有財產,生生給咱們搶走了九成,還抓了好些人。若不是界門及時開啟,咱們跑的夠快,隻怕剩下的人和東西都帶不回來。真是卑鄙無恥!”
聽了這些人的講述,在場眾人頓時群情激憤。他們預想過那秘境之中可能有著凶險的絕地、可怕的妖魔,但可從來沒想過會被一幫土著欺負!
這絲毫沒有引起眾人的恐慌,反而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有著帶回來的天材地寶和妖魔血肉作證,所有人都堅定不移地相信瀚海秘境是一方福地,怎麽可能因為區區一些土著的阻撓,就放棄這份大機緣呢。
因此,沒過多久,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催促晏危樓再次開啟瀚海令。晏危樓故作猶豫:“這、每一次開啟瀚海令都需要消耗不少靈石……”
嘩啦啦!
小山般的靈石在他身邊落下來。這些暗中經營各種非法組織的大人物,最不缺的就是靈石了。
晏危樓笑眯眯地將之收入了瀚海令中。至於他開啟瀚海令所用的能量,當然不是靈石,而是這些勢力本身的人道氣運。至於這些靈石,先收起來,將來幫助本尊加快修煉速度:)。
接下來的日子裏。整個寒石城都陷入了在瀚海秘境中搜刮資源的美夢。
即便傷亡不在少數,葬身於妖魔之口者更是數不勝數;
即便十次有七次會落到妖魔巢穴附近——誰讓那瀚海秘境中的妖魔實在太多呢,倒也怪不得逍遙樓主;
即便數次碰上那可惡的青陽府城單方麵搶劫勒索——還有那位青陽府城城主,分明年紀輕輕便是入道大宗師,居然還親自來打劫,簡直丟盡了入道大宗師的臉!
如此種種,也絲毫不能澆滅眾人的熱情。
因為他們在瀚海秘境中的收獲實在太大了,大到哪怕被青陽城單方麵搶走五成,也依舊大有賺頭。
這些人並不知道,隨著他們出入瀚海秘境的次數越來越多,所在勢力的人道氣運也被抽取的越來越多。當氣運降到穀底之時,或許便是寒石城這個混亂之地徹底被人收割的時候。
他們還反過來勸慰一臉愧疚的晏危樓:“燕樓主,這不怪你。雖有人手折損,還有青陽府城從中作梗,但咱們終究還是賺了。當初你也說過其中危險,但我輩江湖中人,正是要富貴險中求。生死有命,成事在天!”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哪怕是這些放在外界算是無惡不作的惡棍,也忍不住對這位光風霽月的逍遙樓主產生了好感。
晏危樓輕輕歎了一口氣,微笑道:“你們遂願便好。”
……嘖,都有些不忍心繼續坑他們了。
·
時間回到數日之前,當這些人還未曾進入瀚海秘境之時,青陽府城中。兩個同樣心黑的家夥正湊在一起暗搓搓謀劃。
聽明白了晏危樓所說的計劃,楚無雙一陣無語:“原來這就叫‘你出人我出力’?那些算是你的人嗎?”
不久前,晏危樓曾跑來和他商量合作之事,隻不過兩人當時隻是初步定下了目標。沒想到沒隔多久晏危樓再次過來,非但如實坦白了自己外界之人的身份,還和他交代了詳細的計劃。
“合著你什麽都沒付出,就要坐享五成好處?”楚無雙翻了個白眼。
晏危樓理直氣壯:“要想把人騙進來也是很辛苦的。況且這對你的好處才是最大的。”
楚無雙頓時無言以對。
青陽府境內妖魔橫行,即便有上次誅殺數名大妖魔的震懾在,要不了多久,還是會有妖潮發生。
而若是讓那些人進來,即便帶走了一些天材地寶,但也順便清除了荒野中的妖魔,的確對青陽府有好處。反正以往有妖魔盤踞荒野,這些天材地寶也不可能被人族收取。
……更何況,他不是還可以打劫(劃掉)收取正當過路費嗎?
在城主府的書房中,兩人心照不宣地微笑起來。就這樣達成了坑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