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蟒蛇先生的考研事件(3)

綠森蚺女士戀愛了。

對象是一條年輕的白蟒。

當她再次抬頭望向重重的高薔,卻不再悲傷。在她短暫的生命裏,第一次知曉希望為何物。

白駒先生每每乘著夜色悄然而至,奉上山穀裏開得最豔的當季鮮花。他告訴她,自己找到一條世界上最完美不過的小船。

“那是一艘精巧的烏篷船,是我從一位雲遊的鸕鶿手中得來的,正好能容納我們兩個。”白駒先生這樣說著,用軀幹親昵而溫柔地摩挲著綠森蚺女士。他們將身體盤做一處,纏綿纏繞,比分彼此。

“我會帶著你,乘船回到紅久河。我們慢慢走,細細看,百葉林裏有世間最美的春花秋月、夏雨冬歌。我們一路走一路遊。等到哪天,你發現一處絕美的地方,和我說,我們再也不離開了吧。我就和你一起在那裏定居下來,蓋一座小屋,生幾個寶寶,寄情山水,做一對閑雲野鶴。”

綠森蚺女士並不明白為何做鳥會比做蛇來得愉快,但她還是點頭答應了。

白駒先生為綠森蚺女士取了名字。

綠森蚺女士一身濃鬱的綠鱗,點綴著美妙的黃褐色花斑,是極少見的體背顏色。白駒先生覺得她美極了。

“我願喚你為綠衣。”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這是人類古籍詩經中的一首詩歌。

“我的名字白駒也出自此部詩經。”

皎皎白駒,在彼空穀。

綠森蚺女士欣然同意。

“綠衣、綠衣。”她反複念叨著,麵露喜色。她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綠衣,綠衣。”白駒先生順著她,也不斷以她的名字呼喚她。

綠衣滿心歡喜。

她是那樣快樂,連人類給她帶來的苦痛都不再放在心上。

隻是,能乘坐烏篷船出遊的那天遲遲未到。白駒先生隻是一條成精不久根基淺薄的小精怪,他的能力尚且不足以掩護他們兩個一起逃離出城。

白駒先生愧疚不已,綠衣反過來安慰他道:“我這一生,從未像此刻這般快活。哪怕最後隻是如此,也好過以往種種,我……也是願意的。”

白駒先生向家族和成精協會求助,希望能在冬天到來之前將綠衣救出來。每年到了寒冬,動物園內都有許多動物因飼養管理不善而死亡。冬天是一個可怕的季節。

隻可惜,那時毛春剛剛經曆完一個動**的時代,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成精者們在人類與自然的夾縫之中艱難求生,成精協會自身也是元氣大傷,朝不保夕。而毛春蛇族裏的多數族蛇都在四處遊曆,極難匯聚。

幸運的是,白駒先生還是收到一位同族長輩的回信,答應會盡快啟程回毛春幫忙。

在漫長的等待中,綠衣懷上了白駒先生的孩子。小生命的到來令她神采奕奕煥發新生。

“我們會有自己的寶寶,很多很多。”她這樣說著,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若是在野外,普通森蚺一胎可有數十條幼蛇,最多時甚至可達八十多條。綠衣當年也有二十幾位同胞兄弟姐妹,隻是毛春城動物園的能力有限,除了她之外,其餘的綠森蚺寶寶都被送走了,綠衣都沒能見他們一麵。幾年之後,她的母親也因營養不良出現嚴重的身體病變狀況,最終離世。

綠衣在這個世上早已沒了親蛇,而現在,她卻能和心愛之蛇繁衍後代,成立家庭。對於她而言,這簡直是上天賜予的珍貴禮物。她開始學會祈禱,學會感恩,學會珍惜每一刻。

當然,成精後的綠衣不可能再有精力孕育如此多的小生命。她運轉著身體內的精氣,隱約能感受到四五個微弱但是鮮活的心髒跳動聲。他們是那樣堅強,他們一定可以活下來,無憂無慮地長大,擁有父母的愛,成就燦爛的蛇生。

寶寶的到來讓這對年輕的父母驚喜到手足無措,但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危機。綠森蚺的孕期大約是七個月,寶寶原本預計會在楓葉變紅的季節降生。然而秋天到了,白駒先生和綠衣期盼已久的救援卻並未到來。因為種種原因,白駒先生的長輩受到阻撓,在路上耽擱了。

深受打擊的綠衣肉眼可見地變得憔悴起來。她越來越瘦,幾乎變得和白駒先生一樣粗細。

出於本能,在森蚺的妊娠期,母森蚺會利用自身儲存的能量孕育體內的卵。在野外,森蚺是“一妻多夫”的,即一條母森蚺可與數條雄**配。在**儀式結束之後,母森蚺可以選擇吃掉**對象其中的一條甚至更多。這樣,在幼蛇出生之前,它可長達七個月不用進食,滋養胎卵。

看著日漸瘦削的綠衣,白駒先生心中如有烈火灼燒,煎熬難耐。詩歌可以讓生活變得美好,卻不能消除痛苦。

白駒先生努力想讓綠衣開心起來。他假意提議道,若是綠衣覺得他帶來的食物不好吃,可以效仿前輩,也將他一並吞下腹中,這樣他們就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綠衣卻明白,那不僅僅是戲言,那是白駒先生暗下做下的最壞打算。倘若他們真地無法逃出人類的枷鎖,一同死去倒也不錯。

當然,她很快便否定這樣消極的想法。如若她僅僅隻有自己,那麽她隻需要考慮當下,隻需要顧慮自己的情緒,完全可以隨性而為。但現在,她已經懷有寶寶,她是一位母親。成精後,這種與後代維係的深厚羈絆深深感染著綠衣。她不再是漂泊無依的浮萍,她有了根,有了依戀,也有了遁甲。這種微妙的感情前所未有。

也許,像普通森蚺那樣,將幼蛇誕在冰冷的水裏,讓它們自生自滅,再不過問,這樣的生活也很好,無拘無束,沒有煩惱。生命最大的悲哀來自於思考。人類就是最好的例子。

綠衣這樣想著。然而,她已經沒有辦法像一條普通森蚺那般行事了。她已經變成一位放不下、牽腸掛肚的母親,哪怕她的孩子此時還隻是一枚枚小小的卵,蜷縮於她的腹中,一無所知。她願意用世上她所擁有的一切去贏取一個光明未來的機會,為她的所愛。

綠衣發誓絕對不能將自己的孩子也產在動物園,那樣的話,孩子們最後難免會天各一方,最終淪落到和她一樣的命運。森蚺是卵胎生的生物,他們不會產卵,而是會讓幼蛇在腹中的卵內直接發育,最後排出幼蛇。要想徹底隱瞞住幼蛇的存在,隻有一種方法。

她決定逆天而行。天若不容我,我亦不從天。

瞞著自己的伴侶,綠衣將自身的精氣運轉周天後匯聚在腹中的卵內,強行保胎,硬生生將妊娠期延長了半年。等白駒先生發現時,一切已經太晚。

蛇寶寶們安安靜靜,在母親的腹中呆了整整十三個月。

好在,這期間,動物園的人類保育員隻以為是綠衣食欲不佳——這種現象在圈養野生動物之中很常見——他們並沒有過多重視她的身體狀況變化,隻是減少了綠衣表演的次數,無意當中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好事。

等到百花再次開放,又是一年人間四月天,白駒先生和綠衣期盼已久的救援終於到來。

很多年以後,毛春城的老人還能依稀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瓢潑大雨,雷電轟鳴。河水暴漲,淹沒了馬路,樹木被刮倒,連根拔起。所有人都被困在室內,空氣裏彌漫著難言的威壓,哪怕是最恐怖的災難電影,也不足此刻的心驚一二。整座城市如扁舟搖曳,搖搖欲墜。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當惴惴不安的人類小心翼翼地探出家門,意外地發現天色轉好,萬裏無雲。昨晚肆虐的洪水像是從未來過,除了樹上掛著的無數魚蝦,竟然再難尋蹤跡。

一切宛若噩夢一場。

關於這場不同尋常的暴雨,有各種各樣的傳說。不隻有一位目擊者證實,在洪水爆發的那一晚,毛春城裏鬧出了蛇災。所謂蛇災,往往隻是人類杜撰出來的災難,指在不同尋常的情況下見到數量極其多的蛇類聚集在一處,具體原因通常不得而知。

然而那一晚的蛇災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詭異。無數條蛇,大的小的,粗的細的,長的短的,有人們認得的,也有說不上名字的,有身帶劇毒的,也有無害的。這些蛇聚攏著,團成一處,你疊著我,我繞著你,就像是千絲纏繞難解的線團。蛇團隨著洪流的方向,不斷交換疊加位置,蠕動前進,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眨眼便消失在昏黑的夜色之中。

有人甚至發誓,在洶湧的河流之中,他看見無數條蟒蛇身馱一艘古怪的烏篷船。那艘船在巨流中行駛得穩穩當當,從西向東,消失在動物園方向。

目擊者們膽戰心驚,堪比親眼見到人間地獄。此後數年,每每雷鳴暴雨之夜,午夜夢回之後都會驚醒,久難成夢。

但真要論起毛春城的損失,似乎有沒有。起碼第二天醒來後的人類,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沒聽說過哪家出了人命事故,甚至連受傷的人都不曾聽說過。受災最嚴重的卻是毛春老動物園,據說不少獸舍的鐵門都被衝斷了,原本收容著的動物們紛紛跑了出來,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逃匿無蹤。然而第二天,市裏頭組織人力去尋找流竄的動物們卻一無所獲,實屬怪異。

然而,以上這一切,都被總結為都市怪談。奇怪的是,若是換做平時,發生這樣大一件怪事,哪怕已經證實為無稽之談,也不免有好事者會尋根究底,加諸想象,添油加醋地編造出流言故事來。結果什麽也沒有發生,甚至在毛春城縣誌上都不曾有過一筆。

毛春城的生活照舊,隻是老動物園停業整改,據說要遷址。人類就這樣安心地將其遺忘,似乎本來也就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他們漸漸地不再將暴雨之夜當做茶餘飯後的話題。這種漠視來得自然而然,甚至沒有人會提出異議。等多年後再次回想起來,當年經曆過那場暴雨的人類也隻能說出個大概輪廓來。但要再多問其中細節,已經鮮有人能說出個子卯寅醜來了。

暴雨,洪水,蛇災,烏篷船?

大約隻是黃粱一夢罷了。

而在地獄般的洪水衝破動物園牢籠的大門的那一晚,綠衣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刻,她耗費全力,依舊沒能保住她的寶寶。

“我真沒用,”綠衣的眼裏含淚,“我竟然讓我的孩子降生在這種惡魔之地裏。”

白駒先生緊緊地靠著她,用吻部輕貼她的額頭,久久沒有說話。

然後,他說起一件似乎毫不相關的事情。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的姐姐是一條大花蟒,她是百葉林裏最漂亮的蟒蛇,雖然脾氣很差,也很能打架,但是追求者不少。”

綠衣艱難地集中精力,聽著伴侶輕聲細語的述說,想從他的陪伴中汲取力量。

“其實,我們一家都是花蟒蛇,我的父親,母親,姐姐,還有妹妹。他們都擁有漂亮的花紋。除了我。”

白駒先生微笑起來,眼神裏充滿柔情,似乎想起了什麽溫馨有趣的事情。

“我其實是一條先天不足的蟒蛇。他們曾經勸誡我的母親放棄我,不要將我撫養長大。”

白蟒,或者說絕大多數的白色蛇,其實都隻是普通蛇類患上某種先天白化病後形成的變種。盡管在這個國度內,白蛇是一種極為浪漫的神怪形象,並由此演繹出白素貞和人類相愛的傳奇故事。然而在不那麽浪漫的動物界,叢林之中的耀眼的白色往往意味著危險,白色物種往往很難獨自存活。

白色,就像是詛咒,是一種不祥之色。

綠衣屏住呼吸。她還是頭一次聽見白駒先生說起自己的故事。身為母親的她,很難想象被迫放棄孩子的痛楚。她用腦袋溫柔地回蹭著伴侶,無聲地安慰著他。

白駒先生接受了愛侶的安撫,又說道:“當然,如你所見,我的母親拒絕了。我的父親甚至帶著我們一家搬遷到更遠的地方,遠離是非。他們堅信,我並非是不祥之蛇,我隻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不得不說,我的家蛇們其實比我更具備詩人的特質。”

白駒先生笑了起來,綠衣也跟著他小,腹中的痛意似乎也隨之減輕了。她的意識漸漸迷糊起來。

白駒先生輕柔地晃動著綠衣的身軀,幫助她保持精神,繼續說著話分散她的注意力。“我的姐姐,因為要保護我這條獨一無二的白蟒弟弟,在很小年紀便學會了如何單挑一整個雄性蟒蛇團隊且讓自己不吃虧。甚至我的妹妹也比我能打架。她們都很好,在父母去世之後,繼續照顧著我。

前年春天,我的妹妹遠嫁了。而我的姐姐住在百葉林裏最美的小月湖裏。以後我一定帶你去看望她,我敢保證,她肯定會喜歡你的,很喜歡很喜歡,比對我還要喜歡。我們可以一起去姐姐家裏做客,躺在珍珠島上的大榕樹下乘涼,而我們的小蛇則在小月湖裏吵吵鬧鬧地比賽遊泳。”

綠衣被白蟒先生描繪的美好場景所打動,她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而是全力用精氣護住胎卵所在。

“所以,我想告訴你,一條蟒蛇,或是一條森蚺,是不會因為他的出身而變得卑微的。哪怕其他人都說他不好,哪怕他出生在魔鬼之地。”白駒先生垂下頭,緊緊護住綠衣,“重要的是他決定要做一條怎樣的蛇,重要的是他的家蛇如何愛他支持他。”

這句話像是在昏暗的閣樓裏打開一扇天窗,綠衣的內心被點亮。她一直以來的執著隻是為了更好地愛她的孩子,但其實愛才是本質,而非其他。

她忽然釋然了。

蟒蛇先生是那一胎中最早降生於世的哥哥。他最終還是在動物園裏出生,帶著父母的祝福和愛意,就落在他的母親從小生活到大的方寸之地。外頭是喧鬧嘈雜的叫喊聲,救援近在咫尺。

他的身邊伏著幾條小蛇,兩條妹妹,兩條弟弟,早已僵硬。綠衣的身體因強行保胎而耗費過多,此時已是強弩之末,無法保住所有幼蛇的生命。蟒蛇先生是唯一的一條幸運兒。

綠衣哭著將孩子們用自己的蛇蛻包裹起來,拒絕了伴侶的幫忙,將他們牢牢馱在自己身上。

自出生後第一次,綠衣離開了動物園,離開她的成長之地,離開她的牢籠。

她的身後是她的過往,她的前方是陌生未來,生命開出一條看不見歸期的岔路口,但綠衣無所畏懼。

烏篷船又穩又好,足夠容納他們一家蛇。冰冷的雨並未打濕他們的身體。烏篷船載著綠衣和白駒先生,以及他們唯一幸存的孩子小蟒蛇,義無反顧地駛向百葉林深處。

正如白駒先生承諾過的那般,白駒先生的姐姐確實很喜歡綠衣。在家蛇的悉心嗬護下,在蟒蛇先生的陪伴下,綠衣又度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時光。

蟒蛇先生一天天地長大。白駒先生將孩子的命名權交給綠衣,綠衣思考了很久,最終決定讓蟒蛇先生冠以佘姓,這是一個最普通的蛇類大姓。有時候,普通就是一種幸福。而“俊智”二字則代表著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所有期待。雖然這個名字並不符合白駒先生的詩人美學,但他還是欣然同意。

他們始終生活在那艘烏篷船上,漫無目的地飄**在紅久河上。綠衣挑剔地選擇著他們未來定居的場所,哪兒也不夠好,卻哪兒也足夠好,隻要他們一家能夠常相隨。

隻可惜,這樣美好的時光是向天偷來的,不得天長地久。

綠衣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給她的孩子多半年的安穩。她的基築千瘡百孔,任何靈藥都回天乏力。白駒先生再不舍,他們終於還是來到了離別時分。

綠衣是在白駒先生的注視下咽氣的,離開時,她的臉上還掛著溫暖的微笑。

百葉林裏果然有世間最美的春花秋月,有水天閑話,也有江海餘生。

她的良人沒有說謊。

她的身上曾經壓著苦難的歲月,在離別的這一刻卻覺此生無憾。

依照綠衣的遺願,白駒先生請了一簇無根天火,愛妻及其留在世間的所有痕跡都燃作灰燼。他將綠衣的骨灰盡數撒在紅久河的波浪之中。紅久河浩浩****,滾滾東流,帶著綠衣最後的思戀,進入無邊無際無所束縛的汪洋大海。

之後,白駒先生努力振作起來。他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給予了蟒蛇先生最好的愛。當蟒蛇先生不再依賴他的陪伴後,白駒先生收拾行囊,像真正的詩人一般雲遊四方,行走天地,見萬千事物,品人生百態,如同他向綠衣承諾的那樣,要過充實滿足的一生。

而蟒蛇先生送別父親,也開始潛心學習,最終考上大學,成為一名人類大學生。

天邊隱隱傳來悶悶的雷動聲,預示著一場夏日暴雨的到來。蟒蛇先生正想加快速度,回到正題,一筆帶過自己後來的讀書和考研經曆,沒成想一抬頭,正對上他諾淚眼婆娑的一張臉。

小海獺手裏還抓著空汽水瓶,用另一隻手捂住眼睛,忽然汪汪汪地嚎啕大哭起來,哭得好大聲。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變形了,看起來傷心極了。

汪——汪——汪汪!

蟒蛇先生忽然失語,隻能繃緊麵部表情,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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獺:汪汪汪,發出單身狗的怒吼。

小老板:……

獺:不過,這一章又是沒有羅的章。你再不出現,群眾們要有意見了,會以為我們鬧分手,緋聞就是這麽產生的。做一個名獺,難,唉

小老板:……你先和我說說,我們兩個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怎麽在一起的?誰先捅破的玻璃窗?說細點,我月底還剩一點流量

獺:……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