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聞到了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

中午飯是季饒特地買的過橋米線海鮮鍋,裝在保溫桶中,打開時還熱氣騰騰。

將東西倒進碗裏,季饒在床邊坐下,拆開筷子,葉懷寧的目光落到他紅腫一片的臉側:“……這怎麽弄的?”

“外頭下了點小雨,剛在樓下花園裏沒注意滑了一跤,摔到了。”

季饒隨口解釋,說著還故意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動作逗葉懷寧:“還好沒破相,我還得靠這張臉吃飯。”

葉懷寧神情複雜:“摔跤會摔成這樣嗎?”

這人上次跑去跟葉懷安打拳,被揍得一臉傷也是這個模樣,相比起來今天這還算好的。葉懷寧已經猜到是誰動的手,沒有問出口,看到季饒這樣,他的心裏沒有快意,隻有不斷冒頭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難以言喻的滋味。

季饒沒肯承認:“真是摔的,我怕你餓了趕著上來,沒注意腳下崴了一下,一會兒我去找護士幫忙處理下。”

葉懷寧不想再說了,默不作聲地端起碗吃東西。

季饒坐到一旁沙發裏去,慢慢吃自己那份。

葉懷寧還有一點低燒,下午依舊要輸液,他躺床裏玩手機,徐因醒發來微信,說已經回了劇組,讓他好好休息。

“我的戲份還半個月就殺青了,等回去後帶葉哥出去玩,早上葉哥答應的事情,作數的吧?”

葉懷寧順手回:“作數,你帶我玩?”

“是啊,葉哥你也才二十幾歲,得過一過年輕人該過的生活。”

葉懷寧有一點好笑:“那好吧,我等著。”

徐因醒回複他一個大大的笑臉表情包。

季饒靠沙發裏玩魔方,是剛在樓下便利店買的,抬眼間看到葉懷寧在笑,猜到他是在跟誰發消息,心裏又高興又不是滋味,等葉懷寧收了手機才坐過去跟他說話:“懷寧,魔方你玩嗎?”

葉懷寧順手接過去,握在手裏轉了半天,始終不得要領。

季饒笑看著他,觸及這人眼中的揶揄,葉懷寧有些不痛快,將魔方砸回了他懷裏。

季饒不以為意,撿起魔方,快速翻轉,眨眼工夫就把這東西還原了,他有些炫耀似的拿著魔方在葉懷寧麵前晃了晃,葉懷寧輕抿唇角,就聽他說:“玩這個有口訣,很容易的,要我教你嗎?”

也不管葉懷寧願不願意聽,季饒一邊手上操作給他展示,一邊念口訣公式,葉懷寧不由擰眉,等到他又一次將魔方還原,終於開口:“都按你這樣背口訣,玩這個還有什麽意思?”

季饒笑了笑:“你說得對,都這樣按部就班就沒意思了,人還是得有些探索精神,不放棄地嚐試總有希望能成功。”

他的話仿佛意有所指,葉懷寧沒吭聲,重新接過魔方,垂下眼慢吞吞地轉動起來。

季饒看著他的動作,沒再打擾他。

足足二十分鍾,葉懷寧才拚出了整齊的六個麵。

握著手裏的魔方看了片刻,他又多轉動了一次,打破六麵平衡,把東西還給季饒,淡下聲音:“成功了也沒什麽意思,花費這麽多時間追求一時的成功快感毫無意義。”

季饒什麽都沒說,岔開了這個話題,溫聲提醒他:“你睡一會兒吧,等藥水吊完了我叫你。”

葉懷寧躺下背過身去。

身後有隱約的輕歎。

當天夜裏葉懷寧睡得很安穩,沒再半夜驚醒輾轉不能成眠,所以他也沒看到季饒又一夜沒睡,安靜守在他身旁,始終牽著他一隻手等候天明。

天亮以後葉懷寧的體溫徹底恢複正常,這次的**期也過了,得到醫生準許可以出院。

助理來接葉懷寧,給他帶了幹淨衣裳來,葉懷寧將之前從季饒家裏穿出來的衣服脫下還給他。

季饒接過去,幾次欲言又止,到底什麽都沒說。

上車後助理落下車窗,問還站在外頭的季饒:“你要去哪裏?我們送你吧?”

“我回劇組,跟葉總家裏兩個方向,一會兒小張會來接我,不麻煩你們了,你們先趕緊送葉總回去休息吧。”

季饒話說完,目光落到車後座,葉懷寧抬眼,季饒彎下腰,衝他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懷寧,回去好好休息,下次見。”

葉懷寧看著他,一句話沒說,車子開出去,他從後視鏡看到那個人一直站在原地。

半晌,輕閉起眼。

三天後。

季饒走進和人約定的咖啡廳,坐下等了片刻,有人進門來摘下帽子口罩,是許佑辛。

在季饒對麵坐下,許佑辛點了杯無糖咖啡。

季饒不動聲色地打量他,許久不見這人瘦了一大圈,臉上有明顯的病態,對方主動先開了口:“葉總被小葉總重傷進了醫院,現在都還在重症室裏,你特地約我出來,是已經知道了事情,想跟我確認?”

季饒神色略冷,許佑辛不以為意,脫下手套,再慢慢挽起一截袖子,手伸到季饒麵前輕輕晃了一下。

季饒在那一瞬間變了臉色,死死握緊拳頭,強壓下心頭翻湧而起的怒意,拚命忍耐才沒有當場起身,將麵前人揪住。

他聞到了熟悉的Omega信息素味,但不如從前葉懷寧身上的濃烈純粹,跟他也再無標記之後的信息素互相感應。

許佑辛抿了一口咖啡,淡道:“我知道你這會兒一定很想揍我一頓,但你恨我沒用,挖小葉總腺體的人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我自己的味道雖然不好聞,那也是我自己的,我沒想要別人的。”

“葉總強行將我綁上手術台,摘了我的腺體再給我移植別人的,但效果並不如他所料,這個腺體在我身上隻能發揮最多七成功效,我還得終生吃抗排異的藥,身體也差了很多,即使這樣他依舊不肯放過我,說要我好好養著這個腺體,今天要不是他還在醫院裏,我根本出不來見你。”

“之前那回你問我,知不知道葉總和小葉總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我沒跟你說,你當我自私吧,我自己也不想被人揭傷疤。”

季饒冷聲道:“你曾經說過,羨慕這樣的頂級信息素。”

“我是羨慕小葉總,可我沒想要他的,一點都不想。”

許佑辛目露諷刺:“就當是我從前是鬼迷了心竅,奢望不該奢望的人心,最後認清現實、自食其果,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季饒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盯著許佑辛的眼睛:“所以你現在恨他?”

許佑辛微怔,然後苦笑:“恨有什麽用,他也算惡有惡報了。”

“他還沒死,等從ICU出來,又能活蹦亂跳地繼續害人,算什麽惡有惡報?”

季饒說得有一點咬牙切齒,許佑辛木愣道:“所以你還想做什麽?你還能做什麽?他摘了小葉總的腺體,小葉總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怕連去報警都沒有任何證據吧?你又能做什麽?”

葉懷寧不是沒報過警,他從鬼門關回來的第一天就讓助理報了警,但是沒用,他一點證據都沒有,警察例行公事查過,最後不了了之。

季饒問出了自己的來意:“他給你換腺體,是在什麽地方做的?具體是哪間醫院,還是其他什麽地方,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許佑辛十指交疊擱在桌上,沉默一陣,啞道:“我確實知道,他曾經跟我炫耀過,他有一間地下醫療機構,規模很大,專門做腺體販賣移植的生意,他是幕後大股東,但是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季饒心裏大致有了數:“他似乎很信任你?”

許佑辛自嘲:“我被他徹底標記了,是依附著他才能過活的菟絲花,他有很多事情確實會跟我說。”

季饒不以為意:“我看你這樣,似乎也並不想一直這樣過下去。”

許佑辛抬眼:“不必繞彎子了,你直說吧,約我出來的意圖。”

季饒直言不諱:“你既然是他枕邊人,想辦法收集一些關於那間地下機構的資料應該不難吧?”

許佑辛聞言皺眉:“你想拿他這門生意做文章?他敢做背後肯定是打通了關係網的,就算能拿到那個地下醫療機構的相關資料,又有多大用處?說不定不痛不癢就被他避過去了。”

“未必,有一種東西叫公眾輿論。”

活人腺體販賣移植犯法,如果其中還有非自願性質的,依照國家法律相關涉事人更會被重判,這或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許佑辛還是搖頭:“一些不痛不癢的資料,能掀起多大的公眾輿論。”

季饒的目光落回自己的咖啡杯裏,他盯著那在小勺子攪動下晃開的波紋,慢慢說道:“所以得讓公眾看到更多的東西,你隻需要收集能證明葉懷安是那個機構幕後股東的資料,想辦法幫我拿到那個機構的聯係方式,其他的我會做。”

許佑辛下意識地問:“你想做什麽?”

“這你不必知道。”

許佑辛猶豫不決:“你不擔心我轉頭就把我們今天說的事情告訴他?”

季饒輕哂:“你要是真打算這樣,我也攔不住,這條路走不通,再走別的路就是了,最壞也不過是我去一刀子砍死他,要是實在無路可走了,這倒也是個辦法。”

許佑辛聞言愣了愣,低聲一歎:“所以我果然還是羨慕小葉總,能有人為他這樣奮不顧身。”

季饒沒再接腔。

說這些沒有意義,他也不想說。

“……我試試吧,可我幫不了你太多,隻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得先自保,怎麽徹底扳倒葉總,得靠你自己想辦法。”

季饒道:“這樣就夠了。”

沉默片刻,許佑辛又道:“等葉總沒辦法控製我了,我會把腺體還給小葉總,如果他不嫌我把它弄髒了。”

季饒用力一握拳。

沒有在咖啡廳裏坐太久,倆人一前一後離開。

季饒開車回程,等紅綠燈時,他抬眼望向前方大樓,盛星的總部就在那裏,默數到已經亮起燈的十八樓,但分不清哪一間是葉懷寧的,他現在是不是在裏麵,又在做什麽……

季饒微微愣神,直到後車喇叭響起,信號燈早已轉綠。

不得不斂回心緒,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