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觸目驚心的疤痕逐漸展露了它的原貌。

葉懷寧坐進浴缸,熱水撫過凍得幾乎麻木的身體,身體裏的血液活絡後理智也跟著回爐。他靠在浴缸裏,閉上眼,許久沒動。

季饒過來輕敲浴室的門:“懷寧,不要泡太久了,小心頭暈,手上注意別沾到水,衣服在架子上,是新的睡衣,可能大了點,你將就穿吧。”

他的聲音掩蓋在水聲之後,聽起來有些不真實,葉懷寧沒應。

他剛才確實失態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他並沒有他以為的那樣心如止水。

這樣的認知,讓他更加難堪。

季饒在客廳裏收拾一地的狼藉,將那些打碎的玻璃全部掃起來,以免之後葉懷寧出來不小心踩到。

心神始終不定,葉懷寧重傷了葉懷安,就算那個人沒死,葉懷寧也會有麻煩,……要怎麽辦?

浴室門猛地拉開,季饒聽到聲音,趕緊過去。

葉懷寧穿著大了一號的睡衣,濕漉漉的頭發耷在額前,襯著他蒼白冷淡的麵龐:“送我回去。”

季饒沒肯,與他提議:“外頭下暴雨,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在這睡一晚吧,我幫你收拾了客房。”

葉懷寧還是那句:“我要回家。”

季饒猶豫提醒他:“懷寧,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回去,很可能警察不久就會上門?”

葉懷寧不以為意:“那又如何?在你這裏難道能躲一輩子?”

“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是自衛傷人嗎?”

葉懷寧沒再吭聲。

他和葉懷安打鬥時現場既無監控也無目擊證人,根本沒辦法證明自己是自衛,且還存在是否防衛過當的問題,一旦警察上門他進了拘留所,在官司打完之前,他可能都出不來了。

季饒勸他:“不管葉懷安死沒死,你因為他搭上自己都劃不來。”

葉懷寧的目光落向窗外,隻有黑夜和無盡的冷雨。沉默一陣,他平靜說:“我覺得劃得來。”

葉懷安挖了他的腺體,沒有受到應有的法律懲罰,他隻能選擇自己來,至於這樣做明不明智,他不想去思考。

哪怕之後真要坐牢,他也認了。

“……懷寧,你的**期是不是快到了?”

葉懷寧擰眉,季饒繼續說下去:“臨近**期,Alpha信息素的吸入能誘使Omega提前**,如果你願意,我們試一試吧。”

葉懷寧在那一瞬間陰沉下臉,但他聽明白了季饒的意思。

不滿十四周歲的未成年人、無法自控行為的精神病人和處於徹底**期的Omega,都可以不用負擔刑事責任。他的正常**期應該就是明後天,確實可以強行提前,且在進行激素水平檢測時不會測出太大的波動,因此而逃脫刑罰。

一旦他今晚進入**期,明天就算被帶去警局,進行過激素檢測後立刻就可以辦保釋手續,之後隻要法院認可他的檢測鑒定結果,無論他是否自衛傷人,都不需要再擔刑事責任,這確實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但是……

葉懷寧冷聲道:“我不願意。”

他不願意在季饒麵前**,這會讓他更加難堪。

季饒試圖去拉他的手:“懷寧,你聽我說,不會太麻煩的,等你進入了徹底**期就可以用抑製劑了,激素水平檢測一樣能過關,我不會碰你,我跟你保證。”

葉懷寧想掙開,季饒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兩相僵持不下,葉懷寧死死瞪著麵前人,又漸漸紅了雙眼。

季饒低下聲音勸他:“懷寧,你冷靜一點,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先把這一關過了,好嗎?”

葉懷寧咬牙道:“一旦事情敗露,我要坐牢,你也跑不掉。”

“不會敗露,不可能敗露,”季饒看著他認真說,“懷寧,你信我這一次,我會讓你平安無事。”

沉默對視,季饒眼中盛滿堅定。

葉懷寧移開眼,啞道:“……去房間裏,把燈關了。”

客房裏一片漆黑,葉懷寧躺上床,緊閉起雙眼,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季饒坐在床邊,始終握著他一隻手不肯放開:“懷寧,太黑了,還是開一盞燈吧,你……”

“不用了,就這樣。”

葉懷寧聲音冷硬:“開始吧。”

季饒一歎,去拿來吹風機,先幫他吹頭發。

葉懷寧再次催促:“直接開始吧。”

“把頭發吹幹再說。”季饒堅持。

以前就是這樣,葉懷寧洗完澡從來不肯好好吹頭發,每次都要他幫忙,如今再做這樣的事情,都成了他得來不易的一次機會。

溫暖的風拂過發絲,葉懷寧想起那些往事,沒再吭聲。

頭發徹底吹幹後,季饒放下吹風機,輕捏了捏他的掌心安慰道:“你別害怕,放鬆一些,我不會碰你,也不會離開,等你徹底進入**期,我就會拆開抑製劑喂給你吃,沒事的,很快就能過去,睡一覺就好了。”

葉懷寧聽得不耐煩:“別說廢話了,趕緊開始吧。”

季饒心下又是一歎,他能感覺到葉懷寧的緊張,他也知道葉懷寧不想在他麵前示弱,他隻能選擇不再說這些。

季饒彎下腰,稍稍靠近葉懷寧,葉懷寧察覺到他的呼吸裹挾著Alpha信息素欺近,停在離自己寸餘的地方不再動,分外不適。

這個味道喚起了他太多不想再記起的糟糕回憶,從開始到最後,季饒這個人就像紮在他心上的一根刺,即便他親手拔掉了,依舊鮮血淋漓,如鯁在喉。

葉懷寧的眼角又有眼淚溢出,黑暗中季饒看不分明,但他察覺到了葉懷寧呼吸中的滯意,先前葉懷寧歇斯底裏的痛苦之態又浮現在眼前,讓他格外難受。

葉懷寧的呼吸逐漸不穩,縈繞鼻尖的Alpha信息素味愈加濃鬱,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想要排斥,但本能地抵不住身體裏的渴望,熱潮和躁動一起在體內流竄,唯獨沒有信息素,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期的反應來得迅速,鋪天蓋地。

之前那三年,他從未經曆過這些,往往一進入**期就會吃抑製劑,又或是得到徹底的安撫。苦熬著等徹底**,對任何一個Omega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煎熬。

葉懷寧顫抖得更厲害,身體完全蜷縮起來,嘴裏溢出呻吟,他死死咬住唇,強迫自己不再發出聲音。

季饒怕他咬傷自己,伸手過去,讓他咬住自己的手指,葉懷寧沒有猶豫,下意識地狠狠咬下去。季饒嚐到了一陣鑽心的痛,他的神智卻更加清醒。

不對,有哪裏不對!

葉懷寧已經開始進入**期,可他的信息素呢?……為什麽信息素的味道還是一點都聞不到?

葉懷寧痛苦**,季饒慌亂地將人抱住,他試圖去摸葉懷寧的腺體,葉懷寧在他懷中劇烈掙紮起來。季饒將他抱得更緊,一再安慰他:“我錯了,懷寧,我不碰你,我保證不碰你,別怕,別怕……”

可他自己比葉懷寧更害怕,為什麽?為什麽沒有?一點都沒有?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腦海中轉瞬即逝,快得他幾乎抓不住。

葉懷寧的手死死攥住季饒後背衣裳,身體裏的渴望催促著他放棄自尊纏上去,僅存的理智在不斷提醒他不行、不能這麽做。季饒強迫自己平複住慌亂的心緒,一下一下輕撫他的後背:“別怕,我在這,懷寧我在這,快了,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好。”

葉懷寧已經渾身大汗淋漓,仰起頭大口喘氣,雙腿交攏,難耐地互相磨蹭,呻吟聲漸漸壓抑不住。

他用力咬住了季饒的肩膀,季饒側過頭,幹燥的唇輕碰他的發絲,無聲哽咽,心疼得無以複加。

還差一點。

季饒的手微微打顫,幾次用體溫計測量葉懷寧額頭溫度,體溫升高到三十七度五以上,才是進入徹底**的標誌,他不想葉懷寧受這樣的折磨,可他也毫無辦法。

他在葉懷寧耳邊輕聲哼起歌,是上回在山上廟裏時彈過的那首,葉懷寧躁動的身體稍稍平複了一瞬,很快又掙紮得更加厲害,仰起頭,這一次咬在了季饒的喉結上。

本能戰勝了理智,身體裏的渴望急需宣泄,葉懷寧幾乎是急躁地撕扯著季饒的衣服,雙腿纏上了他的腰,用力夾緊,親吻上移到下巴,再是嘴唇,一下一下試圖汲取更多的生理撫慰。

季饒也不好受,他聞不到葉懷寧的信息素,可這個人是他後知後覺發現的摯愛,如今就在他眼前陷入**期投懷送抱,他根本拒絕不了。

但他必須拒絕,輕碰過葉懷寧的唇之後再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甚至在葉懷寧又將唇瓣貼上來時側頭避開了,隻不斷摩挲他的麵頰試圖給他一星半點的安慰。他答應了不碰葉懷寧,葉懷寧現在理智全無根本不清醒,等到過後醒了想起這些會更加難過,他不能做。

再一次測量體溫,終於升到了三十七度五以上。

季饒手忙腳亂地拆開抑製劑,喂到葉懷寧嘴邊,葉懷寧囫圇吞下,張嘴大口喘氣,季饒始終將他抱在懷裏,繼續給他喂了些溫水,直到葉懷寧身體裏的燥熱逐漸平息,脫力一般垂下手腳,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將懷中人輕放下,季饒摁開了一點床頭燈,起身去浴室打來熱水,幫葉懷寧擦了一把臉。

真正將葉懷寧抱在懷中,他才發現這人到底瘦了多少,手停在葉懷寧臉側,連觸碰都變得小心翼翼。

葉懷寧側躺著蜷縮起身體,睡著之後眉頭依舊緊鎖,季饒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頸後。

腺體的位置貼了遮蓋貼,葉懷寧以前嫌麻煩,除了**期從不貼這個,但是這大半年,他的脖子上一直蓋著這樣東西。

季饒忽然意識到,他到底錯漏了多少細節。

顫抖的手伸過去,慢慢撕開了那張遮蓋貼。

觸目驚心的疤痕逐漸展露了它的原貌。

季饒的手指一根一根收攏,喉嚨裏嚐到不斷上湧的血腥氣,他用力咬住舌頭,彎下腰,身體蜷縮成扭曲的弧度,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