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競爭對手

電梯一路上行,韓磊將酒店情況基本介紹了下。

酒店五十二層與五十一層的隔音效果是世界級的。就算九支隊伍在五十二層慶祝狂歡,五十一層的客人也能一夜好眠。五十三層一人一間客房。集訓期間,可以下到十五樓的觀景台餐廳用餐也可以在自己房間用餐。

“……觀景台正對海港,遠眺就是蒙錐克山,有直達公交,上麵看日落很不錯。不過你們應該沒時間。其實旁邊就是蘭布拉大道,很繁華,也很有城市特色。”

韓磊笑著說完,不意外看見夏閔和路星嵐越來越沮喪的臉。

宋紹歎了口氣:“韓老師,還是說說集訓吧。”

韓磊安慰:“嚇你們的,沒那麽誇張。”接著言歸正傳:“亞洲賽區的負責人是我,你們有什麽事可以找我,包括酒店方麵的問題。集訓期間我也住五十三層。負責歐洲賽區的是艾力,待會你們會看到,一個荷蘭小夥,之前一直以誌願者身份參與官方賽事籌備,很有經驗。北美賽區是布萊恩負責,你們一定聽說過他的名字,之前在M19下的M-G戰隊服役過,幾年前打進過世界賽。”

黎坤點頭說:“我知道他,黑人布萊恩,手速之王。曾經創下單場淘汰率百分之四十六的奇跡。”

韓磊笑道:“現在已經不是奇跡了。”說著轉頭看向站最後排低頭不知道想什麽的薑昀祺:“這次預選賽的個人淘汰率出來了,三大賽區,雲神排第一。”

話音剛落,電梯內半秒寂靜。

薛鳴淮吹了聲口哨,夏閔路星嵐與有榮焉,笑嘻嘻地你推我我推你。

博宇張嘴說不出話,好一會才道:“已、已經出來了?!”

韓磊微笑:“對,今天早上十點多出來的。謹慎起見拖了一周。官網公告打算再做最後一遍審核,晚上發出去。其餘八個隊伍也剛知道,你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黎坤長舒一口氣:“之前網上一直有對我們信戰拿門票的不滿,現在也算憑實力說話了。”

韓磊拍了拍黎坤肩膀:“你們戰隊真的很厲害,薛鳴淮單人排第八,Eric排第十。”

宋紹眼睛亮了:“第十不錯!”

夏閔忍不住道:“第八更不錯。”

薛鳴淮忍不住笑,笑容中透著養大的崽終於會說話的欣慰,轉眼去看薑昀祺,發現還在走神,手機微信界麵打開,一個對話框點進去又點出來,不知道要聯係什麽人。

“有事?”

薑昀祺搖頭,半晌暗了屏幕,收起手機沒說話。

電梯門打開,左右兩處通道還各配置了四部電梯。對麵牆壁上,絕地狙擊巨大的中英法文標識映入眼簾。黃金A9懸掛在最上方,下麵以極其張揚肆意的方式將九支入選戰隊名稱一一展示。

五十二層空間巨大。中間地麵以整麵土耳其月亮石裝飾,明奢卻不違和。空間寬敞空曠不設障礙的效果就是,一隊人剛繞出通道,迎麵就是半環形層層內卷的賽訓場地,金黃與純黑交錯對稱,放眼望去氣勢非凡。全透明會議廳駐落在最中心,裏麵早就坐滿了人。

布萊恩身形高大,這會正起身朝他們招手。

一路經過九大戰隊區域,韓磊打開中央會議室門,信戰兩支八個人的隊伍已經按照A9排名安排在最邊上。

每位隊員麵前有各自遊戲名稱的中英文桌簽。

信戰八人挨個落座,全桌人目光跟隨,一時莫名安靜。

博宇有些緊張,低聲問黎坤:“這是開始了還是沒開始?是一直在等我們,等得不耐煩了?”

黎坤笑了下,他參加過前年的世界賽,不過是以二隊參賽隊員的身份,會議桌上有幾個他臉熟的,對上視線點頭致意後對博宇說:“別緊張。就是常規程序,大家見個麵,然後賽事主辦方出來說幾句話,關照接下來集訓安排、賽事規則訓練。我們到的時間剛好。”

“但他們怎麽老是看我們?”

“不是看你,是看哪個是雲神。”

果不其然,薑昀祺心不在焉落在最後,他坐下的時候,全場立刻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奈何雲神心思糾結,神情更加淡漠。

在圍觀者眼裏,就是副不動聲色的異常鎮靜模樣。

薛鳴淮瞄兩眼薑昀祺,湊過去悄聲:“出什麽事了?”

“沒事。”

薑昀祺抬眼環顧。北美和歐洲賽區的選手他都是第一次見,其中有名的,早就在絕地狙擊戰隊官網上看過海報。之前電梯裏黎坤說的黑人布萊恩,他剛開始接觸絕地狙擊的時候就聽說過,是個和易宣一樣的傳奇。

之後,賽事主辦方上台講話,一個白人老頭,現場有即時翻譯,大概意思是歡迎他們入選A9,希望給本年度絕地狙擊世界賽帶來一次頂尖較量。同時給九支戰隊安排了賽事官方指導教練,在集訓第一周指導賽場規則,此後陪同訓練,一直到十二月的總決賽。

北美賽區選拔出來的三支戰隊都出自M19電競俱樂部,分別是M-G、M-Z和M-T。

M19和亞洲賽區的P11性質類似,都是聯和戰隊,不同的是培養方式。

P11采取聯隊選拔機製,隻是目前這一機製名存實亡。原理是浮動選拔。沒有固定位的選手,十一支聯合戰隊統一培養,最後每位選手憑實力輪番組成一支主力戰隊。這期間某位選手一起三落、一落三起是常有的事。

這樣很能激勵個人選手,也很容易培養出易宣、劉至、晏雨和薛鳴淮這樣的明星選手。優勢明顯:靈敏機動,不會發生常駐選手臨時掉鏈子而措手不及的事。不足就體現在團隊榮譽感的缺失。一旦失去一個強有力的主心骨,往往就是分崩離析內訌挑撥各自為戰。

M19采取聯隊競爭機製。相比於P11的個人出彩,在M19,戰隊內部廝殺,優勝劣汰,出彩的是整支戰隊。M-G、M-Z和M-T是這幾年的明星戰隊。布萊恩服役的那幾年,因為個人實力超強,才越出M-G戰隊冒了點尖。不過下場不好。粉絲的戰隊榮譽感比選手都濃厚。布萊恩某次結束比賽從競技館出來直接遭遇極端粉絲圍攻辱罵,進而發生肢體衝突,手腕嚴重受傷,後來就退役了。

相比亞洲賽區北美賽區時常會有類似M19和P11這樣的常青戰隊出現,歐洲賽區新陳代謝快得目不暇接。

這次入圍A9的三支歐洲戰隊,信戰全員是等絕地狙擊官網公布名單才了解到,此前沒有任何印象,這也給之後戰術分析帶來極大困難。

三支戰隊分別是:Fe+、IBI和Plato。

薛鳴淮瞅著Plato戰隊名字,嘀咕:“這不是柏拉圖嗎?我記得預選賽還看到個亞裏士多德,敢情還是柏拉圖厲害啊!”

信戰全隊:“……”

Eric好奇:“薛鳴淮你什麽專業?”

薛鳴淮平淡無奇道:“哲學。”

夏閔路星嵐:“哇~~~”

薑昀祺:“……”

整場會議都在一種疲憊而懶洋洋的平和中度過,直到薛鳴淮出門和晏雨撞上。

晏雨似乎就在等薛鳴淮。

他是P11現任隊長,P11在信戰之前出去,照理這會人早就走光了。

晏雨長得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薛鳴淮是與生俱來b王氣質,晏雨是第一眼很能給人信任,但這種信任不同於黎坤的四平八穩,而是一種親近感帶來的信任。尤其當他微微笑著看人的時候。

薑昀祺知道肯定會遇見晏雨,也一直留意薛鳴淮動靜,但進場後的薛鳴淮隻輕飄飄溜了眼P11方向,看起來無動於衷。

誰知剛沒了隔著的桌子,麵對來路不明但肯定不懷好意的晏雨,薛鳴淮想都沒想,直接朝人走去。

信戰其他人不明所以,回頭在晏雨與薛鳴淮之間來回看。

薑昀祺皺眉,幾步上前將人拽住,低喝:“你要幹什麽!”

薛鳴淮被拉得一個踉蹌,騰騰直冒的火氣好像也被絆了一跤,神色愈漸陰冷,瞪著幾步遠滿臉如沐春風的晏雨,咬牙:“艸。他媽老子想把他那張臉打爛!”

薑昀祺莫名好笑,想了想,建議道:“比完賽再打。”

薛鳴淮愣住,幾秒回過神道:“……好主意。”

夏閔猛地瞪大眼,隔著一隊的距離悄悄湊上前:“???隊長,我聽見了……”

薑昀祺吩咐:“說自己沒聽見。”

夏閔:“哦。”

路星嵐老實:“隊長,我們什麽都沒聽見。”

薛鳴淮:“……”

黎坤走過來問薑昀祺:“怎麽了?”

“沒事——”

晏雨正等著信戰隊長黎坤發問,這時打斷薑昀祺,笑容更親和:“各位好啊,我想和P11的老隊員說幾句話,不知道方不方——”

“不方便。”

沒等晏雨笑著說完,薑昀祺不客氣道:“大家都是競爭對手,賽前沒必要私下接觸。”

夏閔路星嵐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了“隊長好厲害好霸氣”的星星。

除了薑昀祺和薛鳴淮,信戰其餘人都雲裏霧裏。宋紹疑惑瞧了會晏雨,落下幾步,後來還是Eric叫了一聲才跟上。

之後統一的安排是大家先回房間收拾行李,晚上一起去觀景台吃飯。不過各個戰隊安排不一樣,有些剛離開中央會議廳就進了半環形賽訓場,調試設備,聯係教練。

黎坤說明天一早在他的房間集合,接下來時間就給大家自由安排,可以提前去賽訓位熟悉,也可以放鬆放鬆。

“我建議大家還是好好睡一覺,倒下時差。”

一場會下來,夏閔和路星嵐是最困的,先前打的雞血這會嚴重透支,靠在去往五十三樓的電梯後麵,哈欠一個連一個。

薑昀祺惦記婚禮,大家互道再見後轉身就坐電梯下了一層,直奔拱形門後的花園。

進去才發現婚禮早就結束。

四周綠植繁茂,像是森林入口。腳下是粉玫瑰花瓣做成的路引,視線盡頭粉紫橘和綠薔薇點綴的鮮花拱門熱鬧依舊,隻不過這時隻剩下隨風拂動的白色薄紗。距離近的幾處椅背花都掉在地上,椅子擺放得也雜亂,想象得出那會現場有多熱鬧。

薑昀祺撿起地上一隻椅背花,同色係的小蒼蘭和芍藥,外加一支裸粉玫瑰,捏在手裏精致典雅。

薑昀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手機看著自己與裴轍的對話界麵,那句“裴哥你現在在哪裏”一直沒有得到回複。

薑昀祺仰頭望著已近日暮的灰藍天際,空氣中殘留香檳與香水的氣息。

距離七月那場匆忙見麵已經過去五個月。期間電話一直都有,視頻也有過幾次。但自從離開江州,裴轍就好像一直停留在了記憶某處,像是裝進琥珀的蝴蝶,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靜止在腦海,看起來很近,但就是很遠。

坐在異國他鄉空無一人的婚禮現場,薑昀祺第一次在想起裴轍的時候感受到一絲陌生。

裴哥,真的好久沒見了。薑昀祺閉眼歎了口氣。

晚風漸起,手裏捏著的小束花一齊晃了晃腦袋。

不知道怎麽睡過去,再醒來,外套拉鏈不知為何被拉到下巴,身上傳來些微分量,好像是蓋著什麽。

照理仰靠椅背睡不了多久,但薑昀祺模糊睜開眼看到滿天星的時候,下意識覺得是很晚了。

而自己好像靠在一個人的肩上。

須後水的味道微涼淨硬,熟悉到全身每根神經都在微微悸動。

薑昀祺兩隻手伸進袖管,半夢半醒,低喃:“裴哥……”

含糊在口中的撒嬌,換來臉頰旁幹燥觸感,有人摸了摸自己半邊臉。

“醒了?”嗓音略低,笑意卻明顯:“怎麽一個人睡這,跟小貓似的。”

薑昀祺愣了下,幾秒頓住後唰地扭頭——

裴轍原本低垂注視薑昀祺的黑眸這時跟著抬起,溫潤沉著,眼眸深處倒映薑昀祺影子,藍眸清澈,一眨不眨。

四周已經很暗了,角落裏地燈灑出薄薄一層銀光,花瓣和樹影全都看不清楚。

“裴哥?”

薑昀祺伸手想做什麽,隻是先前已經將自己裹進裴轍大衣袖子,手一動反而沒抽出來。

薑昀祺跟著低頭,好像這會才反應過來,抽了一半不動了,低低道:“裴哥你怎麽在這?”

裴轍覺得薑昀祺情緒不對,沒有回答,手背碰了碰薑昀祺額頭:“怎麽了?不舒服?”

裹在袖管裏的手抬起拉下裴轍手腕擱自己膝上,薑昀祺一點點把兩隻手蹭出來,然後握住裴轍,態度虔誠。

“就是沒想到,以為是做夢。”薑昀祺笑了下,沒抬頭。

裴轍凝視薑昀祺,沒有說什麽。

兩人之間安靜了好一會。

裴轍沒有收回手,任由薑昀祺雙手握著,半晌,忽然道:“要不要再靠一會?”

薑昀祺再次愣愣轉頭瞧裴轍,覺得這句話從裴轍嘴裏說出來怪怪的。

裴轍重複:“要不要——”

薑昀祺歪頭乖乖靠上。

“裴哥,你看到我給你發的信息了嗎?”

“剛剛看到。”

裴轍靠上椅背,望著前方暗影朦朧處的玫瑰拱門,“那會太熱鬧了,手機沒找到,後來酒店方麵聯係——”

“我知道”,未等裴轍繼續說下去,薑昀祺有獎競答一樣:“因為你拿了捧花對不對?”

裴轍沒問薑昀祺怎麽知道的,笑了下,“對”。

薑昀祺也跟著笑。

“捧花呢?”薑昀祺繞過裴轍去找。

“擱酒吧了。”裴轍把薑昀祺腦袋按回肩上。

“酒吧?”

“嗯。儀式結束後大家一起去了酒吧。”

“那裴哥你待會還要回去嗎?”

“要回去說一聲,新娘長輩是我以前留學時的老師。不遠,兩個街口。”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