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秒逮住

臨睡前手機最後一次陪伴自己。

薑昀祺趴**玩【絕地狙擊】的手遊。

消失一個多小時的LK突然發來信息:“雲神,實在對不起。臨時出了點事。”

“……美服那局太精彩了!我和我朋友現在在看回放。雲神翻譯哪請的?太專業了。我第一次看人精準翻譯S763型號配備——不會也是圈裏大神吧?”

薑昀祺實話實說:“不是。他是外交官。搞軍備的。”

LK:“……”

話題突然破次元,LK好久不知道回什麽。

過了會,LK發來一張微博截圖,大概內容描述了三十分鍾前,P11四人戰隊在美服遭一人團滅。網友紛紛猜測Yunqi可能來自北美豪強電競俱樂部Czu,是今年新招的天賦型種子選手。

LK:“雲神有加入俱樂部嗎?”

雲起:“沒有。”

又過了一會。

LK:“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唐突。是這樣的,我真名叫黎坤,是國內Fight of Faith,簡稱“信戰”戰隊的隊長。雲神可能沒聽說過,因為我們上上個月才成立……我關注雲神很久了,早在FF沒成立之前。但一直聯係不上你,也沒機會好好和你說。”

LK:“作為FF的隊長,我想正式邀請你加入我們戰隊。我也十分希望你能加入。”

LK:“之前幾次合作我們配合得也很好。希望雲神能考慮下。”

薑昀祺明白了。

之前跨進亞服前十的時候,每次上線就有好幾家俱樂部和戰隊邀請他加入。

雲起:“我不加入戰隊。”

黎坤沒想到會被拒接得這麽幹脆直接。

LK:“可以問下原因嗎?雲神你真的很出色。即使不需要戰隊和俱樂部,單槍匹馬也可以拿下年度最高讚助。”

雲起:“我家裏管得很嚴。”

LK:“…………”

黎坤將他和薑昀祺的聊天記錄給另外兩名隊友看,“我懷疑他不知道讚助是什麽意思。畢竟才19歲。成人的世界就是金錢,他還不懂……”

隊友表示讚同。

兩人線上正說著,“家裏管得很嚴”的那位就敲門進來了。

薑昀祺把手機塞枕頭下,拿起一邊的單詞書翻開第一頁,“abandon……”

裴轍拿走假模假樣的書,調亮燈光,遞給薑昀祺溫好的牛奶,“手機呢?”

薑昀祺坐直了,在**慢吞吞喝,一手摸到枕頭下,拿了出來。

裴轍收走。

薑昀祺歎了口氣。

忽然覺得,其實可以給LK發句“再見”什麽的告知下。

他和LK認識時間不長,組過幾次隊,配合得確實不錯。關鍵從LK語氣判斷,他在說一件很慎重的正事,薑昀祺覺得自己突然下線對對方有點不尊重。

裴轍轉身,“怎麽?”

薑昀祺舔了舔嘴唇,態度端正:“沒有。”

“那就早點睡。”

“……”

“裴哥。”

薑昀祺咂咂嘴,視線移向裴轍手裏的手機,覺得還是發一句吧。

裴轍走回來,沒有說什麽,把手機還給薑昀祺,笑意在眼底,語氣是難得的揶揄:“感情這麽好?那明天再收。讓你抱著睡一晚。”

薑昀祺低下頭沒說話,臉莫名有點紅。他才不要抱著手機睡一晚呢!

雲起:“今天過後我就不能玩手機玩遊戲了。再見就是明年六月份。”

LK沒有回複,但顯示“正在輸入中”。

薑昀祺想了想,發送了“再見”。

LK:“等等!我可以線下聯係你嗎?”

薑昀祺愣了,線下?

LK:“我看你上線地址和我同屬一個地區。方便告訴我你在哪裏讀書嗎?我們不會打擾你,隻是想讓你認識下我的隊友。交個朋友。”

LK:“還是希望雲神高考結束後能考慮下我們戰隊。”

薑昀祺答應了。

第二天去醫院路上,沒有手機,薑昀祺抱著英語書背例句和固定搭配。中途裴轍糾正了兩個單詞的發音,薑昀祺才想起,原來昨天晚上說陪他練口語是真的。

不過裴轍難得回來,練也練不了多少。

一點用都沒有。薑昀祺撇嘴。

省人醫門口停著兩輛警車。

市刑偵一隊副支隊長遊況站在車邊抽煙,低頭和身邊同事說著什麽。

裴轍領著薑昀祺下車的時候,遊況餘光注意到,立馬站直走了過來,穩聲:“裴司。”

裴轍頷首,低頭對薑昀祺說:“先進去找你裴玥姐姐做檢查。”說著摸了摸薑昀祺頭。

薑昀祺把卷起來的英語書從拉鏈縫塞書包裏,“嗯”。

醫院他每隔半月就要來一次,熟門熟路。

遊況在一邊沒說話,看著薑昀祺背著書包走進醫院。

薑昀祺感受到注目,回頭和遊況對視一眼。

讓他有點奇怪的是,幾乎是立刻,遊況先移開了視線,轉向腳下。

醫院裏人來人往,任何時候人都很多。

薑昀祺走到電梯口,和幾位老爺爺老婆婆一起等電梯。電梯門開了,他按了下五樓。

遊況的眼神薑昀祺在裴轍那也見到過幾次。

不過是很久之前了。久到薑昀祺想不起來具體是哪幾次。

感覺像是在觀察什麽。

生物課上要觀察培養皿內的細胞,區分細胞壁和細胞膜。大概和這個差不多。

電梯每一層都要停。

薑昀祺站在最後麵,望著紅紅的數字跳來跳去。

不過遊況眼裏傳遞的東西和裴玥更接近。

是警惕。

薑昀祺第一次認識裴玥的時候,裴玥眼裏就是這種直白的警惕和防備。

搞得薑昀祺以為自己懷揣著什麽絕密武器。殺傷力一級。跟【絕地狙擊】裏的AKM差不多。

後來發現並沒有。

如果有的話,這個絕密武器大概就是他喜歡裴轍。

薑昀祺歎了口氣。裴轍不知道,裴玥也不知道。

——在這個狹窄憋悶的空間裏,他忽然萌生一種衝動,要不就告訴裴轍?

裴哥我喜歡你。裴哥我喜歡你。裴哥我喜歡你——幾秒轉念,薑昀祺果斷放棄。

說出來真的就是武器了。

這兩年,裴玥倒不怎麽警惕他了——改為一種一言難盡的擔憂。不像是擔憂薑昀祺身體,倒像是擔憂裴轍。

嚇得薑昀祺反複觀察裴轍。

但裴轍作息規律,生活嚴謹,飲食健康,根本沒有值得擔心的地方。

唯一的地方大概就是……

五樓到了。

唯一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真的挺擔心裴轍不喜歡自己。

不喜歡自己怎麽辦?那就會有無數個小佳姐。

薑昀祺垂頭喪氣走出去,歎氣的樣子和電梯裏的老爺爺沒什麽差別。

昨晚刮了一夜的風,此刻腳下鋪了滿滿幾層落葉。青黃深紅,秋冬交際,溫度也接近零下。

出門的時候,宋姨說裏麵再添件衣服。

這幾日氣溫降得厲害,風老往脖子裏鑽,凍得薑昀祺鎖骨慘白。

薑昀祺不願意穿,知道宋姨肯定會給他穿高領毛衣,薑昀祺覺得再柔軟的都紮脖子,包裹著怎麽都不舒服,就說圍圍巾也是一樣的。

裴轍不怎麽圍圍巾,衣櫃裏的圍巾全在薑昀祺那。

也不知道他怎麽順走的。估計宋姨是幫凶。

這回宋姨沒那麽好說話,天越來越冷,總要添衣。

“圍巾戴了脫、脫了戴,哪有毛衣保暖?”說著就把毛衣交給裴轍:“裴先生您看著辦吧。新鮮又好的排骨得早點去買才買得到。”

此後幾十分鍾,薑昀祺看自己的眼神跟受驚小鹿似的,還刻意保持距離,但沒用,出門前一秒被逮住。

裴轍第一次發現原來稍微高一點領子的毛衣穿起來這麽麻煩。

薑昀祺呼吸不好,再晚幾秒,他都懷疑薑昀祺會被自己罩上去的毛衣憋死。

好不容易探出頭來,眼睛都紅了,頭發亂七八糟。

裴轍重新去衛生間拿了梳子來給他梳。

薑昀祺一雙水藍眼睛跟著裴轍,模樣專注又有些可憐,如果下一秒鬧脾氣哭出來,裴轍都不會意外。

但薑昀祺沒有,仰頭看著自己,伸手扯開領子,怎麽都不舒服。脖頸細白,呼吸有點急,青色血管纖細又脆弱。

裴轍給他緩緩順毛,一邊仔細觀察薑昀祺呼吸狀況,皺眉低問:“還好嗎?”

誰想薑同學臉不白了,下一秒臉頰連著脖子,薄紅一下暈到鎖骨,呼吸猝然慢了幾拍。

裴轍沒辦法,把人抱到沙發上,給他找應急的藥。

後來藥和熱水都到跟前了,薑昀祺說好了,眼睛睜得大,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裴轍也不能說什麽,隻能作罷。

畢竟藥不能多吃。

雖然裴轍挺懷疑薑昀祺是對自己收手機間接表示不滿。

現在薑同學一邊朝醫院大門走,一邊不自覺扯領子。

裴轍看了一會才移開目光,想,以後還是圍圍巾吧。

遊況遞來煙的時候,裴轍拒絕了,“我不抽煙”。

遊況這才想起,在部隊的時候,就聽前輩說,裴轍不抽煙不喝酒,極度自律。不過裴轍這個名字可不是因為點雞毛蒜皮的事被記住。七年前在遂滸邊境,近三十年來最大一起軍火暴亂,就結束在裴轍手裏。

其實要說“結束”也不完全準確……

裴轍有些奇怪遊況居然走神了,視線移向他的時候,遊況才回神。

“淩晨在龍橋區夜總會發現毒品,一人攝毒昏迷,其餘兩人在所裏問著。”

遊況指了指原地等著的同事,介紹了下,“裴司,那就是李勳。一直跟著薑昀祺的。”

裴轍點頭,沒有說什麽。